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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雀薇见贺连受伤,忙扶住。
不过光影一纵,空山光泽凝重的辞尘珠瞬间便与邬铃手上飞散的梵丝滚在了一起,光芒隐去,直落邬铃心口。
“师傅。”邬铃已乱了心智,见过各种伤,各种死,各种血,ABCDEFG……都没有贺连这一口血来得让她不镇静。
“没事。”贺连回握住她的手,脸色已如旧:“罢了,无妨,终究我都习惯了。”
邬铃不明白。
一旁的雀薇无奈地摇了摇头,刚刚放松下来的神情里不知是喜是忧,到最后竟是笑了。她知道师傅说的习惯是什么,是啊,跟师姐在一起,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都会慢慢习惯的,一颗佛门法师的辞尘珠不收自然是最好,终究佛门与他们往来不多,很多禁忌他们不能轻易去破,所以做起来总是有些碍手之处。不过就算是接下,想来难度也不在技术方面,只是依师姐的性格这其中掺杂的种种情结倒是真的有些难了……雀薇轻皱秀眉。
杨怜惜站在一射之外,目光始终含混而疑惑,死死盯着贺连。她对于发生的一切都不奇怪,空山的选择她不奇怪,贺连的阻挠更是在意料之中,连最后的结果一定是邬铃接受这个任务都是她可以掌握的。可是为什么……刚才一战之下,贺连竟能与她抗衡?虽然最后辞尘珠还是穿破了贺连梵丝的阻挠,但是……杨怜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荼蘼手帕,这朵花偌长的时间里竟然只是展开了两瓣……两瓣!试问,三界内外谁能阻挡她?哪怕是阻挠这朵荼蘼花开?贺连……怜惜的脸如冰霜。
贺连已经恢复了,这对于他来说不算太重的伤,用邬铃形容他的词儿就是:“自愈型全能机器人。”
没有再多的话,杨怜惜拂袖而去。东海,正是花开的时节,她要赶着去了。
“师傅。”邬铃看着贺连,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贺连笑着用手整理了一下她的雪敞。
“不……不是。”邬铃的诚实简直把贺连和雀薇都噎死了,两个人各自看向不同的天空。
“师傅,雀薇,雀薇先回去了,南杨一个人忙不过来。”逃跑一样,雀薇瞬间就不见了。
贺连叹了口气:“好吧,那因为什么?”
“我猜……空山大师所托付之事和辜敬尘与秋蝉有关对不对?”邬铃道。
贺连点了点头。
“你听我说师傅,空山大师交出辞尘是想救秋蝉出来,因为他心生愧疚,想把自己关错了的人放出来!”邬铃一脸肯定,“这不正是师傅当初想让我做的吗?还带我去雷峰塔,还带我见辜敬尘。现在这也是我特别想做的,秋蝉好可怜……”邬铃自语喃喃,“我知道师傅担心什么,想来于佛门禁地中救人,于我们来说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你不要担心,就算咱们并不是三界之人,但是历来佛门有容,就算我不妨有一轻半点触犯之处,也是能化解的吧,不会真的惹来什么大祸。”邬铃轻轻松松地就像在说书一样自己自地说话,声音渐次低下去,“我不要你去洪途,八年太久了……至少不要因为一些还没有发生也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就去洪途上待八年,我不愿意。”最后几个字邬铃说不出来,在嘴里叽里咕噜了一下,就当是说了。
贺连笑了:“嗯。果然谈恋爱这件事情是会让人变笨的。”
“师傅笨得好可爱~~~~~~”邬铃笑着自顾自转了个圈儿,一脸幸福像花儿一样的俗不可耐,“师傅今天竟然是为了我和杨怜惜动了手,雀薇说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他竟然为了我去冒险!好帅啊,邬铃!好帅……但是不能有下次,不管因为什么,不准和别人打架。”邬铃冲着她师傅道。
“我不是说我自己变笨了。” 贺连笑道。
“那……你说谁?”邬铃有种又要中招的感觉。
“在我的印象里,你所有做过的推断基本上都是对的。要知道,慧心是有多么通透的灵力。”贺连目光卓然。
邬铃现在感觉不好!一点都不好。
贺连想是有些说不下去,大大地吐出一口气,白色的水汽在冬日里氤氲出水珠,俊朗的脸上都是无奈的苦笑:“这次你猜错了,空山的托付是……宋秋蝉永镇雷峰塔。”说罢,贺连已逶迤前行。
有雪落,邬铃觉得,好冷。
下山的路上邬铃一直都有些郁郁寡欢。
“师傅,我是不是很笨?你都把辞尘珠留在木屋里了,我又把它找出来拿着。”邬铃现在觉得自己笨得无可救药。
贺连看着逐渐积累在雪敞上的雪:“或许这对于秋蝉来说倒是件好事。”
“好事?什么好事,在整个的事情里最最无辜的就是秋蝉,父辈的恩怨情仇,这一辈的爱恨无休全让她一个人背负了,实际上秋蝉只是像一个普通的姑娘遇到了一个自己爱的人,不是,狐狸罢了,招谁惹谁了?”
一路上邬铃对着自己的胸口问了一千遍了,“为什么?为什么?太不公平了!”
贺连拍了拍她:“好了,这山里还有别的收魂师尚未离开,一会儿被人看到,以为你在跟自己的……说话。”
邬铃瞪了她师傅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都要烦死了。”折了一根树枝,邬铃用力抽打了一块儿立在路边的石头。
想来是心里太烦躁,邬铃抽打的力气很大,慧心使然,石头应声而碎,把邬铃吓了一大跳:“孙悟空出世了?!”
“啊……”想要弄清楚眼前的情况,邬铃向前迈了一步,忽然失重陷入了路边的树洞或者石洞,径直掉了下去。
其实她自己可以用灵力把自己弄出来,但是她忘了,只剩下本能地去抓周围的东西,臂膀上传来锋利的疼痛,来不及想是什么划伤了自己,胳膊上已经是血光一片。再觉身体一轻,贺连已经把她拽了上来。
胳膊上的血口至少有半尺长,深及血肉,呼啦啦向外张翻着,甚是吓人。
贺连皱眉从衣袋里拿出药瓶就要向上洒药。
“你等等师傅。”全然不顾呼呼向外冒的血,邬铃按住她师傅的手,仔细盯着伤口看,“这伤口……是不是很熟悉?”
贺连没理她,徐徐向上洒出一些药粉,伤口随即收敛,邬铃已不觉得疼了。
“这是秋蝉身上的伤。”邬铃从不怀疑自己的职业判断,“一模一样!”
贺连也在想。
“师傅,你离开了一个月,直到雀薇用锁迹术找到你时,你都和秋蝉在一起对不对?”邬铃冷静的样子很好看。
“算是吧,我就住在咱们刚才喝茶的木屋,她住在后面的山洞里。”想是也不太愿意回忆那一幕,贺连有些微伤,“我最初是在山坳里遇到了奄奄一息的秋蝉。她当时被追赶,受了很重的伤,尤其是脸上,几乎看不清楚面目。”
邬铃想,幸亏秋蝉遇到了师傅,不然那样的一张脸:“有人在追她?”低着头走了两圈,邬铃口中念念,“不是山间野兽,不然不会单单脸受伤最重。不是宋塘生!他求了你帮忙收秋蝉,而后求你不成,他又求了空山……自然不是他!”邬铃在转圈儿,贺连看着她。
“陈大人,是陈大人!”邬铃忽然抬起头来,“他以为辜敬尘死了,所以,他!要!秋!蝉!”
无声的叹息……贺连并没有机会知道所有的真相,因为每个人知道的真相都不是全的,他不过也就是拼凑了这些人的所知所闻,现在邬铃也拼凑了出来。
“我要下去看看。”邬铃盯着眼前不算大的洞口,俯身就要跳下去。
贺连伸手拉住她。
邬铃的目光总是带着让人想要服从的愿望:“我一定要下去,师傅陪我下去或者我自己下去。”
贺连一笑,松开了手:“行,那我等你。”
邬铃咽了咽口水!自己的爱情啊,原来是这样的不一般……
站在一个邬铃形容是kisses巧克力形状的空间里,邬铃不住四处看。
天啊!竟然有这么奇怪的洞穴,入口窄到自己这么瘦下来都费劲,而且四周排列着那么薄而锋利的石头,下面竟然这么大的。
“我想这里就是空山最后带走秋蝉的地方。”认真环视了一下四周,贺连捡起了一块黑黢黢的东西,“你看这个。”
邬铃认得,这是一个已经发霉了而且冻上了的红薯,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就腐烂程度看,时间吻合的,这……这个红薯被咬过,是已经吃剩下的半个了。”不能忍受自己想下去,邬铃回身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墙角有一些散落的树枝。
“这是一张床。”邬铃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悲伤,蹲下来细看洞壁之上,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师傅给我点上一片光亮吧,就是你常用的那种。”邬铃的声音有些艰难。
“不看也罢。”贺连知道她已经在难过了。
“让我看看吧,不然……我怕不会再有人看到。”邬铃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望着贺连的目光里,已有水色。
贺连无声点头,轻轻展开手掌,一片光亮燃起……将这石洞照得星星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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