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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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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绿色的越野越开越偏僻,渐渐朝着荒壁的西山上去,开车的是个体格精瘦的意大利男人,他全本基本没话,只用母语跟童言小声交流了几句,也许是知道她听不懂,两人也没有再多闲聊让她尴尬,可宁妩一路却越来越不自在,揪着手在后座上坐立不安。

    这条山路的尽头她知道,是一个破旧的化肥厂,她还知道,如果是下雨天的话,化肥厂房顶会漏雨,滴答滴答的雨滴落下来,使得里面的废铁生了锈,那破房子里有一种生了锈的废铁棒,如果划破人的皮肤,会带来一种凌迟般的钝痛……

    这间破旧的化肥厂,是她上次被绑架待了12个小时的地方。

    “别紧张。”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她捏紧的拳头,童言说着安慰的话,脸却看着窗外荒凉的风景,没落到她苍白的脸上。

    “我,我没紧张。”

    宁妩的声音变得异样,她不想问童言为什么知道她上次被绑架的地点,因为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警察,但好像这一切又理所当然:童小言这人,似乎就是有些别样的特殊门道,对她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活像在她身上植入了跟踪器——这种认知其实很令人毛骨悚然,但却又让人有一种别样的病态熨帖。

    宁妩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的样子。

    因为哪怕童小言的“关心”是这样让人喘不过气来,她还是觉得自己很需要。

    越野在山口停下,明明是早上九点多的时间,天却灰蒙蒙得像是傍晚,牛毛小雨渐渐下来,她为了缓解情绪,笑着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童言也都只是细细聆听低低应和,车停稳后,他牵着她下车,提醒了她一声看路,小心摔倒,然后远远的就有一个西装男人送伞过来。

    童言撑伞遮着两人朝那间破厂房走,说了句,“我找到林安娜了。”

    宁妩脚步一顿,意料之中地没表情。

    童言也停下了脚,看着她的目光认真而纯粹,“小妩,”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式又亲昵地称呼她,说的话却令人胆颤心惊,“这是你最后一次任性的机会——林安娜就在里面,被捆绑在那些歹徒曾经捆绑过你的地方,你现在进去,待会出来的时候,她是伤是残,是生是死,都与你无关,也不会有人能查得到。”

    宁妩瞪大眼,嘴唇动了好几下都没有发出声音来。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是承诺。”他将伞全部撑在她的头上,自己被渐大的雨水打湿了半边肩膀,目光缱绻地追问,“但你能不能对我守信一次?”

    “什、什么?”宁妩开始紧张地结巴,努力想要避开他灼人的眼神。

    “你答应我,今天的事情过后,别再纠缠在林家姐弟身上了好不好?”童言说。

    “可是禹辰——”

    “他不过是只跳梁小丑!”雨声中,童言的声音被清晰的分辨出来,传进她的耳朵,声声带刺,“他不值得你费心,对他好不值得,对他坏就更没有必要。因为我比你更清楚,对有的人,无视就是最残酷的折磨。”

    他说的是别人,又好像说得是自己。

    “你进去吧,小心路滑,我在门口等你。”

    湿漉漉的手温柔地顺了顺她的发丝,童言将伞交到她的手上,没了遮蔽,雨水很快浸湿了他的发,水珠顺着额际垂落下来,滴在他的脖颈里。

    童言沉声道,“等解决了林安娜,我会让人送你弟弟走。”

    宁妩皱眉,“他不会走的,我已经跟他说过很多次——”

    “那肯定是你对他太温柔了。”

    童言冷了眼,别开脸。

    宁妩讪讪地闭了嘴。

    不知怎的,即时明知道童小言不敢对她怎么样,明知道童小言对她有求必应,可她就是特别害怕他,尤其是当他沉着脸面无表情的时候。

    难道是早年吃砒-霜的后遗症吗?

    宁妩委屈地想。

    因为将心思分到了童小言身上,她的心绪到底稳定了下来。

    轻声对他说了句‘我很快出来’,宁妩撑着伞朝那辆破厂房走,门口十多名保镖,全是黑衣黑裤体格健硕的高大异国男人,见到她也只是面无表情地轻微颔首示意,然后继续看不见听不到。

    宁妩其实有些怕的。

    这些人浑身的气息冰冷,仿佛没有呼吸没有血肉的机器,如果常看黑-帮械斗的港片的话,从这些“保镖”们两手交握的姿势,以及训练有素的警惕性来看,他们很像那些专业的黑-社会,杀人埋尸不眨眼的那种。

    她加快了脚步。

    进到厂房内,宁妩果然看到了被绑在一根石柱上蒙住双眼的女人。

    如果不是童言事先跟她说了,她都不敢相信那是林安娜。

    破败,肮脏,丑陋……

    这些贬义形容词,竟然可以出现在她那个从小都光鲜亮丽的妹妹身上。曾经的大家闺秀,曾经的掌上明珠,曾经的当红影星,曾经的准豪门贵妇,今天被绑在她的面前,姿态落魄得连条狗都不如。

    宁妩眼神无波,将不停滴水的雨伞重重丢到地上。

    她弄出的响动成功惊动了人。

    “谁?是谁!你们是谁!”

    绑在石柱上的女人惊慌地叫喊。

    “是我,安娜。”

    宁妩上前一步,扯开蒙住她眼睛的黑布,咫尺之隔,柔声说,“是我,不是绑匪。”

    看清楚她的脸之后,林安娜陡然拼命挣扎起来,像是一条终于被扔进滚烫油锅里的死鱼,绳子在她身上勒出淤青的痕迹,她不停的哭号,不停地叫喊,可是十几分钟过去了,直到她声嘶力竭,厂房里也依然只回荡着她一个人的声音,惊悚凄绝。

    宁妩找了条破旧的凳子来,手垫着下巴撑在椅背上,说,“叫,你可以继续叫,因为那天我也是这样的,我也跟你一样惊惶,一样害怕,我还要忍受那几个王八蛋的动手动脚——但没人听得见,我只哭了两分钟就放弃了,这个地点是你亲自选的,你最了解,叫破喉咙都没人听得见。”

    林安娜疯了一般挣扎,手上被勒出了深深的血痕也不管不顾,大骂,“贱人!你不得好死!你这种贱人会不得好死的!”

    宁妩猛地站起身,踢翻了脚边的椅子,目光冷然。

    “放心安娜,我没想过自己会有善终,但你一定会比我先死,咱们下辈子地狱见。”

    她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力道之重,打得林安娜不受控制地别过了半边脸,唇角隐约渗出了血丝。

    “呵,”半晌,缓和了脸上剧烈的疼痛,林安娜转过脸来,望着她疯狂大笑,“你好可怜,你这种不要脸的贱人好可怜!跟你那个当婊zi的母亲一样,你也不过是靠着被男人玩弄才有今天!”

    宁妩又是狠狠一巴掌过去,一声没吭。

    “你陪了那个男人几次?他才愿意为你做杀-人越-货的事?才愿意为你绑架我?”林安娜又哭又笑,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从小就是这样,连自己养父都勾引,你比坐台的小姐肮脏一万倍!”

    宁妩又是一声没吭的一巴掌。

    林安娜两边脸高高肿起,唇角淤青混杂着血丝,张口都撕扯着疼。

    “你心虚了,你心虚了对不对?”顾不上疼痛,疼痛更加刺激了她想要击垮她的决心,林安娜恶毒地咒骂,“你干了太多的丑事,以为天衣无缝没人知晓,你干了太多的丑事!你这种天打雷劈的贱-货就该立刻下地狱,你甚至亲手开车撞死了自己父母!”

    她几乎是尖叫着说出最后一句话,下一刻,迎面就是一张凳子冲着她横腰砸下!

    成倍增加的疼痛让她脸直起腰杆都变得奢侈,如果不是被捆绑着,林安娜几乎连站稳脚跟的力气都没有。

    宁妩还提着凳子破碎后剩下的一只脚,紧抿着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林安娜眼神疯狂,迫不及待地说,“你别以为没人知道你是凶手!当年我爸爸带着你那个贱-货母亲跑路,带着禹辰跑路,他们丢下你,哈哈你看看,你自己的亲生母亲,你百般疼爱的弟弟,他们全都丢下你!将你抵给黑-帮高利贷跑路!”她快意地大笑,好像只有这样的精神胜利才能击垮内心的疼痛,“你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对他们摇尾乞怜,可是没人愿意多看你一眼!于是你怀恨在心,你开着车追了上去,当年的车祸现场,本该有第三辆车的!车上坐着的就是真正的肇事凶手!是你!”

    她声嘶力竭,双目通红的指控,换来的却只是面前女人的无动于衷。

    宁妩丢了手中的半截凳子,拍干净手中碎屑后,甚至还微微拢了拢稍乱的发丝。

    她说,“安娜,人不能活得这么凄惨,你就活得很惨,你一辈子都活在我的阴影里。”

    宁妩转过身,捡起不远处地上一个盛满药液的小瓶子,打开瓶盖,一步步逼近,“别人对我一分好,我还他十分,别人对我十分差,我只还一分……安娜,你带给过我的痛苦,你们一家带给过我的痛苦,我只还你十分之一。”

    一把抓住女人乱糟糟的发丝,宁妩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张口,苦涩的药液尽数倒进了她的口中!

    林安娜呛咳了好几声,疯狂大叫。

    “你给我吃了什么!”

    “会让你快活的好东西。”宁妩终于露出了进来之后的第一个笑容,“致幻剂的加强版,药效形同于春Y,却比之强上百倍不止——童小言亲自出品,药效绝对值得信赖。”

    看到女人惊恐惨败的脸色,宁妩笑得很温柔,“放心,我说了只还你十分之一,找人轮J的事情,你能做,但我做不出来。”

    “只是你今天要活着离开,恐怕得留下点代价。”

    说完,宁妩转身短暂地离开,刚来到门口,就看到童言懒洋洋撑着伞站在泥地上,他将一份检查报告交给面前的西装男人,“照着这上面的来,每一处伤痕,都原封不动还给她——今晚六点半,将她带去北港,丢上去越南的黑船。”

    那份文件,是她在中心医院的验伤报告。

    可两人交流时用的却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宁妩走过来,看到几个黑衣男人进了厂房里,她原本以为会听到一点反抗或者惨叫的声音,可是没有。

    “你别让他们碰她。”

    她皱着眉头对童言说。

    “怎么,还念姐妹情谊?能再矫情点吗?”童言靠着门,垂眸盯着自己染上泥土的皮鞋,懒洋洋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小声反问,“那要是碰了她呢?你又要生气不理我了吗?”

    声音有点委屈。

    “你知道我的。”宁妩别过脸,小声说,“报复有很多种,但我不喜欢用那种专门欺负女人的方式。”

    童言失笑。

    将面前别别扭扭的人揽进怀里,他的脸轻蹭着她的脖子,好小声地笑着说,“你把我的人当成什么了?饥不择食的苍蝇吗?见到坨屎都往上面扑的——他们有自己的纪律。”

    宁妩轻哼了声,看着屋檐上的雨水成串往下滑,心里空荡荡的,眼神久久都没办法聚焦。

    童言揽着她,踩着泥水冒雨朝前方的越野车跑。

    “喂!就这样走了吗?太便宜那个小贱人了!”她在雨声中大喊,声音大到尖叫,像是发泄。

    “你当不来残忍的刽子手,做不到的事情,就别勉强自己了。”雨声中,童言的声音被掩住。

    开了车门,他将她小心抱进去,替她把披在身上被淋湿的外套脱掉,额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呢喃,“有的士兵打了一辈子仗,从小兵打成老兵,却连开枪杀敌的经历都不曾有过,他没有军功,不是烈士,但他却能一辈子平安顺遂,家庭美满。”

    司机启动车子,车上开了暖气,可宁妩还是觉得冷,童言抱紧了她,小声在她耳边说,“你不用立军功,不用当烈士,只要能一辈子平安顺遂,家庭美满,就很好。”

    “家庭……”

    “嗯,家庭。”童言很认真,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时机不对,他都想在此刻求婚,“就是家庭,我们的家庭,家里有你有我,有我家很烦人的爸爸妈妈,有一个很蠢笨的智商为零的哥哥,有猫有狗,以后还会有孩子——那很美满。”

    宁妩埋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傻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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