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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池离开陆野湖后,就一路小跑往家里赶,他身上仍穿着状元的大红袍,怕人认出这个在大街上不顾体面跑得大汗淋漓的人其实是新科状元,他在小巷里褪下外袍,抱在怀中,穿着一身中衣在大街上飞奔,路上行人纷纷向他看去,方池挡着脸在他们面前像风一样掠过。
全力追赶总算有些用处,在到家之前,就叫他追上了何微。
何微低着头走路,步伐却飞快,方池在后面喊了一句:“呆子,你等等我!”
他本以为何微会停下来,没想到听到他的声音何微像遇鬼一样,整个人震了一下,然后走得更快了。
何微没有回头,当听到方池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的时候,他也跑了起来,但是远不如赶夜市时那般矫捷,整个人像失了骨干一样,十分颓唐,方池和他的距离不断拉近。
两人前面的跑后面的追,路人都困惑地停下了脚步,怀疑这是一个扒手和丢东西的失主。
方池有些急了,大声问:“你跑什么?”
何微没有回答,他在方池之前到了家,方池紧跟其后,摸到了门,但让他想不到的是,何微进门之后竟然立刻回身堵住了门,把方池关在了门外。
方池没想到何微竟然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事,站在门外,脑子先是一热,随即一冷,完全懵了。
他要解释,何微跑,他追,何微堵门,他不想听他的解释,也不想见到他,可是为什么?
方池只在烂俗的爱情片里看到过这一幕,女主角因为误会,把男主角关在门外,他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何微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事。
方池靠在门上,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就使劲推,木门是没有反锁功能的,但他却推不开门,只有一个解释,何微人堵在门后,或是拿什么东西堵着。
“姓何的,你在搞什么?”方池愤愤地撞起了门,说:“让开,让我进去。”
何微的确就在门的后面,他喘气的声音很大,像是受了惊吓一样,整个人和平时不大一样,在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之后,他身体摇晃了一下,力气一卸,连连后退。
方池人倚在门上,随着何微的退后,整个人往前冲去,直直撞上何微,两个人额头磕到一块儿,躲避不及,双双跌倒在地上。
方池压在何微身上,他匆忙爬起来,何微却仍倒在地上,方池看了他一眼,他整个人都呆呆的,一动不动,方池把他拉了起来,然后一推,把他推到屋里的椅子上,强压着被关在门外的愤怒,铁青着脸看他。
“你怎么了?”方池含怒说道,他一气就忍不住环起双臂,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说:“从没见过你像今天这个样子,你可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我,我的一点小事就把何兄逼到这个地步了?”
何微本来呆愣的脸一下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他张嘴说了两个字:“小事?”
方池心里一凛,好吧,成亲确实不是小事,但是他觉得何微也有些反应过激。
方池想了想,说:“好兄弟,是我的不对,但是请求陛下赐婚完全是一时激动之举,我觉得如果错过乘龙宴再娶丞相的女儿绝对难于登天,所以忍不住就……”
“上官兄真是好伎俩,”何微讽刺地动了动嘴角,说:“原来一个状元不够,丞相的女婿才能满足你的胃口,你固然是一个人精彩了,到底把我摆在什么地方?”
方池知道何微不会嫉妒,他不是嫉妒他成为了丞相的乘龙快婿,所以当他说“上官兄真是好伎俩”的时候,方池才会尤其受伤。
方池沮丧地低下了头,他讨好地向何微拱了拱手说:“是我的错,我又一次做下这种事情,我向你告罪,我敢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定会学习何兄韬光养晦,低头做人,你别气、别气……”
何微还没听完就背过身去,摆明了不想理他。
方池住了嘴。
两人静静地站着,气氛很沉重,方池再一次出声,说:“我这人没什么出息,表面看着奸诈,但实际上志向短浅,得了状元,还结了一桩好婚事,这就可以满足我的胃口了,以后就算何兄让我以何兄马首是瞻,我也绝无二话,就饶我这一次吧。何况……何兄也曾说过荣归故里、求门婚事的话,如今……却不祝福我一下吗?”
何微这个人身姿挺拔,如春松一株、玉山一座,方池却察觉,当自己说完这话后,这玉山有将倒之势。
何止是不能祝福,他简直是在意到了骨子里。
方池不解,万分不解。
他难看地笑起来:“难道何兄对邵丞相的女儿有意思?不然,何必如此介怀。”
何微蓦地转过身来,直直看着他,目光冰冷至极,似乎能将方池整个人一下冻住。
方池半张着嘴,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何微继续用冰冷的眼神凌迟他,质问:“你和邵茵儿私会过?”
方池感觉从头上浇下一盆冷水,十分尴尬,他眼神有些躲闪,不知该答是还是答否,张了张嘴:“为什么这么想?”
“上官兄爱自己胜过爱他人,在乘龙宴上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是没有的吧?何况我看那邵茵儿亦只是姿色平平。”何微说。
方池吞了口口水,“姿色平平”倒也没那么糟吧,何微看人眼光还真高,不过他说得对,一见钟情这种事是不会发生在方池身上的,他看瞒不过,就坦白了:“确实如此,我和邵茵儿之前见过一两面,所以今天才鼓起勇气向她求婚。”
“呵。”何微转过了身,侧对着方池,脸上带过不屑之色,那冰冷的不屑表情浮现在他一向柔和的脸上,有股奇异的惑人味道,方池一惊。
只听何微说道:“那种女子有什么好,也值得方兄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啊……”方池从喉间漏出一个音节,他想不到从来不对别人恶言相向的何微竟然会这样打击别人,对象还是“弱质女流”。
“明明是相府贵女,却能私自溜出家门,和底细还不是很清楚的读书人花前月下,私定终身,那种人,哪有清白操守可言,上官兄万万不可中她的计,事关家门兴衰,你必须三思而后行。”
方池愣了,程宇怎么就成了“那种人”了,身为男子,误穿了女身,说他小可怜还差不多,何微并不了解真实情况,嘴就这么毒,这真是他认识的那个何微吗?
“哈哈,”方池干笑着,说:“何兄多虑了,邵茵儿人怎样,我自然比何兄多了解那么一点,其实……”
看他反驳,何微气愤地甩了甩袖子,说:“我劝你辞退婚事,你并无此意?”
方池愕然,退婚?皇上要赐婚还敢退?他震惊地说:“何兄知道,覆水难收,这是皇上金口订下的,怎能轻易……”
何微脸上难看,方池从没见过他如此难看的表情,正想着这该怎么办才好,忽然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惊扰了两人。
方池暗道是谁来得这么巧,他巴不得从何微严厉双目下解脱,于是立刻跑到门前,去看来人,来人一副公干模样,穿的却不是官服,似乎只是官员家里的一个管家。
那人看见方池探出头来,张口就道:“状元郞,您怎么走得如此之快呢?小的受相爷吩咐,前来请状元郎到相府一见,本以为在陆野湖可以遇到您,没想到您已经到家了,让我好找……”
来人确是丞相府的管家不错。
方池心下了然,丞相虽然听从皇上的安排允诺了婚事,但是对他这个人还不是很了解,自然要面谈验验他是什么货色。
方池笑脸相迎,说:“麻烦您跑一趟了,我们这就……”
方池正说着,才想到何微还在门内怒目而视,急忙回头,看到他红着一双眼,着实可怕,忙抱歉道:“何兄,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你可别气了,气得我胸口也疼得慌。”
说完方池就想拉着管家一起离开,暂作缓兵之计,只听何微在后面冷冰冰地说道:“状元郎,你穿着中衣往哪里走呢?”
方池心里咯噔一下,是啊,他连正装都没穿,岂能就去相府。
那管家想是也注意到了,忙催他说:“状元郎,您回家褪下红袍正要换衣服吧?快去,小的在门外稍等片刻便是了。”
方池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本以为何微还在瞪他,没想到他已经回复到平时的样子,看去温和有礼,身上无一丝不妥。然而他刚才称呼他“状元郎”,这说明他很生气。
方池僵硬地对他笑笑,从他的身边走过,想去找件衣服换上。
何微夺步出了家门,对那管家说:“在下是状元郎的友人,本届探花,管家如不介意,也带我到相府去见见世面吧。”
那管家骤听和状元同居的是探花,吓得腰一下子躬了下去,怪道:“天哪,你们二人,真是神仙保佑喽,都考得这么好!”
方池讪讪看着何微,心想,你去是做什么。
何微对着他时冷若冰霜,对管家都比对他和蔼,方池本想问什么,还是闭嘴了。
那管家喜得合不拢嘴,直说:“探花郎要去,小的自然没有异议,只是见相爷还需通传一下,别的也没什么。”
“晚生省得,有劳管家带路。”何微彬彬有礼地说道。
就这样,方池换好衣服,三人同行,前往相府,一路上方池心如乱麻,但何微看去却越来越镇定,方池叹口气,他是再弄不懂这个同窗的心思了。
相府看去着实气势磅礴,方池却没细看,想到还要应付丞相,在内心哀叹自己命不好。
也没真娶了你家“女儿”,为什么就要过岳父这关?更别说还没娶,就把兄弟气倒了,真真是岂有此理。
管家引着二人通过走廊、大院,终于,在一所僻静居室前停了下来,居室外面夏木阴阴,啼鸟清鸣,是一幅夏日美景,但方池也没留意看。
待进了居室,只见地面分为二阶,第二阶地上铺着竹席,外面悬着竹帘。
管家叫他们脱鞋,打了帘子将他们迎上第二阶,又给他们奉了茶,叫他们稍等片刻。
两人才喝了半碗茶,就有下人来说:“大人说先见见状元郎,探花郎还请见谅。”
何微并不在意,点头说:“是我突然来访,造次了。”
就这样,方池迈过第二阶通向另一个房间的门槛,只见是个内部构造和原来地方差不多的房间,只是更为幽静,邵丞相就在房间中央盘膝而坐,招手示意方池坐在他对面。
方池行了个礼,这才惴惴不安地坐下。
旁边下人又来献茶,方池接过后放在腿边,并不去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丞相说:“在皇上面前你倒是巧舌如簧,怎么在我面前反而哑巴了?”
方池并非真的不说话,只是丞相不说他不敢说而已,这下见他刁难,说道:“小婿慑于大人威严,不敢聒噪。”
“哈哈,”丞相举手饮了口茶,说:“你倒真是个猴精,连小婿也说了,却不叫我一声——”
“岳父,”方池忙接上:“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刚才陛下和我商讨一番,说是要让钦天监的人去占个良辰吉日,然后再赐婚,皇上如此热衷,以是我也不玩儿虚的了,以后你上官家和我们邵家便是亲家,虽然……”丞相顿了顿,说:“虽然你这个便宜女婿得来的也太容易了些,老夫还没来得及选,自己就跳了进来。”
方池知道丞相被他摆了一道,心里不可能一点也不气,低头说:“小婿惭愧,但是小婿敢说,小婿对邵姑娘是真心的,以后亦会好好待她。”
“说起茵儿的事情,”丞相忽然皱了眉,脸色也阴了起来:“我找你来,也是为了这事,你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家女儿虽然偶有怪癖,但是贤良淑德是没话说的,你既娶了她,日后反悔、亏待她,我必把你扔进大理寺的牢里,让你后悔今天在乘龙宴上做下的事。”
“邵姑娘温良谦恭,才貌双全,小婿娶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反悔。” 方池忙表态。
“你永远记得现在的立场才好。”丞相说着,又饮了一口茶:“今日找你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个,别的也没有了。”
方池听丞相说“偶有怪癖”,知道程宇做得不到位的地方着实引起了丞相的忧虑,丞相未必不为她的婚事担忧,现在他何尝不是解他燃眉之急呢,况且,皇上赐婚方池定然不敢亏待邵茵儿,是以丞相现在才这么轻松地放过他。
想通了这点他抬头看看丞相,只能说,这也是只老狐狸,那句“把你扔进大理寺的牢里”,听来倒真是瘆人。
“对了,你那位探花朋友怎么也来了?”丞相问道。
“他只是为了来相府见见世面。”方池说。
丞相抬头提点了方池一句:“你要知道,日后在官场上,多少人为了争一个位子争得头破血流,你可不要为了私情便为别人出头,当心自己的脑袋。”
方池失笑,这竟是怕他和何微走得太近,被他拖累,丞相可能注意到了何微总是不给皇上面子的事。
方池内心不当回事,嘴上说:“小婿知道了。”
“嗯,”丞相点了点头:“就跟他说我还有事情要忙,便不见他了。”
方池说“是”。
丞相站了起来,通过另一边的门离开屋子,临走前他又说了一句:“还有,茵儿跟我说在临月轩等着你,她为何要见你我也不知,你可以去见她,但是需规矩点儿。”
方池再次失笑,他能对程宇做出什么来?丞相也真是会操心。
他对着丞相的背影又行了个礼,说:“小婿不敢造次。”
丞相离开了。
方池回到原来的房间,只见何微已经不在了,方池知道他本来也不是来见丞相的,现在只想他又去了哪里?
管家看到他时说:“状元爷,您的朋友方才向着我们府中的花园去了,您要去找他吗?”
方池心想何微做什么去花园?但是没多想,说:“相爷跟我说小姐在临月轩等我,你可否带一下路?”
“当然,”管家点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是男人都懂的表情,奉承道:“临月轩是我们府里一大景点,小姐真会挑地方,想必心里也是有爷的。”
“哦。”方池草草地应了一声,跟着管家向临月轩走去。
他边走边想,相府这么大,何微定是有人带着去花园了吧,他难道是心情不好,想散散心?……也没道理,他气得厉害,不像是能四处走走就气消的。
眼前房屋渐渐变得稀疏,植被多了起来,方池知道,这就是相府的花园了,可真大,等等……
方池心里一惊,问道:“等等,我问你,临月轩就在花园这边么?”
“是啊。”那管家似乎搞不清楚他在惊讶些什么。
“你走快点!……”方池有些着急地催促起管家来。
管家虽然不解,但是加快了脚步,心想姑爷是猴急?
方池着急,只因他知道了何微的目的,何微知道他来相府必见邵茵儿一面,他人聪明,自然知道男女约会会在什么地方,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他会在自己之前找到邵茵儿。
他找邵茵儿干什么?
“那种人,哪有清白操守可言,上官兄万万不可中她的计。”
何微说过的话回响在方池耳边,何微能做的事也很简单,就是严厉斥责程宇,这两人一见面,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方池知道程宇这个人的脾气,如果何微把他当女人还骂她不守妇道的话,程宇八成得炸。
他再次催促管家加快脚步,他心里焦急,也顾不得掩饰了,一切都浮现在脸上,管家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临水长亭,有两个人影对峙着,方池知道是何微和程宇,抛下管家,箭步走了上去。
“呆子!你做什么!”方池在后面急急地说道。
何微闻声转过头来,表情十分震怒,但立刻又转过了头去,继续跟程宇说着不知什么。
方池终于赶上,扳着他的肩膀,逼他转过了头,大声问道:“他招你惹你了?你找他做什么?”
“哼,”何微拂开方池的手,语气强硬地说道:“我就说能偷溜出相府和人私会的女人绝对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她竟然孤身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和你见面,这样不知检点、不顾别人眼光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难听的我只是说不出口,她这样,何异于淫……”
还未等他说完,方池就堵住了他的口,有些痛心地说:“何兄,难听的话你向来不说,现在为何要逼自己这样分寸尽失?这不像是你啊!……”
何微闻言,怔怔地推开他,默默地退到亭角,说:“所以现在你是护着她吗?”
方池哑口无言,往何微的方向走了一步,然后何微退了一步,他再走,何微再退。
长亭没有护栏,何微离水塘很近,方池不敢逼他,说:“你别再后退了,当心别跌进水里,我真是闹不懂,你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也不懂。”何微表情冷淡地说。
何微这人就是这样,表现得愈冷淡,内心愈是有气。
“你还跟我说过我成亲的日子不会晚于你,你忘了吗?我以为你不会吃惊,还以为,不论是谁,你都会祝福我的,现在,是要怎样?”方池垂头丧气地说。
“要我告诉你实话吗?”何微牵起嘴角轻轻地笑了下。
“什么意思?难道原先跟我说的话不是真的?”方池愕然。
何微又轻笑了下,身体越来越倾斜、无力,像是很快就要跌进水里,方池看着,却无法再出口说“小心”。
何微稳住了身体,像是一秒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了一样,绕过方池的位置,疾步离开了长亭,身影渐渐消失在园子里,直到方池再也看不清。
方池目送何微离开,再转过头来看程宇,今天第一次正眼看他,才发现他的表情用“如丧考妣”四个字形容还是轻的,简直生无可恋,方池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没精神的他,成为邵茵儿也没让他这样消沉。
他消沉的证据就是,竟然静静地听方池和人说话,没插一句。
“你又怎么了?”方池扶着额头,有些无奈地说。
“又?”程宇听到方池的话,终于从消沉的世界走了出来,苦着脸说:“你朋友有病吧?”
方池叹了口气,在程宇再次张嘴之前忽然骂了回去:“去你大爷的,你才有病。”
“好吧,”程宇举手投降:“你知道他刚才跟我说了什么吗?”
方池并没兴趣知道。
程宇像是终于找到倾诉对象一样,倒起苦水来:“他刚才跟我说女则女诫,还有一大堆之乎者也,什么东西我全不知道,但是我聪明,竟叫我听懂了,他拐了弯骂我是个贱女人、荡|妇,让我跟丞相悔婚。我扮女人扮这么久,也算有了经验,好不容易言行举止都规矩一点,还想找个人夸我呢,他特么的就骂我,偏偏骂我不带脏字,我连用现代那套脏话骂回去都插不上嘴,结果就听了这么一路,直到你来,你知道吗?我都被骂傻了,骂僵了,这辈子我没这么窝囊、这么孬过。”
“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下回不整死……”程宇说着说着忽然停下了,似是想到方池是他的朋友。
方池冷笑两声:“你就领骂吧,你心情不好,你爷爷我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话还就撂在这里,你敢整他,我敢整你,当心着点。”
程宇阴沉着一张脸,瞪着方池。
“怎么,还要意气用事?”方池冷哼了一声。
“没,”程宇忽然把手放到后脑勺那块儿,说:“我惹不起你,算了,这事就这么揭过吧。”
“很好,”方池说:“省下了我跟你说我的系统如何抹杀一个人的时间。”
方池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又变成一副轻松笑脸,对程宇说:“你找我什么事?”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程宇摇了摇头:“只是随便聊聊而已,现在就算了吧,只要你把我从相府带出去就可以了。”
“嗯,接下来为了婚礼我还有很多事要办,我先走了。”方池说着,往亭外走去。
程宇目送他离开,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什么“为了婚礼有很多事要办”,是急着去找他的兄弟吧。
程宇觉得方池这个人够聪明,也够狠,这样的人带着系统做任务该是所向披靡的,但是他也有弱点,弱点就是在世界里待的时间过长,让他对这个世界的人产生了过于深厚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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