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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韩归白觉得轻伤不下火线,但奈何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反正,在钟微打了几个电话后,他的行程就重新调整,从宣传完后立即启程回国变成了在威尼斯多留几天。
“祁导说,电影前面大半部分的样片快剪出来了,他找人看看效果。如果后头的剧本有调整,他会提前通知你。”钟微翻着电子记事本,“另外,杂志社我联系过了,《时尚》的叹息桥和姻预言室都改成今晚选景,《名利场》还是圣马可教堂及黄金宫……其他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在休假以前,韩归白就基本不拍广告,偶尔接点硬照和采访,只赶重要通告或者出席国际活动。假期回来,日程更加松散,只有硬性宣传要求。这除去他已经成名的原因外,就是经纪公司给的极大自主弹性。
“老祁好说,”韩归白倚在床沿,“公司有没有什么说法?”
钟微知道他在问什么。“据说大少听了以后没什么特别反应。”
“那就好,”韩归白点点头,转而询问别的方面:“最近有人发新本子过来吗?”
一听到剧本,钟微立时就叹了口气。韩归白选片的眼光从来都难以预料;固然,他是各大影节的座上客以及常年赢家,但若是本子有特别的过人之处,小成本短片和独|立电影也有可能接,并且完全不在意片酬。这样一来,送给他的剧本从来没少过。
“少说也有个百八十吧,”她从公文包里掏出来一大叠材料,“按收到的时间顺序,我先给你打出来这些。”
“嗯,”韩归白抬手接过,显得挺高兴,“正好看看……如果不早点决定的话,好角色都被人挑光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钟微还能赞同一下。韩归白是纯正的不演戏会死星人,但每次看到新剧本的喜悦都货真价实。然而,塞翁失马什么的……
“别以为这么说就能给你的膝盖开脱了,”钟微撇着唇看韩归白的双腿——目前它们正规规矩矩地并拢放在床上,淤青处还压着两只热水袋——“现实就是你干了一件性价比极低的蠢事。”
这话有点犀利,韩归白不由挑眉:“微微啊,我感觉你再努力一把,说不定可以取代冯诚的位置!”
“去去!”钟微没好气地呿他。“你先看着,我出去下,等中午再给你送饭过来。不要乱动哦,晚上还要干活的!”
韩归白难得老实答应了。等钟微离开,他大致翻了翻手里的剧本,最终抵抗住诱|惑,选择先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嘟嘟嘟——
“大白。”在精准的三声响后,褚修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嗯,是我。”韩归白懒散地靠在床沿,“忙?”
褚修似乎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都一样。”
韩归白也笑了,故意曲解对方的意思:“对呀!不管我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都是三声接——你的强迫症也该治治了!”
褚修没对这个要求做出反应。“边上没人?今天有事?”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边上有没有人的?”韩归白对此表示不理解,“上次也是,这次也是,没一次猜错!”
褚修思考了三秒钟,然后认真地给出答案:“大概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看不是心有灵犀,是你觉得我最近制造的头条新闻太少!”韩归白不客气地吐槽。“信不信我把电话录音放网上?”
褚修完全不为所动。“那也挺好。”他语气笃定,听起来“我才不信你会那么做”的成分更多些。
韩归白很明白这种潜台词,不由撇嘴。“阿修啊,实话说,你最近是不是受了刺激?怎么下限越来越低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褚修轻描淡写地回答。
“我勒个去啊——”韩归白拉了个极长的气声,感觉膝盖已经被射成了筛子。“行,算你狠!”他哼了一声,语气旋即恢复正常:“其实也没什么事……只不过,老板英明神武,多放我几天假,我怎么能不感恩戴德一下呢?”
接以身相许这种下限,褚修显然还没突破。“你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吧?”
“当然不,”韩归白极快地回答,“所以你看,我这不是老实请罪来了吗?”
褚修沉默了一小会,再开口时已经变成了另一个话题:“上次不是说请你喝茶吗?”
“怎么?”这种开头一般意味着情况有变,韩归白大感意外。“不会取消了吧?别介啊,我很想喝来着!”
褚修很轻地扑哧一声,大概被语气里的急切逗乐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顿了顿,“现在是老爷子想请你喝茶。”
此话一出,两边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大概半分钟,韩归白很艰难地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这句型,我怎么听着大事不妙呢?事先声明,我可不是对老爷子有偏见——事实上老爷子非常好——但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对吧?
褚修很明白韩归白的未竟之意。
自他接手褚氏一应事务以来,褚鸿简就过上了深居简出的日子,甚少出面做什么。偶尔说起来,也是养花逗鸟的做派多些。本来就不乐衷交际的人突然想招待谁……被邀请的人就算没惴惴不安,也是受宠若惊的。
韩归白的反应,像是兼而有之。
褚修心里微微一沉。“就是先告诉你,不着急。”他慢慢道,语气一如往常,“时间等你回国以后定。”
韩归白听到“老爷子”时,就没觉得这事儿能改。现在褚修说时间待定,也不过是不定时炸|弹而已。
但这并不意味着褚鸿简是个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主儿。实际上,褚鸿简其人就如韩归白之前所说,非常好。虽然他年过花甲,但知书达理、修身养性,看起来就像四十出头的人。更罕见的是,他还有他那个年纪的人通常没有的轻松幽默。
儒商一词,简直像是为褚鸿简量身打造的。只不过,以他的身价,再无害的微笑都会被人解读出不下一百个含义,更别提主动请只见过一次的人喝茶这种与平时作风迥异的事情了。
饶是演技已经登峰造极的韩归白,也摸不出褚鸿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光看褚修就能推断褚鸿简深藏不露的功力,他索性不再去想,直接问:“人呢?不变?”
“嗯。”褚修肯定,“老爷子做东,你和衔默是客,我作陪。”
“这阵容真是太吓人了,”韩归白一边说一边摇头,“谁有那么大脸叫你作陪!我反正是没有的!”
褚修又轻轻一笑,没出声。“衔默也在威尼斯?”
“是,我会和他说的。”韩归白马上理解了褚修的言下之意。
“那就行。”褚修回答。
两人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几乎是在同时,韩归白就往后一仰,拿手按着太阳穴。他到底干了啥事,能到惊动“党中央”的地步?
大概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沈衔默踏着后脚敲响了韩归白的房门。看到人躺在床上、一脸萎靡的模样,他顿时有点担心:“怎么,不舒服?”
韩归白不用睁眼就知道来人是谁,闻言懒洋洋地回答:“没,犯困而已。”他眼睛睁开一条缝,上下打量了沈衔默一眼:“话说回来,你怎么进来的?”
沈衔默晃了晃手里的房卡,拉过边上的椅子坐下。“微微刚给我的。”
……他这助理,之前各种怀疑,现在卖主子也卖得很痛快嘛!
韩归白不由腹诽。完了,他才继续问:“照片晚上拍,你现在过来干啥?”
“给你换药。”沈衔默语气诚恳,表情正直。“听说晚上的拍照要素是水、桥、光,伤口碰水感染就不好了。”
这韩归白也知道。在威尼斯取景,不来个湿|身啥的简直对不起水城的名号。“你怎么知道导演一定要泼我?”他打趣道,“说不定是你呢!而且还得说,”他又拖长音,“早知今日,何必昨晚呢!连起来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沈衔默已经打开了医药箱,正把热水袋挪走。听了韩归白的调侃——要不是你动得太厉害皮也不会擦破——他没肯定也没否定,手下动作同样没停,不过耳根微微红了。
韩归白敏锐地注意到这点,又想乐了。再转念一想,他拿起手机,飞快地拍了两张照。
虽然没闪光也没声音,但沈衔默察觉到了这种动静。“你……”他抬起头,询问性地望向韩归白。这有什么好拍的?
“怎么,不让?”韩归白从手机屏幕上面觑他,一双桃花眼水光流动。
沈衔默果断摇头。他现在隐约有了点想法,而那种想法昭示的发展喜闻乐见。他重新低下头,专心对付药膏和淤青。
于是,国内傍晚时分,影视综合场上迎来了一条极具爆|炸性效果的八卦消息——
“@韩归白V:据说我做了一件性价比极低的事情?”
配图有两张,主体是淤青极其明显的膝盖,背景也都打了马赛克。区别在于,其中一张的淤青上有棉签正在涂抹,往上看则是只指节修长、形状漂亮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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