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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听到谢天阑袒露心意而心花怒放的顾玄薇,被他的下一句话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转过头,看着远处,陷入了迷茫。
过了一会,她慢慢的回过味来,侧头乜着谢天阑:“你既然自己都是如此,为何叫我去追求曲姑娘?”
“呃……不可一概而论。”谢天阑尴尬的挠了挠脑袋:“曲姑娘那里,我觉得你继续对她的关怀备至,很有机会。”
“那你表现得不够关心她么?”
谢天阑答道:“抢着关心她的人很多罢……我又没什么特别的……”
“我觉得你很有机会。”顾玄薇笑道。
“此话怎讲?”
“照你所言,你对她的接触和了解,应该比寻常人更多吧?”
谢天阑思忖了一下,想起他在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她的名字,想起了她在负伤期间对他的重重信任和依赖,想起她临别时的那声‘天阑’,眼神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是有那么一些。”
“那你怎么知道你对她来说只是朋友,而不是更重要的……”说到这里,顾玄薇的语声顿歇,将后面两个字隐去。
谢天阑没有在意后面的话,而是因为’他在顾玄薇眼中可能是特别的‘这个认知,眸色变深,情绪起伏,就算知道这个想法自大疯狂得不可思议,还是让他心里涌动起隐秘的喜悦期待,有没有那么一点可能,他真的在顾玄薇眼中也是特别的……
顾玄薇看他似乎若有所悟的模样,点到即止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想想,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她心中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决定,下一次用真身出现在他面前时一定要表现出不同的态度来!
“好。”谢天阑回答,虽然他现在满腹心思都陷入了这个让他心跳加速的猜想中,不过还是极为仗义的没忘了好友 :“你也别光想我的事,曲姑娘的事有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顾玄薇缓缓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可是你说的,到时谢兄可要好好配合我才是呢。”
谢天阑当然不会知道顾玄薇在打什么注意,爽快回答:“当然。”
……
第二日,客房中。
“什么?恩公你有事先行,由吴公子送我去锦阳?”苏幻儿惊讶的瞪着眼,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个风姿不凡的年轻公子。
谢天阑咳嗽一声道:“是的,我有要事,而且事出紧急,半点耽搁不得,需要立刻动身。我与吴兄商量后,他主动接下此事,送你去锦阳寻父。”
配合着谢天阑说的话,‘吴尘’还适时的对苏幻儿展开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特有的腼腆笑容。
苏幻儿听着这谢天阑这明显的胡编鬼话,心中恼怒简直快要压抑不住,她来前可是利用天一阁的人手特意调查了谢天阑的路径,知道他此行必然是前往逐日城参加铸剑大会,所以她才特意选了前往逐日城的必经之路锦阳作为自己的‘家’,防备着谢天阑到时候提出要分道扬镳而少了与他相处的机会。
没想到这姓吴的小子竟然这般没脸没皮,居然直接找上谢天阑还说服了他离开,让她原本妥帖的谋划直接崩盘。
苏幻儿头一次讨厌起曾经很享受的被人爱慕的感觉!铸剑大会起码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从南山镇到逐日城也不过半月路程,这是哪里急了?这样的鬼话也编得出来,若非她现在的身份是闺阁小姐而不是江湖侠女,她一定会反问打这两人的脸!
而如今,她只能幽怨的凝望着谢天阑,眼中浮出了水光:“恩公若有急事,婉容自然不能耽误……”她话是这么说着,可其中的意味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若对其他人来说,这句话很难不让人产生愧疚不忍之心。
可对谢天阑来说,那就是起到反效果了。见此情状,他反而更深刻的领悟到,无论是为了吴兄,还是心有所属不想与别的女子有所纠葛的自己,都最好离曲姑娘远远的。
当下立刻对苏幻儿的暗示视而不见,一脸鼓励的看着身旁的年轻公子:“吴兄,曲姑娘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告辞。”
“谢兄放心,我定然会好好的将曲姑娘送回家。”‘吴尘’对他温和一笑,笃定答道。
……
于是第二日,顾玄薇便雇了马车,带着苏幻儿往锦阳而去。而谢天阑则按照原定行程在南山镇住了两三天,才慢悠悠的往锦州逐日城前行,将两人的行程完全错了开来。
在顾玄薇带着苏幻儿离开南山镇的第三日,前一个驿站换了车夫,这一段路只有她们两个人行在荒野古道之中。
这样的好时候,两人的心中都有些蠢蠢欲动。
在苏幻儿眼中,这吴尘虽不过是一个后天武者,就算夺了他的功力对她也没多大增益,根本不能让她突破如今的难关。但她还是做出了决定,准备夺了对方的功力再顺手杀掉他,谁叫这小子屡次三番坏了她的事。
而谢天阑那边她不可能放弃,只是解决完这小子后再做打算,曲婉容这个身份不抵用,只消换一个即可,只要按时前往铸剑大会,守株待兔,怎么都能等到谢天阑。
苏幻儿这厢杀心暗起,殊不知车外的顾玄薇从主动向谢天阑提出将她送回家时起,就没打算让她再活着。
在穿过一片树林小道之时,光影倏暗,顾玄薇心中一动,莫名的觉得是时候了,随性地丢了缰绳,没有管还在奔跑的马匹,身影一转,人已突入了车厢。
玉白素手竖掌为刃,没有一丝犹豫的朝着车内的苏幻儿当头劈下。
车中的苏幻儿大惊,嘴唇微动,手上举手阻挡,同时抬起脸来,眼眸直直的望向顾玄薇,那双眼睛在此时是如此晶莹剔透,让人忘记了眼前人的身份,只想到这双眼睛的主人是初生的小兽,是那般纯洁无辜,惹人怜爱,让人根本生不起加害之心。
纵然是顾玄薇的手掌也稍微滞了滞,苏幻儿急速后撤,这才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但是先天强者的掌风却是余韵未消,那气劲的余波苏幻儿依然无法生受,只能竭力后退,顺势被那一掌之力推出了车外,在地上滚了好几丈才停下来,同时她‘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衣襟。
顾玄薇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姹女派不愧为魔道最神秘的传承之一,虽然正面战力不强,却有不少奇诡秘法,不过在强大的实力面前,这一切都是浮云。
地上的苏幻儿惊恐交加的看着言行完全超出她预料的顾玄薇:“你到底是谁!”
顾玄薇并不答话,像是没听到苏幻儿的声音一般,继续向前,准备再补一掌,直接了结了她。
这时只听一道磁性温醇的嗓音传来:“有趣有趣,我竟不知,江湖上何时有了这等俊彦。”
声音明明前一刻还从远处传来,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苏幻儿身前。
来人身着宽袍广袖,作文士打扮,看到他时第一眼先看到的不是此人长相五官,而是他身上浓得掩不住的沧桑,他大概三十多岁,双鬓有灰白,这非但没有让他显得苍老,反而让他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成熟魅力,儒雅斯文,宛如高士。
一见此人,顾玄薇就收了手,知道今日是取不了苏幻儿的性命了。
此人顾玄薇自然认识,大名鼎鼎又行踪神秘的天一阁主,宋远。
据说哪怕是天一阁权利最大、最重要的几个主事人,也没有人能在宋远不现身的时候知道他的下落。
前世觊觎顾玄薇的大人物中,天一阁主算是特例,比起其他人想要占有绝色,目的是拥有一个活生生的顾玄薇不同,宋远要的就是顾玄薇死。
同样的,顾玄薇也有这样的想法,若有机会将宋远置之死地,她绝不会犹豫。
这个世间关系很奇妙,两个相类似的人可能会成为朋友,也有可能会本能的想抹杀对方,前世顾玄薇与宋远就是仇人,这一世更是早早结下了仇。
宋远此人心机深沉,筹谋深远,与顾玄薇颇类,并且一直以来江湖上与他有关之事,他都是以幕后操纵者的身份出现,很少有亲自出手的时候,所以很少有人探出他的真正实力。
前世与宋远动过手的顾玄薇却是知道,对方的实力深厚,纵然是与此时的她相较,不相伯仲的可能也非常大,除非她现在有九霄琳琅在手,否则眼下交手,顾玄薇不可能真的胜过宋远。
当然,若是顾玄薇不计代价动手一搏,还是有在宋远手下强行杀掉苏幻儿的可能,只是显然,苏幻儿完全没有让顾玄薇拼着受伤也不惜杀掉的价值。
顾玄薇看宋远的时候,宋远也在打量着她。
宋远突然一笑:“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结果,顾玄薇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选择了直接掉头就走。
宋远没有阻拦,因为他知道拦不住,他从对方身上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气质,这是实力达到一定层次上的人才能互相察觉感应的气机。
“阁主为何不留下那人……”苏幻儿急道。
听到这话,宋远低头,目光平和的瞧了她一眼。
苏幻儿不自觉地就打了个寒颤。
“他是什么人?”宋远问道。
苏幻儿忙答道:“谢天阑的好友,叫吴尘。”
“吴尘?”宋远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找不到快速可供联系的线索,目光又看向了方才顾玄薇离开的方向。
这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外表可以伪装,宋远能从中看出的信息本来就极少,后面更是干脆一个字也不说,直接走得干脆,他更是无法套出什么东西来了。
既然找不到线索,宋远便将此事记在了心里,目光放回了目前的要紧的事上。
“走吧,铸剑大会之事不容有失。”
“是,幻儿多谢阁主救命之恩。”
……
‘剑叟’黄衍其人,至今已有百岁高龄,一生从未娶妻,差不多一辈子都在与剑为伴。
少时痴迷剑道,因为一次意外害得家中传家宝剑被折断,后来奋而学起了家族铸造传承,凭着一腔热血,生生铸出比他家那柄折断的家传宝剑更好的宝剑。
一通百通,他原本在武学上天资并不优异,却凭着铸剑一道突破先天壁障,成功踏入了先天。
而后黄衍的铸造能力也不断的提升着,他铸造出来的剑,从最初给后天武者使用都会损坏,到后来甚至能承受先天强者的真气,并且发挥出一定的特性,带来实力增幅,除了不能蕴含武道意境,黄衍铸的剑,与普通的传承神兵也没有太大区别了。
如今黄衍在百余岁时突破自身,挑战前人铸剑师从未做到的事,自然引起了整个江湖的关注。
随着铸剑大会日子的临近,锦州的逐日城可谓人满为患,若非谢天阑提前十多天到了逐日城,根本不可能还找得到空闲的客栈。
当然,如果实在找不到客栈也无所谓,谢天阑身为先天,既然得到了铸剑大会的邀约帖子,黄家自然不会连这点空房都安排不出来。
巧合的是为了给吴兄制造机会,谢天阑提前了不少时日抵达逐日城,正好住进了客栈。
然而接下来的时日,并没有谢天阑想象中的悠闲场景出现。
盖因如今逐日城里差不多到处都是江湖人士,消息灵通,在谢天阑住进客栈的第二日,就有人前来慕名挑战,当然都是后天巅峰的武者,打的都是请求指点的旗号。
先天高手已经算是居于江湖顶层,他们已不需要借着切磋扬名,反而因为不想在比斗中被有心人见到自己的底牌,通常先天高手之间的切磋都是私下里进行的,很是低调。如今找上谢天阑的这些剑客,不过是为了借着谢天阑扬名罢了。
在已成先天的‘南谢’手中,若没有撑过攻势,那是境界压制,极为正常的;若是能侥幸挡住一招半式,那可就是扬名江湖了。
有趣的是,对于这些人,谢天阑来者不拒,每天抽出一小段时间,一剑一个,不动用真气,而是单凭剑招破敌,变着法的磨练剑道。
纵然如此,五日下来,没有一个挑战者能挡住他一剑。
直到第六日,客栈里来了一个人,差不多将整个逐日城中江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谢公子,久仰了。”
对谢天阑说话的人坐在轮椅上,身上是干净整洁,不然杂尘的白袍,脸色与身上的白衣没有两样,苍白得毫无血色,他面容俊秀,眉目亦是清秀逼人,通身透着病气与玄虚,唯独一双眼眸黑亮得惊人。
谢天阑几乎是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了他是谁。
‘北陆’,陆家当代的执掌者,陆天机。
“彼此彼此。”谢天阑对他拱了拱手,微笑着开了房门:“有客临门,不胜心喜。”
陆家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家族,没人知道他们晋升先天的手段是什么,只知道走的与大多数武修不是一条道路,但每一代继承了陆天机名号的人,必然代表已经晋升了先天。
无数人猜测两人见面会有什么场景,不过大多不外乎是切磋比武,大打一场之类的结论。
没曾想,陆天机进了谢天阑的房间,里面半天未传出什么动静,等到出来的时候,才有眼见的人看到里面桌上放着的棋盘。
南谢北陆第一次相遇竟然就只是下了一下午的棋!
不说全城的人是如何的理解这个发展,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被另外一个大事件吸引了。
白玉京的主人,天下第一美人到了逐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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