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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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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向安八岁那年,父亲自知时日无多,以后没人照顾,一家人如何捱得过。便想将一家妻儿送与山上另一个村的男子。

    那是父辈们的交情,年幼的孩子们自然是不懂,但却知道不是自己亲父,又如何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呢,妻子和孩子最终都没同意,认为一家人能照顾好自己。

    但没过多久,向举终究没能战胜病魔,丢下妻子和三个孩子,撒手人寰。

    俗话说,祸不单行,或许是有根据的。一年后,向安母亲刘氏也因病去世。最终留下一个刚成年娶妻的大儿子和两个幼小的孤儿。

    当时正值十年动乱年代,到处都是红卫兵,置换粮油用的是各种票,出门要佩戴印有***头像的徽章,差不多人人都会几句***语录。

    在这样的年月里,人们无心劳作,到处都是打土豪斗地主打倒走资派。刚成年的向安大哥向忠因为没什么文化,家庭成分好,被选为了队长。以为自己当家做了主人,成天更是无心顾家,带着人到处打走资派。

    年轻的向忠未经世事,一心听着周围人的怂恿,恁是将喂了两头猪的人家打成走资派,将人家的猪拿走杀了划归集体。

    他脾气暴躁,又不顾家。乃至妻子张氏在家也是没有好脾气,认为本身就分了家,根本不愿意照顾年幼的向安和妹妹向菊。

    两兄妹终日饱一顿饿一顿,穿得破破烂烂。大冬天光着满是冻疮的脚丫子,屁股都露在外面。

    没饭吃的时候,两个小孩就到处去要饭吃。以至于附近村的人都知道这两个要饭的小乞丐。

    有感叹他们哥嫂不是的,有感叹他们父母去世的……鲜有人施舍。因为那个时候凭的是粮票兑粮,粮食有限啊!遇到见着实在可怜的,也会给到粥汤,但谁愿意长期见到两个小乞丐长期在自家门口呢,更何况他们还有个成年的哥哥!

    后来,驻扎在山上的一个当兵的和向忠熟识了,也听说了他家的事情,见两个小家伙也着实可怜。便给了向忠一个提议,说可以帮忙将他的妹妹卖到外地。

    向忠觉得自己养着妹妹也困难,这倒也是个办法,便同意了。

    就这样,六岁的妹妹向菊被当兵的带走了。

    走的时候,向安哭了。他舍不得妹妹,一直以来都是他和妹妹相依为命,有妹妹在时他才不会因为失去父母而觉得孤单。现在妹妹被带走了,年幼的他心里有着无限的难过和失落。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只能眼巴巴看着当兵的带走同样满脸泪水的妹妹,只知道他要把妹妹带去一个叫安徽的地方。

    妹妹走后,他彻底成了一个人了。

    有一天,同村的一位堂嫂出来抱柴禾,突然见到饿晕在柴堆里的他。

    他就那样蜷着身子在柴堆里睡了一夜,不知是怎么冷过来的。

    堂嫂看了都忍不住要流出泪来,见他可怜,赶忙让他进屋到火边暖暖身子,给了他一碗热饭。

    ……

    后来,向忠终因自己和妻子双方的原因也闹得家庭破碎。向忠脾气暴躁,喜欢打骂妻子,而妻子也是一个火爆脾气,两人终日见面都没有安宁日子。于是在向忠外出的时候,妻子张氏带着第三个小女儿以打工的名义逃到外地去了!

    家中仅剩两个年幼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向忠与妻子的家人到处寻找,也终究没有找回妻子。没有办法,他便将家里的事务交给了弟弟向安。

    至此,向安终于没有在外乞讨。但也开始像大人一样,必须干活,比如背了粮食到乡里去交税,背了麦子稻谷到很远的地方去脱壳。

    他们的老家在老河沟,有几代人同住在这儿,老宅子也不是很宽敞。除了向忠向安一家,还有一家也是同一个曾祖发展下来的家庭。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

    另一家有四个年幼的孩子,属于向安侄子辈。最大的比向安小一点,但年龄都相仿,是幼时好的玩伴。

    当时部队每到晚上总会在一块大坝子里放映电影,那个时候各家各户都没有电视,男女老幼对那电影稀奇得很。到了那个点,放了手中的活都要去看上一看。

    每到这个时候,向安也是积极兴奋的,总会邀上四个堂侄,光着脚丫,走上几里路,和众多的人一起围看电影。

    可是同屋的堂兄却是十分讨厌他的,认为他就是个小乞丐,总是把自己的孩子带坏。当着他的面都会骂上两句很难听的脏话。

    向安虽然年少,但也有自己的自尊,听到恶毒的言语自然会有顶撞。

    堂兄气急的时候,见没有家长,就要打他,可是每次却又追不上。

    这样好像每次都是向安占了上风。

    但姜终究是老的辣!在一次向忠没有在家的时候,向安和两个小侄女都饿了。向安便将家里的玉米碾成粒,做了一锅玉米羹,和两个侄女吃了。

    这一幕被堂兄看在眼中,等到兄长向忠回来,堂兄便偷偷告了向安的状,说他在家偷吃了粮食。

    这一次,向忠却也难得的冷静,知道弟弟和女儿是饿了才这样做的,并没有说什么。

    可是接连告了这么几次,向忠心中难免有点烦躁,当着堂兄的面就说了向安两句。向安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顿时就顶了嘴。

    旁边堂兄一见,便顺势火上浇油,冷嘲热讽对向忠说道,‘看看,我说的没错吧,现在连你的话都不听了’。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向安,他对着堂兄就骂娘了。

    可是坐的哥哥向忠火更大,一听他还乱骂娘,手中端着的滚烫粥羹呼地一下随着瓷碗砸向向安。

    这一下,向安毫无提防,那滚烫的羹糊在薄薄的破烂裤子上,顿时让他疼得在地上翻滚。

    他的眼里淌出了泪水。耳边却是堂兄叫好和活该的声音。

    ‘要是爸爸和妈妈在该有多好!’年幼的他充满了恨意。他恨眼里的堂兄,讨厌自己的哥哥。

    直到渐渐长大,他在艰难生存中慢慢学得如何应对生活中的磨难。

    不知不觉成年了。哥哥向忠便和他搬到一处新的地方,自己动手建造了新家。并找人给他说媒,介绍了一个腿脚有残疾的女人。

    起初,他也自觉自己没什么可挑剔的,这辈子也只可能娶到这样双脚残疾、又丑又笨、脾气还臭的女人了。

    直到同居那一晚。他试着用手去抱她,想要来一次亲密接触。可是那女人竟然拒绝了他,还发起火来,怒骂受了骗,嫁到这样的家庭!

    女人的怒骂不无道理!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向安也属于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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