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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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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贺氏一副要唠家常的架式, 林玄奕顿时有些急, 他赶紧提醒道, “母亲, 再晚就开宴了, 去晚了难免失礼。”

    “晚了就不去了。怎么, 还嫌我耽误了你们不成。”贺氏的话虽是对众人说的,目光却是落在林静文身上。

    林静文心中一紧, 连忙低下头,明白定然是她方才在门口怨怼林静月的话让贺氏知道了,不由的暗恨落梅院里的耳报神太快。心中又有些着急, 万一贺氏真的拖着不让她们去可怎么好。

    林玄奕的眼神也跟着落在林静文身上,立刻就猜到惹着贺氏的八成是林静文了。他在心里暗骂自己这个妹妹不省心, 向着贺氏赔笑道, “母亲——”

    “你们去吧, 别吃酒, 早点回来。”贺氏倒也没为难他的意思,不过是警告林静文罢了, 也就放开了林静月的手, 又对林玄奕交代道,“照顾好你妹妹们。”

    “孩儿明白。”林玄奕暗松一口气, 给四个妹妹使了个眼色。四个女孩立时机灵地向着林老爷和贺氏行了礼, 跟着林玄奕退了出去。

    临出屋时, 林静月看见傅姨娘正一脸恭敬地向着贺氏禀报道, “夫人,这几天府里正有件难事要请示你……”

    自从贺氏身子不大好后,林家生意交到了林玄宵手上,内院事务则让傅姨娘代为打理,固定三天来向她回一次话。傅姨娘也是林老爷身边的老人了,生了林静宜和林静惠一双女儿,也颇得林老爷宠爱。

    林静月曾听林玄宵说过,家里的一众姨娘都被贺氏治得服服帖帖的。本来她还不信,毕竟女人一多事非就多。结果,今天看见这些来给贺氏请安的姨娘在落梅院里都是大气不敢喘一声。就连林玄奕的生母,最得林老爷宠爱的张姨娘在贺氏面前也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温驯模样。林静月着实是对贺氏佩服到不行。

    她听说这几个姨娘刚进门时都折腾过,特别是最得宠的张姨娘和傅姨娘。张姨娘已故的父亲曾是常为林府主子诊病的大夫,每次张大夫来时,都是张姨娘帮背的药箱。一来二去,不知怎的张姨娘就跟林老爷勾搭上了,被纳入府中。

    因自小跟张大夫学过些许医术,张姨娘的一手推拿术极好,每每侍候得林老爷在她院子里舍不得走。她便有些得意忘形,有意想给贺氏难堪,竟是仗着自己那手推拿术一连将林老爷留宿在她院中一个月。那时,府中下人都道这新来的姨娘厉害。

    哪知贺氏半点不急,只是冷不丁地断掉了林老爷在府外的一切花销。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夫君了,为人懦弱不说,还喜欢和一群狐朋狗友游戏玩乐,府里那几个姨娘哪拘得住他往外跑的心。果不其然,没过几日,林老爷就受不了出门没钱使的日子,自己跑到落梅院来求饶,再也不去张姨娘的院子。

    后来,张姨娘几次使手段想让林老爷去她的院子留宿,都被他当着下人的面,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着实让她没脸。几次之后,张姨娘再也不敢了,主动跪到落梅院门外请罪。毕竟在这个林府里,除了贺氏,所有妾室都是要依附林老爷而活,更都盼着早日怀上林家血脉,有个孩子傍身。若是林老爷再也不去她那留宿,那她可就要守一辈子活寡了。

    贺氏也没太过为难她,只让她跪了半日,就亲自发话让林老爷去看她了。林老爷虽然为了不让贺氏断他财源硬是对着张姨娘狠下心肠,其实心里还是很惦记张姨娘那手推精妙的推拿的。得了贺氏的话,他立刻就屁颠屁颠去了张姨娘院子,后来才有了林玄奕。

    而傅姨娘刚来时,仗着自己生得丰腴明艳,是一众姨娘里颜色最好的,便一天到晚趾高气昂地不把贺氏放在眼里。贺氏就找了个借口,说她命中带煞会危于林家,要她吃素以压煞气。结果傅姨娘整整吃了三个月的素菜,整个人瘦脱了两圈,面黄肌瘦的,哪里还有刚进府时的丰腴明艳,顿时就失了林老爷的欢心。

    傅姨娘只好到贺氏面前哭着求饶,从此之后就老实了,再也不敢蹦跶,反而对贺氏极为崇拜。甚至在后来,她生的两个女儿林静宜和林静惠知事后,便将她们送到落梅院来跟着贺氏学管家看账。贺氏见她听话且又有几分理家的本事,后来身体不好后才把内院事务教到她手上。又因林静宜自小跟着她学管家学得不错,贺氏就让林静宜帮着傅姨娘一起打理内院事物,算是给林静宜历练的机会。傅姨娘自是对贺氏感恩戴德。

    贺氏此人凡事都极有成算,你若与她做对,她有的是法子不动声色间就能整得你自己求饶。但她的心胸却也极为宽和,毫不记仇,只要你真心认错,她就不会为难你。

    林静月和三个妹妹走到侧门,上了马车前往沁怡园时还在想,她若是能学到贺氏的一半本事,她这辈子就够用了。

    待林家兄妹五人到了举办的恩荣宴的皇家别苑沁怡园时,恩荣宴刚刚开宴。这恩荣宴是皇帝于礼部特赐予殿试读卷官以下各考官及新科进士的,由礼部尚书主持。他们这些来凑热闹的,只能在旁观礼,不能入席。故而先帝才会在恩荣宴旁边另设花宴,待恩荣宴的一切繁文缛节结束,就可两宴合一。方便众人想结交的结交,想挑女婿的挑女婿。

    花宴和恩荣宴之间就隔了一片花丛而已,如今正是四月末,沁怡园中花开正艳,特别是这花宴周围,更是花团锦簇,各色仙姝异卉令人眼花缭乱。

    而花宴所用的席案也极有讲究,全都雕着各种花卉图案,上面摆满了各色的瓜果点心,任由众人取。因着这花宴本就是为了方便女眷们相看未来夫婿所设,故而也没太多讲究。也无人主持,更无需开宴,其实不过是设一处可让众人歇脚饮食,不必那么尴尬地聚在恩荣宴边上而已,根本算不上宴席。

    林玄奕刚带着四个妹妹到了花宴的席间,就往一旁恩荣宴的方向一指,笑道,“新科士子全在那里。”

    林静月顺着林玄奕的指尖看去,一眼就望见在礼部尚书左侧席位上的韩庭,他今日穿了正三品孔雀补服,正面色肃然地随着礼部尚书祝酒辞,待一整套繁文缛节行过之后方才开宴。

    开宴之后,气氛就松快了起来,花宴里的官员纷纷往恩荣宴那里去,新科士子们也纷纷执酒离席往花宴这里来。三五成群或针贬时弊,或谈诗论赋,或借机去向高位官员献殷,都是兴致勃勃。而各家待嫁的闺秀则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都在小声偷看议论着恩荣宴上的俊秀少年。

    “大哥,那位是谁?”林静宜忽然指着一个被好几个官员带着女眷围着的年轻男子道。

    林静月看了一眼,就见那男子面白英俊,个子极高,身材却偏瘦削,一身官服穿在他身上倒宽松得像是件袍子。但却不会让人觉得滑稽可笑,反而有几分随性洒脱之感。

    “那是今科状元冯誉书。”林玄奕小声笑着问林静宜,“怎么,看上了?”

    “不过是那人显眼,我随便问一句罢了。”林静宜顿时就红了脸。

    这位新科状元的确是挺显眼的,倒不是因了他的相貌身高,而是他那淡然的姿态,他不像其他新科进士那般急着去拉拢同僚,附庸权贵,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反而引得许多人主动去与他攀谈。

    “玄奕,你先到啦!”身后忽然响起一声笑。

    林静月回过头,就见一位身穿正四品云雁补服的中年官员走过来拍了拍林玄奕的肩,笑道,“我女儿刚问起你呢。”

    林玄奕也算得上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林家又有家资百万,是以盯上尚未婚娶的他的人家也是不少。

    只是——

    林静月瞪大眼睛盯着那个中年官员,就听见林玄奕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少卿武大人。”

    武大人?林静月真想朝天翻个白眼,这不是自称是开米铺的高员外么!这个高员外虽不是她的入幕之宾,但她对他可算是印象深刻。因为他有一次半夜喝醉了,不小心在雪香馆的一处小楼上摔了下去。幸好那小楼边上就是一棵极大的银杏树,他被树枝挂住没落在地上。但他那时醉得糊涂居然也不呼救,就这么衣衫不整地在银杏树上挂了一整夜,直到天亮被人发现,才被救下来。

    自那之后,这位“高员外”再也没好意思来过雪香馆。

    “玄奕,原来你在这里!”忽然又有一位年青公子过来同林玄奕打招呼。林玄奕笑着同他寒喧两句,又向林静月她们介绍道,“这位是镇国公世子。”

    林静月微微汗颜,这镇国公世子她也认识,因为他极喜爱雪香馆一位体态丰腴的姑娘,结果某夜错穿了那姑娘的亵裤回镇国公府,被家里的母老虎派了一群粗使婆子追着打了三条街,两个眼眶都被打青了。

    为什么会遇到这么多老熟人!林静月有些无力地抚额,悄悄拿眼扫了一遍周围众人,她这才发现,整个花园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官员勋贵前世她曾在雪香馆里见过,有几个还是她的入幕之宾。她顿时就想落荒而逃。

    “二哥!”林静月皱起眉头,她自然是不喜欢韩庭,但现在林静文已不小得罪了韩嫣,还不知韩嫣到底对他们林家有何打算,若是林玄宵再为了她去找韩庭麻烦,那这事就真别想过去了。

    “我方才在来的路上遇见了母亲,已听她说了。韩贵妃虽然厉害——”林玄宵拉了一张玫瑰椅,坐在林静月床边,道,“但我们家却也未必就怕她韩贵妃。”

    林静月看着林玄宵眼中的自信之色,一瞬间就想到了燕王,她试探道,“二哥为何如此说?”

    “你忘记了,二哥我私下在为谁做事。”林玄宵笑道。

    “燕王。”林静月心下一沉,真正的林静月原来是知道这件事的。

    “对,燕王。”林玄宵笑道,“燕王得皇上看重,有望储位,韩贵妃虽得宠却是无子,若有燕王出相帮,韩贵妃自然不敢对我们林家如何。”

    “可我听说燕王也一直在拉拢韩庭,想向韩贵妃示好。”林静月提醒道,“他既有心储位,若得韩贵妃在后宫相助必是事半功倍,他难道会为了二哥而舍韩贵妃就我们林家?”

    林玄宵一怔,又笑起来,“我既为燕王做事,燕王必不会弃我于不顾。更何况,你将要嫁入燕王府为侧妃——”他又皱眉道,“难道你没在恩荣宴上见到燕王?”

    “见到了。”林静月淡淡道。

    “难道他没同你说起此事?”林玄宵问,“他与我商量时,说要亲口告诉你。”

    “他说了,我拒绝了。”林静月的语气依旧淡淡。

    “你拒绝了?”林玄宵大吃一惊,“你为何要拒绝,你不是一向喜欢燕王么?”

    “二哥,燕王天潢贵胄,不是我高攀的起的。”林静月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原来的林静月是真的喜欢燕王,“我从前是同你说笑的。”

    “可燕王是真心喜欢你,又怎能说是高攀。”林玄宵皱眉道,“纳你为侧妃之事,也是他主动向我提出的。”

    “二哥怎知他喜欢我?”林静月可不相信这话,燕王同她说话时神态虽温和,但总给她一种居高临下之感,这不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在她看来,燕王会同意纳她为侧妃,原因多半出在林玄宵身上。

    而且这件事十分不对劲,燕王就算是为了林玄宵纳她为侧妃也就罢了,怎会愿意让她和燕王妃同一日入王府,如此打崔阁老的脸。

    “二哥你同我说实话,为何燕王会突然提出要纳我为侧妃,还要让我与正妃同一日入王府?”林静月皱眉问道。

    识得林玄宵的人都知道,她林静月是林玄宵的心头肉,林玄宵疼她都快疼疯魔了。燕王自也知晓,如今燕王愿意给她如此大的恩荣,必是想从林玄宵这里得到更大的回报。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燕王施恩自是望报,但是他希望林玄宵如何回报于他?

    林静月最怕的就是林玄宵为了她而一叶障目,受了燕王的欺骗,被其利用。

    “燕王与晋王争太子之位,自是需要极大的财力支持。我们林家虽然家资雄厚,但母亲一向不喜林家扯入此等事中,必然不可能同意支援燕王。且,我们林家虽富,但也未必能满足燕王的需要。”林玄宵看着林静月缓缓回答,“所以燕王要我为他另谋财路。”

    “什么样的财路?”林静月顿时就紧张起来。

    林玄宵一时犹豫,像是不想说,林静月抓着他的袖子,急问道,“你快告诉我啊!”

    “燕王要我为他走私。”林玄宵终是回答。

    “走私什么?”林静月一惊。

    “私盐,军械。”林玄宵回答。

    “二哥,你疯了么?”林静月瞪大眼,私盐也就罢了,虽说贩卖私盐也是死罪,但只要打通关节,贿赂相应官员,便可躲过追究,以燕王的地位来说不算难事。但私贩军械那可就是叛国的大罪,就是燕王也承担不起。

    大齐地处中原,矿产丰富,而犬戎等外邦虽是兵强马壮,彪悍擅战,但却稀缺打造军械的矿产,也无中原这般高明的锻造术,故而每每与大齐交战,外邦一则输在人少,二则就输在军械不良之上。

    所以便有那胆大的,向犬戎等外邦走私军械,挣取高额利润,一夜暴富。可一旦被查出,那便是株连九族之罪。

    “你真帮燕王做此等事,一旦事发,燕王就是想保也保不住我们林家!”林静月急道,“只怕到时候,燕王急着与你撇清都来不及!”

    “你二哥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怎会看不清这一点,我自是没有答应。”林玄宵顿了一下,才道,“只是燕王他对我说,他极喜欢你会,想纳你为他侧妃。你一入燕王府,我们林家与他便是姻亲,一旦我出事,他也逃不过。所以,他一定不会弃我于不顾。”

    “二哥,这样你就答应了?”林静月问。

    “我向他提出,必须让你与燕王妃同一日入王府,我才答应。”林玄宵回答道,“而且得等你嫁入王府之后,我方才帮他行此事。”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答应啊!”林静月真是想打林玄宵一顿。

    难怪燕王会愿意这样打崔家的脸,让她一介商户女与燕王妃同日入王府。燕王若真拿此事去向皇上求旨,只怕皇上会以为他耽于她林静月的美色,才有此荒唐之举。

    她忽然就想到,那夜燕王会突然请她去亲眼看他如何处置那三个胆敢威胁他的人,莫非是因为林玄宵。燕王知她是林玄宵的红颜知己,林玄宵提出这样打崔阁老脸的要求,让他觉得受到了胁迫,偏偏林玄宵还有利用价值,他不能对林玄宵出手,故而把气撒在了她身上。

    如此一想,燕王的心眼还真是比针尖还小。

    “我知此事不妥,可你那般喜欢燕王,你得知燕王定下崔家姑娘时,成日以泪洗面。”林玄宵叹了一口气,“你那时曾说此生若嫁不得燕王为妻,便从此不嫁。二哥终是无能,无法让你为燕王正妻,但至少可以让你风风光光地与燕王妃同日入燕王府。”

    原来都是为了成全真正的林静月,林静月摇头,“二哥,那都是我不懂事,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不该——”

    “你还记得你七年那年那件事么?”林玄宵却是道。

    林静月点点头,她还是崔玲时便听林玄宵数次提过林静月七岁那年的那件事。

    “那时,我因一时冲动,差点烧掉了大哥的书房,父亲盛怒之下便要赶我出家门。”林玄宵看着林静月缓缓道,“母亲当时病得无法下床,无人护我。你当时那么小,居然就自己往柱子上撞,以死来要挟父亲。那天,你流了一脸的血,昏迷了很久。”

    林静月一时默然,真正的林静月是真心待林玄宵,林玄宵自然以真心回报于她。

    “我当时吓坏了,便在你床前发誓,将来必为你实现一切心中所愿,决不让你人生有憾事。”林玄宵伸出手指在林静月的右额上摸了一下,“幸好没有留疤。”

    他又淡淡笑道,“只要是你所愿,又有什么不该的。”

    这一对兄妹啊——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林静月忍不住叹息,只是真正的林静月涉世未深,被贺氏和林玄宵保护得太好,故而才会喜欢燕王那样的人。但是她想,若是真正的林静月得知燕王的真面目,得知林玄宵为她铤而走险,必定也是会阻止林玄宵的。她正色道,“二哥,我已拒绝了燕王,我绝不会入燕王府的。”

    “我知你为我着想,所以才连燕王都愿意放弃,二哥很感动。”林玄宵一脸动容道,“但你尽管放心。你二哥我也不是蠢的,他朝出事,我自会有法子让燕王尽心保全我们林家。”

    “二哥,我并不喜欢燕王。”林静月叹气道。

    “我说了,你不必如此。”林玄宵一脸宠溺地笑着看她,“再则,在争储一事上,燕王明显比晋王略胜一筹,他朝燕王若是登基为帝,我们林家便有了从龙之功,所谓富贵险中求,便是如此。”

    林静月顿时气闷,她实在不知真正的林静月到底喜欢燕王到何种地步,能让林玄宵愿意这般纵容她。她只好把贺氏搬了出来,“二哥,我从前不懂事,难道你就这么由着我任性?你可别忘了,这个家不止你和我,就算不顾及他人,你至少该顾及母亲。若你真为了我帮燕王走私,他朝出事,你我一死算是自己作的,那母亲呢?你怎么行事之前只想着我,不想想她?”

    “你就是母亲毕生所愿。”林玄宵笑道,他会如此疼林静月,自然也有报贺氏养恩之因在里面。

    “母亲虽疼爱我,但却未必纵容我,她对我的疼爱是有底限的。”林静月摇头道,就如当初林静月闹着不让贺氏教导林静宜管家,贺氏没有答应一般,不该纵容的事,贺氏是不会纵容的。“但是二哥你就太没底限了,这么荒唐之事你都为我做。你这不是在宠我,是在害我,是在陷我于不义。”

    林玄宵一怔,顿时一脸受伤。

    “我知二哥是真心疼爱我,但娇养则废的道理,二哥应该清楚。”林静月尽量缓和语气道,“你把我宠得不知天高地厚,这一遭我若真与燕王妃同日入燕王府,往后燕王妃必将记恨于我,我在燕王府里岂有好日子过?”

    “我既让你入了燕王府,必会保你日后在燕王府一生顺意。”林玄宵坚定道。

    “用什么保?”林静月笑了笑,“今日二哥为了我能风风光光地入燕王府连走私军械都敢做,他朝燕王要你去杀人放火,你是否也做?”

    林玄宵顿时沉默了。

    众人被尖叫声所惊,全都向着这里看过来,林玄奕,林静宜,林静文,还有林静惠四人自然也看见了,全都急急向着林静月跑过来。周围众人也渐渐向着韩庭和林静月二人围拢过来,指着他们俩人议论纷纷。

    韩庭吃惊地看着林静月,半天没缓过神来,他怔怔地伸手摸了摸脸上的血,看见指上的殷红,又再次看向林静月。林静月看着韩庭那一头一脸的血也是呆立在那里,直到一下被林玄奕扶住才反应过来。

    “月儿!你没事吧!”林玄奕一路冲到林静月身边,一把扶住她,急问道。

    林静月看着一脸焦急的林玄奕,心说她现在的感觉相当好。本来觉得胸闷气短,血气上涌,这一口血喷出来胸口反而畅快了。但是眼前这种状况,她怎么也得装一装虚弱。

    于是,她顺势就往林玄奕怀中一歪,眼泪湾湾地指着韩庭颤声向林玄奕告状,“大哥,我不过与韩大人有了口角,他便动手打我!”

    此话一出可不得了,你韩庭堂堂七尺男儿与一个小姑娘吵架就算了,居然还动手把人给打吐血了!众人顿时就纷纷出言指责被喷了一脸血的韩庭器量太小,跟个小姑娘过不去。

    韩庭吃惊地瞪着林静月,着实想不到她会这样诬陷他。况且,他生平一向都是风度翩翩,从未像如今这般形容狼狈,脸上,官服官帽上全是林静月方才喷出的血。如今这狼狈之态被众人这般围观,还大部分是他的同僚,他真是觉得十分丢脸,恨不得马上离开。

    可这种情况下,他如何走得了?

    “韩大人,不知舍妹是何处得罪你了,你竟下如此重手!”林玄奕怒视着韩庭问道。虽然林静月一向与林玄宵更亲近,但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妹妹,如今她被人欺负到吐血,他自然也是心疼的。

    林静宜和林静惠,还有林静文三人也已赶到林静月身边。林静宜和林静惠听了林静月的话,也都怒视着韩庭,只有林静文抿着嘴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没有,是她自己突然吐血的。”韩庭目光冷冷地看着一脸虚弱地靠在林玄奕怀里的林静月,不知为何,明明他亲眼看见林静月方才吐血,可他就直觉她现在这副虚弱之态是装的。他不由得向着林静月沉声道,“我根本未碰你一下,你却含血喷人,坏我名誉!你快给我解释清楚!”

    “大哥,我好怕……”林静月不理韩庭,只是装出一脸害怕瑟缩着往林玄奕怀里躲。

    “韩大人,你当着我的面都敢这般威吓我妹妹,还敢说你没有对她动手!”林玄奕冷着脸向着韩庭道,“我妹妹本来好好地来参加宴会,若非你对她动手,她又怎会吐血。”

    “她为何吐血,我又怎会知道!”韩庭看着装模作样的林静月,简直快气炸了,他入仕多年,多少阴险诡诈的对手没遇见过,却一向应付自如,如今却阴沟里翻了船,在一个小姑娘手上吃这样的哑巴亏。

    “你韩大人位高权重,自是我林某人比不得的,但我虽居末流,却也断不会看着你这般欺侮我妹妹!”自己占着理,林玄奕说起话来自是底气十足,毕竟这等事论到哪里都是他韩庭的不是,“你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们就到圣上面前去好好理论一番!”

    韩庭恨恨地看着林静月不说话,林静月也正靠在林玄奕怀里用一双浓墨的眸子看着他。其实这事在众人眼中也不过是他和林静月二人一时口角,他失手伤人,只要他低头认个错,道个歉,再送上一份赔礼,只要林静月不是伤重不治,这事便也就过去了。

    可韩庭先前被林静月的话激怒,后又被她如此诬陷,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愿低这个头。

    忽然,他瞥见人群几步之外有一名男子正坐在一张独置的桌案边大块朵颐。那张桌案比别人的要宽上许多,上面堆满了美食。那人穿着朱红色绣蟠龙亲王常服,一副心宽体胖的长相,在众人都在这里围观之时,他却正埋头专心致志地啃着一根鸡腿,故而非常显眼。

    “忠王殿下!”韩庭顿时大喜,向着那男子的方向喊道,“你是否一直坐在那里?”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都转头向着忠王看去。

    就见忠王抬起他那张因为肥胖而显得有些呆滞的脸,看了韩庭一眼,道,“是啊。”

    “那么,方才一定看见我并未向林小姐动手对不对?”韩庭得意地笑看了林玄奕怀中的林静月一眼,林静月心中一惊,她先前只顾着一句接一句地刺韩庭,倒是没注意忠王一直就坐在不远处,顿时就紧张起来。

    众人见韩庭如此自信,不由得都有几分怀疑地看看林静月,又看向忠王,等着忠王的回答。

    忠王没有马上回答,他咬了一口鸡腿,咀嚼了半天咽下去之后,才巴咂着那张泛着油光的嘴对着满脸期待的韩庭道,“我方才一直低着头吃东西,你们吵架我是听见了,你打没打她,我没看见。”

    “忠王当真没看见?”韩庭的脸色顿时又不好了,忠王既是听到了他和林静月吵架,哪有不看一眼的道理。

    “这天下间每天都有男男女女吵架,我忙着吃东西,哪有闲功夫管你们。”忠王显然对韩庭的置疑相当不满,他闷声道,“难不成,你要我帮你做伪证?”

    忠王说罢,又低下头继续啃鸡腿了。韩庭被他这么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林静月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林玄奕已经向着韩庭趁胜追击道,“韩大人,你还有何话说!”

    韩庭冷着脸依旧瞪着林静月不回答,林玄奕又道,“韩大人是否该向舍妹道歉?”

    其实一声道歉便可了事,但韩庭着实万分不情愿,可如今众目睽睽,这么多人都看着,他偏又无法洗清自身,终是只能强忍着怒火十分勉强地向林静月道,“对不住,今日唐突了林姑娘,我定会让人送最好的补品到林府谢罪。”

    “韩大人知错就好,我妹妹也不是那等器小之人。”林玄奕见好就收,到底韩庭背后还有一个韩贵妃,他确实不好得罪太过。

    韩庭冷面不语,眼神依旧不甘地钉在林静月身上,偏偏林静月还趁众人不注意向他吐了吐舌头,他这下十分肯定林静月这虚弱之态一定是装的,一时又没忍住,冷冷地刺了林静月一句,“林家真是好家教!”

    此言一出,不止是林玄奕,林静宜,和林静惠三人,就连站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林静文的脸色都变了。韩庭这话可是把他们一家子都给骂了。

    林静文一向都不怎么管的住自己的舌头,那日又曾在韩府里亲眼见到韩府是如何打王家人的脸,要迎崔玲的棺材入韩府的,她心中一时生气,竟是当着众人的面,阴阳怪气地反讽了一句,“终不如韩家门风好。”

    她这话说得一时快意,林玄奕却是心中一惊,周围人也皆是默然。林静月不由得在心里大骂林静文蠢货。

    毕竟韩庭方才之言着实无礼,若是林静文只是骂韩庭一人便也罢了,可她说的是“韩家”,韩家可不止有韩庭,还有一个在后宫如日中天的韩贵妃。就如韩庭那一句连带骂了整个林家一般,林静文这句话等于是把韩贵妃一起给骂了。

    韩贵妃可是皇上如今最宠爱的妃子,她年轻好颜色,又颇有手腕,后宫四妃,贵妃,德妃,贤妃,淑妃当中,她资历最浅,却站得最高。皇上的元后早逝,后来一直未再立后,后宫之中没有皇后,自是以贵妃为尊。皇上更是把执掌后宫之权交到了韩贵妃手上,如今韩贵妃在后宫中一枝独秀,压得另外三妃喘不过气来。

    韩庭能这么年轻就爬到礼部侍郎的位置上,固然有他自身的能力和王家的助力在,但韩贵妃也是功不可没。能让皇上爱屋及乌至此,谁还敢得罪她韩贵妃?

    就是如今掐得正厉害的晋王和燕王见到她,都因了韩贵妃的缘故,对韩庭颇为客气,百般拉拢。

    可现在,林静文却是当众骂了韩贵妃,还骂了韩贵妃母族,这可当真了不得。

    这一下,韩庭倒没方才那般恼怒了,他目光平静地看了看林静月,又看了看林静文,对林玄奕冷笑着说了一句,“林家女儿果然厉害。”

    语罢,竟是拂袖而去。

    而林玄奕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不由得转头狠狠瞪着林静文。其实方才林静文一时快言,但话一出口便已知自己失言,如今正低着头不敢看林玄奕一眼。

    众人不由得在都在心里为林家人默哀,若是韩贵妃心宽不计较此事也就罢了,但若是韩贵妃此番记了仇,以她如今的地位,只要她勾勾手指,一定会有很多人前赴后继地愿意为她给林家的生意和林玄奕的官途下绊子。不过,但看韩贵妃这几年来在后宫中的凌厉手腕,可不像是心宽之人。

    “大哥,怎么办?”林静月着实没想到自己为一时快意针对韩庭,事情却演变成这样。虽是林静文的口舌惹祸,但她也难辞其咎。

    “你身体不适,得赶紧让大夫看看,我先让车夫送你们四个回去。”这恩荣宴自然是参加不下去了,林玄奕沉着脸道,“韩贵妃也未必就会为了这么一句话跟我们家过不去。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去一趟王家。”

    王家到底还欠着林静月一个人情,王家被韩家欺至如此,就是不知道王家人有没有心对上韩贵妃。

    “好,我们先回去。”林静月点点头。

    只是,做戏到底要做全套,总不能韩庭刚走,她便活蹦乱跳。于是,改由林静宜和林静惠扶着她跟在林玄奕身后往沁怡园北门走。林静文则沉默地跟在她们后面,她知自己闯下大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们刚走,陆彦泽就跟一个生得十分俊俏的男人从一旁的树丛后一起钻了出来。在场的官员一看到那个俊俏男人都是脸色一变,却立刻笑得一脸讨好,想要上前去招呼。哪知,那俊俏男人却是冷眼向他们一扫,他们顿时又都不敢过去了。

    就见那俊俏男人悄悄走到忠王身边,伸手拍了一下忠王的肩膀。

    “魏宁公公。”忠王抬头看他一眼,眯起眼笑了笑。

    “你叫谁公公呢?”魏宁阴冷地笑着看他。

    “你看我敢不敢!”韩庭冷笑一声,伸手一招,继续带着那八个抬棺材的人往前走。

    “崔玲,你这个贱人——”王雅婷一脸狰狞地要扑向那口棺材,却是被韩庭伸手拦住,又一甩,将她甩到地上。

    王雅婷摔在地上,抬头楞楞地看着韩庭片刻,像是不相信他竟会当众这样对她,半分颜面也不给她留。她忽然就半点形象不顾地疯笑起来,指着韩庭讥讽道,“韩庭,就算她现在已是良籍,也改变不了她是妓、女的事实!你真是半点脸面都不顾!不怕遭你的同僚耻笑么!”

    韩庭冷着一张脸,并说话,王雅婷又大笑道,“你别以为有贵妃娘娘给你撑腰,你就能这么嚣张!我们打个赌,你妹妹是绝对不会让崔玲这个贱人进韩家的门的!”

    “进府!”韩庭看都不看王雅婷一眼,抬脚径直走过她的身边,王雅婷忍受不了韩庭的无情,尖叫一声,站起来,又要往棺材上扑——

    “传贵妃娘娘口谕——”

    忽然,一阵急急的马蹄声在人群外响起,围观的人群安静了一瞬又立刻骚动起来,自动分开了一条路。就有一名身穿青色圆领常服,头带三山帽的内侍官骑着一匹深棕色的高头大马从分开的人群中走进来。

    那内侍走到韩庭面前下了马,对韩庭道,“韩大人,贵妃娘娘说了,崔玲姑娘生前曾是青楼女子,哪怕死前赎了身,到底也是名节受损之人,入不得韩家,让韩大人息了今日这念头吧。”

    06(修)

    围观的群众顿时鸦雀无声,韩贵妃的口谕是违背不得的。王雅婷先是楞了一又,又得意大笑起来,她看着韩庭道,“你看我说什么了?她韩嫣最重韩家门楣,生怕在后宫里让人看轻,怎会让崔玲这种不堪的女子入韩家的祖坟!韩庭你就是白日做梦!”

    林静月忽然就觉得心寒,韩嫣与她也是一起长大,两人算是知心好友。那时韩家危难,韩嫣入宫时,她毫不犹豫地变卖了一半的嫁妆产业换成银两让韩嫣带进宫铺路打点,更殷殷叮嘱她入了后宫万事小心,务必保全自己。那时,韩嫣曾抓着她的手,哭得肝肠寸断,发誓绝不会忘记她慷慨之情。就算从此三丈红墙隔绝,难复相见,也必视她为一生挚友。

    哪知道,不过几年,昔时娇娥少女就已变了面目,嫌弃她不堪了。

    她又在心里笑,这样也好,至少她又看清了一个人。反正她本来就半点都不想入韩家的门,她生不是韩家的人,死也不想做韩家的鬼。她与韩家兄妹,自此恩断义绝。

    “哈哈哈——崔玲,你死了也进不了韩家的门!”王雅婷还在得意大笑,她对着那口棺材狠狠啐了一口,“你就是个贱人,生前是贱人,死后还是贱人!贱人注定就是贱命!”

    围观的群众见王雅婷害了崔玲一生不仅毫不愧疚,居然还如此羞辱一个死人,顿时就面露怒色,若不是忌惮着那名内侍官在,只怕冲上去打人的心都有了。

    韩庭冷眼看着王雅婷,一直等她笑够了,忽然对着韩府的大门高声喊道,“陆世子,我向皇上求的那道旨意,你带来了没有?”

    在场众人都是一怔,又立刻开始用目光在众人间搜寻,纷纷相互询问着,今日有没有看见陆世子来韩府。

    整个大齐姓陆的有爵之家只有一个,那就是武定侯府陆家,姓陆的世子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武定侯世子陆彦泽。

    陆彦泽此人,前世林静月也是听说过。他是武定侯长子,生母叶氏是武定侯的元配但却早丧,而他的继母却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文颖长公主。

    文颖长公主嫁给武定侯是二嫁,在皇上登基之初,为了边疆安定而送了文颖长公主前往犬戎和亲。过了几年,犬戎撕毁与大齐的盟约,两国战火再起,文颖长公主独自一人历尽艰辛才从犬戎逃回大齐。据说文颖长公主回到京城时,衣衫褴褛,瘦得不成人形,显然是吃了太多的苦头。

    因此,皇上一直觉得自己亏欠这个妹妹,所以在文颖长公主回国后,对她极为厚待,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更公告天下要为她选一门称心如意的亲事。结果文颖长公主就选了武定侯。

    武定侯与文颖长公主在少年时其实本已有情,据说当时差一点两人就要结为夫妻。可惜后来大齐与犬戎和谈,犬戎王求娶大齐公主,而合适的人选,只有文颖长公主一人。文颖长公主肩负国之重任,只好远嫁犬戎。武定侯最终也另娶了陆彦泽的生母叶氏,两人劳燕分飞成为憾事。

    正好那时文颖长公主回国没多久,武定侯的元配叶氏就病死了,皇上居然没等叶氏丧期满一年,就下旨赐婚,将文颖长公主嫁给了武定侯。若是事情只到这里,那也算是有情人历经波折再续前缘,终成眷属。

    只是,叶氏毕竟还留下了一个长子陆彦泽在。文颖长公主嫁给武定侯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就是陆彦泽的二弟陆彦鸿。陆彦泽在武定侯府的地位一下就尴尬了。与天下间很多继母一样,文颖长公主一点都不喜欢陆彦泽,还一直想让皇上封自己的儿子陆彦鸿为世子继承武定侯府的爵位。

    长幼有序,陆彦泽是元配嫡长子,继承武定侯爵位本属应当,文颖长公主此等要求着实不合情理,但她是公主,皇上本就觉得亏欠她良多,于是就压着武定侯为陆彦泽请封世子的折子不肯批。武定侯对文颖长公主用情极深,却又觉得亏欠元配叶氏和长子陆彦泽,所以就拖拖拉拉了好多年,既未催促皇上,也未再另上折子请封陆彦鸿。

    一直拖到了陆彦泽十六岁时,文颖长公主再次逼着皇上和武定侯立自己的儿子陆彦鸿为世子。武定侯迫于文颖长公主的压力,犹豫再三,再次上了请立世子的折子,只是却上了两封,一封请立陆彦泽,一封请立陆彦鸿,竟是把球抛给了皇上,让皇上来决定。

    所有人都以为皇上一定会立陆彦鸿,哪想到那时皇上不知是因了什么缘故,却是立了陆彦泽。封世子的圣旨降到武定侯府时,文颖长公主怎么也不肯相信,还带了圣旨进宫找皇上,皇上许是怕自己再次对她心软,对她避而不见。于是,陆彦泽才终于得到了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世子之位。

    但文颖长公主终是不甘心,后来竟是陷害陆彦泽与武定侯的妾室有染,想借此夺了他的世子之位。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整个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武定侯盛怒之下狠狠将陆彦泽打了一顿,要开宗祠将他逐出家门。哪知,陆彦泽却是寻到了证据,在武定侯开宗祠那天,当着陆氏族人的面自证清白,狠狠打了文颖长公主和武定侯的脸,从此破门而出,远走他乡。

    再到后来,陆彦泽离开京城两年之后,北方犬戎再次入侵,皇上御驾亲征漠北时却遇上沙暴险些丧命,结果不知怎么回事却是被陆彦泽所救。自那之后,皇上就对陆彦泽另眼相待,更强行将他带回京城,虽因文颖长公主几次三番大闹之故未授他实职,却也常常招他进宫,更准他可随时出入皇宫。

    她还在雪香馆时就曾听人说起,陆彦泽表面上虽然无官无职,其实私下却和皇上身边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魏宁一起掌着锦衣卫,一直在替皇上办事,是真正的天子宠臣。

    因此,陆彦泽的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再不是从前那被文颖长公主欺负得可怜兮兮的侯门长子,能得皇上青眼又可常常面君之人,谁不巴望着他能替自己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于是纷纷开始巴结讨好他。

    当年被逼得远引他乡的少年,如今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

    只是却不知韩庭向皇上求了什么旨意,竟还能让陆彦泽亲自跑一趟。

    就在众人都探头张望着寻找陆彦泽身影时,就听二道门内的一众女眷身后,有一把低沉的嗓音道,“烦请让一让。”

    林静月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她回头看去,就见二道门内的一众女眷全都退让至一边,方才为她压下那枝棠梨花的英俊男子沉默着从二道门里走了出来,大步向着韩府大门走去。

    他经过林静月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林静月怔怔看他,就听见一旁的林玄奕和林玄宵极客气地称呼他,“陆世子。”

    原来他就是陆彦泽。林静月有些惊讶。

    陆彦泽向着林玄奕和林玄宵微微点头,又举步向着大门方向走,他走到走到韩府大门外,从怀里摸出一卷明黄的圣旨,展开圣旨,对着韩庭道,“韩庭接旨。”

    韩庭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跪了下去,行了大礼。陆彦泽宣读圣旨的声音平静无波:“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崔氏有女崔玲,风姿雅悦,秀外慧中,堪为韩家冢妇,特赐其与韩庭即日完婚——”

    “臣接旨,谢主隆恩。”韩庭高声道。

    在场众人都惊在那里,王雅婷张着嘴笑到一半顿时笑不出来了,她瞪着韩庭手中明黄的圣旨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

    崔玲再怎么说也曾经是妓,自古良贱不通婚,就算崔玲已脱了贱籍,那也最多只能当妾。皇上怎会允许自己的臣子做出此等荒唐之事,还为此下了圣旨。

    林静月也吃惊不小,谁能想得到堂堂九五之尊竟会管起臣子内院矛盾这种屁事。更重要的是,他韩庭居然有脸拿这种事去向皇上求旨,皇上还真给他下了这种明晃晃打王家人脸的圣旨。而且不仅是王家人被打脸,韩贵妃刚刚传完不许崔玲入韩府的口谕,韩庭就拿出这道圣旨来,简直就像是皇上故意打了韩贵妃的脸一般。

    “陆世子,可否借圣旨一观?”那名内侍第一个反应过来,似是不信皇上居然会下这种旨意,顿时想确认一下真伪。

    “你这是怀疑我伪造圣旨?”陆彦泽抬眼冷冷看着那名内侍,道,“看样子魏宁真是没把你们教好。”

    魏宁是大内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是他们这些内侍官的头头。一提到魏宁,那内侍官顿时就不敢再多言,立刻满身冷汗地跪在韩庭身边,口呼万岁地跪了下去行了大礼。只是他低头下拜时,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韩庭说了一句,“韩大人,你行此事前不与贵妃娘娘商量也就罢了,却还瞒着娘娘为了此事去向皇上求旨,就不怕寒了娘娘的心么?”

    韩庭沉着一张脸,并不回答。

    其余诸人见这内侍官如此,终于也反应过来,全都山呼万岁,下拜行礼。虽然众人的内心都觉得这旨意实在有些荒唐,但该行的礼数是分毫不能废。

    林静月跟随着众人一起下拜行礼,心中想,韩庭怕是预料到韩嫣会派人来阻止他,所以事先就求好了这道圣旨。只是,虽说皇上力挺的人是她,但她也觉得这皇上实在太不靠谱了点,身为天子怎会下这种旨意,她实在是想不通,总觉得让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治理国家,大齐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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