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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谁是戏子真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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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九皇女。”

    “起来吧。”李袖春脸色回归平常,手又开始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那早就摆进盘子里的两个小糖人。只希望这个叫零尘的男子,不像前面那几个一样难缠。

    恨春照旧把人领进来就自觉退了出去,也不知是站在外面守着,还是如自己猜测的那样也在寻欢作乐。

    零尘喏了一声,倒与之前进来的几个男奴不一样,他只是轻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便站立不动了。李袖春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背后背着的古筝上,“你是善弹的?”

    零尘这才把眼帘抬起看向李袖春,一双漆黑的眼睛深如幽潭。

    李袖春盯久了有些压抑,遂微微偏头,心里怪哉:这男奴怎么有这样让人透不过气的目光?

    “奴并不会唱曲,只会弹奏。”不卑不亢的声音里,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一丝自嘲。

    “那你便弹一曲来听罢。”反正李袖春又不是前身九皇女,也没强迫别人的爱好。

    一声拨动琴弦的音色,让李袖春这种不知古乐的人,都觉得心旷神怡。想必这人的琴技应该不会很差,李袖春便懒洋洋撑着下颚,半倚在桌案上,放空自己的思绪。

    零尘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一手妙音接连从筝上弹出,只是轻拢慢捻地拨奏,仿佛勾出了一副融融春景。李袖春半阖双目,犹如感受到春日里桃花漫飘,带着晨露和清香的自己正卧于桃花树下,享受着片刻的安谧。

    “倒是,好意境。”

    李袖春喃喃。

    她想起在现代的时候,爷爷喜欢手持毛笔一笔一划教导自己,而另一旁的奶奶总是笑笑,然后坐在摇椅上,抱起二胡随意拉奏。每每那时候,爷爷总要刺几句:“你奶奶别的不会,这二胡拉的倒是极有意境的。让人觉得温暖,又有点幸福。”

    零尘的琴音给她的感觉便是如此。

    家长里短的温暖,闲看落花的幸福。

    只是,李袖春不知道,在她闭眼享受的时候,一直弹奏的男子倒是不再低着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往这边看来。

    零尘一双手不停,眼中却有着说不出地嘲讽。似乎对于给九皇女弹琴这事,让他很是不舒爽。

    当他听到李袖春的那句小声夸赞,手指一错,硬是生生把弦给拨断了。好意境?她说自己弹的琴,好意境?

    乍听得琴弦发出崩裂之声,戛然而止的琴声,让李袖春蹙眉睁开了眼,于是便那样与他冰冷的双目对视了。

    “......”那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厌恶,和蔑视,被李袖春尽收眼底。

    李袖春清了清嗓子,“怎么了?”

    她装作看不到那零尘眼底的厌恶,其实也是习惯了,自穿越后,身边的人或多或少眼底都有这样的神色。没办法,这前身九皇女的恶名,简直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零尘却没管自己指头上被断弦刮破的伤痕,摸了摸琴弦,就直接站了起来,“九皇女,抱歉,今日奴状态不对,要不九皇女换个男奴来听曲?”

    哦。她懂了。

    这人是巴不得换班,让别人来伺候自己。

    哎,九皇女啊,你混到这个份上,连个青楼男奴都不想伺候你。

    不过,正是这样,李袖春更不会让他走了。“不用了,你留下来。”就是要他这样的,她才放心。这其他的男奴都像是狗皮膏药,见到自己就黏上来。好不容易找到个看起来根本不想搭理自己的,还不留下来应付过这些时间,她不就是真傻么。

    零尘生了退意的脚硬是被这句话给阻了,与李袖春四目相对,沉默片刻后忽然也走过来,在李袖春惊讶的目光下直接坐到了对面。

    “既然九皇女这么说,看来今日奴是出不去了。”

    他的容颜其实很温润,只是这么说的时候,眼角眉梢没有一丝温柔,反而是麻木而冰冷的:“九皇女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奴也好伺候。”

    李袖春一边摇头一边无奈,她是真没什么要求啊!伺候?她觉得自己不会那么饥渴,要强迫一个男子来伺候自己。

    “你坐着,给我斟酒就好。”

    零尘有些发愣,仔仔细细看了李袖春一眼,才皱起眉,似乎觉得九皇女不可能这么放过自己,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奴不知九皇女为何今日突然点了奴家来伺候,但是以往您可是从来不屑看奴一眼的。”

    似乎是在拐着弯告诉李袖春:别废话,我知道你有目的,快点说完,咱们各自都好过。

    什么?这倒是她疏忽了。李袖春心惊,怪不得恨春开始说叫零尘来时,嘴里还打着结巴。原来以前的自己并不欢喜这个叫零尘的男奴吗?

    这倒是奇怪,李袖春打量着零尘的容貌,这零尘虽然算不上长相倾城,倒也是美的。就是总是有股淡淡的疏离,冷冷清清看起来并不好亲近。也许,九皇女虽然好色,但就是不好这种清雅男子这一口呢?

    李袖春心里兀自猜测着,零尘却被她打量的背后发毛,就说这九皇女不安好心。

    不过,她没有忽然扑上来,恐怕也不是为了那种事才叫自己,莫非......

    “奴懂了。九皇女今日是不是跟那日一样,想要奴做另一枚棋子?”零尘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一紧,道:“那您可否告知奴,他,顾白怎么样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您怎么会突然想要换个棋子?”

    什么棋子?什么顾白?

    李袖春没有弄明白,正在心里琢磨他这几句话,他的意思是,九皇女曾经在这里找了一枚棋子?叫顾白?

    她正抿唇思考着,刚要开口再引诱几句,那厢门口却突然被恨春给拉开了。

    恨春趴伏在地上,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唤道:“殿下,宫里出事了!”

    李袖春只能放弃刚刚思考的东西,转向她这边,“什么事让你这么不知礼数,通报都不会了?”语气是被人打断的不满,而恨春只以为自己打断了九皇女的好事。

    “殿下,那个毓公子悬梁自缢了!”她情急道,深怕李袖春不知事情的轻重,话里都破音了。

    “什么?!”李袖春吓得哪顾得上零尘,直接起身快步走过去,“自缢?那他还活着吗?”

    “还活着,但是恐怕情形不太妙。宫里的小侍过来通知奴婢的,殿下,还是快点回宫吧!”恨春跪在地上,她没说的后半句就是,恐怕那公子一心求死,就算被发现了,此刻已是进气儿多,出气儿少了。不然怎么会有小侍大老远,跑过来专门告知这事。

    李袖春一甩衣袖,万般愁心,“走吧,快走。”

    真是造孽,这穿越过来之后,什么糟心事都往自己身上来。

    那毓公子也是个傻子,行刺不成,好不容易自己救下他一条命,这会儿自己又来作死。

    “九皇女?”零尘叫住她,李袖春焦躁地回头看他。零尘指了指盘子上的糖人,“这个您没拿。”

    李袖春此时早就没了赏玩糖人的心情,匆匆回了一句:“送你了。”就与恨春结伴往宫里赶。

    推开窗,零尘看到九皇女催促着恨春,急忙的样子分不清真伪。他眼神复杂,手里还拿着一个没放下的糖人女娃娃。慢慢摇动着那个女娃娃,看到那女娃娃眉目可人,憨态可掬的样子,他竟是缓缓吐出一句:“虚伪。”

    然后,便从窗口把那糖人丢向九皇女才走过的街道。

    女娃娃本就是糖所捏做的,跌落于尘土间,瞬时就被来往的人给踩烂了。

    “真虚伪啊,九皇女。”他这才解气般关了窗,走了。

    *

    刚踏入宫门,李袖春再没欣赏美景的心思,与恨春快步走于宫闱之中,只想着那毓公子可别真的死了。他作死确实是没什么好说的,但自己害死人家娘亲在前,要是他落得个这样的结局,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守着他?”李袖春愤愤不平,对着恨春道。

    “这......”恨春也是额上溢出了汗意。在九皇女的殿中哪个奴婢不知道,那毓公子死了娘,又刺杀九皇女未遂,早就算是落魄了,又被变相关在殿中的某个角落,算是惩罚。皇宫中,趋炎附势的奴婢不知凡几,看到毓公子这样,谁会想着去守着伺候?

    没想那毓公子,果真是个贞烈的大家公子。

    竟然选择在九皇女不在皇宫的时候,来个悬梁自缢。

    李袖春叹口气,知道怪罪恨春也是无用,怪自己没有防范。只怕今天这事不能好好解决了,传出去,自己的名声也是再臭一分。其实,自己的名声早就没了,臭也就臭。怕的是,整个皇家的名声也要背上黑锅。

    人家的娘被皇家的人逼死,现在居然连唯一的儿子也要被逼死在皇宫中。即便女皇再昏庸,知道了这事,也应该会大发雷霆。

    终于,在她焦急翘首后,总算看到了自己的宫殿。

    顾不得许多,飞速跑进去,李袖春便撞入了一人的怀中。

    那人吃痛闷哼了一声。

    声音低低软软,靠近李袖春的耳垂旁,“囡囡,慢一点。横冲直撞的,父后差点都没能站稳。”

    他说完,也微微松开拢着李袖春的双臂,很是自然的替李袖春整理了一下跑乱的发丝,笑意深邃。

    而李袖春本来混乱不堪的脑子,被那双手触碰后,突然如电闪雷鸣经过后,乍然涌现出一时的清明。

    她张大嘴,退后一步,看着眼前揉着自己被撞的胸膛,眼角带笑的凤君,自己的便宜爹爹。

    然后忽然想起零尘那话里的一个名字——

    顾白。

    这个名字怪不得这么耳熟。

    顾白,不是女皇叫凤君的称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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