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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百户虚弱的靠坐在床头，展太太捧着碗肉糜粥喂着他进食。
李百户敲了敲床沿皱眉问：“是不是刘老弟家里头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你有说话不对的地方，得罪刘家人了。”
李谦赶忙跪到地上, 忙不迭向父亲解释：“爹, 刘叔叔让我不着急还银子, 我也没对刘叔叔家人不敬。只是遇上了一桩尴尬的事情……”
“详细说来。”李百户沉下脸，瞪着儿子没了好脸色。
李谦嘴里发苦, 用干巴巴的语气说：“儿子去时不巧，赶上刘叔、李婶婶去城隍庙施粥，原想着在院中稍等, 不想从房中走出一少女和儿子正打了照面。刘叔家的女儿三娘如今尚不足五岁, 这少女不知道和刘叔家有什么关系。儿子害怕冲撞了，赶紧避开去了外头等候，刘叔、李婶婶回来后才随着他们进屋。结果在同刘叔说话的时候，院中遇上的少女又撞开了两间屋子之间的小门, 摔倒在儿子面前。儿子把父亲的话对刘叔复述清楚，赶紧请罪回来了。”
“相貌如何？”李百户皱紧眉头再次询问，心里也疑惑起对方的身份。
李谦加在一起就看了单辉一眼, 心中受到惊吓无数, 哪有心情惦念对方相貌，被让父亲骤然一问，想了好半晌才回想起对方的模样，不确定的说：“似乎是丹凤眼、容长脸、腮边宽大、额头颇为饱满的样子。”
李谦说得客气，但他美化过的容貌也听不出丝毫美感。
李百户相貌堂堂、高大威猛，展云霞也是颇为清秀的模样，两人生出的李谦集合父母的优点，跪在父母面前也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一身书卷气吸引人得很。
相熟人家不少都在向李百户和展云霞打听李谦的婚事，有意招他做女婿，若说有少女对李谦一见倾心，没人会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丹凤眼、宽腮帮……这像谁？跟小刘相熟到能把姑娘放在他家里的人家，各个都是浓眉大眼的。”李百户听得懵住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哪家孩子是这种相貌。
倒是展云霞琢磨了一会，不确定的说：“约莫是三娘的表姐，我去年恰巧遇见过一次李妹子的大姐带孩子过来，那姑娘长得不太起眼——李妹子他大姐就是调职到津城的单小旗的屋里人。”
“啊，我想起了，单启家的姑娘！”李百户被妻子提点一番恍然大悟，随即，眉头皱得更紧，忍不住说了句闲话，“你们娘俩都说单家姑娘长得不起眼，这得长得多丑。看李妹子的模样，她姐姐也不会难看，单小旗也是个高鼻深目的好模样，孩子怎么生的……”
展云霞拍了李百户一下子，小声说：“别念叨人家的是非，就你长得俊！”
李百户“嘿嘿”的笑了几声，摸着被妻子打过的手背，小声辩解：“这不是咱们儿子长得俊嘛。”
展云霞想到李棠不多问就说借钱给自己丈夫治病的义举，一咬牙下定了决心，“我看李妹子人品出众，想必她姐姐也不差，模样看多了都一样。反正咱们也想跟刘老弟家结亲，刘老弟嫌谦哥儿年岁大了，既然单家姑娘和谦哥儿年岁相当，不如让人去打听打听单小旗家风，差不离的话，订了他家姑娘也一样。”
李百户赶紧阻止妻子的念头，直接说：“刘老弟家的姑娘，小咱们儿子十岁，我也能压着谦哥儿等她长大。单小旗家的姑娘就算了吧，小单脾气爆、说话也难听，他要不是到处得罪人能被调职去津城打头阵？更别提他家婆娘听说是个柔弱性子，遇上点事情就要哭一场找人拿主意。有这么样两口子当亲家，还不够我一天到晚给人配人情道歉的呢！这样父母教养出来的孩子，咱们家可消受不起。”
李百户看了一眼还想再说的妻子，戳破她最后一丝幻想，“我知道你想说单家姑娘如今养在李妹子身边，可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打骂管教谁敢多说？我可不信有孩子不像自己爹妈，性子倒像了姨母姨夫的。你可别好心办坏事，把儿子一辈子耽误了。”
展云霞想想李棠外甥女今天不庄重的举动，觉得丈夫的话有道理，也不再提聘娶单家姑娘的事情了。
不过她心里到底难免遗憾，不禁道：“可惜三娘和谦哥儿的岁数差了这么大，她爹娘多好的人，要是能跟刘家做亲家真是再好不过了。”
李百户好声好气的跟妻子说：“谦哥儿年纪大不合适，那你觉得咱们小儿子朝哥儿怎么样？他的岁数倒是跟三娘般配。”
展云霞瞥了竖起耳朵偷听自己人生大事的儿子一眼，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子。
“想听就听，做什么怪模样。”李百户过去公务繁忙，家里上上下下都是展云霞一把抓，她在孩子们面前是个严母的形象，经常跟孩子们瞪眼睛，当着丈夫面训斥儿子从来不必掩饰。
只听展云霞直接对李谦说：“你别觉得我和你爹把你跟你弟弟当货物似的给人挑拣心中不平。百户的人家里几乎都没有姑娘，你要么就往上攀亲给人当上门女婿，要么只能往下找。小刘名义上在卫所，实则跟着钟县令办公，跟咱们不是一个路数，他再熬个十年，怎么也跟你爹位置相当了。最重要的是，你刘叔叔和李婶婶性子贵重，三娘相貌又出色，这一辈里面就再没有比她长得出挑的姑娘了。我要是能把三娘招进门做儿媳妇，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李谦读书有天分，记性也好，小时候跟着母亲展云霞各家走动没少见过各家的姑娘、小子。三娘与他年岁相差极大，并不般配，李谦又不是专门喜欢小姑娘的诡异性子，自然没往深处想过，对着刘家兄妹都摆出一副兄长的样子。如今一朝被母亲点破身份可能会发生转变，羞得李谦浑身都红了。
李谦脸上发烧，不由显出几分羞赧的姿态，垂着头小声说：“娘，我没别的意思，三妹妹挺讨人喜欢的。”
“讨人喜欢也没用了，人家看不上你，嫌你年岁太大。唉，既然没这个缘分，你就别多想了，以后你娘再给你物色别的人家的姑娘。”李百户发现儿子神色不对，立刻打断他的念头，转过去跟展云霞又吩咐，“小刘刚借钱给我治好了病，咱们就把儿子上杆子推上去，怕是小刘家觉得咱们拿儿子顶恩情呢，朝哥儿你也别去说了，顺其自然吧。”
李谦听了父母的话，垂着头离开，回到屋里忍不住盘算起自己的私房钱。
他想着父亲说得对，三娘岁数还小，若是自己从现在开始好好照顾三娘，说不定等到三娘十来岁的时候，刘叔叔家就松口了。
反正他也才十五岁，跟父母以“未有功名不能娶妻”做借口完全可以等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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