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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倒是机灵,我让你把孙少爷送亲戚家去,你就把他们送给他叔叔了?别忘了,这是我家,不是你家少爷家!”蕴尉将小思拦在了门口,却没挡着俩孩子去找他们叔叔。
“公子,您心肠好,就收留下二位孙少爷吧!”小思嬉皮笑脸地打哈哈。他看得出这家做主的是这个笑起来会发光的小秀才,只要他点头,孙少爷们就得救了。
“你别给我带高帽,我收留了你家孙少爷,赶明儿,都不用明儿,今儿晌午你家夫人就能来打破我家门。不行,不行,耍耍就赶紧回去哈!”蕴尉不知道秋寒屿是啥态度,自然不会轻易松口。再说,家里也住不开这么些人啊。
“公子,如果您不收留二位孙少爷,孙少爷就只能去庙里了。”小思架着的马车上下来一个姑娘,年纪不算特别大,但也不是小丫头,看起来挺稳重的。
“姑娘,我与你家孙少爷非亲非故,别拿他们的后半辈子来威胁我,我负担不起。”蕴尉顿了顿,“你们也别觉得我铁石心肠,你们也看到了家里的情况,根本住不开,而且说实话这也不是我家,是我干爹干娘家。两个老人养我一个闲汉都吃累,怎么可能养得起这么一大家子,还有两个娇贵的小少爷。所以,你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不然像你说的出家也行。”
在蕴尉跟两个下人扯皮的时候,秋文瑄领着弟弟已经到了叔叔面前,“侄儿文瑄拜见叔父。”
秋寒屿微微皱眉,没搭话。秋文瑄脸上有点挂不住,倒是被他牵着的小文瑞甩开哥哥的手,吧嗒吧嗒走到叔叔身边抱住叔叔的小腿,然后仰起头来看。
秋寒屿低头看到小侄儿额头上的乌青,即使屋子里光线昏暗,白嫩嫩小脸上的乌青也是异常显眼,看着甚至有些吓人。秋寒屿将侄儿拉开一些,然后蹲下身,仔细查看。
小家伙可能被碰疼了,躲开秋寒屿的手,却上前一步,用自己的小胳膊搂住秋寒屿的脖颈,示意叔叔抱抱。
秋寒屿倒是没拒绝,抱起小文瑞,“怎么弄的?”
“被二叔养的狗扑的。”提起弟弟的伤,文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没人知道当他放学回家看到弟弟趴在地上哇哇大哭,一只比他还大的狗踩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是多么的害怕。
“你祖母怎么说?”秋寒屿拍拍文瑞的后背,想必这孩子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祖母说弟弟不该乱跑,罚了秋思。”文瑄的声音越来越低。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对上二叔母子他们就只能吃亏、退让。小叔在家的时候还好一些,小叔不在家他跟弟弟总会吃亏,祖母还总是责怪他们去招惹二叔。
“原来还是个窝里横啊!”蕴尉啧啧摇头。这家的夫人果然病的不轻。“这俩娃儿如果回去了,肯定捞不着好,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是哥哥的血脉。”一个囫囵枣儿差点把蕴尉哽死。
“那你是打算把他们留下了?先说好,人留下我没意见,干爹干娘你们呢?”蕴尉扬声问,老两口都表示俩小娃娃吃不了多少,没事儿。“好吧,干爹干娘也同意俩娃儿留下。但是家里的条件你也看见了,俩孩子肯定要吃苦,你是大人没什么,可是从小娇养着的俩孩子能受得了么?还有,外面的俩要怎么安置?”
这问住了秋寒屿。凭他跟秋寒屿的关系,他提出借住毫无压力,就算再带俩侄子,挤挤也没什么,可是带着下人就不像话了,更不要说其中还有一个丫头。
而且蕴尉说的也是实话,家里确实挤不开这么些人。王铁根夫妇家里只有三件屋,一间是老两口的,一间原先是他们儿子的,儿子不在后就放了杂物,蕴尉和糖糖来了之后就又收拾出来给他们住了。
秋寒屿昨晚与他们爷俩睡一起。俩侄儿过来的话就只能让糖糖晚上去跟王姜氏,让俩孩子跟他们睡。这已经是极限了。
“少爷,我们在院子里搭个棚子就能睡。”不知何时蹭到屋里的小思积极提议。
“一边去,你在院子里搭个棚子,我家驴还有你少爷的马儿睡哪里?而且天会越来越冷,你皮糙肉厚没事儿,可还有个姑娘家呢?”这个提议直接被蕴尉一票否决了。
“少爷,把我们留下吧?我跟秋思姐也没处可去了啊!”他没敢说他跟秋思是偷偷把孙少爷们带出来的,如果被抓到,他跟秋思一定会被打断腿!
“你俩隐瞒了什么?”
“啊?啊,那个,没啊,没隐瞒什么?”面对蕴尉突然发问,小思支支吾吾,打算装傻到底。这个小秀才又不是他的主子,欺瞒一下应该没事儿吧?
“你们是怎么离家的?可有交代?”秋寒屿显然比蕴尉有威严的多,而且他是正儿八经的主人,小思不敢对他装傻。
“奴婢每日都要送孙少爷去读书的。秋思,秋思说要带小孙少爷去看大夫顺便散散心……”小思将他们如何在府里跟管事儿报备的说辞一一详述。
“看不出来,你人不大,胆子倒是不小。”蕴尉啧啧称奇围着小思转了一圈儿仔细观察,弄得小思极不自在。
“少爷……”
“你们可想过后果?”秋寒屿实在不知道自家的小厮丫鬟竟然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他们失踪不要紧,但是跟他们一起失踪的还有俩侄儿,他的母亲必定会闹的天翻地覆。到时候这俩人不仅仅是逃奴,还挟持少主人,被活活打死都是轻的。
小思咬咬嘴唇。能活着谁想死呢?可是看着两位孙少爷就这么慢慢被磋磨死,他的心里又不落忍,都是他伴着长大的孩子啊!
“小叔,救救覃思和秋思吧……”一直装作小老头的文瑄揪住秋寒屿的衣角,眼含期待地看着自家叔叔,终于有了孩子的样子。
“思思……”一直不爱说话的小文瑞也搂住叔叔的脖子叫。不知道他叫的是覃思还是秋思,不过可以看得出俩孩子跟这俩奴婢感情不错。
“你们且回去,说孩子被我接走了。”秋寒屿看在俩孩子的面儿上决定帮俩奴婢一把,至于能帮多少他就不知道了。至于母亲那里,他早在前世就没了期待,所以再被多厌憎一成也没什么。
蕴尉敏锐地察觉秋寒屿的心情又差了一分,明明这俩人来之前已经好很多了。“秋哥,带俩孩子进屋去跟糖糖玩儿会吧。以后要一起住呢!这里的事儿我来处理,你不要担心。”
秋寒屿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即使嘴上说的再怎么不在乎,可是真遇到与那个家有关的事儿,他依然无法做到不为所动。这次侄儿来投奔他就是最好的例子,明明之前已经下定决心与那个家一刀两断,侄儿来了还是二话没说就收留了人。
看着秋寒屿将文瑄文瑞带去跟糖糖玩儿,蕴尉领着两人到了偏僻的角落,瞅瞅四下无人才问:“你俩带着孩子们过来,可有人看到?”
“这个……”覃思和秋思都低头想了一阵。秋思先开了口,“府里除了夫人也没人特别在意两位孙少爷,今日婢子说要带人出门散心,管事儿并未疑心。孙少爷每日入学念书都是常例,也无甚惹人怀疑的。”她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两位孙少爷出府,府里的人并未疑心。“至于出了府,婢子一直待在车里陪着两位孙少爷,并未留意外头的境况。”
“这个我驾车我知道,我们先去了药铺,给小孙少爷敷药,又绕去私塾给孙少爷请假……”秋思沉稳,对着少爷的友人她谨遵下人的本分,并未稍有逾越。可是覃思年纪小些,性子又跳脱,对于自家主人之外的人他并没有自己是奴才的自觉。
“等等,请假,你们怎么说的?”蕴尉急忙打断覃思的话,不放过一个可能泄露他们所在的线索。
“啊?我们就说小孙少爷受伤,孙少爷放心不下,留在家中照顾弟弟两日!”覃思有些茫然,不知道小秀才为何要问这些,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了蕴尉的问题。
“哦,这就好,你继续说,请完假,又干啥去了。”蕴尉继续问。
“然后带小孙少爷去小河边看了小鱼,然后就过来了,在河边的时候看到几个孩子在玩水,再就没见过人了。”覃思想了想又补充道:“哦,进了村儿之后不少人都看见了……”
蕴尉摆摆手。这里驴车都是身份象征,马车拉风地不要不要的,在这个东家放个屁,隔日全村都知道的地方,他即使三头六臂也不能让全村人装作没看到。所幸的是,村里的人基本不去城里,就算去了,一个泥腿子跟城里的富贵人家也极难搭上话。所以,瞒一辈子没法子,但隐瞒一阵子肯定没问题。
秋寒屿本就不可能一辈子住在这个小村子里,能瞒一阵子已经足够了。等到秋府得了信儿,说不得这叔侄三人早就走了。
想到秋寒屿会撇下他独自离开,蕴尉心里有点不舒服。但糊涂一时的他把这归结于自己在这里只有一个朋友的原因。
撇开这一点点的绮思,蕴尉让二人附耳过来,如此这般地嘀咕了一阵,末了,“记得,回去的时候别这么板正,越凄惨就越代表你们尽力了,是匪人太凶悍,你们才失去了俩孩子的踪迹。还有,明儿一早,我们会把马车驾到小河边的偏僻地方,你们记得带人去寻。还有,如果你们夫人要闹,就让她去族老面前闹,事成之后如果她有所悔悟就把实情告诉她。记得不准败坏你们少爷的名声,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整治你们。”
想到小秀才刚刚说的办法,覃思和秋思齐齐打了个寒颤,同时有了此人万万不能得罪的觉悟,连忙应承下来。
蕴尉对两人的表现还算满意,仨人又套了一阵子词儿,覃思和秋思就悄悄离开了。俩人离开之后又去了哪里,办了什么事儿,回去之后怎么说的,蕴尉等人都不知道,他只在约定的时间之前让秋寒屿把马车送到了指定的地方就足够了。
送走了覃思和秋思,蕴尉丝毫没有自己坑了人的自觉,悠悠然去跟孩子们玩耍了。文瑄年纪大些,初到陌生的地方有些拘谨,估计没几天是放松不下来。而文瑞年纪太小,有些认生,但是在小叔身边跟蕴尉玩耍了一阵子之后,就跟蕴尉很亲近了,亲亲抱抱,带出去看马儿什么的都没有问题。
第二日一早,秋寒屿将马车送走,王铁根夫妇各自忙着家里的活计,蕴尉独自照看三个孩子。三个小娃娃,两个坐,一个躺,齐刷刷地听蕴尉背书。
蕴尉背了一阵子之后,想起文瑄也在念书,之前覃思将他念书的家伙事儿都装在马车上送过来了,马车被送回去,但是东西都被留下了。为此蕴尉还动了一番脑筋,使马车看起来像是被人搜刮过一样。
“来来来,纸笔给你,今日你练这几个字儿。完了过午我再教你念书。”蕴尉虽然是秀才,但那是原身考的,跟他没半毛钱的关系。虽然他最近读书不少,功课渐渐拾了起来,但冷不丁让他教人念书他也没底,还是提前备备课比较好。
剩下的俩孩子,糖糖年纪太小,在爹爹念书的时候就开始补觉了。而小文瑞则在看到哥哥拿起纸笔之后就爬了过去。蕴尉怕他捣乱,就给了他一支毛笔和一张纸,让他自己画着玩儿。
蕴尉终于可以安下心念书,不过没多久就糖糖叫了起来,提醒自家小爹爹该给他加餐了。蕴尉将糖糖抱出去给干娘,“你身子还没大好,别累着自个儿哈。”
“没事儿,干娘,我有分寸,仨孩子都挺乖,我就自己看看书,累不着。”说起自己的身子,蕴尉也很无奈。刚来的时候半身不遂,后来慢慢调理的差不多,又遇上火灾,这么下去什么时候他才能真的活蹦乱跳呢。
“嗯,你自己个儿有数就成。”说完,王姜氏压低声音说:“那俩孩子,大的看着挺好,挺聪明伶俐的。那个小的,看着不太机灵啊……”
蕴尉噗嗤一声笑出来,“干娘,你是觉得文瑞现在还不说话,不聪明啊?没事儿,是他自己个儿不爱说,其实他心里都明白,等他想说了,保准是个小话唠,能烦死人。” 他前世虽然没有孩子,但是身边的朋友、同事也有不少早婚的,同样的情况也有。
不得不说蕴尉一语中的。日后的小文瑞,不仅爱说,而且会说,一大票的小姐、侠女、小姑娘自己带着嫁妆上门求嫁。但这些不是眼前要操心的,蕴尉比较担心文瑄,“这孩子年纪虽然不大,但父母早逝让他懂事太早,别家孩子还在用尿和泥,他就要开始保护弟弟,他给自己压力太大了。将来或许会养成偏执的性子。”
“如何才好?”秋寒屿突然出声,让蕴尉吓了一跳。
“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啊!”蕴尉下意识抱怨一句,“怎么样,事情办成了?”
“嗯,都照你计划办的。”秋寒屿顿了顿,“文瑄,怎么办?”
蕴尉摇摇头,“我不知道,有个能让他亲近的人跟他谈谈或许会好些。让他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秋寒屿沉默了一阵子,这个对他来说难度实在太大了。他可以用行动保护俩侄子一辈子不受伤害,但是,谈心……这是什么鬼?他眼带希冀地看向蕴尉。
蕴尉的心猛地跳动一下,随即想到,他还没成亲呢,怎么儿子越养越多……
“这个真不行,不是兄弟不帮你,而是这事儿就要靠你自己,小文瑄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长辈,我跟他非亲非故,没法子帮他解开心结!”蕴尉耸耸肩,表示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秋寒屿考虑了一阵子,这事儿还是稍后再说吧。眼下最重要的是他们叔侄该何去何从,一直借住总不是长久之计。他并不知道蕴尉已经帮他想了办法,可以堂堂正正回家,准确的说是被撵他出来的母亲求回去。
接下来几天,大家像是集体失忆了,谁都没提起秋府,就连不懂事文瑞也没有提起回家。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但是挺顺心,只是秋寒屿偶尔会看着大侄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蕴尉以为自己前几天的话让他担心了,自己挖的坑,最后还要自己来填啊!蕴尉在心里狠狠叹了口气。然后在某天吃饭的时候问:“文瑄,你乳名叫什么啊?文瑄叫着不亲近,你看我家文琛,乳名叫糖糖,听着就可爱啊!”
文瑄闻言,放下碗筷,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才开口:“文瑄没有乳名,家里祖母也是叫我文瑄的。母亲离开前叫我宝儿,叫弟弟小宝儿……”提起母亲对自己的爱称,文瑄眼角有点点红。
“这就是乳名啊,不过宝儿太多了,这样,我想想,你是老大,嗯……你叫元宝儿吧,你弟弟是个小豆丁,就叫豆宝儿,好不好?元宝儿,豆宝儿,糖糖……”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元宝儿也有好多人叫的……”文瑄小声反驳,他的同窗就有三个乳名叫元宝儿。
“那就随你弟弟,他是豆儿,你就叫米宝儿吧,都是粮食。”蕴尉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一边吃一边说。“哎哎,米宝儿,把饭都吃完,你看豆宝儿都不剩饭!”
“哦,可是圣人云‘食不言寝不语’,吃饭时不能说话。”小文瑄就这样傻傻地承认了自己以后就叫“米宝儿”。
“古人也说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说完话赶紧吃饭,不能浪费!”蕴尉很坦然地给米宝儿碗里又夹了两筷子菜。不明真相的人看来,他才是娃儿的正牌叔叔。
蕴尉会想起给俩孩子取乳名,是想让小文瑄记得自己是个孩子,可以哭,可以闹,可以撒娇,不要自己给自己施加太多压力。但是乳名取了之后,叫的最多的竟然是王铁根夫妇。
文瑄、文瑞,太过文绉绉,大字不识一个的老两口根本叫不惯,如果不是蕴尉和秋寒屿不允许,他们宁愿叫小少爷。有了米宝儿和豆宝儿这俩名字,他们叫的顺口,无形中让俩孩子对老两口亲近了不少。
老两口叫顺口之后连带的把糖糖的小名也改了,叫糖宝儿。蕴尉起先不知,偶然间听到的之后立刻反对,“干爹干娘,名字不能随便改,糖糖太小,会搞不明白在叫谁!”蕴尉试图用一个比较科学的说法来说服二老。
“谁说的,我孙子可聪明,一叫就知道叫谁!你不信?糖宝儿?”王姜氏对自己干孙子的聪明伶俐得意地不得了,当场就给干儿表演。没想到小糖糖还真的在王姜氏喊出“糖宝儿”的时候,停下手上的动作,直勾勾地看着她,像是在问:“叫我干啥?”
王姜氏乐得不行,伸手抱起糖糖,狠狠亲一下,“真是奶奶的好孙子,聪明的不得了!”
蕴尉觉得头有点疼,“干娘,糖糖不能叫糖宝儿,糖宝儿是条虫子啊!”就算是灵虫也是虫,更不要提跟毛毛虫长得像近亲。
“浑说,我咋不知道还有叫糖宝儿的虫子?地里的虫子你能认得比我多?”干娘有点不乐意,人家的娃子可以叫米宝儿、豆宝儿,她孙子咋就不能叫糖宝儿了?
“干娘……”蕴尉不能跟干娘说他们那个时代有一本很火的小说,里面有条虫子叫糖宝,只能无奈地冲干娘叫唤。
“我不管,我就叫糖宝儿,奶奶的糖宝儿,来,咱们玩儿布老虎!”干娘第一次在干儿面前任性,当人家的儿子的除了摸摸鼻子认了,还能怎么着?糖宝儿就糖宝儿吧,等稍大点,就给他开蒙,开了蒙就可以叫大名了。
可怜的小糖宝儿还不知道自己成了爹爹和奶奶博弈的牺牲品,以后会早早地就被爹爹压在书桌前读书,现在的他还傻呵呵的将自己的口水涂了爹爹满脸。
不管怎样,糖糖改名叫糖宝儿的事儿就这么被定了下来,毕竟全家人包括米宝儿、豆宝儿都会叫他糖宝儿的情况下,蕴尉不妥协也不行。只有一点蕴尉比较奇怪,小豆宝儿现在还是很不爱说话,即使偶尔说话也是说叠字,比如饭饭,水水什么的,偏偏在叫小奶娃的时候不。
开始的时候他会叫弟弟,后来不知道是不是跟干娘太久了,他叫小家伙的时候也是叫“糖宝”,这俩字清晰有力,字正腔圆,搁在后世妥妥地普通话考试的标准音啊。
接下来几天,蕴尉还是跟米宝儿读书习字,豆宝儿旁听,糖宝儿列席。旁听的豆宝儿有时候会听得很专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蕴尉,有时候则会爬到糖宝儿的小被窝里跟弟弟一起睡午觉。这期间无规律可循,全看这天小豆宝儿的心情。
可能是跟孩子们一起的时间多了,蕴尉也变得孩子气,具体表现他现在很喜欢逗豆宝儿说话。小家伙被逗烦了会爬走,但是很快会被逮回来,几次之后小家伙就不爬走了,而是坐在蕴尉眼前任凭对面的人说什么,我径自玩儿自己的。
还是米宝儿看不下去了,“蕴叔叔,不要再逗弟弟了,弟弟已经烦了!”
这样的场景每日都要发生几次,蕴尉还乐此不疲,他将关注点都放到孩子们身上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几个大人也会让他不省心。
首先说秋寒屿,这儿毕竟不是自己家,他虽然和蕴尉关系好,但是脸皮还没厚到白吃白住还让主人家侍候的地步。家里的活计他能帮得上手的不多,于是他得空就到附近的山里转转。山里没有大的猎物,但是兔子野鸡啥的也不少。所以,对于他出门,蕴尉并不反对甚至是赞成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再说王铁根夫妇。自从蕴尉强行将小木鱼肚子里的散银塞给王姜氏之后,老两口没再提南墙根,蕴尉放了心也就不再拘着他们不让出门。毕竟就算收了粮,地里也还有不少活儿。王铁根还要上山给两匹马和一头驴弄草料。没错,拉车的马儿被秋寒屿骑回来了。他的原话是:“犁地,换钱皆可!”
弄得蕴尉很想糊他一脸,啥叫“皆可”啊?这马送到集市上去,不就把有心人招来了么!那他绞尽脑汁导演的一出掳人的戏还有什么意思!
而干娘王姜氏,蕴尉是连哄带推地弄出门去的。王姜氏在村里人缘儿还算不错,家里住了县城的客人之后,人气更是直线上升,天天都有老姐们儿上门喊人,蕴尉不想让干娘被孩子困在家里,所以喊个三五次之后,他总会劝干娘出门耍耍。
让蕴尉没想到的是,这仨人有一天会一块儿出门。仨人一块儿出门也没什么,以前大家也不是没一起出去过。让蕴尉意难平的是,这仨人出门竟然撇下他,还故意瞒着他!
最重要的是,他们出门办的事儿竟然还跟他有关!他们竟然去了蕴老九家,把人打了!
要不是王铁根打的太嗨,自己个儿把腰闪了,蕴尉就真的被他们瞒过去了。
“说吧,干啥去了?”蕴尉抱着手臂站在炕前看着秋寒屿在炕上给干爹推拿。
“那啥,孩子们都该饿了,我先去做饭!”干娘本就站在门口,看着干儿不高兴了,连忙一撩门帘出门做饭去了。
蕴尉没拦着,孩子们确实都饿了,而且干娘走了,还有俩爷们可以给他答案。
蕴尉看向趴在炕上的干爹,老头连忙哼哼两声,将头转向炕里面,不敢看自己干儿。蕴尉又看向秋寒屿,“你说!”
“我没动手!”都是庄稼汉,年纪轻的都不在家,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他动手分分钟就会出人命,所以他只是去掠阵了,确保王铁根夫妇不会吃亏。
“动手?你们去打架了?跟谁?”蕴尉觉得有点晕。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老实巴交的干爹干娘会打架,还是打上门去?一定是他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
炕上的俩爷们都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蕴尉难以置信地撩起门帘叫:“干娘?”
这次干娘没再躲避,“谁让他们欺负你,那老东西还打你,真打坏了他能赔得起么!”
“老东西?还打我?”蕴尉恍然,“你们不会去我九爷爷家了吧?你们打了他?”
“就打了!怎么他打我儿子就成,我打他就不成?我就打他了!”趴在炕上王铁根弱了气势,梗着脖子倔道。
“我想说的是……”蕴尉有些无力。揉揉额角,“你们怎么不叫去看热闹啊!”
秋寒屿先摇了摇头,“要拉架,会伤到。”
干娘紧跟着,“你去了我们还怎么打啊?”
三人上门,王铁根上前砸门,王姜氏就开始哭,见到人就说,“怎么这样狠心啊,那可是他侄孙啊,他也下得去狠手!”围观的群众都知道她说的侄孙是谁,当众人问她蕴尉的伤势如何的时候,她就捂着嘴哭,歇斯底里地哭,总之就是哭哭哭,任凭众人脑补。
前文也说了,蕴家在村里也是外姓,蕴老九虽然娶了本村的姑娘,但是人家来找姓蕴的讨说法,一没伤本村的人,二这是人家姓蕴的事儿,所以村里人大多数都在围观,起初没有一个上前帮忙。
后来俩老头打作一团,蕴老九年纪大些,吃亏比较多,他的媳妇心疼自家男人,想上前帮忙,却被王姜氏拦住。王姜氏也不跟她打架,只是哭,同时还不忘了说:“要不是俺们尉娃子听他九爷爷的话,哪里会把那家子畜生不如的东西招进门。要不是被他九爷爷打的狠了,俺们尉娃子不敢回家,哪至于被火烧的差点没了命?好好一个秀才公,现在见天在炕上,呜呜呜呜……”
王姜氏这话可没说谎,只不过蕴尉不是病的起不来,而是见天儿在炕上跟儿子耍。不过这些细枝末节不重要,重要的是,原本围观的人中有几家跟蕴老九交好的人家想上前帮忙也打了退堂鼓。
期间,秋寒屿一直站在门口围观。那些企图帮忙的人还不知道自己退堂鼓打的多么及时,如果他们敢动手,就算秋寒屿不想伤人,弄个胳膊腿儿脱臼还是能做到的。
王铁根打过了瘾,王姜氏哭够了本,村里的老人才出来做和事老。“大兄弟啊,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你出了气就算了吧,真出了人命就不好收场了。”
“老哥哥,俺给你面子。”王铁根扔了手里的棍子,“都是庄户人家,俺们也不愿意闹得这么难看。俺只是尉娃子的干亲,原本不该这么上门,可是俺们尉娃子苦啊。爹娘没了,家财也让人掏了个干净,还不明不白地挨了顿打,现在连个安身的窝儿都没了,大夫都没钱看啊!”王铁根想到干儿人事不知的被拉回去,满身的青紫、燎泡,忍不住也留下眼泪。
乡下的汉子更要脸面,就算哭也不能守着人哭。王铁根这一哭,围观的人都有些动容,同时把脑补的蕴尉的惨相更加凄惨了三分。
只要别太离谱,村子里的人原则上都会偏帮本村的人,或者年纪大的长辈。可蕴老九家偏偏就是属于太离谱的情况。当初景福跟着蕴二柱学手艺,村里人没几家不眼红的,有几个平日里就爱挑事儿的,借机不安分起来。
村里的老人也没有办法回护,只能让蕴老九家给些汤药银子,把事儿了了。蕴老九也成了长辈赔小辈汤药银子的第一人,被村里人戳了许久脊梁骨。
三个人拿了汤药银子出了门,王铁根才发现自己似乎闪了腰。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蕴尉也想明白了干爹干娘不让自己跟着去是怕毁了自己的名声。毕竟棒打长辈,就算不是他动手,也是为了他,这干系不担也要担。他没露面,干娘又说了自己见天在炕上,就可以说这事儿他不知情,当然事实上他确实不知情,是几人看不过去才上门的。
蕴尉坐到灶前,拾起柴杆儿塞进灶里,才说:“娘,谢谢您。”
“你这憨娃子,跟娘说什么谢……”王姜氏一边做活儿一边回答蕴尉,说道最后一个字才意识到蕴尉喊了什么。“哐啷”就把铲子掉进了锅里。
“娘,你怎么了,没烫着吧?”蕴尉连忙起来查看。
王姜氏又是哭又是笑,“没事,没事,娘好着呢!”
隔了一道门帘,外面说的话里面听得一字不漏,王铁根在炕上趴不住了,“我呢,我呢?”
娘俩同时乐出来,“爹,你老实趴着,没大好不准下炕!”
另一侧屋里,米宝儿写完手里的字儿,也跟着笑了出来。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发笑,明明没什么可乐的事儿,可就是笑了。
坐在炕上自己玩儿的豆宝儿侧着耳朵听听外面的声音,再看看自己的哥哥,摇摇头。这些大人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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