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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v⊙)(⊙v⊙)此为防盗章
他的嘴唇冻得有些发白, 这么坐着好半晌,他才觉得有些暖和起来, 只是他皱着眉, 神色有些呆滞, 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有人出声道:“沈家小子,你可是考虑好了,我这根须,你是买还是不买?”
说话的是个老人,名唤林翁,村里人都叫他林老头,是个大夫, 花甲年纪,下巴缀着长长的胡须,说话时,他正把手从床上之人的手腕上收回来,开始整理药箱。
林老头收好了药箱,便起身转脸看向不远处的沈奕瑾,正等他的回应。
沈奕瑾正在出神,听了林老头的话, 他回了神,然后下意识捏紧了自己的荷包, 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昏迷的男人看了一会, 而后又偏头去看床边站着的林老头, 过了一会又再转脸去看床上的男人,这么来来回回好几遍,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的,脸上的表情满是挣扎和犹豫。
林老头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轻抚着自己的胡须,老神常在,任由沈奕瑾看,丝毫不理会他的挣扎,半晌,眯了眯眼睛,缓缓道:“我这根须是三百年老参上的,只收你七两银子已经是便宜了,而你从河里救上来的这名男子,失血过多加上又在冬日的水里浸泡了许久,若要养好,这人参是必不可少的。”
说到这里,林老头停了下来,隔了会,才又慢悠悠问道:“沈家小子,我再问你一遍,这根须,你要还是不要?”
沈奕瑾沉吟了片刻,撇了下嘴,伸出一根手指,讨价还价道:“既然都便宜了,你就再算便宜一些吧,嗯,五两银子如何?”
闻言,林老头轻抚自己胡须的动作停了停,睁大眼瞪了眼沈奕瑾,又见沈奕瑾也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一副’多一文都没有,一毛不拔的模样,摇了下头,但到底还是念在了沈奕瑾本是在救人,是个心善的,便同意了:“也罢,五两便五两吧。”
见林老头同意,沈奕瑾不由满意一笑,但转念一想,一会五两银子就该没了,又顿时皱起了脸,心疼起来。
沈奕瑾十三岁便中了秀才,在私塾的一众学子当中,学问也十分出众,之后本该继续考取举人的,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却不再参考了,而是选择在一处人家做了西席先生,一做便是好几年,他的私塾先生一直替他感到惋惜,几次见到他,都希望沈奕瑾能回归‘正道’来,只是每每提到,沈奕瑾都只是笑笑的,没有给与回应。
沈奕瑾的月钱虽然不少,有三两银子之多,但五两银子的话,也是他两个月的月钱呢!
不过,尽管沈奕瑾心里十分舍不得那五两银子,但当他的视线落在了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又想到自己寒冬腊月的跳进河里把人辛苦救上来,一咬牙,还是从荷包里拿了五两出来,忍着心疼,递给了老头。
收了银子,林老头便把妥帖收在药箱里的人参根须拿了出来,和着写好的药方一起给了沈奕瑾,然后嘱咐道:“你照着去拿药吧,药拿回来后,一日三次,每次将三碗水熬成一碗水便可。”说完,他又从药箱中拿了一个瓷瓶,递给沈奕瑾,道:“这药丸给你,和温水服用,一次一粒便可,你今日也浸了冷水,吃了预防别患了风寒了。”
沈奕瑾看着眼前的瓷瓶,捂紧了自己的荷包,仰起脸,摇头道:“我身子底子好,就是下水救人罢了,不会染上寒症的。”
看着沈奕瑾仍是一副视财如命的模样,林老头的胡子一翘,直接便将瓷瓶丢进了沈奕瑾的怀里,睨了他一眼,嫌弃道:“哼,你底子好?”翻了个白眼,他接着道:“这个是送你的,不用钱。”说完,他便拿起药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目送林老头离开,沈奕瑾才低下头去看手里的瓷瓶,脸上荡起了一抹微笑,心里很暖,他倒了一粒药丸出来,和着水吞下,而后,便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进了怀中,宝贝地不行。
吃了药,沈奕瑾又在火盆前坐了一会,之后起身走到床前看了看仍在昏迷的男人,确定他暂时醒不来,便拿着林老头给的药方,出了门。
桃源村里并没有药铺,不过林老头也有卖药,只是林老头出诊的时候,一般都只写下药方,然后让人自己去他们家拿药。
林老头家的院子里,有一块大大的药田,里头种满了各种药材,尽管现在是冬日,仍旧还有些草药长得极好,而院子里的其他地方,也晒满了各式药材。
走进林老头家,沈奕瑾就闻到了空气中散发着的,浓浓的药材味儿,他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
听了沈奕瑾的脚步声,正蹲在药田前检查草药的青年回了头,“奕瑾,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青年是林老头的儿子,名字唤作林言,模样清清秀秀的,总是笑着,比沈奕瑾大了十岁,一直很照顾沈奕瑾。
沈奕瑾看了看周围,并没有看到林老头的身影,知道林老头大概是又去了别处看诊,便将药方递给了林言,对他笑了笑,回答:“林大哥,我是来拿药的。”
林言闻言,便拍了拍手,起身拿过药方看了看,随后温声道:“你先坐着等一等,我去拿给你。”
沈奕瑾点了点头,便走到一旁的竹椅坐了下来。
稍时,林言便拿着配好的药走了过来,他将药拿给沈奕瑾,说道:“这是七日的分量,一共是九十文。”
沈奕瑾闻言,接过药,又皱了皱脸,捏紧荷包一副心疼不已的模样,一旁的林言看他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并不催促他。
这种情况,林言已经习惯了,因为从小到大,沈奕瑾在村里,都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爱财如命。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沈奕瑾这才终于拿出了荷包,数了九十文钱出来,一脸不舍地递给了林言,睁大的眼睛里仿佛含了泪,林言收了钱,抬手拍了下沈奕瑾的额头,又捏了下他的脸,笑道:“行了,别皱着脸了,都不可爱了。”
拍开林言的手,沈奕瑾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不满地抱怨道:“林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小时候林言最喜欢捏他的脸了。
林言收回手,仍旧笑笑的,敷衍着点点头:“知道了,快回去吧,看起来就要下雨了。”语气却还是像是再跟小孩说话似的。
沈奕瑾这才仰起脸看了看天,发现天边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起倾盆大雨,于是连忙跟林言挥了挥手,然后不再停留,转身回了家。
沈奕瑾回到家的时候,外头刚好下起了大雨,他弯腰拍了拍自己只沾了点雨水的衣摆,不禁庆幸自己早回了家。
进了屋,沈奕瑾又走到床前看了看昏迷的男人,见男人苍白的脸,气息微弱,虚弱不已的样子,蹙了下眉,喃喃自语道:“我都在这么冷的天跳进了河里,辛辛苦苦把你救上来了,还花了这么多银子,你可一定要熬过去,千万别死了啊……”
自言自语的嘟囔完,沈奕瑾又伸手试了试男人的体温,从手背传来的热度,让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在床边继续站了会儿,见男人依旧丝毫没有醒来的征兆,便干脆拿着药,往厨房走了过去。
而在沈奕瑾并不知道,在自己离开以后,床上本来昏迷着的男人却动了下,接着又慢慢睁开了眼。
林言已经等了沈奕瑾很久了。
看见沈奕瑾回来,他立刻就走了过来,沉着脸,面色难看地说道:“小瑾,出事了,沈恒家昨夜走水,沈恒、苗兰和沈鸿志三人都被烧死了。”
闻言,沈奕瑾脸色大变,心头滑过万千思绪,他怔了一会儿,便推开施南钺,转身匆匆忙忙地往沈恒家跑去。
施南钺也皱起了眉,他见封白已经追了过去,便留了下来,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林言,问道:“小林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林言并不知道,他摇头道:“我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半个时辰前,有昨夜中-毒孩子的村民急忙忙跑来找我,他们告诉我,今日一早他们便去找了沈恒,想质问他为何要对孩子下-毒,要讨个说法。”
“但是他们到沈恒家时,那里围了很多人,还有官差衙役,而沈恒家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废墟边上用白布盖着三具焦尸,沈梓桐已然确认了那三具尸体便是沈恒、苗兰、沈鸿志三人。”
林言说完,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又皱眉道:“可是昨夜下了霜,天气并不干燥,反而湿气极重,怎么会平白无故就走水呢?”
从林言的描述中,施南钺已经听出了其中的问题,知道这三人绝非死于意外,他必须要去现场看一看,而且,他也担心沈奕瑾,思及此,他将手上的竹篮递给林言,对他说道:“劳烦小林大夫将这些放回小瑾家里,我有些不放心小瑾,要追过去看看。”
林言闻言,看向施南钺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片刻后,他才将地址告诉了施南钺,又叮嘱道:“替我照顾好小瑾。”
“我会的。”施南钺颔首,下一刻,他便运足轻功,纵身一跃,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苗兰一家并没有回到桃源村居住,而是还住在杭州城里,房子是沈梓桐为他们提供的,靠近南街,极为简陋,但如今已然全部烧毁,成了一片废墟。
施南钺赶到的时候,沈奕瑾已经到了,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正站在衙役面前,急声跟他们辩解什么,但那衙役并没有理会他,反而不耐烦地伸手,推了他一下。
沈奕瑾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脚下有些不稳,眼看就要栽倒在地,恰在这时,施南钺快步走了过去,及时扶住了他的腰,将他抱在了怀里。
低下头,施南钺担心道:“还好吗?”
“我无事。”沈奕瑾摇了摇头,往后一步,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稍时,他低声道:“衙役说,这是意外,并非人为。”
沉默了一会儿,沈奕瑾忽然抬起头,看向施南钺,有些激动道:“但是昨夜下了霜,湿气极重,若无借助外物,根本是烧不起来的,何况要如此大的火势!”
“可是他们却一点不觉得奇怪,甚至连尸首都懒得验一下,光凭眼睛一看,就直接下了定论,说是意外……”
沈奕瑾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喃喃道:“明明人命关天,可他们为何,如此草率?”
施南钺静静地看着沈奕瑾,看着他眼里的不满和厌恶,明白他心底的愤怒和失望,不禁胸口一疼,他抓住了沈奕瑾的手,又捏了捏沈奕瑾的掌心,认真承诺道:“很快便不会这样了,他们如此藐视人命,无视法度,总会付出代价的,我向你保证。小瑾,你信我。”
沈奕瑾闻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但神情还是带着深深的愤怒,他是气急了。
将沈奕瑾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施南钺目不转睛地回视着他,他的眼眸深邃,仿佛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
迎着施南钺的视线,沈奕瑾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的目光直直地望进施南钺的眼眸中,两人这么对视了许久,半晌,他才缓缓道:“……我信你。”
施南钺笑了。
冷静下来,沈奕瑾意识到自己被施南钺握着手,又看了手的位置,不禁有些脸红,他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过身不敢和施南钺对视,但他一抬头,视线就触及到了不远处哭得悲痛欲绝的沈梓桐,喜悦的心情顿时就收敛了起来,他的目光下移,又看见了地上的三具焦尸,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
尽管苗兰他们屡次害他,这次甚至想将他送去山贼窝,但看着如今场面,本是鲜活的人变成了一具具焦尸横陈、满地的废墟疮痍还有一旁围观的,漠视的看戏路人,沈奕瑾的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窒闷和难过。
他缓缓朝沈梓桐走去,在他的面前蹲下,又从袖子掏出了一方绣帕,轻声道:“拿去擦一擦眼泪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七年前,沈梓桐不过十岁,尚还年幼,却是唯一一个在苗兰将沈奕瑾诬告上公堂后,跑来给他道歉的。
尽管她的道歉并不能弥补什么,但对沈奕瑾而言,那句道歉,却是极为重要的。
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绣帕,沈梓桐抬起了头,她泪眼婆娑的,起床时精心画的妆全花了,一团一团糊在脸上,很是难看,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她眯着红肿的眼睛,辨认着沈奕瑾,许久才认出他来。
重新低下头,沈梓桐沉默不语地接过绣帕,过了一会,她才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沈奕瑾摇了下头,然后站起身,回到了施南钺身边。
见他回来,施南钺就倾身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你可知尸体会运往何处?此事必有蹊跷,晚上我会让赫章去验尸,验完尸,就知道他们的真正死因了。”
沈奕瑾告诉他:“沈梓桐已然外嫁,尸体不能抬进夫家,所以尸体会运往城外的义庄停一日,明日沈梓桐便会将他们下葬。”
“好,我知道了。”
这时,方才去四周查探的封白也回来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之后凑到施南钺的耳畔,低声说道:“师兄,是人为的,我在废墟外找到了一截未烧完的柴火,上头有火油的味道。”
施南钺早已料到,他点点头,问道:“可有在现场发现可疑的人?”
封白摇了摇头,道:“没有,围观的百姓中无人神色有异常,想来凶手并未在此。”
施南钺蹙着眉,想了想,吩咐道:“你留下来仔仔细细地查验一遍现场,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有线索,便即刻回来告诉我。”
“是。”封白严肃地点头,抱拳应了一声。
吩咐完了封白,施南钺又转回去看向了沈奕瑾,见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站不稳,眉头一跳,忙问道:“小瑾,你的脸色很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奕瑾捂着肚子,难受道:“……忽然就疼起来了。”
闻言,施南钺来不及多想,就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又低下头,温柔安抚他道:“忍一会儿,我立刻带你去找大夫,乖,闭上眼睛,很快就会到来的。”
抬起头,沈奕瑾看着施南钺着急的模样,心里有些甜,他将头靠在施南钺的胸口,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家里,赫章和洛正青也才刚来了一会,此时正和施南钺一起呆在堂屋。
听见声响,施南钺抬头,看见沈奕瑾和封白两人回来,他便问道:“是发生了何事?”
沈奕瑾走过去坐下,蹙了蹙眉,面色难看道:“不知是谁心肠歹毒,专挑着村里七八岁的孩子下-毒,村里半数的孩子都中了毒,这会儿,林老头和林大哥正在替他们解-毒,只是人数太多,于是大伙儿都集中在里正家里,他家有个大院,中了毒的孩子都被抱去了那里,小孩疼的厉害,吵着闹着安静不下来,林老头和林大哥顾了这个又顾不了那个,忙得不可开交。”
他和封白本来是要帮忙的,只是他们不会医,只能帮着熬个药,熬好了药,待在那里还会碍事,就被林老头赶回来了。
施南钺闻言,也知道了情况的紧急,他对一旁洛正青和赫章吩咐道:“你们去帮忙。”
赫章自幼学医,而洛正青和他在一起后,耳濡目染,搭把手帮个忙也能够上手,他们去最合适。
赫章和洛正青领命,正要离开,但经过封白身边时,赫章又看了一眼他,对他道:“封白你也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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