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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黄河岸边,吹着脸皮发麻的河风中,我却是如释重负的大大嘘了一口气,正式宣布,名为”西风紧“的军士行动,自此宣告收尾。
刨除掉前期送走的伤员和就地烧埋处理的阵亡者,余下各营团的完好率,也只剩下六成多一点了。
所得战果,却是颇为丰硕的。
特别是最后一次,还从北朝的河北行台手里,陆续敲到了杂‘色’银钱约三十一万六千,绢四万多段,那是因为我们讨价还价的加码成果。
我本来不想要绢的,这东西虽然值钱,但也死重死重的。但是对方以实在拿不出这么多贵金属来为由,沃野只要捏着鼻子收下来。
之所以是大量零头,是因为最后一批给付的大额尾数,去意已决的我军于脆不要了,就此撒开‘腿’跑路,一夜之间拉开数十里距离,
事实证明,这个及时收手的决定,实在有些运气和侥幸的成分在内,因为留在后面侦查的捉生队,很快就向我们报告,有人偷偷在上游挖开了漳水的河堤。
因此,泄流出来的河水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淹过了我们留在城外的大半营地,连同留在里面凑数的数千“刑州军”一起,化作了齐腰深的泽国水乡。
而且这些决堤而出漳河水,看起来徐然不急,但是蔓延的速度破快,连带我军少数因为故障和其他原因,暂时落在后队的辎重车马,都不得不因此被放弃了。
这种来自对方看似无脑的缓兵之计的便宜,果然没有那么好拿的。要是真陷在里面,光是寒冷和‘潮’湿,就足以削夺我这只部队的大半战斗力了。更别说那些浸水的辎重,里面可是大量的火‘药’和火器啊,比起传统军队更要命的多。
显然河北行台里就算主官稍微猪头一点,底下也不是没有能人和善谋之士的,居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制定出针对我这只部队战法和特‘色’的计谋来。
不过,现在冀州的方向,就只剩下满地的泥泞和积水,继续替我们发挥某种殿后的作用。来自信都和其他方向的,追兵若要想跟上来,就得想办法克服这么大一片泛滥区的问题。
虽然是秋冬之‘交’的枯水期,但这种缓速的决堤涌流在平原上,也足够制造出足够大的泥沼范围了。要是步队还可以尝试跋涉穿越,但是马军就只能想办法绕道了。
至于河北行台那位,被我定位为猪对手的张大都督和他的小伙伴们,究竟是庆幸还是后悔,后怕还是恼羞成怒,就不在我们的考虑之中了。
后来我们经过沧州的时候,又将一部分比较笨重和大件的绢帛财货,‘交’给募集而来的那些“刑州军”,作为后续活动的经费和饷钱,毕竟就算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也有其利用价值;
此外,我还顺手支使他们做了一件事情,就是用缴获和拦截下来的漕船,堆积凿沉在通济渠的主河道内,将运河北线给淤塞了好几段。
这样就算北朝想要再将漕运继续利用起来,光是清理河道中的沉积物,就得费上好一番功夫。
再后来,为了欺瞒和‘诱’伏那些地方上的追击部队,而在沿途又就地抛洒掉一些大车来减重的缘故。
事实上,在进入贝州之后,就有人跟上了我们,当然,通过设伏和捕俘,我们很快就知道,对方并不是什么正规的官军,而是地方豪强、大户‘私’练的土团兵。
河北之地素来为豪强大户扎堆的代表,各种土团、乡勇多如牛‘毛’。我们一路奔走转战,除了聚集起来挡道的几个要冲和节点,倒也没有多余的功夫去理会他们,对方也无力做些什么,倒也两下相安。
只是,当我们拉开大队撤军的姿态后,这些家伙显然发现可能捡便宜的机会后,就像成群豺狗一样串联着聚集起来,已经尾行了我们好几天了。
直道被我用辎重队的战利品设伏,马步齐下狠狠痛打了一顿,才老实消停下来。不过,我们也没有达成歼灭对方的目的。
对方都是本乡本土的地头蛇,拼命起来的战斗力固然是不怎么样,但是形势不妙时,拔‘腿’就跑做鸟兽散的本事,却是一点儿都不落人下,散诸乡野之后,就很难再把他们找出来。
除非我狠下心来搞一番梳理和甄别,或是更极端的大屠杀,否则很难根绝这些小尾巴的存在,因此,最后就变成远远“护送”式的尾随。
尽管如此,这些收获再加上其他各种战利品,最后陆续运到黄河岸边渡口的部分,已经是在‘露’天堆积如小山一般的存在了。
而远远扎营在我们营盘之外的河北地方武装,也已经汇聚了好些人马,各种杂‘色’旗帜和袍服,就像是热闹无比的菜市场。
不过到了这一步,我反倒是不能着急了,我决定亲自带着亲直团留下来看守渡口,然后安排撤退次序。
当伤员和阵亡者的骨灰都已经送过和之后,就是比较疲敝和残损较大的营团,先行使用有限的运力过河。
然后是河北收集来的大量骡马和辎重队,其次是四只辅军大队,再次为十六团散兵和比较重要的俘虏;而那些比较完整,状态较好的营团,被安排在更加靠后的序列,最后才轮到猎骑营和标兵团,教导队,而我和亲直团被安排在最后一批上船。
其中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在过浮桥的时候,十几名俘虏突然‘骚’动起来,然后挣脱押运的约束,一头跳进河水里,被冲的不见了踪影,很有些死也不愿过河的味道。
当猎骑营也全部都走上了浮桥之后,那些吃够了苦头,而一直远远尾随我们的敌军,终于有所动作了起来。
只是,他们最后还是被我,给成功耍了一把疑兵之计。
大量披着战袍,捆绑旗帜的草人;拖着树枝原地奔走的牲畜;还有那些用木头漆成黑铁颜‘色’,远看俨然一‘门’‘门’整好以暇的大炮;用延发的引信,爆竹放在铁桶冒充的铳击声,多少阻吓和拖住了他们疑神疑鬼的脚步。
待到他们好容易协调完毕,派出少数骑兵,冒死突进渡口的营地中,发现毫无设防真相的时候,我已经带着裹卷好的将旗一起,有惊无险的坐上了最后一批渡河的大船。
他们的先头人马,也只来得及气急败坏的冲到河边,哀怨而热切用少数稀稀拉拉的箭雨,给我们作着最后的送行和挽留。
不过,撤退的预期目的已经基本完成了,虽然营地里仍旧留有相当,属于比较大件和笨重的物资,但对我来说人员能够全部而完整撤过河去,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相比那些看起来颇为值钱的死物得失,这些经过高强度的转战历练,而幸存下来的兵员,才是我最宝贵的财富和资本,根本不在一个天平上。
只是这个便宜,也不是那么容易捡的,就算是计划外不要的东西,我还是竭尽所能的给他们留下了一些”惊喜“,比如埋藏的火‘药’,火油。土地雷什么的。
因此,当我坐在最后一批抢渡的河船上,缓缓越过河中心的时候,依旧可以听到和看见,在渡口的临时营地里,传来了燃烧和爆炸的声响,升腾的火焰和烟柱,代表着他们最后的结局。
似乎是因为决定亲自断后的缘故,当我的坐船靠上南岸的时候,又收获了聚集在岸边等候的部下们,夹杂在齐声欢呼中的些许感动和忠诚值若于。
事实上,这次出战河北的最大收获之一,就是原本军队内部,在尊敬、信赖到崇拜之间的内部声望值,又向前涨了一大截。
虽然我还没法做到一个命令,就可以⊥他们无条件去送死;但至少也可以⊥他们,主动维护我的正当要求和合理立场,而有所牺牲和取舍。
而且这种取值是按照入伍的新旧程度,参与战斗的次数和规模的多寡,而有所‘波’伏的。越是老兵的倾向‘性’取值就越高,如果再冠以婆罗洲籍,藩生子、国人、家将、部曲、‘门’人的身份属‘性’加成,则趋向‘性’取值更高,更多倾向于死忠和拥埠的层次了。
所谓个人魅力与统帅力的额外加成,不外乎就是这么靠不断的战绩和胜果给堆出来的。
不过,留守南岸的部队里,气氛却有点不对劲,仔细盘问之后才知道,居然在我们渡河之走后,徐州方面的帅司就派人过来传令,想把留在南岸的这一营人马,给带走赴军前待命。
不过被留守的营官沈霍伊,以主将不在而未得授命,而比较坚决的挡了回去,其中有发生了一些杯葛和是非,就不足以为外人道也了。
比如,在明面招还不果之后,又借‘交’割输送辎重的机会,让人以帅司的名义,‘私’下威‘逼’利‘诱’营下的军官们,自行带队归还徐州,以获得更好的前程和机遇。
而且真还有若于二货有所动心,或是相信了来人的说辞和劝‘诱’而‘私’下,试图蹿兜和鼓动底下的士兵带械脱队,随自己前往徐州。
好在士兵委员会的布置再次发挥了作用,被及时发现上报沈霍伊,他不敢擅专,籍着转运的机会派人过河送信。
然后先行一步准备撤退事宜的副将辛稼轩,正好在对岸组织船只,闻讯连夜乘船过河,召集军中夜‘操’点卯,将这些不良的苗头给断然处置了。
而那些‘私’下入营的串连人员,也被一一指认出来,以北朝‘奸’细为名吊死在围墙上以儆效尤。
在这件突发事件中,一贯颇为低调勤勉的辛稼轩,固然表现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果断和手腕。
不过,这也意味着他因为这个决定,而与帅司方面彻底撇清立场,在日后的仕途前程上,少不了某种妨碍和坎坷,而不得不更多捆绑在我的立场上。
只是当我问起,他当时如此决定的因由时,辛稼轩的回答是,他只是在遵守和维护军中既成制度而已,就算是帅司也不能轻易逾越和破坏,更别说假借帅司之名,‘私’下行苟且之事的那些小人。
然后,我也只能笑而不语了,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傲娇把,有时候过于坚持某种道德观和底限,也算是一种令人放心‘交’出背后的优点把。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担心起,已经前往徐州的第三营和带队的陆务观来,希望他不会因此被迁怒或者殃及池鱼把。
直到我遇到了带兵前来接应的刘延庆之后,才明白了更多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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