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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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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张人脸。

    那张脸带着一团模糊的影子,隔着玻璃匍匐在布罗铎脚下,被魔焰的光芒映成了诡异的青蓝色。

    这本该是无比恐怖的一幕,可苏枋恐怖不起来。一霎那,他脑中浮现的念头是——

    卧,槽。

    这,特,么,的,是,啥。(=_=|||)

    那是一张萌化的布罗铎的脸。

    更确切地说,那是一只布罗铎娃娃。金发紫眸,坐在束拢的窗帘旁边,摊开了短蹶蹶的圆手圆脚,团子脸上笑容可掬。

    看样子,它似乎已经在那里摆了很久。然而苏枋十分确定,这栋别墅里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陈设品。

    会是谁把它放在了那里?

    魔焰的光芒转瞬熄灭了,窗台上的布罗铎又回到了阴影中。他一动不动,与窗内的娃娃僵持着对视,就仿佛彼此在用视线钳制对方。

    苏枋猜想,布罗铎此时可能是在暗暗运用某种精神力,将那个不知是何方妖孽的娃娃“钉”在了原处。

    僵持了许久,娃娃的头顶依稀冒出了一滴硕大的汗珠。短短的手臂突然一动,兀地指向布罗铎身后:“看!飞碟!”

    与此同时,咔嗒一声轻响,月牙锁从室内被打开了。两扇落地玻璃在黑暗中倏地滑开一道缝隙,但却看不见那个开窗的人。

    布罗铎全然不为这些响动所扰,丝毫不放松对娃娃的精神力钳制。窗子开启的瞬息,他闪电般出手,一把揪住了那只正打算跳窗跑路的团子,朝着楼下甩手一掼。

    团子大头朝下,嗖地一声跌了下去。眼看就要倒栽葱跌落到苏枋跟前,它却在距离地面一米之处陡然扭转了体势,并拢脚尖高举双臂,以体操运动员落地时的标准姿态完美着陆:“嘿呦~~~~(ㄚ╯^╰)ㄚ”

    它的脸和手被灯光照亮,呈现出人类皮肤的颜色与光泽。这不是个成了精的布罗铎娃娃,而是个萌汤国人类。

    一刹那,苏枋几乎要以为是皇太后尾随过来搅局捣乱。但见那团子嘚嘚嘚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向苏枋伸出手,开口说话了:“初次见面,我是菜汤。(●ω●)”

    语气从容不迫,丝毫没有被人抓个正着的尴尬。

    苏枋:“…………”

    二楼的玻璃窗内,之前那道浅淡的人影又从黑暗中浮现出来,轻飘飘落在亮处,落落优雅地对着苏枋略鞠一躬。

    黑发,玄衣,背负玈弓。

    这样的装束除了苏破天,还能有谁。

    .

    琥珀色的热茶注入细白瓷杯里,四人之间弥漫着沉默的蒸气。

    将茶具摆放在几案上,苏枋有些无奈地面对着这两位身份特殊的宾客。

    对这种不请自来的方式,他的心情自然谈不上多么愉悦。但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家伙也算得是布罗铎的“娘家人”,更何况其中一个还和他自己有着神秘的关联性。所以他还是悄悄把他们请入了二楼的卧室,稍尽主人之礼。

    “诶呀,开了灯看这房间,也很温馨嘛。”菜汤帝整了整身上湖蓝色的披风,好让自己的坐姿显得更加雍容大方一些。“好好闻的气味,是檀香吧?你熏香的习惯果然和我老公一模一样,不愧是一魂所化啊哈哈哈哈。”他努力试图跟苏枋拉近关系。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布罗铎的脸比外面的夜色还黑,“请给我一个你出现在这里的正当理由。”

    也怨不得他生气。今天对他来说如此重要,容不得任何人来打扰,就算对方是他尊敬并一直期待相见的对象也一样。

    “哦哦,我们有正当理由的。”菜汤帝心虚地用手指勾一勾肩头的金发。正常形态下,他的容貌与布罗铎并不完全相同,

    当初,就像他和苏破天曾经约定的一样,苏破天在他临终之前接走了他。

    自那之后,他也和苏破天一样,因为“虺蜮之牙”的法力而获得了永久的生命。

    “但是我们并没有在一起。因为那个时候,他还背负着净化‘虺蜮之牙’残存灵魂的使命,必须闭关千年。我们在不同的地方游荡,偶尔才会相见。”

    菜汤深情款款转回头看着苏破天,后者从背后拥住他,满眼疼惜之色。

    “直到最近,我们才真正团聚。所以……我们打算做点什么事来庆祝。”

    说到这里,菜汤面露羞涩。“我长久以来都有一个愿望,很想和他一起拜访他的家人。可他是孤儿,再说也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地球上早就找不到和他相识的人了。刚好在这个时候,他透过时空看到了你们要做的事。”

    “……于是呢?你们就这样跟踪过来了?”布罗铎不快。

    “你们不要怪他呀,是我缠着他带我来的。”菜汤急急回护自己的老公,“本来我们只打算安静地看一眼就走,并没有想要惊动你们。我们都可以在灵魂状态与实体状态之间转化,隐形的时候,普通人是看不见我们的。可是刚才突然看见你们在花园里亲热,我看得太兴奋,一不小心……就萌化显形了。(〃/υ\\〃)ヾ”菜汤赧然捂脸。

    苏枋只听得一脸礼崩乐坏。“唯那啥与萌化不能自已也”,还真是萌汤国颠簸不破的真理。

    苏破天宠溺地摩挲菜汤的头顶:“我就说嘛,你的修为还是不够。我比你看得更兴奋,也没有显形叫人抓住啊。”

    “吐艳。你比我多闭关修炼三百年,当然比我道行高啦。(/〃 ̄з ̄)/”

    两个人,哦不,两只千年老妖兀自打情骂俏,布罗铎额角的青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暴跳——这种相爱得物我两忘的画风,怎么辣么像他的父皇和父后捏??

    本以为自己的父皇和父后是平生仅见的帝国双葩,却原来是传承自血缘的诅咒吗!

    这样说来的话……他自己的未来,岂不是也十分堪忧?

    布罗铎由是想象了一下自己脱线的晚年,忽有蛋蛋的看破红尘之感。

    与苏破天卿卿我我半晌,菜汤终于记起了现场还有两位观众:“啊,请不要误会,我们并非纯粹来围观的,更重要的是为你们排忧解难。你难道不想接他的家人去萌汤国么?那就要先让他们接受萌汤国的存在才行。”

    这话打中了布罗铎的心坎,不悦的情绪立时被冲散了大半。他的确为这个难题思考过很久,苦无良策。如果苏破天愿意帮忙,那就太好不过了。

    苏枋也同样关心这个问题:“你们有办法么?”

    “当然。”苏破天竖起一根手指,“顺利的话,不出一个月,你的父母就会坐在米奈斯特拉皇城里吃大餐。”

    苏破天的办法,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潜移默化。

    当遇到的状况太过违反常识,人们通常会下意识地予以抗拒。

    但是,一些介于正常与反常之间的事,却比较容易被人们接受下来。

    譬如,奇特的梦境。

    如果人们总是反复梦到一个同样的地方,时间久了,就会对那个地方产生好奇。

    苏父苏母都热衷于旅游,对美好的景物乐此不疲。只要他们接受了梦境的暗示,对萌汤国萌生了认同感,接下去的事情就非常好办了。

    曾有这样一个案例:某品牌的饮料商做了这样一个广告,在电影播出过程中,以肉眼不可分辨的速度,将该饮料的广告画面飞快地穿插在电影镜头中间。影院的观众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但潜意识却接受了这种暗示,感觉口渴,强烈地想喝该品牌的饮料。

    用同样的方法,在苏父苏母观看的电视剧里穿插萌汤国的风景画面,使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观看一部萌汤国旅游宣传片。

    这对光脑来说不难做到。

    “不过,光是这样的程度还不够吧。”苏枋质疑道。先不说接受了心理暗示是否就一定会做梦,就算是在梦里见到了一个奇异的地方,大多数人也不会太放在心上,过段时间就淡忘了。

    “这个无妨,有制造梦境的法宝。”苏破天神秘地眨一眨眼,“可以让人们的愿望在梦里实现,而且异常真实,像亲身经历过一样难以忘记。”

    “你说的……难道是糖果小妖精?”布罗铎眼睛一亮,“真的有那样的东西吗?”

    萌汤国有两种野生小魔物,肉类小怪物和糖果小妖精。前者暴戾,富有攻击性;后者温顺,喜欢亲近人。被驯养之后,它们喜欢居住在主人的嘴里,对主人忠诚到了花痴的地步。

    据说,糖果小妖精有一种奇异的能力:造梦。大人哄孩子睡觉时常说,如果在枕头下面塞一粒糖果,是夜就一定会做一个甜甜的好梦。

    布罗铎也是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的,可还从未见过一只真正的糖果小妖精,当下就期待着一饱眼福。

    苏破天微启双唇,一颗圆润的小球从他口中凌空缓缓旋出。模样似草莓软糖,半透明的粉红沾了薄薄的糖霜,一望便觉酸甜适口。

    苏破天伸出食指,草莓软糖球悬停在他的指尖上,犹自转圜不已,并慢慢变大。最终静止下来的时候,体型与光脑相差无几。

    “呵啊~~”它打了个呵欠,一双圆圆的眼睛惺忪地四下张望,看见苏破天的一霎便又眯弯了:“咭咕咭咕!破天好苏!(*^^*)”

    苏枋猜测,这种声音可能是表示快乐,与汤国人的“咿呦咿呦”一样。

    苏破天介绍道:“它叫糖糖,是我的随身小跟宠。——去,糖糖,打个招呼。”

    听了他的话,草莓软糖小妖精飞了起来,围着苏枋和布罗铎绕了个8字形:“咭咕咭咕!糖糖是破天的小妖精,破天的话糖糖都会听~(*^^*)”

    它忽然在苏枋面前停住,“哇!你的脸抄袭了wuli破天!(*@ο@*) ”

    “糖糖,不可以失礼。”苏破天柔声制止,“他是我的另一部分灵魂转生的,当然和我长得像了。”

    草莓软糖回头看看主人,又看看苏枋,“咭咕咭咕!糖糖懂了!你是破天的灵魂有丝分裂产生的!你是破天兔!(*^^*)”

    “……”苏枋不太确定灵魂是不是可以像细胞一样进行有丝分裂。

    合拢的窗帘忽地隆起一个包,光脑钻了出来。它完成了在电视剧中插播萌汤国宣传片的秘密任务,从楼下餐厅返回。

    看到这个与自己体型相似的小东西,它好奇地飞过来打量:「喔喔,好可爱~~小粉红,我们做盆友吧~~^^」

    “哈嘶哈嘶!奏凯!别靠近我!(╰^╯)”草莓软糖发出威吓敌人的叫声,转过身去落在苏破天肩头,伸出两根尖尖的前肢捂住了脸:“咭咕咭咕!糖糖只属于破天~~wuli破天永远辣么帅~~~(*'艸`*)”

    热情的示好却遭到如此凶残的拒绝,光脑不由仰面朝天,流下了两行屈辱的宽面条泪。

    “我摸摸你可以吗?”苏枋一时好奇起来,想看看自己这么说它会有什么反应。

    出乎意料的,草莓软糖竟然依顺地凑到了他的手边:“咭咕咭咕!你是破天兔!(*^^*)”

    光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不要张口闭口‘破天兔’‘破天斯瑞’,我家皇后是‘木方万’!」

    “我没说错!”草莓软糖鼓了鼓肚子,“没有wuli破天就没有他,他就是破天兔!”

    「你家破天只不过是个远程,躲在后面放冷箭罢了。我家木方那可是近战!敌人在哪里,就在哪里扛!你打过副本没有?近战的坦克和远程的dps,哪个更重要还用我说吗?」

    “口胡!!”草莓软糖的身子瞬间膨胀了一倍,像个快要撑爆的气球,“你倒是说说看,你家木方的伤害输出有多高?wuli破天只要一出手,伤害输出就爆表!wuli破天最棒,最最棒!”

    「我家木方!!!」

    “wuli破天!!!(≥Д≤)”

    ……

    两只球体开始厮打成各种匪夷所思的形状,彼此都扭曲到了用脚趾揪住对方呆毛的地步。

    “糖糖,回来,不许胡闹。”

    苏破天一唤,草莓软糖立即停止了互殴,带着满身创口贴落回他的肩头,轻蹭他的脸:“嘤嘤嘤!wuli破天最棒,最最棒!”看它的模样,倒像是苏破天受了委屈,需要它的抚慰。

    苏破天像抚摩狗狗的颈毛一样摸它的头顶,歉然对苏枋解释:“抱歉,它虽然脾气大了一点,可是其实很贴心。我闭关的一千年里,幸好有它陪我,用梦境跟我交流,我才没有那么寂寞。它造出来的梦很有趣,今晚你们也可以试试看。”

    这时,餐厅里依稀可闻的电视声消失了。苏父苏母的生活很有规律,晚间从八点钟开始看电视剧,看到十点半准时休息。

    苏枋拉开房门侧耳听了听,“他们应该是去睡了。”

    “糖糖。”苏破天勾一勾手指,“该你工作啦。”

    草莓软糖转眼已将方才的不快抛诸脑后,再度咭咕咭咕叫着飞了起来:“破天放心,交给我吧~~~(*^^*)”

    它凌空翩然起舞,在室内布下粉红砂糖般的魔氛:“撒糖糖~~撒糖糖~~噩梦跑光光~~~好梦长长长~~~”

    今天晚上,睡在这栋屋子里的每个人都会做一个长长的好梦,代表了每个人心底的一种愿望。

    以“明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为名,苏破天和菜汤很不客气地留宿下来。苏枋的双人床上挤了四个人,看上去像是集体宿舍的大通铺。

    就寝之前,苏破天把背后的玈弓摘了下来,顺手挂在床头。苏枋注意到,弓弦上面空空的,那支神箭“破天之镝”并没有被带来。

    “你的箭呢?”

    苏破天瞥一眼弓弦,拍拍脑袋:“噢,扔在家里了。用过之后忘了放回原处。”

    “你又用它了?”苏枋一惊。破天之镝一出,必是有魔物现世。“难道萌汤国又不太平了?”

    “不是。昨天我给菜汤做早饭的时候,家里的煤球炉子堵了,我就用它清理炉渣来着。”

    “……做早饭?煤球炉子?”

    “是啊。”苏破天懊恼地抓抓头发,“我忘了缴天然气费,这个月只好生炉子做饭。虽然我们现在是半人半灵魂的状态,可也要追求生活品质的嘛,每天至少保证‘一日,三餐’的基本标准。”

    苏枋:“……”重点不在这里,在“破天之镝”好吗!那可是传说中的神级兵器欸,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把它拿来当通条?

    对于“破天之镝”,苏枋充满了好奇。不久前,苏破天出手解决“欲念之魂”时,他亲眼见到了实物。但一来离得有些远,二来箭上满满的都是附魔效果,令人眼花缭乱,看不清楚箭矢本身的模样。

    这么想着,忍不住提了出来:“以后有机会让我看看‘破天之镝’可以吗?我想知道它的实体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这个容易呀!”苏破天慨然应允,“我们不分彼此,你想看的话,现在就可以。”

    “请等一下。”苏枋保持着情绪稳定,“你脱裤子是要做什么?”

    “你不是要看‘破天之镝’吗?”

    “………………”

    “难道你从来都没上过我和菜汤的专属论坛?”苏破天颇为失望,“真可惜。灌水区有两个飘红的热门帖,长年都在首页上挂着的。”

    “我见过。”苏枋做了个深呼吸。他的确见过那两个帖子,其中一帖宣称,破天之镝的真相其实是苏破天的××。当时他还设想,假如苏破天本人看到了,不知会不会气死。

    一瞬间,苏枋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该不会……那个帖子,就是你本人发的吧?!”

    “怎么可能。”苏破天凛然,“我那时中了静默之咒,不能在网络上留言的。”他顿了一顿,“所以,我叫菜汤注册了一个马甲,替我发帖。”

    “…………”

    “话说,你真的不想看吗?”转眼之间,苏破天身上只剩下底裤了。

    “谢谢。”苏枋淡然婉拒,“我自己也有。”

    “噢。那晚安。”苏破天盖好被子。

    苏枋无力地仰望天花板。菜汤说得果然不错,有些人,少言寡语的时候是男神,说话多了就是流氓。

    不,严格来讲,其实这并不是苏破天的问题。

    苏枋内心油然升起一种极为深刻的感悟,这种感悟或说猜想,自从他见过太上皇夫夫之后就产生了,在今天得到了终极确认。

    ——萌汤国,确然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诅咒。

    这诅咒来自于某种邪恶的上层存在,不仅凌驾于每个汤国人之上,也凌驾于“欲念之魂”这样的魔物之上。就连强大如神祇的苏破天,在这种神秘诅咒面前,也同样毫无抵抗之力。

    是的!那个诅咒就是……

    只要在萌汤国待久了,脑!袋!就!会!脱!线!啊!

    ……

    夜色渐深,苏破天和菜汤低低絮语的声音停止了,四周静寂下来。

    布罗铎却失了眠,在苏枋的臂弯里辗转反侧,既兴奋又期待。

    ——不知自己今晚会做一个什么样的梦呢?

    那一定是跟苏枋相关的。

    把两个人从相识到现在的经历回忆一番,点点滴滴都满意得没话说。硬要说的话,就只有一个不算遗憾的小遗憾。

    嘿嘿嘿……要是能尝试一次那样那样就好了……

    不,就算只是看一眼那样那样的苏枋,也足够了哇……(¤皿¤)☆

    现在如果睡着,一定会做一个那样的好梦。可是任凭布罗铎使劲闭眼睛数绵羊,就是上不来睏意。

    正在沮丧,身旁的苏枋突然睁开了眼睛,含笑低语:“睡不着吗?”

    “欸?”布罗铎讶然,“老公你怎么醒了?”

    “嘘。”苏枋竖起食指挡在唇上,眯弯了眼睛。

    苏枋的眼睛很漂亮,眼角微微上扬,猫似的优雅狡黠。现在这双好看的猫眼里,透出一种平时绝少出现的柔媚。

    布罗铎有些迷惑。老公什么时候修炼得如此具有诱受气质了?

    沉默之间,苏枋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他还穿着那件作为睡衣的白色旧衬衫,半敞的衣领里散逸出一缕糅着体温的香气,仍是他平素惯用的木质调淡香水,此时闻来只觉酥骨销魂。

    “过来。”苏枋站在一扇门前回眸浅莞,向布罗铎招手。

    布罗铎的心怦怦乱撞,无法自抑地起身,朝那扇门走去。他知道,那是通往浴室的门。

    浴室内雾气氤氲,苏枋的眼神也沾染了几分水色。他率先躺入浴盆内的原始汤中,褪去衬衫,缓缓向布罗铎伸出手,说:“……亲爱的,醒醒。”

    ……嗯嗯嗯???

    这个台词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头?难道不应该是“请吃掉我”吗?

    “醒醒,该起床吃早饭啦。”

    皇帝陛下眨一眨眼睛,又眨一眨眼睛。浴室的景象消散了。

    天光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大亮。隔壁被窝里,菜汤正在一扭一扭伸着懒腰:“早安~~睡得好舒服~~(ㄚ ̄︶ ̄)ㄚ”

    苏破天也醒来,托着腮笑问:“早安。做了好梦吧?”

    “嗯!(≥︶≤)”菜汤一脸满足,“我又反攻成功了!”

    “真不错,请陛下再接再厉。当然,还是在做梦的时候。”苏破天笑眯眯,似乎这样的对话在他和菜汤之间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大脑完全清醒过来,布罗铎顿时倍感沮丧。

    啊啊啊,果然是梦!

    啊啊啊,那样那样的老公,果然只有在梦中才得见啊!(〒▽〒)

    苏枋盯了他两眼,语重心长:“陛下,那种有颜色的梦,偶尔做做就行了,不要念念不忘。”

    布罗铎惊得花容失色:“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梦见了什么?”

    苏枋叹息一声,“你那点小心思,我当然知道。”

    “囧rz……”布罗铎好像真的做了坏事被抓了现个行,直想把头埋进屁股里。倏地一闪念,赶忙一把捉住了苏枋:“老公,你昨晚梦见了什么呀?”

    “那是最高机密。”苏枋眉梢一挑,出口的话语斩钉截铁,不留一点商量的馀地。

    接下去,任凭布罗铎怎样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他也没有说出自己的梦。

    .

    餐厅里摆好了丰盛的早饭,各色精致的点心蔬果盛在细白晶亮的瓷盘里。苏家对早餐的品质十分看重,多年来坚持奉行“早餐吃得像皇帝”。

    空气里依然弥漫着极淡的粉红色糖雾,斜照入室的澄澈阳光好像变成了玻璃杯里的草莓冰沙。不过,这糖雾的颜色,苏父苏母是看不到的。

    喝着莲子粥,苏枋忽然假装无意地提起:“对了,有件奇怪的事。我们两个人昨天夜里都做了同一个梦,梦见我们去了一个地方。”他把宣传片中萌汤国的景象描述了一番。

    苏父苏母闻言对望一眼,“你们也做了这个梦?”

    “怎么了吗?”苏枋故作困惑。

    苏父不住摇头:“有意思。咱们全家人居然全都做了一模一样的梦。”

    “是啊,分毫不差,真是奇了怪了。不过话说回来,那里可真是太漂亮了。”苏母眼中闪动着无限向往的光芒,“一花一草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我真的到了那儿似的。”

    她去过国内外众多旅游胜地,可跟梦里的光景比起来都黯然失色。

    “要是真有那样一个地方就好了。”苏母满心遗憾叹息一声,“哪怕再远,我也非去看看不可。”

    苏枋与布罗铎暗自交换一个眼神:潜移默化的魔法已经在起作用了。

    从这天开始,苏父苏母每晚都会梦见那个国度,一次比一次更为真实奇妙。

    不仅如此,苏母还被梦境中那一大群萌得不要不要的团子给彻底迷住了。或许是因为萌物永远会激发女性最强大的母爱,她觉得那些小家伙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日子一久,忍不住天天念:“要是能抱一个回来养该有多好啊。”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某天与父母共进晚餐之时,苏枋说出了预定的台词——“其实,那个地方是真的,我去过。”

    “那怎么可能呢。”苏父放下电视机遥控器,“那只是个梦而已啊。”

    事实上,在苏破天强大的“潜移默化”魔法之下,苏父的潜意识中已然接受了这样的概念:那是一个确然存在着的地方,而且是在外星球。

    心里虽然相信了,但人类的理智毕竟是个很顽固的东西,特别是在儿子面前,口头上还是要否认一下。

    苏枋也不坚持,沉默地吃饭。

    见他不言语,苏父反而急了:“哪有你这样的?说话不说完!你什么时候去过?快说!”

    “跟他结婚的时候。”苏枋弯腰,从桌子下面抱出了一只羞答答的萌团子——那自然是一早躲藏在那里伺机而动的皇帝陛下。

    “……”苏父捉紧筷子,望向旁边嘴巴张成O形的苏母:“老婆,我好像看见了不得了的事情。”

    ……

    之后的事情,就异常顺利了。

    一番不大不小的折腾之后,苏父苏母住进了米奈斯特拉皇宫。

    不消说,苏父苏母被萌汤国的美丽与富庶震惊了。这里有最澄澈的天空与湛蓝的水域,瑞士阿尔卑斯雪山中的冰湖也难以比拟。这里有瑰异焕然的艺术品,倾卢浮宫与大英博物馆的馆藏也不及十一。

    也不消说,萌汤国又一次举国沸腾了。汤圆们夹道欢迎,场面比皇帝皇后大婚之时还要热闹。

    坐在观光车里的苏母见状,简直惊喜到飞起——满大街都是萌物啊!不是一只一只的,而是一群一群的啊!

    苏母哪里按捺得住,下了车,用标准的抱婴儿姿势把离得最近的一只小汤圆抱在怀里逗弄:“乖,你几岁啦?”

    “我今年二十八岁啦!(* ̄︶ ̄*)”小汤圆张开正在换乳牙的小豁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苏母决定当作什么也没听到。

    汤圆们从未见识过“母性”这一存在,瞬间便被征服了,像一群终于找到了母亲的幼崽,整齐地排着方队嗷嗷涌来:

    “(づ。●ω●。)づ噢噢噢噢噢!要抱抱!要抱抱!”

    终于抵达皇宫时,苏母已然累得抬不起手臂,以至于当她见到布罗铎送给她的礼物——那颗重达300多个地球的钻石行星时,反倒没有什么感觉了。

    苏父苏母由此开始了在萌汤国定居的日子。不过,他们完全接受这些匪夷所思的经历,是小肉丸诞生之后的事了。

    【番外四】小肉丸的名字

    在时机合适的时候,苏枋和布罗铎使用了一次“有菇汤”。

    一夜努力过后,原始汤里长出了一朵胖乎乎的大蘑菇,里面睡着一只白生生的小粉团。

    苏父苏母见了这个孩子,自是喜不自胜。不必验证血缘关系便一目了然,他长得跟婴儿时的苏枋几乎一模一样,而且还要更萌一些。

    如此一来,苏父苏母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了,开开心心在萌汤国旅旅游、煲煲延年益寿汤,小日子舒舒服服过起来。

    小皇子一出生,就交由宫廷育婴师们照顾,苏枋和布罗铎什么都不用做。

    但在取名字的问题上,两个人发了愁。

    他们都觉得,应该给小肉丸取一个兼具中国与汤国特色的名字。可是到底什么样的名字才符合要求,两人有些拿不准。

    关键时刻,枢密大臣挺身而出,誓为小皇子取一个高端洋气、中汤合璧的好名字。

    一段时间之后,枢密大臣拿出了最终方案,用中文工工整整写在一片纸张大小的压绸檀香木板上,三熏三沐之后呈给皇后陛下御览。

    苏枋拿起看了看:“这就是你最终确定下来的名字么?”

    “是的!”枢密大臣挺起胸,“请容我为您详细释义!”

    他逐一指着木板上的字解说道:

    “如您所见,这个高贵的名字共有四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名,由您的姓氏加上陛下的名组成。

    “第二个部分,是我大萌汤国的几种神圣的辛辣之物。辛、新同音,寓意皇子陛下日后必将除旧迎新、大有作为。

    “第三部分,是陛下的老师之名加上陛下的先祖之名。这代表着我大萌汤国两种优良传统:尊师重道,不忘先人。

    “最后一个部分就不必说了,是我大萌汤国皇族的传统姓氏,王霸之气侧漏爆表。”

    枢密大臣介绍完了,带着自我赞叹的眼神看着那个高贵的名字:

    苏肉·蒜蓉芥末剁椒·鱼菜·杂烩汤

    苏枋支着下巴沉吟片刻,“爱卿,我相信这在萌汤国的确是个好名字。但我之前嘱咐过你,这个孩子将来也会到中国生活,我希望他的名字也符合中国的习俗。”

    “噢噢!我有认真考察中国的取名习俗!”枢密大臣更加用力地挺挺胸,“不瞒您说,我走访了中国许多高档场所。一走进那些富丽堂皇的建筑物里,就有穿着制服的人拿来一本漂亮的名单请我看,那里面全都是这样高雅的好名字呀!”

    苏枋无语扶额。你进的那地方是餐馆,人家给你看的不是名单是菜单好吗!

    花了些时间,苏枋简要地给枢密大臣讲解了一下中国人的姓名,然后问道:“爱卿,你觉得,如果他用这样一个名字在中国的学校里念书,同学们会怎么想?”

    “嗯……”枢密大臣仰头思索一下,“他们会想:这真真是极好的,真真是高贵得不要不要的哇!(@▽@)☆”

    把枢密大臣打成了团子扔出去,苏枋试着问布罗铎:“陛下,你怎么看?”

    不出所料,皇帝陛下认为——“这名字很好哇!”

    无奈之下,苏枋只得自力更生,去跟自己的爹妈商议。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他自己也是个取名废,并且该属性是家族遗传的。

    比如他的名字,来历就无比简单:父姓苏母姓方,他这一代是木字辈,就这样凑合成了一个名字。

    难道现在又要故技重施?

    苏父苦着脸,翻看着砖头厚的辞海:“这一代是玉字辈,要不……叫‘苏球’?球和团子不是差不多嘛。”

    苏枋:“……爸,别闹好吗!”

    “谁闹了!我说的不是踢皮球的球。”苏父指着书页上的词条,“喏,这儿有解释。球:美玉。《书·禹贡》:厥贡惟球。”

    苏枋抛给父亲一个毫不客气的白眼:“你当我是傻的吗?刚才是谁说‘球和团子差不多’的?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想的难道不是踢皮球的球?”

    “……”苏父理屈,又痛苦地翻了一遍辞海,最后无情地把皮球又踢回给了儿子:“你自己搓出来的团子,你自己取名字。”

    于是换成苏枋苦着脸,翻看着砖头厚的辞海。

    哪成想,“苏球”这名字就仿佛有毒,一入了脑海,就挥之不去,而且越琢磨越觉得合适:不光在造型上与团子不谋而合,寓团圆之意,而且谐音的含义也蛮好——窈窕苏子,淑女(or君子)好逑”的缩略形式嘛。

    把“苏球”二字郑重地写了下来,苏枋再次拿去问布罗铎:“陛下,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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