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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曼珠沙华并不明白乌瑞亚所说的“结束”是指神格消散,他仅仅以为乌瑞亚说的只是他此时的病痛,到他带回蓬托斯的时候乌瑞亚的病痛就会结束。于是, 他便同乌瑞亚告别, 然后走出了乌瑞亚主寝殿。
才刚走出主寝殿,就看到塔耳塔洛斯正背对着他站在廊道里的一扇窗边, 那个背影所辐射出的是他作为深渊之神的高贵与孤独。曼珠沙华原本还在为乌瑞亚的状态忧心着, 可是他出来看到这样的塔耳塔洛斯时,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突然想起,在遇见自己之前, 塔耳塔洛斯已经独自存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了。不知为何, 曼珠沙华觉得如果让塔耳塔洛斯这么活着, 那他一定会是第一个陷入永眠的神灵。曼珠沙华心中不由一纠——他不希望塔耳塔洛斯那样。
“塔尔……”曼珠沙华轻轻地叫了窗边的神明。
塔耳塔洛斯回过头来,看到精灵的第一时间, 脸上的表情柔软了起来,不管他之前在想些什么,但此时他看着精灵,就是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家精灵了。伸出手,示意曼珠沙华牵上, 然后问道:“怎么样?”
“乌瑞亚希望我去深海, 让我为他请来蓬托斯,他说蓬托斯来了,他的病痛就结束了。”曼珠沙华说道,把自己的手牵上塔耳塔洛斯。
塔耳塔洛斯听了这话,不由看了一眼山峦之神的寝殿大门,然后顿了一下,便是向曼珠沙华问道:“有好好跟乌瑞亚告别么?”
“当然。对了,塔尔,我刚才对他说待他病好了些,让他到冥域花田玩。”曼珠沙华说道,“你说可以么?”
“他大概不会去的。”塔耳塔洛斯知道这一别以后,世间恐怕很快就不再有山峦之神了,所以,即便他什么也不能和曼珠沙华说,但他希望曼珠沙华日后想起这场告别时,不要有过多的遗憾。
“呵呵,塔尔,你这么笃定啊?”曼珠沙华笑着晃了晃塔耳塔洛斯的手臂。
“大地上的神明都不会习惯冥土的。”塔耳塔洛斯说道。
“你知道乌瑞亚刚才怎么说的?他说你一定会说他不会去,因为你在乎我,不希望有人可以和你分享我。”曼珠沙华带着些小得意,观察着塔耳塔洛斯。
塔耳塔洛斯微微挑眉,说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还非要说出来,是什么心呢?”
曼珠沙华被塔耳塔洛斯这么一说,整个人都有些难为情,他就不该想要逗弄塔耳塔洛斯,他早该意识到的,自己不会是这个神明的对手。曼珠沙华不自在地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然后立即大步向山峦神殿的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塔尔,走了啦,我们得去找蓬托斯了啦。”
塔耳塔洛斯见曼珠沙华可爱的反应,唇角的弧度不由扩大了一些,最后看了一眼通往山峦之神寝殿的门。那眼神无悲无喜,仿佛他从未认识过乌瑞亚——这便才是塔耳塔洛斯了,深渊之神,冥土化身,铁石心肠。深渊之神很快追上了曼珠沙华,一把将精灵的手拉住,在精灵面前,他哪里还有刚才的冷硬,看着精灵道:“你知道大地上的海界在哪个方向么?敢这么乱跑?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呃……”听了塔耳塔洛斯的话,曼珠沙华只觉得有点儿迷茫,但又是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不知道,难道塔尔也会不知道么?”
“那你不跟着我,跑什么呢?”塔耳塔洛斯又逗了曼珠沙华一句,他发现,自从带着他来到这大地,曼珠沙华的确变化了许多,塔耳塔洛斯也开始喜欢逗弄他了。
曼珠沙华被塔耳塔洛斯逗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突然急中生智道:“无论要去哪儿,不都要走出乌瑞亚的山峦神殿,难道不是吗?我先去山峦神殿门口等你,总该不会错的吧?”
塔耳塔洛斯心中觉得好笑,不过嘛,难得精灵能够找到这么个像样的理由。于是,他浅浅勾起一丝笑意,道:“你说的对,曼曼。不过,我更想和曼曼一起走到神殿门口去,对我而言,结果往往不是那么重要,只希望过程能一直有曼曼的陪伴。”
对塔耳塔洛斯的温柔向来没有多少免疫力的曼珠沙华,听了这么温柔的话语,更是完全有些晕眩了。他胡乱地点点头,在塔耳塔洛斯伸出手时就立即把手搭了上去。塔耳塔洛斯对此十分满意,他非常喜欢和精灵十指相扣。
这一神一精灵就这样走出了山峦神殿,在山峦神殿外面,曼珠沙华突然停了一下脚步,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耸立于林间的神殿。塔耳塔洛斯看出了他的担心,于是问道:“曼曼,怎么了?”
“塔尔,我总有些非常不好的预感,不知道是为什么……”曼珠沙华对塔耳塔洛斯坦言道。
“或许你还是很担心乌瑞亚吧?毕竟他现在是那个状态。”塔耳塔洛斯试探道。
“嗯,的确有点儿。不过,乌瑞亚说过,等我们找来蓬托斯,他的病痛就结束了。他还让我给蓬托斯带信,想必是想念蓬托斯了,想想也是,我和你只要分离一个白昼,我就会那么想你。蓬托斯也是有点儿过份了,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他竟然一次也没有来,真是的。”曼珠沙华说道。
“你怎么不说乌瑞亚没有去看蓬托斯呢?”塔耳塔洛斯笑着问。
“呐,塔尔,侍奉乌瑞亚的那些山林仙女偷偷告诉我,说是乌瑞亚生来就体弱许多。我想,要他离开山林,跋涉千里去探望蓬托斯,恐怕他也是有些勉强的。”曼珠沙华说道,笑了笑,“塔尔,我觉得作为朋友,应该帮助乌瑞亚去送信,把他对蓬托斯的思念完整的传达。”
塔耳塔洛斯对此不再多语,他想,若是可以,他宁愿精灵不识消亡,永远就这样乐天。然而,精灵终是要独当一面的,未来也必须见惯世间残酷。所幸,他可以一直陪伴他,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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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神殿
乌拉诺斯自上一个昼夜把自己和盖亚的三个孩子收拾了一顿之后,就十分烦躁不安,总觉得自己会因为那三个孩子的所作所为而失去什么。他在大地神殿中不安地踱步,就连盖亚去看望那三个孩子之后回来,他也无心去纠缠盖亚了。这样的反常让盖亚不由询问道:“乌拉诺斯,你这是怎么了?”
“盖亚,我总觉得那三个不知好歹的提坦那样对待乌瑞亚,会让乌瑞亚觉得不公平。”乌拉诺斯皱着眉头。
“你什么时候竟然会在意乌瑞亚的感觉了呢?”盖亚咋然一听,很是意外地对乌拉诺斯说道,“你以前不是一直都挺烦他的吗?”
“以前是以前嘛,那时候还小,总觉得他会抢你嘛。”乌拉诺斯有些尴尬。
“你说的也是,不过这回也确实是克利俄斯过份了。”盖亚并不对乌拉诺斯的转变有多少感觉,在盖亚看来,乌拉诺斯、乌瑞亚与蓬托斯毕竟有那么多年的情份在,无论那时相处是否愉快,他们都是少年时的情份。加之,这回也的确是克利俄斯说得太过分了些,无论如何乌瑞亚也是自己的自分裂体,和他的父神乌拉诺斯平辈,怎么可以做他的侍者呢?
“我觉得,我应该去看看他,嗯,盖亚,你觉得呢?”乌拉诺斯对盖亚问道。
“我想也是,乌瑞亚这回可是受了大委屈了。要不,我也一起去?”盖亚一听这话也觉得应该,然后,她想自己也应该表示一下重视才是。
“不,不用,盖亚,你现在身体不方便,我自己去就行。”乌拉诺斯说道。
“也行。”盖亚想着,自己如果不在,或者对乌拉诺斯和乌瑞亚也是一个缓和的条件,所以,盖亚也没有坚持。
盖亚仅仅是单纯地为了让乌拉诺斯和乌瑞亚缓和关系,没有更多的想法。但是,乌拉诺斯却是不同的,不可否认,他也想同乌瑞亚缓和关系,但是,这么做是有他想要的目的的——他希望乌瑞亚能够帮助自己除掉自己的儿子。因为莫依莱的预言,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总有一天会长大,而当自己的儿子长大时,自己的儿子就会推翻自己。如果自己没有儿子的话,就不存在这个隐患了。而正好,克利俄斯、科俄斯和乌瑞亚起了这么大的冲突,那么乌瑞亚一定不会拒绝帮助自己的。这个目的他自然不能让盖亚知道,所以,乌拉诺斯摆出一副体贴的样子,对盖亚说道:“盖亚,你好好休息,我去山峦神殿看乌瑞亚。”
盖亚带着几分笑意看着乌拉诺斯匆匆而去,在她看来,乌拉诺斯此时的匆忙只是为了早点儿修复他和乌瑞亚的关系。这在盖亚看来,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作为大地女神,她总是希望大地这一脉的诸神和平共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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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峦神殿
乌瑞亚脸色苍白无力,他知道曼珠沙华和塔耳塔洛斯已经离开了这片山林,本以为自己就这样安静地死去就行了。然而当一位山林仙女向他报告说,天神乌拉诺斯在大殿等时,乌瑞亚突然觉得事情或许要走向别的方向了。他不知道乌拉诺斯为什么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来到山峦神殿,但他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拖着自己的身体,换上隆重的神袍,在几位侍奉他的仙女的搀扶下走进了大殿。
“乌拉诺斯,真是稀客啊。”乌瑞亚即便状态已经达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但他仍旧有做为神的骨气,依旧是对着乌拉诺斯温和地说道。即便正是乌拉诺斯的选择让他成为如今这副模样,也正是天神的子嗣让他耗尽了最后的神力,他也依旧没有对天神有多少怨怼之心,他知道乌拉诺斯终是为了他们三人的地位才会作出那样的选择的,正如他对曼珠沙华所说,他与他们三个也算是四位一体。
“乌瑞亚,你这是怎么了?”在看到乌瑞亚时,乌拉诺斯明显感觉到了乌瑞亚的状态不对。
“没什么。”乌瑞亚不想告诉乌拉诺斯自己的事,在乌瑞亚看来,自己已经注定了结局,又为什么要告诉乌拉诺斯呢?“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是来为克利俄斯向你道歉的。”乌拉诺斯不自在地对乌瑞亚这么说道。
道歉?乌瑞亚听了这话,有些五味杂陈,他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眼睛时,早已风淡云清。他静静地看了天神许久,这才对乌拉诺斯微微一笑:“乌拉诺斯,我并不需要你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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