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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别枝和四原还在吃晚饭的时候,秦少白便背着行囊来了客栈,他也在这住了下来,理由是方便行事,四原眸光一闪也没有说什么。
江别枝不大乐意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可也没有办法,一来她拦不住掌柜的做生意不要秦少白住客栈,二来她身上的钱不多了重新找客栈又没钱再交一次房钱,她对秦少白多少还有点隔阂一直没有说话,对四原说的好戏也没多大兴致了。
直到四原叫她走时才愣愣的回了一声哦。
凉风习习,拂在身上很是惬意,心中郁气也减淡不少,江别枝对走去看好戏这事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好歹身边这两位在江湖上也是有声望的人物,看好戏靠走的……有点不符身份啊,难道不该是飞檐走壁什么的吗?
秦少白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低声一笑。
“四原兄,这样走去只怕到时好戏都散场了,我与江姑娘先行一步,四原兄你慢慢过来。”
说罢揽过江别枝的腰肢一跃上了屋顶,几个跃身间已不见了身影,只留下四原在原地风中凌乱……
江别枝小时候跟着请来的师傅学过武,受不住那份苦没多久便央求着苏芩不再习武了,因而学着的也就能对付小混混的三脚猫功夫,哪见过这番阵仗。
尖叫一声,伸手紧紧环住了秦少白,脸也死死的埋在秦少白胸口,耳边风声呼啸,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稳健而有力的心跳传入耳中烧的嫩白的双耳一片通红。
直到脚踏实地,江别枝依旧死死的抱着不肯撒手,声音也带了颤音。
“到、到了?”
秦少白看着她怕极的样子不由的有些好笑。
“恩,到了。”
江别枝这才颤巍巍的收回了手臂,对着秦少白就是一声大骂。
“下次抱人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这样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上次在河边也是,这次也是,江别枝自认在女子中胆量不算小,可这突然凌空真要再多来几次非得把她吓死不可。
秦少白看着她微红的双眼微楞,继而答应道。
“好,以后不会了。”
江别枝点了点头,这才开始打量四周,不算大的院子,正前方大厅屋檐下挂了灯笼,门是敞开的,两侧屋舍门扇紧闭,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这里可不像是有好戏的地儿啊。
“这是哪?”
“月照门。”
秦少白看着前面思索着,莫非还是来晚了,似要印证他心中所想,清冷的女声自前方传来。
“敢来不敢进吗?”
江别枝看向秦少白,无声的询问着意见,秦少白低声一笑,很自然的将她拉到了身边。
“进去看看。”
江别枝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木然的跟着秦少白走了进去。
大厅里没有点蜡烛,也没有人说话,静默的黑暗吞噬着这方地界,也吞噬了江别枝的为数不多耐心。
“有本事装神弄鬼,没本事出来是吗?”
黑暗中传出一声低笑,一室烛火瞬息点亮,披散着头发一袭素衣的姑娘站在那默然的看着他们。
一朵妖艳的花绽放在眉心,摇曳的烛火打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勾起唇角冷然一笑,诡异而妖魅。
“这位便是阿箬姑娘吧?”
阿箬没回答他,一双不带感情的眸子看向他与江别枝握住的双手又转向江别枝。
“你喜欢他吗?”
江别枝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颤,往秦少白的方向靠了靠,神色也不悦起来。
“和你有关吗?”
阿箬勃然大怒,眉心的花更显妖艳,没有预兆的就出了手,秦少白将江别枝拉至身后,扇面一扬堪堪挡住攻势。
“你喜欢她?”
秦少白身形一顿,握住江别枝的手顿时滚烫起来,喜欢吗?
阿箬眼中妒意翻涌却没再出手,屋中蜡烛顷灭。
“我最讨厌看见郎情妾意这种东西了!”
屋中安静下来,秦少白知道阿箬已经走了,打开火折子点燃蜡烛,屋内亮堂起来,刚才注意力全在阿箬身上,现在才发现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人身体诡异的扭曲着,秦少白一一检查了脉搏,眸中冷意迸现。
“都死了。”
无声的夜色笼罩着锦州,几声鸦啼传来无端引起不安萦绕在心头,四原气喘吁吁的赶到看向屋中噤了声。
没有伤口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才死去,整个身躯都诡异的扭曲着,瞳孔睁大死也不能瞑目。
“还是晚了?”
秦少白默然起身往外走去。
“虎天不在。”
“要尽快找到他。”
秦少白情绪低落,江别枝只当他因为来晚了没有救下月照门的人而自责,正想上前安慰他两句,四原拉住她沉默的摇了摇头。
一路无话,回到客栈江别枝径直跟着四原去了他的客房,并没有看见秦少白突然转身看着她眸光深深。
“胖哥,你不要告诉我这场好戏就是看死人。”
四原心情也有些沉重,知道不给江别枝说个所以然,只怕今晚她便不会赖在这不走了,低声一叹,在一室静谧中将阿箬的事全部告诉了他。
妖女阿箬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叫阿箬,是从南疆来的小姑娘,穿着南疆艳丽的衣裳,南疆一族的图纹画在脸上尚未洗去,腕间足间挂满了铃铛,和着她的笑声明艳了整个锦州。
锦州的百姓见惯了奇人异事,对她的到来并没有排斥,阿箬待人亲和,豪爽的性子不仅与锦州的侠士打成一片,与当地的百姓也相处甚欢。
阿箬买了屋定居在锦州,隔壁住着一书生和他的母亲,阿箬经常去串门与书生母亲闲聊,却一次也没有见过书生,倒在墙头听见过几次清朗读书声传来。
一日晌午,阿箬又听见了读书声,爬上墙头坐在上面一听便是一下午,从烈日灼灼到黄昏漫漫,书生合上书本望着漫天云霞,金色的光笼罩着他,笼罩着他清隽的身躯,笼罩着他勾唇轻笑的面容,阿箬的心跳突然纷乱起来。
“喂——你笑起来真好看。”
少女清脆的笑声传入耳中,书生一转身便看见墙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姑娘,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呆愣的书生红了脸。
“姑、姑娘,上面危险。”
阿箬穿上了中原的服饰,南疆的图纹也一一洗尽,铃铛入了首饰盒,一颦一笑间真如温婉的中原女子般。
阿箬不再坐在墙头看他了,翻墙入了院子和他一起看书,他教她识字教她中原的诗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两人相视一笑,微风拂过,满园生香,散落了一地好时光。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两人牵手站在书生母亲面前时,那个眉目慈善的妇人像变了个人一样,拂落一地茶盏将阿箬赶出了门,从此那扇门再未为阿箬打开过。
她不允许书生与阿箬见面,也不再让书生去院里读书,即使在路上碰见阿箬也是冷着脸擦身而过。
她开始张罗书生的婚事,请了媒婆给书生讲了许多好姑娘,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南疆女子,绝不允许。
阿箬在一个午夜潜入了书生的房间,她想好了她要带他走,天大地大总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的,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们再回来书生母亲也阻止不了了。
可书生只是悲戚的看着她,她哭着求他抱着他一句又一句的说着曾经的海誓山盟,可书生狠心的扳开了她的手臂。
他说,他要成亲了。
他说,他早就不喜欢她了。
阿箬止了泪,一双明眸黯淡下去,木然的看着他,转身再未归来。
阿箬的屋子积了灰,书生成亲那日隔壁关闭许久的大门被一素衣女子推开,一把大火搅乱了整个婚宴,阿箬葬在了那个午夜,江湖中从此多了一个妖女阿箬。
她着一袭素衣,一双灰白的眸中不含一丝感情,却有一朵艳丽的花绽放在眉间,诡异而妖艳。
她脾性古怪,喜怒无常,前一秒还笑着,下一秒便能对你大打出手,一手蛊术让许多江湖人士丧了胆丧了命。
她最恨男子欺骗女子的感情,江湖中浪荡花心之人不知被她杀了多少。
四原一声叹息,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求而不得,爱而不得,他……何尝又不是。
江别枝满怀心事的回了客房,她没想到一场杀戮引出了这样的往事。
第一次听见妖女阿箬是在赌局,她是被押注人中唯一的女子,那时候她想为什么会将妖女两个字冠在她的名前,她预想过很多理由却没想到这其中竟是这样一段发脓溃烂的情伤。
阿箬死寂的灰白眸子仿佛又在眼前。
情之一字,到底算什么?
没有人能告诉她。
她想起爹娘,娘长的很好看即使年过四十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俏丽,父亲长相却很普通,娘年轻的时候一定有很多人拜倒在她裙下,她当初是怎样看上爹的?他们之间也有喜欢吗?
黑暗中江别枝睁大了眼睛,她记得爹每次出远门时娘都要在她面前抱怨然后站在门前目送着马车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爹回来时她永远是第一个跑到门前,接过爹带回来的小礼物笑的眉眼弯弯。
这是不是就是喜欢?
江别枝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直到天将明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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