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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就离她极近，此刻弯下身来，正对着她，一张脸似笑非笑，眉目弯弯有似新月，眼中星光璀璨，一时间竟让她移不开眼。
而此时她亦让他心中一动。
她近在咫尺的脸蛋虽粉黛不施，却晶莹通透，满脸的胶原蛋白被衣服上粉粉的颜色一衬，让她看起来分外可口。
等等……可口？
金亦楠的眉头皱了皱，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林依锦也站了起来，只看着他微笑道：“这还不算耍流氓？你别告诉我你是入戏太深，把韦崟的风流好色给学来了。”
她面上一本正经，嘴上却是夹枪带棒，金亦楠听了，不怒反笑道：“林同学，你的口才真是越来越好了。”
依锦冲着他微微一笑：“我的口才好，可是你也说过，我演技不行啊。你可别忘了你答应导演的，这场戏一定倾囊相授——”
她看着他，眸光中尽是盈盈笑意：“——我可等着你倾的囊呢。”
金亦楠忍俊不禁：“你这张嘴巴，真是半点亏都不会吃。”
依锦一愣，旋即莞尔。
是啊……似乎她在他面前，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在言语上占他的上峰。一开始她对他还算是小心应对不卑不亢，可似乎是从咖啡屋他点破她不忌口的谎言开始——越是相熟，她在他面前的伪装就越来越少，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居然可以在他面前毫无顾忌。
毫无顾忌地相信他看似荒诞的言语，毫不犹豫地接受他伸来的橄榄枝，在危急之时第一个想要求救的人是他，在紧要关头无条件相信的人也是他。
她从来自诩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可只有在他面前，她竟然不像平时的自己。
这种感觉类似刚进《霓裳》工作时，她每天兢兢业业，说话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有回到和闺蜜合租的出租房里才能够完全放松下来，嬉笑打闹，仿佛还是那个象牙塔中的女孩子。
可那时候就算工作压力再大，她和闺蜜之间的相处也是相互吐槽、平等有爱的……哪里有像如今对金亦楠这样，暗地里“合作”却始终没帮到他什么，明明事事都不如他，可偏偏还要在言语上胜过他……
依锦想着想着，纤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心头莫名地害怕起来，可是究竟在害怕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你准备怎么‘倾囊相授？”依锦回过了神，对着金亦楠问道，“没有动作衔接，也没有台词要对，连‘猫妖’都是要后期电脑合成的，你是准备教我对着空气演戏吗？”
金亦楠挑了挑眉：“当然不是，我是要你对着阿灵演戏。”
“阿灵？”依锦蹙眉。
随即恍然——是她养的那只貂。
剧中任氏是只狐狸，阿灵是只貂，剧组愣是弄了一只狐狸一只貂来做动物演员，让柳馨和依锦各自养着。依锦在横店养了几天，到云南后由剧组人员带来，估计这会儿也该到了。
真正的貂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剧组弄不到，依锦养的这只貂是宠物貂，俗称雪貂。
宠物貂虽然算不上是真正的貂，可养起来却是半点都不能马虎。吃饭不能吃素的，是妥妥的肉食动物；定期要给它洗澡，还得定期掏耳朵；每天还得有三个小时以上的溜达时间，不然关在笼子里要得抑郁症。
依锦给这只宠物貂取就取名叫“阿灵”，有事没事，她就会带着阿灵到处去溜溜。阿灵和柳馨的那只小狐狸不一样，狐狸有些像猫，很是高贵冷艳，阿灵就不同了，没事就爱蹦哒，有事更爱蹦哒，就算在笼子里也不忘滚来滚去给自己增加存在感。
“你的那只貂今天下午到这儿，我叫陈斌和徐舒宁一起去拿了。”金亦楠沉声道，“现在也快到了吧，虽然这场戏是夜戏，但是先让那小东西适应适应环境也可以。”
依锦嗔笑道：“你是想让那小东西适应环境，还是让我？”
金亦楠看她一眼，忍着笑：“有区别么？你们两不都是阿灵？那小东西挺可爱的，配你绰绰有余。”
依锦心中生恼，正欲还击，忽然又怔住了。
——难怪她总是想对他反唇相讥，或许不过是因为他喜欢招惹她，她气不过罢了。
咖啡馆中，他戳穿她不忌口的谎言，她反击女人的话不可信，这是第一回合；他问她张磊何时能打完电话，她慌张，他笑言他的话也是不可信的，是第二回合……如此后来他们再相遇，只要距离一近，他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招惹她。
他在人前总是一副高冷寡言的男神形象，就是在柳馨等熟人面前，也从来是温和可靠的。她和他独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她看的多还是他道貌岸然的男神形象，一来二去地，她竟生生忽略了他的不正经。
好在现在发现倒也不晚，至少，她没刚才那么慌张害怕了。
“你没事的时候多看看那只貂的动作和神态，没人的时候可以对着镜子学一学，或者自己拿手机录视频，一边学一边揣摩。一般表演动物，这种方法演技提升得最快。”
在她的大脑飞速旋转的同时，金亦楠也没闲着，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
他说得很中肯，她虽听得七七八八，却也诚恳地感谢道：“谢谢啊。”
“不用谢。”金亦楠语带笑意，“你演技提上来了，对我也有好处。至少，我拍戏NG次数就少了，不是么？”
依锦白他一眼，心想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白亏了她之前那声谢谢。
但他说的是大实话。经纪人、对手、乃至一个众人相争的好角色，这些都有可能是她前进道路上的双刃剑，可演技是自己的。提高自己的演技，对一个演员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个剧组人人都是戏精，她就算成不了戏精，也不能拖剧组的后腿。
她现在每一条都会NG三次以上，虽说刘盛对此表示理解，并表示新人能完成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她不能永远都用新人来要求自己，时间长了，这就不再是要求，而是借口了。
思索间，她已经为自己定下了目标，明天这幕戏，每一个场次，她绝对不能NG超过三次。
两人开始对戏，她该怎么替他挡刀这一段，两个人试了好几种方法都没有感觉。依锦隐隐有些着急，金亦楠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急不缓地，一直等到刘盛和彭耕耘回来开始讲动作。
打戏动作依锦没什么问题，毕竟她可以减缓时间来拆分动作，每一个动作的细节她都可以做得很完美，快进减速随心所欲，让彭耕耘很是欣慰。
难得的是金亦楠的打戏也非常漂亮。他此前在戏里都是文戏，通常都拿着扇子晃来晃去的，此刻随手捡了一根树枝跟着彭耕耘比划起来，却也是神形兼备，比划了几次，动作便已经十分流畅了。
刘盛拍打戏，能不用替身就不用替身，依锦之前所有的打戏都是自己亲身上阵的，现在看来金亦楠这一场戏也是要自己上了。这对依锦来说是个好事——如果是跟替身演员对戏，一段戏会被拆分成好几个动作，不利于演员入戏，对她三次之内不NG的目标也是大大的阻碍。现在金亦楠可以不用替身，意味着他们这场戏可以行云流水直接从头到尾演下来，这样的戏往往会是最自然的。
打戏排演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主演都已经得心应手了，接下来对的便是阿灵替韦崟挡下杀招大喊“公子，快走”的那一幕。
对这一场戏，依锦心里其实没什么底气，刚才刘盛走的时候金亦楠答应得很好，说是要对她倾囊相授，可是直到刘盛来了他也没教她什么，这一段戏两人走了几遍都没找到感觉，此时硬着头皮对戏，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
好在这只是对戏，并不是正式的拍摄，或许刘盛和彭耕耘在一旁看着，能够迸发出什么火花呢？
两人也算熟识，打戏又都属于净利落上手极快的那一挂，一边过下来流畅干净，刘盛非常满意，甚至依锦想象与猫妖对战的那几个动作都还挺到位的。
因为对得不错，后面的戏份也就一并对下去了，到了挡刀那一幕，依锦急中生智，将方向换了个过，侧对着刘盛，然后疾身向前深吸一口气挡在金亦楠身前，既快且急地低呼道：“公子，小心——”
她是四分之一侧脸对着刘盛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刘盛或许看不大清，可这一个纵身而上奋力一挡的动作还是完成得很漂亮的，去势太猛，甚至金亦楠都托了她一把她才堪堪停住。
这一托证明了依锦速度之快，也恰好反映出情势的危机和阿灵的焦急，照理说就算不精彩，也算是可圈可点。
可刘盛的眉头却锁成了一个“川”字。
依锦看着刘盛的表情，心中砰砰直跳，心想完了完了，导演要骂人了。
导演要骂人了不假，骂的却不是她，只见刘盛对着金亦楠，沉着嗓子缓缓道：“阿楠，你怎么回事？怎么面无表情的？”
刘盛是个戏痴，工作起来极为严肃认真，如果这面无表情的是依锦这个新人，他或许讲两句就算了。可金亦楠不一样，刘盛对他寄予厚望，自然也格外严苛。
依锦心下一慌，抬眼看了金亦楠一眼，后者居然依旧气定神闲。
……这人也太淡定了吧，是不是傻？
她不由自主地咬住了下唇，心跳不慢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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