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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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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程钦一行人安顿下来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张府的下人们拿来了饭菜,小曲和家丁在自己屋子里头吃,程钦仍然和顾青青一起吃饭。

    拿饭过来的丫鬟叫小岁,是张府专门分配过来的,这几天负责程钦一行人的各项事务。她把饭菜摆好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旁边等着程钦和顾青青吃完好收拾东西。小岁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有些讶异。她发现顾青青竟然是和程钦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吃饭的。

    小岁从来没有跟主子同桌吃过饭,她从小到大的认知里面都没有这种概念,就连在家也是要跟母亲姐妹一起在灶房吃饭。她知道顾青青是程钦的丫鬟,但是这两个人同桌吃饭的时候,仿佛是平起平坐的朋友一样,时不时说两句话,程钦甚至给顾青青夹了很多菜。

    等吃完饭,小岁收拾好碗筷往外走,顾青青跟着她去灶房拿热水来给程钦洗漱。两个人在张府的走廊上走了一会儿,小岁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程少爷的丫鬟吗?”

    顾青青一愣:“对啊。”

    小岁想了想,又问:“我瞧着程少爷对你挺好的,你们俩还能坐一张桌子吃饭,所以好奇问问,你是不是……”她欲言又止。

    顾青青看着她:“怎么了?”

    小岁小声说:“你是不是已经是程少爷的姨娘了?”

    顾青青脸上一热:“不不,我就是个丫鬟,不要想多啦。”

    小岁颇有些羡慕:“哎,你们家少爷可真好!”

    顾青青拿了热水回来,放在桌子上,走过来要帮程钦脱外衣,程钦摆了摆手:“我自己来吧,出门在外,也没这么多讲究了。”

    他自己把外衣脱了,挽起袖子洗手,看看顾青青就在旁边站着,玩心一起,恶作剧地用湿漉漉的手指往她脸上弹了几滴水,顾青青拿袖子擦了擦脸,往边上躲着:“别闹了大少爷,你快点洗完,我也要洗。”

    吃饱了更困,她现在只想赶紧收拾完去睡觉。

    程钦笑笑,一把拉着她的手,按进水盆里:“那就一起洗好了。”

    两个人一时间站得很近,顾青青最近一直在长个子,不过比着程钦还是矮了一头,头顶只到他下巴那里。她的两只手被程钦按在水盆里面压着,身子自然就往前倾,额头一下子撞到他胸口上,一抬头,头顶又撞到他下巴。

    程钦喊疼:“青青你这是什么怪招,一下子打了我两次。”

    顾青青脑袋也疼,气道:“还不是怪你?”

    小岁刚好过来给他们送东西,见房门没关,就直接走了进来,结果听见顾青青正在责怪程钦,一看两个人又靠得那么近,登时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见过丫鬟训主子的啊?

    顾青青一转头,看见小岁僵在门口,知道又把她吓住了,于是从桌子底下偷偷踩了程钦一脚,把自己的手从水盆里面抽出来,若无其事地说:“大少爷,你还是自己洗吧。”

    小岁把东西放下就走了,顾青青送到门口。小岁笑眯眯地小声说:“青青你可真是摊上个好主子,有福气啊!”

    顾青青只是笑笑,早些日子程钦欺负她那会儿,她还不是一样夹着尾巴做人吗?环境这种东西,有能力就去努力改变它,没有能力就努力去适应它,现在程钦对她有兴趣,喜欢她,也宠着她,谁知道以后会不会风云变幻呢?再说了,不管程钦多宠她,再过些年,好好的一个人不也就说没就没了吗?

    想到这里,顾青青忍不住用手抚了抚胸口,刚才心里面突然的一阵刺痛感到底是什么?

    她回到屋子里,看见程钦正坐在床边,低着头脱脚上的鞋袜。因为要准备睡觉,程钦把束着的长发散开了,他的长发从肩膀上垂下来,遮了半张脸,顾青青莫名就想起来那个老是一身黑衣模样阴沉的三少爷程潜,再想到书里面的结局,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程钦抬头看见她脸色不好看,问道:“青青你怎么了?外面天凉,你关上门进来吧。”

    顾青青走到他跟前,为了掩饰住内心突然泛起的焦躁,伸手把程钦脱掉的袜子拿起来说道:“大少爷,你先休息吧,我到外面把你的袜子洗了再来。”

    程钦想拦她,顾青青已经开门出去了。他眨了眨眼,搬起自己的脚凑近鼻子闻了闻,自言自语道:“似乎不臭啊,难道青青是被我的脚丫子熏到了?”

    顾青青拿着袜子,沿着走廊往前走。她刚才去灶房的时候,看见洗衣房就在旁边。其实顾青青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洗一双袜子,只是想出来走一走。这段日子过得有些平静,程钦每天都在身边晃悠,她几乎要忘记她本来的目的了。嫁给程桓,远离程潜,这是她一开始穿越来的打算,可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的生活里充斥的都是程钦的身影。

    这个明明在书里面只有一个牌位的人,竟然占据了她迄今为止的全部人生。要是再过几年,程钦真的死了……真的……顾青青突然不敢想下去了,她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今天突然觉得很害怕。她不是怕程钦死了,没人保护她,而是怕……一个本来占据了她全部生活的人,突然就没有了。

    顾青青在现世的时候养过一只猫,结果几年后猫病死了,她伤心了很久。因为朝夕相处,几乎没有分开过,这样的日子似乎会一直持续下去,从来不用担心分离,可是原书里面剧情的安排就是这样的,顾青青手里的袜子越攥越紧。

    她不想让程钦死,一点也不想了。

    张府的晚上并不是漆黑一片,走廊里面隔一段距离挂着一盏小小的灯笼,足以照亮前面的路。顾青青心烦意乱,闷着头只顾走路,等她发现前面有个人的时候,连忙收住脚步往旁边躲开。然而来人却不躲不避,上前一步,粗着嗓子说道:“请问,茅房在哪里?”

    顾青青一愣,猜测这个人可能也是张府的客人,连忙说道:“我不是张府的丫鬟。”她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却看见一个粗壮汉子,似乎有点面熟。

    那人映着灯笼微弱的光,也看清楚了顾青青的脸,瞪大了眼睛:“咦?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顾青青皱着眉头看他:“我也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

    粗壮汉子挠着脑袋哈哈一笑:“就是前两天的客栈里头啊,我还把你当初小贼抓了。”

    顾青青一脸恍然:“对对,就是你,一把把我按在地上的那个。”

    粗壮汉子有点尴尬,毕竟他那个举动有欺负小姑娘的嫌疑,连忙把话岔开:“原来你是张府的人啊,我兄弟二人今天晚上刚到府上,幸会幸会!”

    顾青青无奈,知道这汉子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只得又说了一遍:“我不是张府的人,我们也是借住的。”

    粗壮汉子哦哦两声,又好奇地问:“是亲戚?”

    “都不是,”这汉子问得有点多,顾青青只好尽量耐心地说,“我家老爷和张大人有点交情,我们少爷过两天要参加科考,所以借住几天就走了。”

    粗壮汉子闻言一拍巴掌:“真是巧了!我兄弟也是过两天要参加考试,跟张大人借住两天。既然大家都是一个目的,那就更好了。我们初来咋到,跟这府里头的人也不熟,好歹咱们也算是认识了,不如坐在一起聊聊天?”

    顾青青心道谁跟你认识啊,连名字都不知道,她敷衍了两句,继续往洗衣房走,那汉子就跟着她屁股后面,边走边说:“我那个兄弟啊,人可好了,一会儿我带着他去找你们说话啊!好了我先去茅房,待会儿见!”

    顾青青瞪着粗壮汉子的背影,真是没见过这么爱自说自话的人。不过托这个人的福,刚才的愁绪一扫而空,她去洗衣房洗好了袜子,回到院子里。

    程钦早就等得有些着急,看见她回来,就迎过来:“这么这么久,我还怕你迷路了呢。”他摸了摸她的手,摸过凉水现在也还是有些冰凉,就握在手里面暖着。

    顾青青默叹,程钦对她这么好,以后怎么能忘得了他?

    程钦刚刚捂热她一只手,就听见院子里面有响动,接着有人在门前敲门。他和顾青青对视一眼,走过去打开房门,就瞧见门口站着两个高大的身影。

    顾青青一眼认出其中一个就是刚才的粗壮汉子,没想到他还真就找上门来说话了。她又好气又好笑,程钦迟疑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粗壮汉子正想说话,被后面的年轻男子拍了一下肩膀,闭上了嘴巴。年轻男子往前走了一步,一脸歉意:“我大哥说在院子里遇见了这位姑娘,又听说公子也是要参加考试,就拉着我来说说话。我本来不想打扰公子,想到上次的事情还没跟姑娘赔礼道歉,既然有缘在这里重逢,还是过来打个招呼。”

    程钦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年轻男子又说道:“在下姓方名启运,这位是我的义兄陈士武,我这次来都城是要参加武举考试,义兄专程陪我过来。”

    一听见武举考试几个字,程钦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本来头发散放,外衣已除,此刻却往后一步,让开了门口,向着屋子里头做了个请的动作:“方兄请进,相见不如偶遇,进来谈谈。”

    顾青青脑袋立刻疼了起来,这位大少爷真是什么时候都不曾忘记想学武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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