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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地板上,他解开她的衣服,从额头开始吻她,身下的人儿小蛇似的扭着,“嗯嗯”地喘着气。皇帝的征服欲又上来了,人也膨胀起来,身体也硬起来,解了裈裤欲要动作,却不料完颜绰搂将过来,宽袖松弛,一下子露出整条粉白的臂膀。左臂上藤蔓缠绕的曼陀罗花,深浅不一的绿叶和娇红欲滴的花朵随着她胳膊的动作而缠绕过来。
“这是什么?”
完颜绰拿捏着他语气中隐隐的惊恐,一派无邪地笑道:“旧伤啊,纹上花叶,就好看了。陛下喜欢吗?”
萧邑澄只觉得那藤蔓向自己缠过来,呼吸都紧了。完颜绰感觉他身子瞬间又变了,那急吼吼的硬气一下子消失殆尽。她心里冷笑,目光中也毫不掩饰地显露出不屑。
皇帝提着裈裤,懊恼得生怒,很想在完颜绰那张脸上也抽打一下,可一看见她的眼睛,自然地怯场不敢了,只能压低声音说:“你走吧!”
完颜绰起身,整整衣物,扒拉几下散落的长发,低头道:“那陛下注意自己身子,妾不能承恩,求陛下给我妹妹一个机会……”
萧邑澄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见她还妥妥当当关上了门,眉头不由越蹙越紧。自己一直以来太过信任她,现在倒弄成了养虎为患!他暗暗地攥着拳头,想了想自己身边的人,太后是完颜氏,新宠也是完颜氏,北院夷离堇还是完颜氏,其他人多是趋炎附势之徒,一时间竟然无人可用!
他一个人枯坐了很久,终于连发几道旨意:封完颜缃为贵妃,与皇后分掌凤印,不许皇后独专;火速召集弟弟渤海王萧邑淳进上京入觐。接下来又特特提拔南院的一些官员,想用他们来抑制北院夷离堇完颜速的权力。
“皇后身体不适,先在后宫养病,不必去朝堂了。”他最后说。
权位翻覆,本来就是权利场上的常事,但是说其中没有引发人心的轩然大波,那也是假的。完颜速称病不朝,皇后完颜绰交出凤印,新近提拔的斡鲁朵提辖王药在并州称病请辞,而渤海王萧邑淳被迫快马加鞭入京,随行的军队却又在沿途补给时接到皇帝谕旨,找了借口扣下多半的人在各座城池里。
太后不经宣召,径自从紫宸宫亲自到往宣德殿,甩开阻拦的侍卫,虎气沉沉坐在儿子对面,抚着自己的断腕说:“阿澄,你搞那么大动静,究竟是为了什么?”
母亲也是姓完颜的,萧邑澄全然不敢怠慢,如临大敌一样坐在母亲对面,每字每句都斟酌着才肯说:“母后只管在紫宸殿安歇就是,外头风浪,断然波及不到母后这里的。”
完颜珮冷笑道:“我以为,你是要把自己的舅家连根拔起呢!”她见儿子在对面不说话,不禁怒其不争:“阿澄,我就算是姓完颜,我也确实不希望我们完颜氏一蹶不振。但是,你更是我的儿子,你想想,若是我存了心要对付你,那时候阿清闹出宫变,我难道没法子扶植他?只不过你们都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从小儿看你们长大,做母亲的心思,总是一片良苦。”
“朝中最忌讳什么?”她继续说着,“最忌讳个‘乱’字!但凡处政,必须润物无声一般,或者干脆平地惊雷,一举中鹘也是可以的。你呢,乱糟糟今天处置这个,明天提拔那个,朝中风声鹤唳,人心浮动,都不知站错了队会怎么样。你再把阿淳邀过来,万一和阿清那时候一样,我岂不是横竖要再经历一次骨肉分离的痛?”
萧邑澄看着母亲坚硬的表情,和她面颊上流淌的泪水形成了诡谲的对比。他漫漠地问:“那么母后的意见是什么?”
完颜珮道:“让阿清回去,你先废后,软禁阿雁,或是赐死;然后更立阿雉,安抚你岳丈的心。其他的,再徐徐图之。”
她料想不到儿子的心思早就变了,母亲、妻子、情人、孩子,他都想要,但是绝不能让她们互相搅成一团,成了气候。母亲只可以用来孝,妻子和情人只可以在后宫宠爱,孩子也必须有。然而乾纲独断,只能是他一个人。皇帝漠然地冷笑着,对母亲的苦口良言一毫不睬。
他以为事情一定会按如意算盘打的那样件件称心,结果渤海王刚一进上京,并州的奏报就来了:晋国边将李维励,带着晋国精锐五万人,逼近并州。并州及其周边本来就是晋国的地方,自然民心不稳,倒戈了几座城池,重新投回了故国、故主的怀抱。
并州若是失守,那就简直是在打皇帝的脸了。萧邑澄上朝的时候,看着从完颜速的位置开始,姓完颜的大小臣工的位置多半空缺着,其他人一片暮气沉沉的模样。他看了半天,只能对自己的弟弟说:“渤海王治理渤海郡一直劳苦功高,甫一进京,又要让你辛苦了。”他无人可用,只能对萧邑淳和颜悦色:“原属于皇后的一支斡鲁朵军队,训练得一直还不错。交由你带到并州去,要尽力守住并州——这可是咱们的父皇,花了多少心思和功夫取下的兵家要塞!”
萧邑淳粗声粗气道:“陛下有令,我做弟弟的自然要听命。只是这支斡鲁朵并非是我用惯的,到时候人不听话,或者朝中粮草马匹配备不够,我不是白白送命去的?”
萧邑澄好言抚慰道:“绝不会有这样的事!人不听话,你就杀,不必请旨!粮草马匹什么的上京一例给你供应,谁若怠慢,朕就杀!”
萧邑淳哪肯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又说:“杀人的权重要,用人的权也重要的啊。据说晋国那里就是将权太小,凡事都要听他们汴京的旨意,所以常常弄得难以为继。”
皇帝萧邑澄知道这话是没啥好心的,可是此时不得不硬着头皮拍板:“你说得是!用人布兵,也一例听你的。这支斡鲁朵先由你掌控就是!”
斡旋在各怀异心的人之中,皇帝相当疲累,回到后宫,不敢见皇后,亦受不了新贵妃完颜缃的聒噪,只能到跳胡旋舞的舞女那里避世——每一个偷得的都不再觉得有趣,新贵妃也是一样的。一进后苑,就感觉到一股凄风苦雨,院子里弥漫着血腥味,仔细看,细细的血迹从门口滴到里面一间屋子——正是皇帝近日来的新宠所居。
“怎么回事?”
伺候这些舞女的内侍战战道:“睐娘子近来获宠颇多,所以说话也轻浮狂妄起来,贵妃听说她竟然在舞女中乱传,说贵妃是叛贼的妻子,又与陛下勾搭成奸,所以以弟媳妇的身份一步登天,比她们原也好不到哪里去。完颜贵妃知道后大怒,叫人闯进来,割了睐娘子的舌头挂在门上示众,说给其他娘子做个榜样。”他指了指门边一个小钩子,傍晚看不清楚,隐隐见一条血糊糊的肉钩在上头,萧邑澄顿感作呕。
舞姬无知,信口乱传皇帝与弟媳的丑闻,舌头割得也不算冤;可是新贵妃在他的后宫不经同意就大施辣手,也实在是可恶!萧邑澄半遮着眼睛,忍着喉头一阵又一阵的翻滚,怒声道:“胡闹!胡闹!谁给她的权力?给朕禁她的足!生产之前不许出自己的宫门!”
这下子,连后苑都不想呆了。萧邑澄万般无奈,只觉得偌大的上京宫,竟然没有他这一国之君的容身之所,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回宣德殿将就将就。
天空变作了浓紫之色,西边的暮云仿佛一块块凝固的血,泼洒在地平线边。上京宫的建筑还保留着契丹族帐篷的风格,方棱出廓,端庄地一方方立在地上,檐头学着中原的样子勾勒着金边,此刻亦凝作紫金色,重得压在心头上,喘都喘不过气来。
宣德殿的后头,是一个很大的宫苑,此刻落了一地五彩缤纷的树叶,一个素衣打扮的女子拿着巨大的竹枝扫帚,“刷——”“刷——”不紧不慢地扫着地。那些叶片打着旋,又格外驯从地顺着扫帚到了院子四周,堆做一堆。扫过的每一片地,都格外干净整洁。
萧邑澄仔细一看,这素衣女子不就是他的皇后完颜绰么?他不由过去道:“咦?你怎么在做这些下人的事情?”
完颜绰回头看着他,毫无芥蒂地妩媚一笑:“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就该当操持这些贱役了呢?早早地适应起来,也好活得长久些。万一再给人割了舌头,凭一双手也能活下去。”她又媚然笑道:“不过,要是手也给割了,就只能凭脚活下去了?”
最后慨然叹道:“还都不过是我想想,估计,连活下去都难。”
她被柔和地抱住了,耳边传来皇帝带着歉意的声音:“阿雁,我知道你怪我这一阵无情。我并不是想把你逼得无路可去,若你不是姓完颜,那该多好?”
她的心瞬间软了一下,她一直在勾引和利用皇帝,从她知道自己在先帝那里注定无宠开始;但是他大部分时候确是一片真心待她。
可是又怎么样呢?完颜绰收拾了心思,把心里残存的那些歉意风卷残云一样扫掉了,回头对萧邑澄道:“妾姓完颜,注定无解。陛下是想把完颜氏整个连根拔起,然后再重新宠信我么?”
皇帝也无言以对,良久低了头长叹一声。
完颜绰挣扎开来,重新拿起扫帚,扫着新一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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