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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早朝时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恶性事件。完全是一点兆头也无。御史大夫简顾在朝上强烈反对李彧迎娶邓燕为妃,称邓燕为大将军继女,梁皇后为大将军妹,同时入宫,辈分不宜。其次则是如今连氏姐妹已一人为太后,一人为皇后,再迎娶邓燕,后宫为帝王之后宫还是连家之后宫?!
当然,历史上姑侄女一同入宫的也不是没有,虽听着不雅,但也并无太碍礼法,简顾的说法却是不大通的。更何况,当初确议邓燕入宫为妃的时候,这简大人也未提出有何异议啊。
不过,若只是这般,连松大概也不会理会简顾这愚直老头的上谏。但简顾却该死好死地直指连松的软肋。
连松平生最是凶狠狡诈,又颇能隐忍。在他年轻的时候,大概二三十年前,那时柳氏是名满京城的美人,出身书香世家,待字闺中,而连氏虽凭与和帝的关系,却还只是初显,与邓家、尹家这些世家比起来,还是不足以相提并论。那时邓太后还掌着权,连松每与邓京、尹时等人呆在一处时,还要矮上一截。
偶然在一次元宵灯市上,连松见到了娇艳佻俏的柳氏,那时柳氏与如今的邓燕差不多的年纪,但从小受父母宠爱,无忧无虑长大,比邓燕还要天真可爱许多。过去连松便听过柳氏美名,只未见过,还是身边小厮与他说才恍然那二八佳人原来就是柳氏。只那一眼,连松便久久不能忘怀。
连松与父亲说了此事,希望父亲与他提亲,不想打听回来的消息却是,柳氏已与邓家邓兰订了亲。
一时间,连松心中满是愤懑失落,还有难以言说的被发酵的原先便存在着的痛苦。想他颖阳侯世子,皇帝嫡亲表弟,却比不过邓家一个庶子!而那时邓家却不是连家能得罪的,他便也只能忍着,眼睁睁看着自己柳氏嫁给邓兰。
在连松看来,没有娶到柳氏,便是他一生最大的执念和屈辱。除却对柳氏的喜爱,自幼连家被邓太后排挤所受的种种不满,没什么道理地便也汇聚在了这上头。
至于后来,邓太后崩后,邓家与连家此消彼涨,连松如何设计要了邓兰的性命又是后话了。这简顾如今不要命地便是拿柳氏说事,嘲讽柳氏竟再嫁与仇人为妻。不过,愚直的文人往往说的更为含沙射影又更为让人上火。
连松本来早就瞧简顾不顺眼了,这冥顽不灵的老头老喜欢明着和他作对,什么时候都爱跳出来瞎蹦哒对这对那指摘一番。此番简顾正是戳中了他的软肋。
想当初,迎娶柳氏时,柳氏自是不知是连松害死了邓兰,而连松也最是忌惮柳氏知道这事。连氏势大,害死邓兰的手段又托了几道手,就算是邓家,也是没法查到连松头上的,更别说证据了。虽当时偶有风声怀疑到连松头上,但他可从未让柳氏知晓。如今这简顾,不仅在朝上含沙射影明晃晃说出来,还借机辱骂了柳氏一番,说她水性杨花、趋炎附势。这一下,连松那火头子便是直烧到了心尖上。
待朝上百官反应过来时,见到的便是血溅三尺、触目惊心的画面。
众人都未及看清,御史大人是如何冲到连大将军跟前,然后被连大将军一剑刺中了心脏。只在一瞬之间,御史大人便变成了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怒目横睁瞪向连松。倒是连太后反应迅速,命禁卫迅速将含元殿包围,并立即遣散百官,仅留三公与庭尉吴讼及连松。
待消息不胫而走,传到民间时,举国哗然。却说简顾,家境贫寒,但颇有才学心气,当初以太学甲等成绩,被帝王亲自擢用。从一文不名的贫寒布衣,到如今的御史大夫,简顾自是清名在外,颇得民心。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无疑令百姓对连大将军产生了极大的不满。
不过李彧想得更多的却是,这一世发生了许多前世并未出现的意外,让他感觉有些不太寻常。
继位前的遇刺,那一晚竟与赵翼混作一堆,还有御史对邓燕入宫的阻挠甚至血溅朝堂,一切都让他觉得仿佛冥冥之中,还有着这一个不为他所知的异数,还存在着另外一股力量,操纵着这些意外的发生。
前一世,御史简顾对邓燕入宫并未激烈反对,毕竟只是入宫为妃,算不得皇宫的主人,是何身份、什么辈分,根本就不是那么重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帝王要纳谁为妃,只要女子未嫁,并非近亲血缘,又岂是大臣能指摘的。
令李彧生疑的是,他心中浮现出的,能令御史简顾如此激烈反对的原因,莫非是他与邓燕血缘关系的曝光。但这又显得太不可思议。
邓燕之父与邓京为同父兄弟,邓燕也可算李彧堂姐。在世人看来,表兄表妹,天生一对,但堂兄弟姐妹,那与亲兄弟姐妹也相差无几,可就是乱伦了。
但御史简顾如何得知此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李彧却是怎么也想不通的,而且,他也不能确定,简顾便是因此拼了老命反对。
迎娶邓燕入宫为妃的事,便因此一直僵持不下。简顾之死给这件婚事蒙上了阴影,激起了百姓对连氏的民愤,但以连松脾性,又不可能轻易妥协。
不过连太后焦头烂额无须太久,李彧便与她送上了再好不过的台阶。李彧发现自己身体,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如果是前世,李彧大概是不会如此敏感的。但这世,自他早早知晓李济便是他生身之父后,他便对这种事情尤其的敏感。过去,他老觉得总会有与此相关不太妙的事情发生,在他下意识里,自身便对男男亲近十分排斥。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料却阴沟里翻了船,还更倒霉地一次到位中了大奖。
那天,他像往日一般,傍晚窝在东暖阁里的软榻上,看着大臣的折子。折子上大部分也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府衙履职情况,人事补进情况,土木水利兴造情况,国库收支情况,样样看着都挺重要,却都只不过是浮于表面,日复一日罢了,能直抵要害,防微杜渐,真正休戚相关的,怕是一件也无。
不过李彧倒是习惯了。记得上一世,他可是连续五年都是接触的类似之事,直到荀楠与连太后递了折子,再过个半载,连太后碍不过,他才开始真正能接触一些核心的事情。能真正决定,怕是到连太后崩后之事了。
他已好久不让荀夫子每日来授课了,有些疑惑之处,也是请荀夫子每两三日来一回。这些事上,连太后倒都是不干涉的,给李彧足够的自由。
近些日子,李彧只觉得身子乏得厉害,很是嗜睡,别的倒没什么异常,太医日日请平安脉,也说身子没有大碍。
不过过了两三月,李彧明显觉得不对劲了,只见他小腹,竟一日日隆了起来,明显与常人不太一样。而且,他也只是稍胃口渐长,比往日稍吃得多一些,但哪能长得这么多肉,还偏只长肚子!
待他觉得不对劲时,命身边宫人将张景请入宫来,不想张景替他把了左脉又把右脉,竟惊喜地对李彧说,“恭喜圣上,您这是喜脉!”
恍然觉得不对劲,看着李彧黑沉如水的表情,想着自己两次入宫,虽把的都是喜脉,可第一次皇后肚子里的,竟然并非龙种,而这次,更是李彧自己怀了身孕,张景面上也不禁显出苦恼便秘的神色来。但又忍不住脑抽地想入非非,到底是谁把圣上的肚子弄大了?!真是好大的胆子!但张景又止不住心中竟生出些膜拜的感觉。真是非常人啊!
李彧只觉得心中的怒火欲喷薄欲出,但心里又被冰霜覆盖了一般,好不容易控制住,暗沉的声音问道,“不知先生是否有流胎的法子?”
张景只觉得背上起了一层冷流,直觉若是说没得法子,大概圣上会把他回炉重造,但他实在是抑制不住满心的好奇和兴奋,直想若圣上生下来,大概定是个不凡的孩子。师父教他说,立医之本,乃悬壶救世,切不可戕人性命;尤其圣上腹中之子定不一般,说不定还关系天下福祉,他可不敢将这孩子流掉,到时说不定可就罪孽深重了。
“回陛下,若是一般男子流胎,养个几月,便也没什么大碍。但圣上自幼从胎中出来时便有些体弱,大概是圣上母亲身怀陛下之时,忧思过重。圣上少年时期又因药物伤了身子,若是流产,怕是性命攸关。”张景也不算欺骗李彧,怕是寻常大夫,都只能这般说辞,再怎么也是束手无策的。当然,张景只是没有特别说明他自是不一般而已。
李彧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让他生下来,其中的困难和麻烦显而易见;若不生,李彧也不愿拿自己性命当儿戏。他不禁拿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中生出一股奇异的情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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