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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的时候广州已经春暖花开了,一向走简约风格的路婉难得穿上了浅粉色套裙。她推开咖啡厅的门款款走来,吸引了候在窗边卡座上的目光。
“有什么事?”
路婉刚落座就开始看表,她今天忙得很,孙玲珑却说找她有重要的事情。等了半天也不见孙玲珑有反应,路婉开始不耐烦起来。见她一脸幽怨地看着窗外,路婉多少有些明白过来。
路婉与孙玲珑从初中到大学一直都是同学,也确实是有缘。一开始两人关系并不好,孙玲珑是高干子弟,向来眼睛长在头顶上,人缘很差。路婉与她没什么交集,但是经常听到相熟的同学议论说她说话刻薄,看不起人。
高一的某一天,调换座位的时候,孙玲珑高调地表示要和路婉同桌,老师向来对她百依百顺,这个小要求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让路婉意外的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她发现孙玲珑并不像大家所说的那般讨厌,相反谦逊有礼,言谈举止之间颇具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渐渐的,路婉对她的成见便消散了。路婉比她年长半岁,孙玲珑叫她婉姐姐。
发觉到孙玲珑对路辽起了心思已经是半年以后了,孙玲珑并没有掩饰,甚至还直言希望路婉帮忙撮合。路婉以希望弟弟专心学业为由拒绝了,在她看来,孙玲珑这样的高干家庭太过于复杂,实在不适合路辽。
孙玲珑并没有勉强,她的眼里的透着势在必得的自信,路婉至今都记得她当时说的话——你帮不帮结果都一样。
现在看来确实是都一样,一样没戏。
每次路辽过来找自家姐姐的时候,孙玲珑的戏总是特别多,被路婉察觉到心思后,她更加变本加厉了。路婉并没有拆她的台,在她看来,孙玲珑显然不是自家弟弟的菜。路辽烦她烦得特别厉害,一开始还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回答她几句,后来大概是嫌她太聒噪,直接无视她。
孙玲珑真正死心是在大学毕业后的第二年,她家里出了事情,包括父亲在内的十几位身在要职的亲友纷纷落马。那天,孙玲珑红肿着双眼向她哭诉说家里人要把她独自送出国,路婉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会去朝鲜避难的,在她看来朝鲜本身就是劫难。
去了那么一个闭塞的地方,孙玲珑自然不再抱有任何幻想,直到那一天路辽来到了平壤。
“我真的很不甘心,我本来都没抱任何希望了。”一直沉默的孙玲珑终于开了口,扣在杯壁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语气带着浓浓的不甘:“可是自从你告诉我,他喜欢我之后,你知道我有多期待吗?你叮嘱我不要太主动,所以我一直都在等,结果呢,却让人捷足先登。”
路婉别过脸,到底有几分过意不去:“抱歉,我弄错了,我弟弟并不喜欢你。”
“你说喜欢就喜欢,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孙玲珑神色激动起来,引来了邻桌的注目礼,路婉这会已经完全不想和她说话了,但是实在不想让她这么误会下去,只能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路辽在去平壤之前整个人变得很不一样,经常发呆,偶尔还露出一抹迷之微笑。路婉找了个机会盘问他,路辽很配合地回答了。
“在平壤我会见到一个很重要的人。”
“女人?喜欢的人?”路婉很容易便get到了他的点。
“嗯。”路辽的神情特别温柔:“几年前的故人,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
之后路辽不愿意再多说,路婉却有了自己的理解。路辽在平壤的故人能有谁?除了孙玲珑,路婉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
但是真正让路婉确定的是路辽在抵达平壤第二天的一个微妙的举动,他用了很多年的昵称【11】,被更改成了【11.511】。
对于自家弟弟的习性,路婉多少有些了解。11代表LL是他名字的缩写,那么511自然是SLL,与孙玲珑的缩写刚好能对上,于是路婉就这么误会了。孙玲珑家里遭了事之后,路婉对于她的家庭反而没有那么排斥了。也恰好在那个时候,孙玲珑灰了几年的扣扣头像突然亮了,路婉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一番她的近况,之后便喜滋滋地跟她贺喜了。
直到后来路婉见到了苏黎黎,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黎黎的存在,所以误会了,抱歉。”
孙玲珑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她怔怔地看着路婉,好半天才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意,我有哮喘嘛,你怕连累你们家下一代,我理解的。可是你以为那个苏黎黎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好自为之。”路婉瞬间黑了脸,她扔下勺子,站起身来一脸厌恶地看着她:“我真是傻,之前居然误会我弟喜欢你,他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孙玲珑像没看到似地继续道:“那个苏黎黎,小小年纪就惯会装,明明抽烟、酗酒却装成好好学生似的。唔,说不定还吸~毒、滥~交。”
“你再说一次。”话音未落,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男人。他将装满冰块的玻璃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沉着一张脸,视线凌厉:“谁吸~毒?谁滥~交?你是个什么东西?一张嘴这么恶毒?”
男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咖啡店里众人纷纷侧目。
孙玲珑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烧起来了,她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脸色苍白地哆嗦道:“我好难受。”
医生的职业本能让路婉无法坐视不理,她皱着眉给孙玲珑倒了一杯水,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好一点了吗?”
“不行,我呼吸困难。”孙玲珑闭着眼睛重重地摇着头:“你能不能让路……”
不等她说完,男人拿起几块冰贴在孙玲珑的脖子上,刺骨的寒意来得猝不及防,孙玲珑尖叫一声站起身来躲闪。场面太过混乱,她自然忘记了继续呼吸困难、艰难喘息。
“丑人多作怪。”
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咖啡店里众一片哗然,有指孙玲珑的,也有指着他的。周游不在意地笑了笑,双手插袋转身走开。
昨天夜里闻讯赶到广州,周游彻夜失眠,一大早来到这架咖啡店静坐,却听到有人诽谤苏黎黎。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二那年寒假,他留在学校没有回家,小年夜那天喝多了,直接晕倒在烧烤摊旁。热心的店家把他送到了医院,并告知校方领导。
班里有消息灵通的人获知了他的惨状,在群里奔走相告。林谦当时是班长,又是本地人,当天就赶到了医院来看他。
急性阑尾炎,手术并不复杂,周游赶在除夕那天出了院。林谦邀请他去家里一起过年,周游想了想,似乎找不到理由拒绝。然后除夕那天,他见到了林谦的表妹苏黎黎,一个很漂亮很灵动的女孩。周游在林谦家里住到了元宵节,半个月,用来动心足够了。
追苏黎黎的过程比想象中艰难了许多,从大二下学期开始到大四下学期的尾声,历时接近两年半。苏黎黎答应他的时候,周游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那个时候离他毕业还有十天,周游即将步入社会,而苏黎黎才刚刚高考结束。
工作之后才真正理解生活的艰难,每天起早贪黑,加班到深夜,周末也泡在了公司,到手的工资却连养活自己都困难。这样操蛋的生活让他丧失了兴趣,画画、健身、女人,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的世界里只有老板紧皱的眉头,公司里永远不灭的电灯,以及客户一封又一封的修改邮件。
在这家广告公司蹉跎了三个月,周游终于辞职了。他在公司的最后一个单子搞砸了,一个与公司有数年合作历史的客户愤怒地表示以后要断绝一切合作,老板气得大发雷霆,当着近千员工的面,把周游骂得狗血淋头。
其实这个单子周游参与的部分很少,可他却是最适合背锅的人。其他人要么是哪位领导的儿子,要么是某位客户的亲友,只有周游,无背景又是新人,骂起来没有任何负担。
之后,周游去了一家画室。其实他画画是自学成才,传说中的野路子,起步阶段依旧很苦,但是周游的状态却好了很多。
周游主攻人物肖像,模特都是美女,经常一画就是一整天,为了不受外界影响,周游会把自己与模特单独关在画室里。苏黎黎怨念很深,不止一次地提过很要给他当模特,周游果断拒绝了。
他当时给的理由很简单——他表达的都是空虚的意境,女人都要抽烟,并且抽得很娴熟很漂亮。
这当然是假话,可是苏黎黎却当真了。她骨子里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两个月后,苏黎黎当着他的面娴熟地吐了一口烟圈,她得意地看着周游,很美很媚,与身后的阳光凝成一道回味无穷的风景。周游的眼睛都看直了,但是他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和苏黎黎可能已经走到尽头了。
如果有一个很好很喜欢的人,你本意是想给予她最美好的一切,可却发现自己只能将她带入糟糕的处境,是不是放手比较好?
周游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苏黎黎那边已经退到了极致,她之前很不喜欢烟味,周游为此还试图戒过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周游才愈发地不忍心。
之后苏黎黎自然还是没能入画,瞪了他一眼后气嘟嘟地跑了,周游至今都记得她脸上的失望。
分手是苏黎黎提出来的,那天她偷偷跑来了工作室,而周游偏偏没有关好窗户。风吹起窗帘,窗外的苏黎黎总算见识到了他的工作状况。
美女模特赤身裸体,与周游谈笑风生。两人还顺便一起进了浴室,出来时都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两人一起上了出租车,消失在夜色中。
与苏黎黎分手一个月后,周游出了国,临走前,他去学校找过一次苏黎黎。
细想一下,两人在一起半年多,周游居然是第一次来她的学校,这个男朋友做得有多不称职呢。
然而,这一次,他也没能见到苏黎黎。来见他的是林谦,对方的眼神几乎是在看仇人般,劈头盖脸把他大骂了一顿,扔给他一件外套就走了。
这是他送给苏黎黎的第一件礼物,工作后的第一个月,他从微薄的工资里拼命省出来,只够给她买这件外套。
去美国的飞机上,他拿出这件外套御寒,才真正了解其中的玄机。外套的口袋里塞了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叠钱以及一张便签。
【除了这件外套,你给我买的礼物我都退掉了,这些是折现后的钱。】
看着这张便签,周游的心堵得说不出话来。
入境美国后的第三天,他便被引渡回国了。周游并没有试图反抗,且认罪态度良好,判刑方面酌情降低了一点。
他入职的那家画室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工作室,暗地里从事的是地下毒~品交易,周游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裸体写生只是掩人耳目的表象,浴室里有溶解了毒品的水,把衣服用水浸湿,再用香水掩盖酸味,化有形为无形,神不知鬼不觉。
周游原本的判刑是十年,他在监狱里表现很不错,画技突飞猛进,最开始是以匿名的方式投稿,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后,他遇到了伯乐。之后他有了自己的工作室,被包装成旅美的画家,逼格立马提升。
根据他在监狱的表现,法院给予了减刑。临出狱前的一个星期,工作室接到了一个大单,对方表示希望能见一见周游本人。工作室竭尽全力与各方面斡旋后,为周游争取了一天的假期。
会谈选取的地点是某高校的美院,会谈过程非常愉快,客户很诚恳地邀请他去了美院的档案馆参观。
尽管离得很远,画也很多,周游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幅素描,是一个很熟悉的背影,马尾加运动衫,看上去青春洋溢。
只是还没等他走近,那幅素描便被人拿走。周游追了那人很久,身后传来工作室的员工气喘吁吁的呼喊,然而他什么都听不到。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都闹不清是身在何处。
周游踏出了法院规定的范围,被怀疑有逃跑的意图。尽管工作室极力辩解,依旧没能逃过延期的命运。当天晚上,他被告知需要延期二十天。
这该死的、要命的二十天。
“这位先生,麻烦让一让。”
一道急切的女声打断了周游的回忆,他往旁边侧了侧,那个女人便飞一般地冲向了对面。
对面是一家酒店,富丽堂皇、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灼得周游眼睛有些酸。大厅里,有美如仙子的新娘笑容甜蜜,向前来观礼的宾客致谢。
周游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