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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等待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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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昭来了,褚善自然也会跟上。

    冯随安眼看着宋昭走过来, 眼里闪过一丝深意。

    他们这么多的人竟然也比不过两个少女, 这叫冯随安心里闪过一丝怪诞之意。

    他是从军营里混大的, 家族上一辈的当官的也不少, 混着混着他也一路顺风顺水地到了军长的位置。无论是打官腔还是御人之术,他自诩还是可以的。却在每次和宋昭撞面的时候, 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就好像无论他要做什么事, 什么理由,对方都清清楚楚。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宋昭, 后者察觉到,对他略一点头, 以示尊敬, 叫他挑不出半分毛病。

    宋昭一路向地下室的门口走去。忽然刹住脚步, 目光淡淡地看了眼站在冯随安身侧的宋嘉梦, 低声笑道:“最近可好?”

    宋嘉梦一怔, 她完全没想到这个平日不爱搭理她的便宜女儿竟然会对她问候一声,眼下也察觉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宋嘉梦只得谨慎道:“还好。”

    “是吗?”宋昭轻笑出声,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宋嘉梦被她一问,更是稀里糊涂,完全不明白宋昭指的是什么。

    宋昭低低笑出声,低沉的笑声萦绕在宋嘉梦耳边, 叫她更加惊悚, 但是宋昭也没说话, 仅仅做了个口型便叫宋嘉梦大吃一惊。

    紧接着,宋嘉梦几乎是脸色大变,连连往后倒退几步。她慌忙就拽住冯随安的衣袖,也不顾自己这副慌乱的模样看上去多么糟糕,就嘶声叫道:“快、快去救救素素!素素现在还没出来,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之前一念想要抱紧冯随安这条大腿,却忘了素素的生命安全,素素先前和宋昭二人住在一起,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事。

    如果出了事……

    宋嘉梦眯起眼,一张梨花带泪的脸蛋上闪过一丝憎恶。如果素素出事了,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要记在宋昭头上。她能有今日这般田地,也都算是拜宋昭所赐!

    可不料冯随安微微皱起眉,从她的怀里抽出手,冷淡道:“宋夫人,我们不要靠的太近。现在人手都在这里,你叫我们如何为你找女儿,我们不能为了一具尸首拿大家的命开玩笑。”

    宋嘉梦脸色一变,当即喝道:“冯随安,你这是想过河拆桥?”

    外面的闹腾宋昭一概不知,她现下已经慢慢走到地下室的门前,在外隐约可以倾听到里面的声音,不时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过一阵又是一阵唏嘘声。

    听到这里,宋昭满意一笑。

    她费劲心机,将这群人引到这个无人村庄里,不仅仅是为了利用隐匿者削弱冯随安的力量,更重要的,就是为了这间屋子里的人。

    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身后的那群人却是被吓怕了,竟没有一个敢打开这扇门,只怕又放出什么怪物来,唯一一个敢于上前的只有宋昭和褚善两个。

    宋昭命令道:“你在门口等我。”

    褚善犹豫了一瞬,待没有察觉到里面有丧尸的味道才点点头。

    她首先在四周摸索了会,最后终于在一个夹层内找到一把钥匙,她轻轻将钥匙插|入锁内,旋转过一圈,她似乎可以听到里面的人轻轻的喘息声。

    门一点点被打开,厚重的尘埃扑面而来,宋昭也不嫌弃。

    她的瞳孔陡然变成暗金色,瞬间铺张开来的精神力帮助她锁定了在屋内的那个人。她慢慢往那边走去,而那边的那个人则是慢慢往后蜷缩。

    直到宋昭说话,里面的那个人才突然啜泣出声。

    “别怕,我是来接你离开的。”宋昭笑眯眯道。虽然明知对方看不见自己,她还是笑容满面。

    她张开双手,似乎是要拥抱里面的那个小姑娘,一脸温和的模样,很是叫人亲近。

    里面的人看不到,但可以听到。

    宋昭的视野也被黑暗所迷惑,但是她可以听到。

    里面的少女终于停止了啜泣,开口的时候,嗓子明显已经坏了不少。她低声问道:“你是来接我离开的?”

    宋昭点头,回答:“是。”

    “我的父母呢?为什么这么久不曾见过他们?”

    宋昭微笑道:“他们早早离开。”

    ——因为他们早已死去。

    “我的朋友呢?为什么不来看我一眼?”

    宋昭笑道:“他们早早离开。”

    ——因为他们全部死掉。

    最后,少女沙哑着嗓子,几乎是声嘶力竭地问道:“既然要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来救我?为什么我不可以死掉?曾经我一次次等待着有人来救我,当希望破灭,心里只想着等等吧,等等吧……”

    结果等来的只有绝望。

    她就像一个被抛弃的怪物。永远缩在这一隅之地,闭目不看,闭耳不闻,闭口不言。

    她等过了一次次的绝望,现在被真正救赎,却没有了一丝希望。

    她想着,如果所有人都一起死掉就好了。

    然而这样暴虐、冲动的情绪在眼前这个陌生人面前造不成一丝影响,宋昭慢慢走上前,一手将少女抱在怀里。

    她低声问道:“我是宋昭,你是谁?”

    少女一怔,眼角渐渐流下泪水。

    她浑身颤抖着,回答道:“我是十二。”

    无名无姓,唤十二者。是她了,没错。

    宋昭笑得愈发灿烂,她稍稍用力,将少女横抱起来,一路慢慢往外走去,直到碰触了外面的世界,十二一边闭着眼,一边流下眼泪。

    长久的封闭已经叫她的眼睛彻底瞎了,但是她没瞎的,还有一颗心。

    感受着被拥抱的温暖,十二轻声道:“谢谢。”

    ——虽然我憎恶这个世界,但是还想说一句“谢谢”。

    ——谢谢将我从等待绝望中救赎。

    而这一幕落在别人的眼里却是出奇的诡异。

    谁也没想到这个被宋昭抱出来的居然是个人类,还是一个满头白发的人类少女,约莫二十岁。但是只有宋昭知道,她是个多么特殊的存在。

    特殊到就像受了上天的眷恋,又像受了上天的诅咒。

    这些错过她的人,都不会明白,未来京都里的王牌兵器十二,现在就被抱在宋昭的怀里。

    独一无二的再生能力,叫这少女永远都死不掉,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死掉,最后承受不住陷入崩乱的记忆里,被封闭在永远的黑暗里,直到末世纪年才得以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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