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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戗尤其厌恶有人拿芽珈的脑子说事,她的芽珈,只是不会照顾自己,不懂人情世故!
但,试问世上有几人有她的芽珈这般的奇才,更关键的还是,不管她是愚不可及被人利用,还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千帆过尽,在她的芽珈眼中,她还是最初的那个可以额头抵着额头,抱在一起傻傻笑的姐姐,怕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像芽珈一样,对她从始至终都保持一颗最纯粹的心,一辈子只有一个愿望——“戗歌……好好的……”
于是她板起脸来,不留情面下逐客令。
可方婶装傻充愣死赖着不走,还愈发的“语重心长”起来,拐弯抹角教诲她:飞上枝头凭的是运气,坐稳上位就要靠实力了,什么是实力,声势烜赫的母族就是实力!
朝代可更迭,土地能易主,没落的王公贵胄比比皆是,就拿他们卫家来说,祖上昏聩,没给后代积下多少福泽,前景也是堪忧,辛亏她爹睿智,先娶了她娘,和桓家成了姻亲,随后又纳了她继母,和虞家也联上了关系,从此飞黄腾达……她爹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这就是四门姻亲,好钢用在刀刃上,才能让卫家更上一层楼,卫家显贵了,她在夫家的腰杆才更直,继而过上极尽荣华的安逸生活!
道理她都懂,但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卫戗到底还是把方婶轰出去了,不过转眼工夫方婶又扯个新由头找上来,继续口沫横飞。
九月十六,卫敏出嫁的日子。
尽管府里张灯结彩,却不见大家脸上浮现喜色,一个个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虽说卫家上下全都在强调卫戗和卫敏是亲姐妹,但卫敏要成亲了,除了方婶外,也没几个卫家人敢来搅扰卫戗。
不过马家前来迎亲之前,来人把姨婆请了出去,说她见多识广老资格,让她帮忙主事。
外头人来人往,卫戗本打算芽珈要是想出去瞧瞧,她就领她去凑个热闹,但芽珈好像并不怎么感兴趣,坐在软榻上摆弄裴让才给她带回来的九连环,玩着玩着竟还打起了瞌睡。
卫戗无奈摇头,把芽珈搀回架子床上,给她盖上薄被,让她小憩一下。
重回案前,翻看祖剔送来的账册。
“二女郎,不好了!”寒香慌里慌张跑进来。
卫戗收了账册抬起头:“嗯?”
寒香一口气道:“小郎他在咱们后院玩纸鸢,没想到纸鸢被树枝刮住,大家都在忙,没人守着他,他为了拿回纸鸢就自己爬上树,结果下不来,现在正在树上哭着。”
卫戗皱了下眉头:“带我去看看!”
距后花园还有一段距离呢,就听到卫源声嘶力竭的哭喊:“娘,救命,快来救救我……二姐姐,救命,求求你们救救我……”
卫戗加快脚步冲过去,老远就看见卫源骑趴在一截比成年男子手臂稍粗的横杈上,横杈前头吊着一个纸鸢,卫源像个猴子一样死死抱住身下横杈,他稍微一动,横杈就颤起来,引得惶恐不安的他哭得更大声:“救、救救我——”
横杈距地面约有两人高,卫戗来到树下仰起头,举高双手:“阿源,来,不要怕,二姐姐在这接住你,松手,跳!”
但被吓蒙了的卫源仍死死抱住横杈:“二姐姐,阿源害怕!”他还摇头,一摇头,身下横杈又颤起来,惊得他拔高嗓子又是一声尖叫:“二姐姐,求求你救救阿源!”
那横杈虽不粗,但韧性好,卫戗稍作估算便蹬着树干攀到上面来,足尖轻点横杈,两个纵跃就到了卫源身后,抓住他的腰带像拎小鸡一样提起他,不等卫源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稳稳落地。
站起身之后,卫戗想查看一下卫源可有受伤,没想到卫源一下扑进她怀中,抱紧他便嚎起来:“还是二姐姐对阿源好!”嚎得那个伤心。
卫戗微微俯身轻拍他后背:“好了好了,不哭了,这不没事了么!”
等卫源哭累了,卫戗又替他将纸鸢给勾下来。
但卫源却将它狠狠摔在地上并重重踏了两脚:“就是它来害我,我不要它了!”
卫戗莫可奈何摇摇头,结果卫源撂下狠话没一会儿,又蹭过去把它捡起来,还伸手抹了抹刚才被他给弄脏的地方——这孩子!
等卫源彻底平静下来,卫戗才问他:“怎么一个人在这玩?”
卫源噘着小嘴:“还不是那个瑞珠,平常总看着我,不许我来找二姐姐玩,今天又说没时间陪我,给我这个让我自己来玩,还说我放的好,二姐姐看了高兴,就会陪我一起玩,我想和二姐姐一起玩,可它总也不飞,突然飞了又跑树上,我喊人又没喊到,就自己爬上去了……”
听到“瑞珠”二字,卫戗心里一咯噔,暗叫不妙,拔腿就往回跑。
卫源拎着纸鸢跟在她身后:“二姐姐,你不和我一起玩么,是因为我放的不好么?”
但卫戗已顾不上他,回到卧房撩开床帏一看,果不其然,刚躺下没多久的芽珈已经不见了。
远处响起迎亲队伍到来的声音。
一瞬间,卫戗脸上浮现久违的煞气,提起挂在床头的龙渊剑,转身冲出房间。
方婶躲在门后探头探脑,卫戗窜过去把她揪出来,噌啷一声祭出龙渊抵住她颈动脉:“说——我妹妹现在人在何处?”
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卫戗,吓得方婶两股战战,她心知肚明,卫戗动真格的了,如果拒不配合,肯定会被放血,但她真不清楚芽珈在哪儿,只能连声求饶:“二女郎饶命,这个事和老婢一点关系都没有,从二女郎和三女郎进府老婢就来这鞍前马后的侍候着,人心都是肉长的,跟二位女郎相处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感情呢!老婢知道二女郎舍不得三女郎,更明白那个马家明面上说的这好那好的,可谁不清那其实就是个火坑,三女郎这心性,去了没个好,老婢也是有儿女的人,得给他们积点德,不能干那丧天良的事,瑞珠姐看老婢不愿意帮她,再有什么事就开始背着老婢了,所以老婢真不知道三女郎被他们弄到哪儿去了。”
卫戗不为所动,冷着脸将方婶颈侧割出一条血痕:“你要是不愿意为虎作伥,会天天跑来跟我说那些废话?”
方婶哭出声来:“二女郎,老婢冤枉啊,那些话都是瑞珠姐逼老婢来跟女郎说的,她跟老婢说,主母近来手头紧,打算处理一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白吃饱,老婢是个贱籍,岁数也大了,老婢的儿女年纪还小,万一不从瑞珠姐,叫她记恨上,老婢倒是无所谓,可老婢担心自己那一双儿女呀……”抹把眼泪,又道:“去年府里新买了几个丫头,瑞珠姐她那大儿子看中一个,想要糟蹋,结果那丫头抵死不从,还打破了瑞珠姐大儿子的头,瑞珠姐就记恨上了,没过多久,就传出那丫头手脚不干净,偷主母和大女郎东西的传闻,还被同屋的丫头在枕头下发现主母丢的镯子,后来牙婆再来,主母就把那丫头给卖了,牙婆是要巴着瑞珠姐的,瑞珠姐透个口风,牙婆就把那丫头送进了窑子,可怜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去年过生日,今年过祭日!”
卫戗信了方婶这话,却没有把剑移开,她静下心来思考着:不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浪费时间,迎亲队伍刚到,还要耽搁些时间才出发,瑞珠把芽珈带走没多久,此刻应该正忙着给她装扮,为防万一,十之九成不在卫敏闺房……
方婶以为卫戗还不信她,咬咬牙,眨也不眨的盯住卫戗,长吁短叹道:“其实瑞珠姐这次也是被逼急眼了,她家那糟心的男人胆大包天,居然把主母交给他去质卖的田产和铺面还了赌债,这下倒好,不但没搞到钱给大女郎置办嫁妆,还把府里主要的收入来源给搭进去了,主母差点被他们给气死,还是瑞珠姐脑子活,她就跟主母说,反正大女郎寻死觅活不想嫁那马家郎君,而那天出事时,马家郎君也是稀里糊涂的,不如就让脑子不好的三女郎代大女郎嫁过去,她一个呆傻的,嫁个那样的郎君也不算委屈,收了马家聘礼多少能缓解一下虞省给卫家掏出的窟窿,陪嫁也好办,就从给你备下的嫁妆匀出一份给三女郎,这样既全了卫府的颜面,又让长公主殿下挑不出个不是来——毕竟那是你们亲娘留给你们的,二女郎用得,与二女郎一奶同胞的三女郎自然也用得,把三女郎给嫁了,二女郎一时半会儿想不开也正常,如果要怪罪,瑞珠姐会自动站出来,把责任全揽在身上,她一人撑着,等过了这阵子,二女郎想通,就会发现她的用心良苦,这样做,对大家都好,到时候二女郎嫁进王家,通过王家那边和长公主殿下双双使把劲儿,主母这边再走动走动,把大女郎许给世子殿下,哦,不,现在应该改称琅琊王殿下,如此一来,卫家扶摇直上,还愁那几亩田和几间铺面的小损失么!”
卫戗咬牙,眼角余光瞥见噬渡从狗洞钻回来,她刷的收剑,冲噬渡命令道:“带我去找芽珈。”
噬渡扭身从狗洞退回去,卫戗直接上墙跟着。
见卫戗走了,方婶一屁股坐地上,老半天起不来,伸手捋着胸口,缓了口气,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小声咕哝了句:“瑞珠,你这是自作自受,怪不了别人,再说,这些年你们两夫妻也捞得够本了……”
芽珈果然没被带进卫敏的闺房,而是送到相对偏僻很多的院子,卫戗带着噬渡赶到时,七八个仆从在院门外站一排把守着,卫戗懒得跟他们纠缠,直接翻墙而入,房门前聚着十二三个粗壮仆妇,见卫戗“从天而降”,顿时炸开了锅。
瑞珠闻声跑出来:“吵吵什么?”看到卫戗,愣了一下,然后满脸堆笑:“二女郎是来给大女郎贺喜的吧,不过现在大女郎忙着,不方便见二女郎啊!”
看瑞珠眼色行事的仆妇凑成一堆,将房门堵了个严严实实,卫戗伸手攥住剑柄:“我没那闲心去关注你的大女郎,让开,我只要接回我的芽珈!”
瑞珠仗着人多势众底气足,并不畏缩,反倒扬声道:“二女郎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今天可是你亲姐姐的大喜之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呢,你可不能胡闹,损了闺誉,将来怎么去和王家议亲呀?”
卫戗微微眯眼:“我说让开,你听不懂么?”
瑞珠张开双臂:“二女郎这样可不行,对一个忠心为主,没功劳也有苦劳的老人这么无礼,今天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二女郎给卫家抹黑,我就在这守着了,除非二女郎踏着我的尸体……”她还越说越起劲了!
卫戗打断她:“我之前曾警告过你,你不但不听,还变本加厉,敢打我芽珈的主意,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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