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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眸光深沉中又带了些戏谑，似乎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一般，明瑜喉头一梗，只得把战战兢兢地站定，不敢再往顾景行那边去了。
阮寒越生怕明瑜生出什么事端来，拽着她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明瑜眼见着自己和顾景行的距离越拉越远，连忙反手拽住了哥哥的衣袖:“哥哥，这会儿天有些凉了，我们还是去那边生着火堆的地方坐下吧……”
她这话音一落，阮寒越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头便有一道温柔的女声传过来:“是啊哥哥，妹妹身子骨弱，理应是去火堆旁边的，免得受了凉……”
阮清禾的步子迈的不大，边说话边抬手掩了下唇角，白皙如兰的葱葱玉指上头，眼尾轻轻地挑起看向阮寒越身边的那人一眼，片刻后又飞快地垂下来，再开口时，声音也跟着娇气了许多:“何况顾公子也在那边，妹妹心里想必也是想和他多些接触的。”
怎么说……阮清禾这次还真的说对了一半。
明瑜看了眼阮清禾，视线再一次不受控制的从她的手腕滑下去，好不容易才生拉硬扯地拽了回来，抬头看向阮寒越。
阮寒越正蹙着一双硬挺的眉，探寻般地回视过来:“妹妹真的是为了那顾景行？”
即使他有意把声音压低了些，但还是让明瑜眼皮跳了一跳，她低头扯了扯袖子，没说话。
她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看在其他几人眼里，显然是以为她小女儿家的心思上来了，害羞地不好意思说话了。
阮寒越嘴角动了动，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都说女大不中留……这丫头都还没成年，怎的就生出了这种心思来了？
阮寒越头疼不已，他看了眼那头风雨不动的顾景行，再一垂眼看了眼垂着脑袋对手指的妹妹，叹了口气道:“那待会儿过去了，你便老老实实地在我旁边坐着，不许离他太近了！”
他想强调的，大概是“男女有别”的意思。
明瑜自然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乐意，她飞快地抬了下头，眉眼弯弯地应了声。
而就在她的身后头，那个一直被几人议论了半晌的顾景行刚好抬眼看了过来，视线在少女明朗的身上晃过，和晏怀瑾刚好撞在了一起。
两人是见过面的，但也只算得上是点头之交的关系。
譬如现在，这两人面上的表情都没太大的波动，都只是冲对方微点了下头，说不出来的疏离。
*
虽然过程算不得顺利，但是明瑜好歹和顾景行坐得近了一些，即使中间还是隔了一个阮寒越这么个大活人。
等明瑜坐稳了，刚好有侍从将烤好的野味端上来，而那一头，皇上又开始在上头长篇大论了。
这个啰嗦又话多的性子，实在是和那寡淡的宋祁太不相像了，不过今日这场合，宋祁是未必会陪同的。
明瑜支着头往那边看了眼，果然没从那一众皇子里看到宋祁的影子。
倒是那群人当中最显眼的宋祐，见明瑜看了过去，还半勾着唇角冲她挤了挤眼睛。
以前明瑜倒是没注意过，这次几乎将那十余个皇子一下子看了个遍，倒是彻底理解了“参差不齐”这一词的含义了。
果然即使是一棵树上结的果子，大小和卖相都是不一样的。
怪不得这京中都盛传三皇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也没多少人传出别的皇子来……就单单是这么放眼望过去，估计也就只要宋祐担得起这几个字了。
宋祐的视线还没移开，明瑜便不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了，只能冲着宋祐扯了下唇角，虽说算不上热络，但是也还算有规矩的。
皇上的一席话毕，底下便很快热闹起来。
觥筹交错，奢靡至极。
明瑜手心捏着一个三脚的青铜酒樽，里头的甜酒似乎还映着夕阳的余晖和不远处的火光，她举起轻啜了一小口，便顺势借了这个动作环顾了一遍四周。
不看不知道，一看着实被下了一跳。
皇室出来狩猎果然是非同寻常，连带出来的侍卫的数量，都要赶上前来陪同的达官显贵了。
数量多倒也没什么，最让明瑜郁闷的还是……那些穿着统一的侍卫们站在一起，明瑜根本就没办法分清谁是谁来。
更别说梦里那本来就记不得长相的刺客了。
明瑜的手指正有些发颤，阮寒越便叫了她一声:“父亲找我有些事，老老实实地在这边和阿瑾待着，不要四处乱走，听见了没？”
明瑜慌忙回过头来，视线被阮寒越挡地严严实实的，根本就看不到那头的顾景行了，她点点头，将腿微微舒展开，换了更舒服些的坐姿:“哥哥放心吧。”
刚才出神太久，腿有些发麻了。
阮寒越还是放心不下，又叮嘱了晏怀瑾好好看着明瑜，方肯站起身来，朝另一头的阮成山走了过去。
他一步三回头。
明瑜却是都没抬头看他一眼，自顾自又往旁边挪了挪，腿都要蹭到哥哥方才坐的软垫上了，耳边却冷不丁地想起了一道男声:“明瑜这是要去哪儿？”
是方才没怎么开口的晏怀瑾。
明瑜此时低着头便能看到顾景行的衣衫下摆，她的动作就那么不尴不尬地僵了一瞬，然后才坐直了身体，朝着一旁的晏怀瑾心虚地解释了一句:“方才坐的时间长了，腿有些不舒服……”
那人也不说话，只淡淡地看她一眼，眉目温柔，却又像是带了几分轻嘲。
明瑜简直没办法理解，这人明明才成年不久，怎么就一副看透世事的沧桑样了？
只是不解归不解，明瑜确实不敢再动了，她如坐针毡地跪坐在那里，总觉得四周不断地有猎猎的寒气铺面吹过来，教人忍不住地轻颤。
偏偏阮清禾就是见不得她安生，公子长公子短地跟身边的晏怀瑾说着话，东一句西一句的，就差把那怪异的傻鹦鹉也给搬出来了。
明瑜的心绪被搅得极乱，一双柳叶弯眉拧得紧紧的，鼻尖微皱，刚抬眼望过去，余光突然晃过一闪而过的寒光。
她的视线一顿，便和那面目狰狞的刺客对上了……那人眼里杀气毕露，脸颊上的肌肉因为牙关紧咬的缘故紧紧地绷着，把明瑜黑吓了一跳。
短短的几秒钟，明瑜的掌心便全是细汗了，偏生嗓子眼里像是被堵住就一样，怎么都喊不出声音来。
顾景行的性子向来谨慎，虽没习过武，但是一点风吹草动便能让绷紧了神经，所以那刺客才把刀拿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便已经按在了长桌底下，就等一会儿那人冲过来的时候，一把将桌子掀翻在地，好将两人隔绝开来。
万事俱备，只不过吹错了风而已……先冲过来的不是那预想当中的刺客，而是方才和他还有两尺距离的阮府小姐。
顾景行甚至都没来得及推开明瑜，便听到了“刺啦”的一声，那是利刃刺进皮肉的声音。
那刺客下手极重，一刀方才刺进去，又快速地拔了出来。
满座的大臣和姑娘们都哄乱起来，胡乱地嚷嚷着“抓刺客”，刚转头往回走的阮寒越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愣了一瞬才猛地白了脸色，匆匆地跑了过来:“阿瑜！”
明瑜眼皮重的快要撑不开，偏偏意识又清醒地不得了，她甚至能感受到血液一滴滴地从小腹上流出来，她往叫喊声最大的方向瞧了一眼，然后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晏怀瑾。
冷淡，凉薄，还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
明瑜:“……”
算了……她还是赶紧晕过去，以后再见到这人，就自觉地绕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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