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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7.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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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7章日常

    庭芳的身体,除了痛经以外没其他的毛病。歇的了一日便已恢复。因身体状况,她比以往更加强了锻炼。太傅从很早以前开始就是虚职,不隶属于任何部门,因此庭芳上班无需点卯。通常与徐景昌一同起床,在家练一个时辰的拳脚再出门。晚间回来还同徐景昌一齐练习,运动时间倒比徐景昌还长些。生完叶晗后一年多的时间,肌肉回到了她的身上,只是常因痛经请假,昭宁帝又每每入冬千叮万嘱,让大伙儿习惯性的以为她身娇体弱。

    昭宁帝可垂询王太医,自是知道庭芳的身体状况。痛上一日便好,然则他只得一个太傅,寻常那般狠使是没有法子,赶上不那么忙的时候,通常都叫庭芳在家歇几日,待经期过了再入宫。难得休假,庭芳就带着儿子在家做耍。

    徐清已经三岁多,按照庭芳的认知,该上幼儿园了。虽然徐家幼儿园暂时只有徐清一个小朋友,可是也不能辍学。乖乖的跟着各种师傅学习。徐清的出身无疑是金字塔顶层,所以他很容易得到最顶尖的教育。

    前定国公姬妾满院,正院很是住不下,故加盖了跨院。正好被庭芳拾掇出来做学堂,与生活区域分开。正屋是文化课堂,倒座习武,东厢则是游乐场兼手工教室,室外亦有游乐设施。此时没有体育场馆的缓冲材料,院子里便专围了一处,撬开青石板,铺了泥土种了草,万一徐清从游乐设施上掉下来,不至于摔成重伤。

    徐家有两处学校,庭珮等人就在后头上学,因此东跨院就做成了纯粹的幼儿园,所有的物事皆为幼儿设计。平常徐清上课时,叶晗也经常去东厢滚滚爬爬。今日庭芳在家,叶晗粘着庭芳不放,玩具也不要了,只拽着庭芳陪玩。

    叶晗的手天生奇稳,坐在炕上,拿着积木摆着玩。庭芳耐心的陪着,不多时母子两个就摆出了个五彩斑斓古怪物品。陈氏笑问叶晗:“这个是什么?”

    叶晗奶声奶气的答:“房子!”

    陈氏笑着逗他:“我可没见过这般房子,哥儿见过吗?”

    句子太长,叶晗接收不能。歪头看了陈氏一会儿,又扭过头来,伸手叫庭芳抱。庭芳笑着抱到怀里,指着积木一个个的教叶晗认颜色。叶晗还在生病,认了一圈积木颜色,眼皮就开始打架。庭芳抱着他轻轻摇晃着,哄着入睡。

    陈氏道:“再没想到你有这般耐心的,小时候儿带小八,你尽裹乱。”

    庭芳笑笑,她对叶晗耐心确实好。对徐清,旁人家是严父慈母,到他们家,徐景昌比她温柔多了。可是叶晗不一样,天生体弱,没法似徐清那般要求。就譬如自己吃饭,庭芳是很不愿意叫人喂徐清的,一岁多就训练他自己拿勺子。到了叶晗,他倒是勺子拿的极好,筷子都会拿了,可他吃了药就没胃口,只得哄着能吃几口算几口。徐清一岁多的时候抱着沉手,姜夫人抱没两下就得喊丫头揉腰揉胳膊,叶晗则是体重不达标,陈氏都可轻松抱好久。每个孩子不一样,家长的态度亦不一样。尤其是叶晗不似徐清那般操蛋,只要没生病,特别乖巧,八成还是像徐景昌。庭芳可是记得自己前世见天儿被亲妈吐槽小时候是磨人精来着。

    巳时末,越氏披着油衣打着伞过来寻陈氏说话。叶俊德本就不待见庭芳,今年昭宁帝跟豪强掐架,江南百姓被逼死的不知凡几,更添厌恶。越氏夫妻几近反目,越家老太太来劝了女儿好几回,越氏都坚决不松口。叶俊德辞官,她跟着没了诰命。正给庭珮哥俩说亲,每次都死皮赖脸的跟着陈氏出门交际,此刻叫她退让,是再不能够的。

    进得门来,头一句问庭芳:“晗哥儿今日咳的好些?”

    陈氏道:“昨天天擦黑的时候,陛下派了个太监出来,赐了罐蜂蜜,说是辽东来的。吃着倒是好些。”

    庭芳笑道:“哪里就那样灵验了,是昨儿唐太医改了方子,夜里吃了一回,早起再吃了一回,看着就止了咳。”

    越氏道:“左右院判都常住咱们家了。”

    庭芳道:“就咱们家最不省心呗。五皇子说着身子骨弱,比叶晗可强多了。有院正看着尽够了。旁的人都健壮,很用不上太医。”

    越氏道:“我怎么听说长公主有些不好?”

    庭芳道:“长公主也有些年纪了,大姐姐去看过一回,指了两个太医驻守,院正再每日出宫请一回脉。再多的也无法了。”

    陈氏叹道:“你大姐姐管着宫务,名不正言不顺的。盼着大公主快些长大,好接了手过去。现忙的脚打后脑勺,我劝她过继一个孩子,她都说没功夫。”

    庭瑶压根就不想过继!宗室考试方可袭爵,过继一个来,自是希望他有出息,可考试这种事实在说不好,得花多少心思才可保证?再则赵太后跟严春文两个废柴,当不好家管不好账,昭宁帝穷的恨不能拿石头煎油,岂肯放庭瑶去潇洒?现内务府总管大臣就是个打酱油的,实权全在庭芳手里,宫务则在庭瑶手里,姐妹两个直把皇宫开销控制在了二十万两内,昭宁帝老怀大慰,越发不肯用别人。

    说了一会子闲话,陈氏奇道:“三丫头呢?”

    越氏恨声道:“前儿就说要踏雪寻梅,府里偏没种梅花,今早趁我没注意,偷溜跑回老宅赏梅了。原我是想要个纵着她的女婿,哪里知道她那般撒欢儿,夫君竟是不管!头三个月最是要紧,我说破了嘴皮子都不听!”又对庭芳道,“我是很管不住了,还劳郡主管管。”

    陈氏撇嘴:“她夫君更纵的她上房揭瓦,你道昨儿怎么痛的那般厉害?全是前儿下了衙,跟徐清在院子里打雪仗闹的!”

    庭芳:“……”是累的谢谢!

    越氏没好气的道:“可见规矩也有规矩的好!五姑娘多省心呐!”

    中老年妇女都是不可理喻的物种,庭芳默默抱着叶晗,回了自己房间。

    陈氏和越氏齐齐:“……”

    可能是身体弱的缘故,叶晗的瞌睡尤其多。晚间他能从八点睡到次日八点,没有生病的时候,中午还能睡两个小时,病了更是没个谱儿。太医看着没什么,庭芳也就丢开手。指望个个孩子都学霸是不现实的,学霸是顶级装备,一代能爆一两个就很不错了。叶家十五个孩子,刨开她这个穿的,能算学霸的也只有庭芜,勉强算上庭珮,连庭瑶在学习上都没见长才。所以叶晗爱睡便睡吧,大不了学渣,总归仗着手巧和出身,就业是没问题的。

    午间徐清下了学,大呼小叫的冲了进来,叶晗立刻惊醒。徐清窜到庭芳跟前,抱着大腿道:“妈妈,我也要抱!”

    庭芳忍着揍熊孩子的冲动,蹲下把徐清一把抱起。徐清就咯咯笑着戳迷迷糊糊的叶晗:“你怎么还睡啊?快起来,哥哥带你玩雪!”

    庭芳心好累,徐清就是个活猴儿,一刻都不得安生;叶晗则是太.安静了,哥两个的性格能中和一下吗?一手抱着个孩子到外间,徐景昌正好掀帘子进来。见此情景,笑道:“看来今儿是好了。”

    徐清见了父亲,跟个泥鳅似的从庭芳身上滑下,飞扑到徐景昌脚边,跳着道:“爹爹,我们出门打雪仗玩!”

    徐景昌先走到庭芳跟前,摸摸叶晗的头:“晗哥儿今日好些?”

    庭芳头痛的道:“快把那只猴子拎出去,不叫他发泄完精力他能在屋里闹腾一整天。中午了,我且喂叶晗吃些东西。”

    徐景昌单手拎起徐清,却问庭芳:“预备喂些什么?这孩子不大肯吃肉。”

    庭芳道:“他懒,不肯嚼,再不能纵着他的。我叫厨房做了杂粮粥,比精米硬些,逼得他练练牙口。”

    徐清道:“我不懒!我吃肉!”

    庭芳道:“你就吃饭上比你弟弟强了。”

    徐清跳着脚道:“爹爹!爹爹!带我出去玩!”

    庭芳咬牙切齿的道:“你给我等着,明儿我就要武师傅加重你的课业!”

    徐景昌笑对陈氏道:“岳母现觉得大仇得报了吧!”

    陈氏笑个不住:“说句老实话,她小时候不是这般淘气法。”

    越氏点头:“是同庭玬两个从东院呼啸到西院,再从西院冲回东院。满院子都是尖叫声!”

    徐景昌道:“果然天道好轮回!”

    庭芳白了徐景昌一眼,徐景昌就带着等不及的徐清去了院子。庭芳带着叶晗坐下,丫头端了一碗热度刚好的杂粮粥来,庭芳把木勺塞到叶晗手里,看他愿不愿意自己吃。叶晗睡够了,乖乖的拿着勺子舀了粥往嘴里送。越氏看着爱的不行:“比庭珮小时候还可人疼。大嫂还说郡主偏心眼儿,难得不偏心啊!”

    庭芳道:“我才不偏心,孩子性格不同么。我要似待叶晗那般待徐清,他能立刻翻天!”

    叶晗吃了半碗粥,不肯再吃。庭芳又拿了温热的牛奶喂他,好歹吃了大半杯,剩下的庭芳自己吃了,才又拿着个公仔逗着叶晗认动物。

    徐清的大嗓门透过窗子传进来,惹的陈氏与越氏不好闲话,都隔着玻璃看着徐清笑。一直闹到天黑,叶晗吃了药,眼皮开始下拉,却是搂着庭芳的脖子道:“妈妈,明儿还要玩。”

    庭芳拍拍叶晗的后背,安抚道:“妈妈明儿要入宫,休沐陪你玩。”

    叶晗瘪着嘴,庭芳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明儿妈妈早点回来?”

    叶晗突然道:“妈妈,晗哥儿不要吃药,苦。”

    庭芳摸着孩子的后脑勺,没办法回答。小孩子没有大人的理智,再多的解释都没有意义,只能用简单的语言哄着。叹着气把叶晗送回房,交到姚氏手中。叶晗立刻挂了两包泪。庭芳再次亲了亲儿子,她知道叶晗想跟她睡,可明日不知忙到几时,带着孩子睡是不现实的。她比在南昌的时候更忙,对叶晗真的亏欠太多了。

    哄睡了孩子,庭芳回到房中,想起明日开始核查岁入,再次叹了口气。也不知到何时才能真正开始科技兴邦。庭芳很多次都想质问江南党,淮阳大火没烧的你们发慌吗?可是她知道不会有答案。太上皇留给昭宁帝的摊子,真是太烂了!

    第208章缫丝机问世

    次日,庭芳入户部核查岁入,根本没办法履行早点回家的承诺。叶晗从白天等到晚上,终于在入睡前嚎啕大哭,徐景昌都没办法哄住。等到庭芳夜里回家时,趴在徐景昌怀里睡着的叶晗还在抽噎。夫妻两齐齐叹了口气,徐景昌道:“你今年带的几个人都没法子帮手么?”

    庭芳苦笑:“能,没他们我今日且回不来。户部的老吏太难缠了。”

    徐景昌道:“按理,假账地方上就做好了,在户部查的出来?”

    庭芳道:“陛下就没让锦衣卫查户部官员的收入开支情况?”

    徐景昌道:“怎么不查?都说了没一个干净的,既不能全砍了,自然不能做凭证。贪官什么时候靠着查账能砍了?无非是陛下表个态。”

    庭芳郁闷的道:“他就可劲儿折腾我吧!”

    表态也不能不表,好歹是个威慑。徐景昌无奈的道:“且先睡,有什么事明儿说。”

    庭芳指着叶晗道:“他呢?睡这儿?”

    徐景昌起身把叶晗送回东间,夫妻两个立刻就睡了。次日入宫,庭芳好悬没生出怠工的情绪。查来查去也是这么着,真要弄死哪个,户部的账目算个屁。靠着她的算学天赋恐吓,又能吓住哪一个?户部还不似内阁,离皇宫巨远。庭芳虽做了太傅,朝中始终有人坚守着男女大防,为了避免矛盾,只得继续呆在上书房核算,就要把账本从户部搬入宫廷。简直劳民伤财!

    算到午时初刻,家中小厮从外头报信进来,道是叶晗还寻不着人,哭的止不住。庭芳生怕孩子哭出个好歹来,忙使人去乾清宫告假。昭宁帝却是一句:“带进宫来不就完了。”

    庭芳:“……”

    不多时,又飞奔来了个小太监,对庭芳行礼道:“太傅,陛下又道,今儿天气好,若哥儿能出门,尽管带到上书房耍。横竖上书房都是公主皇子们上学的地界儿,有小孩儿哭也不打紧。”

    庭芳呵呵,凉凉的对小太监道:“那你去问陛下,叶晗能否坐车入宫!”紫禁城大门内外那么空旷的广场,直接抱进来,够让叶晗重感冒了好吗!

    昭宁帝统共只在叶晗满月的时候看过一回,他去定国公府的次数再多,也没谁敢把孩子抱到他跟前。但却知道叶晗体弱,爽快的道:“就驾着马车入内,马车里搁上炭盆,孩子怎么舒服怎么来,不用讲规矩。”

    庭芳:“……”妈的昭宁帝为了不批假不择手段了还!当机立断,就要人把叶晗带进宫廷。小孩子都是一阵一阵的,病着的时候,要粘人也是无法,这年头的狗屁医疗条件,总不能让叶晗病情加重。不然她宁可罢工。

    皇子们现都是闲的神蛋疼的主儿,一听说太傅的儿子要入宫,叶晗未到,呼啦啦的全跑到庭芳的办公室预备围观。待到叶晗红着眼睛进门,扑到庭芳怀里,李初晖才慢悠悠的过来,却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赶忙拆了金项圈,逗着他耍。

    哪知叶晗不理人,把脸埋在庭芳胸口,安稳的睡了。庭芳只得一只手抱着儿子,一只手干活。叶晗睡觉,从李初晖起到四皇子,全都觉得没趣儿,再好看的小孩儿,睡觉也不好玩,又一窝蜂的散了。

    叶晗昨晚就没睡好,在庭芳怀里一觉睡了近两个时辰才餍足的醒来。庭芳点了点他的额头道:“怎地突然就非我不可了?”

    叶晗又抓着庭芳的衣襟蹭了蹭,庭芳无奈的拿了块红糖发糕给他吃。红糖有补气血的功效,太医院开了方子,御膳房就做了来。一块五公分见方,叶晗拿着就有些大,只好放开庭芳的衣襟,两只手抓着吃,像个小松鼠一般。昭宁帝一进门就被秒杀,蹭前擦后的问:“嗳!这是叶晗?哎呦好像徐景昌!好可爱!我能抱抱么?”

    庭芳也不知道叶晗是否认生,昭宁帝伸手试探了一下,叶晗没哭,顺势就抱起。这位主儿带过李初晖,抱孩子是熟练活,叶晗没觉得不舒服,继续拿着糕啃着。昭宁帝喜欢的不要不要的,对庭芳道:“横竖你日日不着家,不如抱来宫中养吧!”

    想得美!坚决不让儿子做伴读!庭芳果断摇头:“不要给殿下们过了病气。”

    昭宁帝不高兴的道:“小气!”说毕,又一脸讨好的道,“那你常带他来宫中耍。”

    庭芳很没诚意的答应了。

    一时间,叶晗吃完了糕,开始抬头打量昭宁帝。水汪汪的眼睛,看的昭宁帝心都化了,逗着叶晗道:“来,叫皇伯伯!”

    庭芳听的一身冷汗,皇伯伯是随便能叫的吗?非要从郡主靠,最多叫舅舅啊喂!叶晗却是不懂意思,他被逗的多了,清脆的喊:“皇伯伯!”

    昭宁帝高兴的大大的亲了一口,又一叠声的喊太监解他腰上的玉佩,递给叶晗玩。

    翠绿欲滴的翡翠,看着就颜色鲜艳,叶晗高兴的拽在手里,直冲庭芳挥手。

    昭宁帝笑嘻嘻的对庭芳道:“你忙,我带去耍一会子,回头送过来。”

    庭芳牙疼的道:“陛下,今儿你不用批折子?”

    昭宁帝道:“晚上再批便是!你就放心吧,我真会带孩子,不信问你姐。”说着颠着叶晗,柔声道,“跟伯伯去耍好不好?”

    叶晗很不给面子的道:“不要!我要妈妈!”

    昭宁帝:“……”声音又放柔了些许,诱哄道,“我们就去东厢游乐场玩好不好?”

    叶晗不为所动,昭宁帝就开始上窜下跳的喊人拿玩具,企图使用糖衣炮弹攻略。叶晗毕竟是小孩子,不到一刻钟,就被骗了。乖乖由着昭宁帝抱着出了门。

    庭芳:“……”长的像徐景昌,果然很危险呐!昭宁帝见过徐清,完全不是这副狗腿模样!

    昭宁帝也没走远,就在院子里的游戏间带着玩。皇宫都烧着地龙,温度比外头高,便是在游戏间也不冷。定国公府的条件就差的远了,火盆毕竟无法均匀取暖,已是许久不曾放叶晗去游戏间耍。此刻叶晗见了熟悉的物事,更不认生,高高兴兴的同昭宁帝玩起来。中途李初晖也凑了过来,三个人玩做了一处。

    庭芳听着游戏间的动静,深呼吸,再深呼吸!幸亏叶晗是个男的,不然一准要被昭宁帝抢去做儿媳妇。希望昭宁帝五年内都生不出公主,阿弥陀佛!

    想徐景昌幼年在宫中,是个太妃皇妃都要揉脸,叶晗自是不遑多让,一个笑脸,把来抓偷溜皇子的翰林讲官都给秒了。两个猥琐老头蹲在昭宁帝身边问:“陛下,此乃徐都督家的公子?”

    昭宁帝道:“可不是,长的好像他爹!唔,他爹小时候应该胖些,他太瘦了。我才同太傅说,叫放在宫里养,她偏不肯。宫里多好啊,一冬天的烧地龙,小孩儿不容易生病,才好长肉。”

    翰林讲官干笑道:“陛下,不大合规矩吧?”

    昭宁帝道:“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我小舅舅还不是宫里养的。不过是名义上的伴读,自有专门的屋子。我还能亏待了他不成?太傅就是小心眼!”

    起居注又深深叹了口气,心中默默道:陛下,您这样子,说您跟徐都督没□□都没人肯信啊!您有这样逗过哪一个皇子吗?看看屋内的座钟,居然饶有兴致的带着玩了一个时辰了,您一桌子的折子还没批呐!

    昭宁帝兴致勃勃,叶晗却是玩的饿了,自觉跟昭宁帝已经很熟,拉了拉昭宁帝的袖子道:“皇伯伯,我想喝牛奶。”

    昭宁帝又被萌出一脸血,这回不用他吩咐,小太监飞奔往御膳房去取。又抱到怀里,笑问:“除了牛奶,还想吃什么呀?累不累呀?”

    李初晖也拽着昭宁帝的袖子道:“父皇,你别站起来抱,你站着我够不着。”

    昭宁帝只好盘腿坐在地毯上,把叶晗放在腿上。李初晖又晃着自己的金项圈上挂着的长命锁逗叶晗。长命锁坠着大红流苏,恰是孩子喜欢的鲜亮颜色,忍不住伸手去抓。一个抓,一个躲,玩的不亦乐乎。不多时太监端了牛奶进来,叶晗不消人喂,自己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喝着。喝完打个哈欠,歪头就睡了。

    好可爱!!!!李初晖跺着脚道:“父皇你怎地不给我生个这样的弟弟!”

    昭宁帝赶紧喊人拿小被子来裹好,郁闷的道:“我也想啊!这不是生不出来么!”看了看李初晖的年纪,更加肝疼,两个孩子差了整七岁,还是女大男小,不般配啊!

    惆怅的把叶晗抱回庭芳办公的房间,还是觉得不甘心。便一脸讨好的道:“好太傅,把儿子留在宫里嘛!看他玩的多高兴啊!方才一声都没咳呢!”

    庭芳用怀疑眼神上下扫视着昭宁帝,妈的这货真对我老公没意思?对徐清可是随便逗逗算完。

    昭宁帝被盯的发毛,没好气的道:“你想说什么?”

    庭芳试探着问:“陛下就这般喜欢叶晗?”

    昭宁帝道:“可爱啊!”

    庭芳压根不信。

    昭宁帝笑笑:“看着他就想起在坤宁宫无忧无虑的日子。”

    庭芳道:“陛下应该没见过师兄一岁多的模样。”

    昭宁帝想了想,道:“他两岁多的时候跟我玩了好几次,不然我怎会在他守孝那么久后还记得他。”

    庭芳叹道:“真不能把他留宫里。”

    昭宁帝道:“我小时候是不懂事儿,才叫徐景昌受委屈。现在搁宫里,谁敢慢待他一分一毫?”

    庭芳直接道:“我不乐意。”

    昭宁帝问:“为什么不乐意?搁宫里你见他的时候还更多!”

    庭芳道:“我家又不是没房子,儿子干嘛放别人家养?”

    昭宁帝知道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庭芳,退而求其次的道:“冬天放宫里,冬天外头冷。”

    庭芳坚定摇头。

    昭宁帝再退:“那你白日里入宫,带着他一起。”

    这个倒可以接受,庭芳点头道:“臣遵旨。”说着,把儿子从昭宁帝手中抢回来,并催促道,“陛下,您该回乾清宫批折子了。”

    就在此时,工部郎中杨士恒寻了过来,见面就喜笑颜开的对昭宁帝道:“陛下!缫丝机做出来了!”

    昭宁帝登时站起:“果真?”

    杨士恒难掩激动的道:“才江西八百里加急传过来的消息,穆郎中说过年不休息,明年开春定能量产!”

    庭芳也笑开了:“恭喜陛下!”

    昭宁帝就着庭芳的手,捏了捏叶晗的脸:“晗哥儿可真是福星啊!来个人,去吏部说一声儿,我要赏个云骑尉与他。”

    庭芳怒瞪昭宁帝:“陛下,不妥!”恐吓江南不要拿她儿子立靶子!

    昭宁帝干笑两声:“郡主的儿子,本就应该有封爵的嘛!”

    庭芳呵呵:“且待他大点儿再说吧,我怕他小人儿受不住!”

    昭宁帝还真怕叶晗被人咒了,徐景昌一准炸毛,只得作罢。却还是忍不住赏了叶晗一堆东西。两桩无需瞒人的好消息瞬间就传出了宫廷。

    接到信儿的江南党皆是眼前一黑,他们的每一个人心中都闪过同一个念头,绝不能放任缫丝机量产!否则江南的丝绸业就完了!

    第209章江南叛乱

    京城,槐荫楼

    户部左侍郎汤玉泽与陈伯行坐在屋内,各搂着个花娘,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自从废除了贱籍,这些个楼子皆转入了暗处。当然,原本高档的青楼也鲜少露骨,不熟悉的人打眼瞧去,还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居所,非到了夜里灯火不熄,才能叫人发现。槐荫楼原在城门外,现不好招人眼,搬到了更远些的地方,地价倒更便宜,盖的比往常更富丽堂皇。

    天气比前两日好些,晒了一日,雪已化了不少,只还是觉着冷。天渐渐暗了,突听一声门响,几个花娘拥簇着两个人而来,正是户部尚书吴世贤与兵部尚书高昌齐联袂而来。汤玉泽与陈伯行赶紧迎上前去拜见,见礼毕,又围着炕桌坐下。花娘筛了黄酒,就问官阶最高的吴世贤:“老爷可要听曲儿?”

    吴世贤没兴致,推了推花娘道:“你们且下去,我们自家喝酒。”

    花娘揣度着几个官老爷有事,乖顺的带着姐妹们走了。吴世贤等人的随从绕着屋子立定,确保无人偷听。槐荫楼不缺钱,院子里的路灯皆是十二盏一台,外间景象透过玻璃窗看的分明。见仆从们站好,陈伯行才端起酒杯道:“下官敬诸位大人一杯。”

    陈伯行原是杭州知府,辞官后蛰伏,待到其父陈凤宁补入内阁,便按规矩捞了个闲职,在场属他官阶最小。然而官场规矩,阁臣的儿子都是这般受压制的,谁又真敢小瞧了这般“闲职”?都纷纷道不敢,一齐举杯,饮了个痛快。

    既冬夜里跑了十来里地相聚,就不是为了寒暄。吴世贤率先道:“缫丝机一事,诸位都听说了吧?”

    高昌齐道:“物是好物,偏偏走了邪路。我在工部亦有几个熟人,问了是否能仿,他们却都说没有细致的图纸,且要看了实物,再琢磨好几个月才能做了来。如今却是哪处要实物去?”

    陈伯行笑道:“高尚书是浙江人,不拘哪个亲戚家投些田土,换两台来便是。”

    吴世贤摇头道:“我们家也有些营生,对此道略知一二。不拘哪行哪业,只消上头插了手,旁人都不好做。便是咱们仿了出来,还是偷偷摸摸,似见不得光的老鼠,怎争得过遍地工厂的江西?根子不在机器,而在人。”

    汤玉泽乃陈伯行弟陈季常夫人的亲叔叔,与陈家很是熟惯,苦笑着对陈伯行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们家最是了解内情,就一点法子都没有?”

    陈伯行道:“哪个料的到今日!家父在江西一放权,就再没收回过。待到入京,更摸不着边儿。”

    吴世贤就问:“连个旧部都没有?”

    陈伯行道:“连陛下都插不进人去。先前陛下把江西兵力调的四散,省内无多少男丁,叶太傅竟是令人练了女兵,把工厂守的铁桶一般。如今江西的女眷个个有营生,废贱籍有小一年,只怕唯有江西做到了。”

    汤玉泽吐出一口浊气:“叶太傅本事是有的!”

    高昌齐却道:“此番是陛下的手段,叶太傅不过从旁协助。”

    吴世贤道:“休管哪个的手段,今年的棉纺织诸位瞧见了。棉纺织动不到咱们的根本,然而前车之鉴,陛下既能弄死棉纺,有了机器,自能弄死丝绸。我还有一个消息,杨志初着人改良蚕种,暂未见成效,不过将来么……”

    高昌齐咬牙切齿的道:“他们怎地就有那多花样!”

    陈伯行淡淡的道:“有钱。江西富庶,对工匠舍得砸银子。好点的匠人二十两一个月,年底双俸,凡有技术突破的,还直接赏银二百两。那起子匠人何时见过此等待遇,都不要命了的拼。他们管叫研发处的地界,灯火彻夜不息。做的好了,还可直入工部做官,换谁不抢红了眼?吴大人说的没错,论技术,咱们捆起来也争不过江西,要紧的不是技术,是人。”

    汤玉泽抿了口酒道:“叶太傅病病歪歪的,竟是每回都能撑过,也是邪了门了!”

    高昌齐不屑的道:“一个女人,没有陛下纵着,能掀出什么浪来?”

    汤玉泽叹了口气,终是说出了埋在内心深处的话:“我们看错了人。”

    众人心知肚明,这个看错了人,自然不是指庭芳。原先满朝堂哪个不以为昭宁帝是个玩物丧志的主儿,现在知道,往日的天真不过是装出来的,竟是位怀揣着雄才大略。朝臣倒也不是非要跟个昏君,可朝臣更不想跟个这般不留余地的“明主”。天下王田,呵呵,当真以为天下就只认你姓李的不成?天下王田了,自没有士绅免税的制度,他们寒窗苦读几十年,到头来与商户一般被人追着缴税,这能忍?

    高昌齐压低声音道:“几位王爷竟连宗室考过方可袭爵都忍了,就没有不服的?”

    汤玉泽鄙视的道:“那几个王爷有个卵用。那年白娘子教杀进京城,陛下虽受了惊,尚能绷的住。他几个邻居个个吓的尿裤子。若说陛下往日是装的,多少有些胆略。余下的几个,便是穿上了龙袍,也做不得太子。指望他们,趁早死心。”

    陈伯行摸着胡子笑道:“自来鲜有兄终弟及。”

    其余三人皆是一惊,陈凤宁的意思,难道是……

    吴世贤心中直跳,应该不是陈凤宁的意思,而是……严鸿信。背上渗出冷汗,弑君,非同小可,一旦失败便是牵连九族。忙摇头道:“兵权在徐都督手中。”

    高昌齐咽了咽口水,轻不可闻的道:“御膳房呢?”

    汤玉泽道:“宫务已交与了秦王妃!”

    吴世贤惊悚了,在座的几位竟真的打了那般大逆不道的主意!听着他们一一排查着各种方法,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他已做到户部尚书,真的要冒险么?可再一想想甄贤宁的下场,又打了个寒战。他们对昭宁帝的不满,不在于王田、不在于机械,而在于他赶尽杀绝。千里做官为的吃穿,天下怎可能禁绝贪腐!洪武帝用尽十大酷刑,贪官不也屠杀不尽么?他们殚精竭虑,凭什么跟那起子见天没事干就知道骂娘的清流过同样的清苦日子。天下又哪个是真不爱钱的!

    混不吝的昭宁帝根本不怕文人笔如刀,登基不足两年,砍的凌迟的官员比太上皇十年都多。都知道贪污需要限制,否则必官逼民反。可昭宁帝太天真,他想要的是书上说的朗朗乾坤。吴世贤真的很想对昭宁帝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孔孟不过骗人的把戏,你还真信?这世上就没有过五亩之宅树之以桑,就没有过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更从来没有过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

    可再不满,也只能憋着。主持废立非文人能为,先太子逼宫失败,只因禁军未成真正投诚。中军的兵丁为蓟镇旧部,昭宁帝如此宠幸武将,他们无法说服边关。不知不觉,昭宁帝的羽翼已丰,他们早已错失了下手的良机。

    良久,吴世贤缓缓道:“为今之计,还是得联合朝臣,不听伪令。”

    高昌齐人在兵部,思维更接近武将,便道:“不若起势,也不是造反,只清君侧!自古就没有女子为太傅,如此违逆纲常,臣子岂能袖手?江南赋税重地,我不信陛下忍的了今年,还能忍的过明年。宫妃都在哭诉用度,陛下又能撑多久?”

    汤玉泽道:“只怕陛下不舍得。他可没把宫妃放在眼里,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太傅。早先就去叶家求过婚,被赵太后硬拦了。”说着骂了句晦气,赵太后也是手贱,阁臣之孙,怎就做不得王妃了?没有她横插一杠子,叶庭芳早安安分分的做她的皇后去了,哪里能搅和朝堂!皇后干政,可比太傅干政难太多了!

    陈伯行眼光一凝:“山东亦可从旁协助。”陈家宗族被挤兑的分崩离析,族里所掌握的田产越来越少,京城府外的锦衣卫“路过”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他们家再看不出昭宁帝的打算,就不配混中枢。陈凤宁并没那么想动手,被逼到了墙角,不得不反击。

    汤玉泽是湖北人,跟着点头道:“我们亦有些实力,只比起江南来,很不够看。主力还得靠吴大人。”

    吴世贤点头道:“也罢了,你们打算何时行动?”清君侧,至少不牵连九族。

    高昌齐道:“宜早不宜迟,越晚陛下实力越强,且不可误了农时。”

    陈伯行皱眉问:“来得及么?”

    高昌齐笑的高深莫测,江南豪强,又有哪个是真一点武装都没有的?趁着棉农离殇,振臂一呼,自有无数人响应。富庶过却逼成流民,可比原本就贫苦的人,恨意深的多的多。

    吴世贤知道,湖北土匪横行,尚有一战之力,山东就是个凑数表态的,既是表态,不妨多拉几个人下水。天下皆揭竿而起,吓也吓的昭宁帝投降了。一步退,则步步退。他们要的,不过是各退一步罢了。

    几方代表就此达成共识,趁着夜色,火速一条条敲定着细则。次日,分开与各自的党羽商议,再聚拢信息。一群人精,愿意齐心协力时,效率自是高的骇人。不过四五日工夫,各方快件已发回家乡。

    寒风再次席卷大地时,徐景昌的锦衣卫系统率先接到消息,一脸铁青的冲进乾清宫奏报:“陛下,江南反了!”

    第210章一战成名

    叛军起于浙江,一路蔓延至江苏。与此同时,湖北、山东、陕西同时叛乱,打的旗号便是清君侧。原该愤怒的昭宁帝,生出了一丝荒诞。缫丝机问世了,这帮奸臣就开始玩清君侧了。昭宁帝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这帮蠢货难道忘了他打登基起,就平叛不断么?举个义旗就能吓住他,早吓死八百回了!

    内阁九卿并徐景昌夫妻皆被招入乾清宫,如此把戏,在场就没有一个人不知内情。昭宁帝半分不惧,见了庭芳,笑嘻嘻的道:“好太傅,你家王虎要立功了。”

    何止王虎,谭庆生在甘肃,戴适正在陕西。既是“清君侧”,不打到他们跟前便罢,打到他们跟前,哪怕为了自家权势富贵,也绝不会留情。此外周毅任湖南都指挥使,与湖北接壤,他能调动的资源更多,被豪强煽动的流民,根本就是一场笑话。豪强不是土匪,他们才舍得供几日粮!让昭宁帝真正生出杀心的是,这起子贪官为了一己私利,让湖南几省刚安顿下来的庶民又经战火,不可饶恕!

    昭宁帝不怕,就该旁人怕了!吴世贤与高昌齐对望一眼,皆心中狂跳。严鸿信脑子飞快的转,昭宁帝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无所畏惧?

    袁首辅到底是江南人,若是寻常造反也就罢了,说起了清君侧,他再猜不着前因后果就是蠢!清君侧是假,满朝串联起来想逼的昭宁帝放弃狙击江南才是真!当初就是这般行动,才拦的庭芳去钦天监。真的那么守规矩么?真的就那么不能容忍女人领个闲差么?呵呵,不过是借着由头,操控皇帝罢了。可做了两年龙椅的昭宁帝,只怕是宁可死都不会退让分毫。

    乾清宫里,静的落针可闻。徐景昌没料到文官集团这么快就图穷匕见,没有对峙的紧张感,弥漫在乾清宫里的,是无穷无尽的尴尬。江南、山东,阁臣卷进去了一半;其余的地方,九卿也差不多带着嫌疑。眼皮子底下的串联,到底谈到了哪个地步?只是威胁一下?亦或是真的想取而代之?

    看着严鸿信,他的面色不见一丝波动,才把族人迁入江南的他,在此次闹剧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你就没有想过,你的外孙会被牵连至深么?

    昭宁帝似笑非笑的扫过泥塑般的朝臣们,良久,才笑道:“今儿怎么都哑巴了?平叛的事儿都是熟练活,各抒己见,各领了差事不就结了!我且没叫吓散了魂,你们怕什么?便是叛军打入了京城,先杀的也是我,你们还可降上一回,继续做权臣呢。”

    话说到这份上,已是撕破了脸。然皇帝能撕,朝臣却不能跟着撕。以庭芳为首的朝臣只得跪下,纷纷请罪。

    袁首辅深吸一口气,道:“翻年过去便要预备春耕,平叛乃当务之急。臣以为,擒贼先擒王,此回从浙江兴起,便先打浙江。请从江西调兵,最为便宜。”

    昭宁帝也不叫起,任由朝臣跪着,只淡淡的道:“江西暂无兵可调。”江西的兵力早被他抽离,加之周毅等人带走的亲信,江西的守卫全靠着湖南。昭宁帝有些后悔,不该把江西拆的七零八落,那等腹地,极易让人忘记,可一旦周边有战事,调配起来也极方便。江南豪强大抵是旧党,此刻江南战场全凭着王虎与安徽配合,也不知能否抵挡的住。

    昭宁帝不怕归不怕,但也的确不想他们形成气候,耽误明年的税收。再则神仙打架,就没有凡人不遭殃。江南庶民本就受到重创,再经战乱,更为惨烈。必须快刀斩乱麻,战争越短,损失越小。昭宁帝目光冰冷的看着匍匐在地的朝臣们,你们这是逼我毫不留情!

    工部尚书焦润玉倒是昭宁帝的人,想了许久道:“工部今岁造了好些大炮,可用于江南战场。”

    乾清宫的地板是石头雕花,庭芳跪的膝盖发麻,不想再受池鱼之殃,便道:“陛下,江西还有战力。”

    昭宁帝愣了一下:“江西的兵力几乎都调入安徽,四处开工用人,怎地还有人当兵?”

    庭芳笑了笑:“陛下忘了女兵了么?”

    昭宁帝本能的不信任,他知道庭芳很强,但跟庭芳一样的女人,至少他没见过。天下早已阴阳失调,乱世之中女子存世异常艰难,死亡率奇高。他不舍得放女人去战场,他想打下辽东全境,更想彻底消灭蒙古,而这些的前提,都得要人!天下死不起太多人,更死不起能生孩子的女人。

    庭芳却道:“江西女兵皆使火器,一群乌合之众,倒也不惧。”男女体能的差异,远远比不上大刀与火器的距离。庭芳在军事上确实没什么天赋,可她在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生活了三十几年,尤其是全面进入网络时代后,时不时的就能看到些防爆警察的视频。结合她数次军训所学的一些零碎的理念,尽数教与徐景昌。徐景昌上过战场,周毅、王虎等人亦在军事上有非常强悍的敏锐度,几方结合,江西一系的人早形成了一套独特的适合火器作战的思路。君子墨在建设娘子军的过程中,数次往返湖南江西两地,就是向周毅取经。庭芳不喜欢战争,但也不会逃避战争。绝好的机会,就看君子墨能否抓住了!

    提到女兵,吴世贤等人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叶太傅毕竟是女人,总想着引的女人出头,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女人怎生能上战场?叫他们输上一场,才能真正拿到谈判权。十来年,叛乱实在太多了,昭宁帝早已麻木,输了他才知道什么叫痛。

    陈凤宁却是眼皮直跳,君子墨极得庭芳信任,是因同为女子?还是因才?他生出些许不好的预感,心中惴惴,短短两年,真能训出打得过男人的女人么?

    要叫人带兵,就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昭宁帝能选择的并不多,爽快的下旨,令君子墨出任南昌卫所千户,带人剿匪。千户正五品,亦有扇脸的含义。昭宁帝有些恶毒的想,你们不是说女子为太傅颠倒伦常,要清君侧么?偏令女人去打你们。到时候凯旋而归,再看旧党的脸色!

    挥退一群文臣,昭宁帝留下徐景昌并刘达等人,正经参详军务。圣旨八百里加急送去各个卫所,预备反击。

    接到圣旨的君子墨极力压抑着兴奋,迫使自己冷静的调度着兵马粮草。一介草民,一跃成为千户,非乱世不得的荣光。自幼因为没有兄弟,备受族人凌.辱。君子墨却从不肯低头,她比族中的废物强太多,凭什么她就必须献上田产,乖乖滚出去嫁人?愤懑与傲骨同时支撑着她,一直反抗到南昌大水,遇见庭芳。没有什么比这一份知遇之恩更值得感激,她想翱翔,庭芳就给了她翅膀。君子墨看着沙盘,一群土鸡瓦狗,正巧做她的垫脚石!

    周毅要打湖北,分.身乏术,将自己的副将调给了头一回上战场的君子墨。天下辽阔,他们各有地方刷军功,都是太傅党,自当同气连枝齐心协力。战场不是游戏,君子墨再强,也有万一。调一个副将替她压阵,正是同僚之义!头一回出征,君子墨没有丝毫狂妄,谢过周毅的好意,带着兵马就往杭州杀去。

    江南的叛军一路向北,终是兵临了淮扬。淮阳卫指挥使王虎统兵五千六百人,驻守城内。叛军在各个豪强的纵容下,打的异常顺手。胜利冲昏了头脑,忘记了他们的初衷,然而烧杀劫掠带来的极致快感,在遇见了王虎时戛然而止。

    铺天盖地的手.雷炸的人魂飞魄散,还未火.枪轮射,叛军阵型已乱,逃窜、踩踏、内讧,一瞬间布满了战场的角角落落。王虎站在城墙上冷笑:“对付叛军,爷才是行家!”

    待瞅准机会,立刻吩咐左右:“出城迎战!”

    城门缓缓打开,两千骑兵从城内携着滚滚尘土而来。叛军更加慌乱,顿时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此回叛乱,乃豪强指使,战线拉的极长。前头被王虎一顿痛打,后头紧接着就被君子墨围追堵截。庭芳极重武器改良,与西方交流十分密切,在东湖时就已配置燧发枪,今岁又研发出了连珠铳,除了过于烧钱之外,再没有不好的了。两军相交,火炮与四排轮射齐鸣,转瞬间叛军死伤无数,皆惊恐的望着对面由妇人组成的军队。那些是女人吗?还是根本不是人?她们手中拿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有那般巨响?占了叛军半数的、愚昧的流民,根本没有见过火器。大炮与枪支带出的火,点着了一个叛军的衣物。同伴的哀鸣刺激着他们的神经。突然有一人大喊:“她们是妖怪!吃人的妖怪!她们手上拿的是法器!我们快跑!跑啊!”

    一句既出,军心动荡。君子墨冷酷的下令:“上马,拿大刀冲杀!”

    轻骑兵利落上马,举着大刀从山坡上冲下。惯性加快了速度,轻而易举的收割着头颅。

    君子墨带兵两万,杀敌一万五,折损未过一千。一战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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