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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太弱的苏泽浅完全忘记了时间,如果不是莫洵来找他,他大概会和中午时一样,把晚饭也给忘记。
从被催着吃饭,变成催人吃饭的那个,莫洵感觉新奇。就算是刚把苏泽浅带回家的那段时间,乖巧的小家伙也没让他这么操心过。
晚饭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富丽堂皇极有格调的休闲别墅里,莫洵毫不讲究,揭开外卖盒的盖子就算完事。
拿着剑的时候还不觉得,一坐下来神放松,疲惫感就从骨头缝里渗了出来。
苏泽浅强撑着精神吃完晚饭,草草收拾了下桌子就往浴室走。
一天下来他浑身又是汗又是血,如果不是莫洵在一边,他恨不得饭也不吃直接倒头就睡。
伤口遇水又流了血,洗完擦身子的时候,白毛巾上染了一团团被稀释了的红。
苏泽浅看了看手上的毛巾,又往浴室门的方向转了下头,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把东西洗干净了,不让莫洵看见。
肉体疲惫,伤口还在渗血,年轻人没精力去料理毛巾,想着吃饭的时候莫洵看见自己的惨样也没说什么,就把毛巾往洗衣篓里一丢,开门出去了。
莫洵带苏泽浅来住的,自然是乐斋中心位置最好的别墅,别墅有三层,客房不少,主卧就一个。苏泽浅出了浴室,看见走廊两边客房的门都关着,只有主卧的门开着,心里咯噔一下,人都清醒不少。
在另一个浴室里洗完澡的莫洵果然在主卧等他。
别墅里开着中央空调,暖气打得很足,地上还铺着地暖,穿着薄薄的一次性拖鞋,踩在地板上脚心是暖的。
听见门外的动静,捧着书看着的男人侧过头来,嘴角微勾:“洗好了?”
空调的暖,地暖的热,在这一刻流遍四肢百骸,暖意直进了心里去。
苏泽浅突然间口干舌燥,连声音都涩了:“师父。”
穿着浴袍的莫洵露出了领口大片肌肤,卧室暖黄的灯光在他的锁骨上打下大片阴影,肌肉线条亦被勾勒得极其鲜明。
才洗过澡的莫洵和苏泽浅一样,头发还湿着,润润的反着光,他合上书顺势对苏泽浅一招,是个“来”的邀请。
苏泽浅乖乖的走进了房间。
莫洵把书放在桌上,抬手指指床:“脱衣服。”
苏泽浅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没等这个突打完,莫洵的下一句话就说了出来:“上药。”
苏泽浅:“……”
苏泽浅又是庆幸又是羞耻,忙借着脱衣服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窘迫。脱掉上衣后苏泽浅面朝下往床上一趴,都不敢去看莫洵的表情,十足的鸵鸟。
看着苏泽浅的急吼吼动作,莫洵先是不解,后来隐约明白了。
于是他拿了药膏没急着去照料苏泽浅背上的伤口,反而是先在年轻人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下。
苏泽浅整个人都是一颤。
莫洵一手压在他背上:“别动。”
如果是别人,肯定要叫了:“你打我撩拨我,还让我别动?这是恶人先告状吧?!”
但苏泽浅的性格注定了他什么都不会说。
把脸埋在枕头里的年轻人在莫洵的一声之后便真的不动了。
乖巧得让玩得开心的莫洵都有了负罪感,不好意思再作妖,咽下到了舌头尖的调侃,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给苏泽浅上药。
所谓一物降一物,大抵便是如此了。
身份已被勘破,莫洵拿出的药膏不是凡物,深绿色的草药膏涂上去,苏泽浅立刻感到伤口又麻又痒。
因为莫洵的一句话,他强忍着不敢动,但背上的感觉太难捱,他到底还是问了:“涂的什么?痒。”
“忍忍。”莫洵嘴上说着轻飘飘的话,手下却细细的把涂了药的伤口周围都揉按了一遍,“现在呢?”
苏泽浅闷闷道:“好多了。”
背上不痒了,心上却痒了起来。
莫洵是只鬼,他清楚的察觉到了手下这具年轻鲜活的肉体某处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鬼先生没忍住又在苏泽浅屁股上拍了下,苏泽浅又是一颤,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背部线条拉伸到极致。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莫洵感叹着,把药罐子放在床头柜上,“前面你自己涂。”
莫洵说着就要出卧室,却被苏泽浅一把拽住。
年轻人一张脸红了个透,翻过身来,某处的变化再没法隐藏。
“你觉得……”他轻声的问,“恶心吗?”
莫洵不不期然的回忆起灵魂伴侣的那个梦。
“当然不,”他说,“但我们不可能、不能、发展到那一步,因为我是鬼,你是人。”
“做那件事,你会死的。”
“或者,如果你不介意,”莫洵说着文质彬彬的话,欺身凑到苏泽浅耳边,赤.裸裸的调戏道,“我可以帮你的忙。”
长着张冰山脸,实则脸皮非常薄的苏泽浅忙不迭退后——他坐在床上,根本是退无可退,“不、不用,谢谢,我自己来。”
简直已经被吓到语无伦次。
莫洵笑起来,痞赖而促狭,好好先生的一张脸于是带上了微妙的邪气,一双眸子流光溢彩,充斥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一刻,带着皱纹的成熟男人的脸,和夜色中年轻而威严的脸重合在了一起,苏泽浅的瞳孔猛然一扩,电光火石间眼前仿佛闪过了什么画面,一股气劲自下而上直顶到脑门。
莫洵大发慈悲的放过了苏泽浅,退身出去:“弄好了打内线,我在客厅等。”
薄薄一扇门可挡不住动静,鬼的耳朵好着呢。
面红耳赤的苏泽浅已经从冰山进化成了火山,脖子根都红了,仿佛下一秒就能从头顶冒出烟来。
平复了生理冲动,心理上依然曲折波动的苏泽浅照着座机上的号码把莫洵喊回卧室,两个男人互道晚安,各占床的一边,安安稳稳一觉天亮。
因为太过疲劳,第二天苏泽浅醒得比平时晚些,莫洵已经不在卧室了。
客厅餐桌上摆着早餐,餐桌边莫洵惯例捧着书,苏泽浅抬眼望去,破天荒的从师父身上看见了“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八个大字。
回想起昨晚的情形,年轻人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转过念头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赶快把翘起的弧度抚平。
客厅里的不止有莫洵,还有小正太阿黄,嚼着水母的老王。
苏泽浅一一打招呼。
“老王是我叫来的。”莫洵向苏泽浅解释,“跟着我就得帮我做事,今天我们出去转转。”
目的地距离乐斋似乎有相当的距离,吃完早餐,莫洵就招呼人出发了。
开车的是莫洵,苏泽浅自然而然的坐了副驾驶座。
后座上老王把阿黄抱到膝盖上,伸手把几根干枯的草茎撒到无人的座位上。
车子在移动,皮椅光滑,草茎颤动,老王神情严肃。
整个画面违和感强烈。
莫洵:“你这样占出来的结果靠谱吗?”
虽然没有明说,在保持着中元夜的记忆在山里待了一个季度,苏泽浅大概知道老王的本体是什么了。
龙马现黄河,背河图,神龟出洛水,负洛书。伏羲从之成八卦,后为《周易》。
就算知道老王在占卜一道上有与生俱来的优势,苏泽浅还是深深的觉得这一卜不靠谱透了。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於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
这是《系辞》中记载的,蓍草占卜的方式。
现代天师多用筷子代替蓍草,毕竟筷子好找,而认识蓍草的人少——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蓍字怎么读。
冬天,山里到处都是枯草。老王手里那把草是上车前在地上随手扯的野草。
没有一分为二再分为三的等等形式,随手杂草一撒就是一卦,实在是太不正式了些。
老王承认自己这卦起得很不正式,但不正式有理有据:“我在占不靠谱的事情,当然要起不靠谱的卦。”
后座上的卦象莫洵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不知道在占什么也是没用的:“你在算什么?”
老王把草拨拢:“没什么,随手玩玩。”
阿黄从老王膝盖上跳下去,蹲在旁边座位上扒着车窗看外面。
老人问苏泽浅:“小苏,对于鬼王,你知道多少?”
中元夜鬼王现,山里人时时谈论,虽然有意避着苏泽浅,但谁都不知道保留了记忆的他知道了多少。
该知道的苏泽浅都知道了:“我知道他一直在尝试冲破封印。不同于往年的小打小闹,今年鬼王似乎积聚了足够的力量,中元之后,他一直在兴风作浪。”
山里人在忙,山外天师也在忙。
帮苏泽浅办完离职手续后不久,迫于家里的压力,殷商也辞掉了销售经理的工作,安安心心干起了本行。
当然,殷商对莫洵说的是自己换了公司。
有关鬼王,苏泽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过山里人觉得他弱,怕像中元夜那样,被抓了去限制莫洵,于是时时保护着他,把他和鬼王远远隔开——白日夜镇守的山林是妖魔鬼怪的家乡,鬼王在此处,也要比在别处强大得多。
苏泽浅出师下山,在莫洵住的老小区里,是他中元之后,第一次接触到鬼王。
“莫洵那边鬼王也就是放些虾兵蟹将。”老王告诉苏泽浅。
难啃的骨头骚扰骚扰就好,重点攻击的是薄弱处。
“中元那晚,天师们也掂到了分量,通过消息网给了我们很多情报。”
“他们处理得了的,就他们去,他们无能为力的,就我们来。”
到了这种时候,很多山里人也顾不上掩饰身份了,天师们总是会吃惊的发现,街上的地摊小贩,商店里的售货人员,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开着宝马奔驰的商务人士,甚至是揣着公文包的公务员,都摇身一变,成了妖精鬼怪。
那些让人颇为在意的医生、官员,会像模像样的掏出特殊证件来:“妖精也要看病,鬼魂也要维权,你们大惊小怪些什么啊,我们可是在备了案的。”
莫洵对苏泽浅说:“从今天开始,阿浅,你也是登记在册的一员了。”
苏泽浅问:“师父你也登记了?”
莫洵侧头看他一眼,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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