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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远拍打着酸痛的两腿,把脸埋在厚厚毛领里,只露出一双闪烁的眼睛。我则不停搓着僵硬冰凉的手指,目光如鹰般来回在树丛中扫视,生怕漏掉一丝一毫的不同之处。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我的眼睛酸痛目光呆滞,却还是什么都没发现,眼睛里只有被月光裹上一层温柔光辉的光秃秃亮闪闪的树干。
张思远嘟嘟囔囔地抱怨道:“走的老子腿都断了也什么都没看见,看来这条路是选错了。还是赶紧掉头改变方向吧,再走下去指不定会碰上什么妖魔鬼怪。”
我摇摇头,有些忐忑地道:“不,路没选错。如果按照以往的趋势,走不了多久就会回到河边。可我们现在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却仍身处于树林中,而且身边的树还变的越来越高。”
他半是疑惑半是兴奋地仰着头环视着高耸如云的树丛,惊奇道:“我生怕树丛里钻出什么,一直眯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树丛间,竟忽略掉了这一点。小玄玄你今天的表现不错,值得表扬,让本太上皇来为你加冕。”
我不理会他的玩笑话,费力的扒开挡在眼前的树枝,跨过躲在雪里露出一个角的树干,心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心道难不成我们真的猜对了方向?可我明明记得从未来过树木这么密集的地方啊。脚下铺着地毯似的厚厚的松软的白雪,上面没任何人和动物留下的脚印,耳朵里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也再无别的声音。树枝纠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好似一张网,几乎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越来越慌,血液的流动和心跳都开始不受控制,两腿颤抖想往回返,心道难不成我们刚出虎穴,却又入狼窝?
他挥刀砍断纠缠在脸前的枝叶,借着清晰的月光往前探,眼睛微微瞪大,一把拉过我惊奇地道:“你看那棵树,太高太粗了,简直可以称之为树王。”
我俩相互搀扶着跨过被雪压倒在地,足有小腿高矮的树干,极力扬起脖子,望着这棵高耸如云,腰身粗大如盆,开枝散叶树枝如云的巨树,一时间竟失去了言语表达的能力,只是呆望着张着惊讶的口,直到脖子酸痛无比时才倒吸一口气低下头。
张思远搓着手叹道:“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大的树了吧,我觉得四五桶桶装水放在一起也抵不过它的腰粗。这得要多少个成年人才能合抱啊……”
我补充道:“它周围的树都很高,至少也得两米多。而它的腰部却到这些树的树冠处,那它的高度也是可想而知。这里的树分布的太密集了,枝条严严实实地簇拥着巨树树干。它的树冠又是什么样子的,我觉得只有爬上去才能一探究竟。”
他呆呆望着奇形怪状,筋肉凝结的分枝,喃喃地道:“也许我们爬上去就能找到出去的路了。爬到最高处找一条河流简直是轻而易举。”
我脑中划过一道闪电,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响指,拍着他的背激动道:“这个方法可行!你视力好,黑熊他们那里还有信号弹,保不准咱们运气爆棚,刚爬上去他们就发射了一颗。”
他也兴奋起来,跃跃欲试地抱住粗大的树干,两脚又蹬又踢,像只蚂蚁般在巨树上蠕动。我正要跟上去时,忽听他的裤兜里炸开一阵急促而刺耳的清脆铃声,那本不大的声音放在午夜的林子里就像是在话筒处加了个喇叭般刺耳,他吓的浑身一抖,双手一松,啪叽一声仰面摔在了雪地里。
我擦着头上的冷汗,感受着狂跳不止,像是要冲出来的心跳,扶着树干看着张思远惨白着脸从裤兜里掏出那块仍在不停吵闹的,王震的手表。
他手忙脚乱地按按这按按那,总算让这刺耳又惊悚的声音停了下来。他喘着粗气盯着表盘,忽然瞪大眼睛张大嘴,表情变得激动又诡异。我忙推开树干,用瘫软的腿跃过去,当目光接触表盘的那一刻,我的表情也许比张思远还要吓人。
那三个长短不一的指针,竟然稳稳地开始走动了!
我俩同时抬起头向天上望,那一轮明月的光辉已经有些暗淡,它也不愿再待在正空,缩着身子往下滑了些。四周变得比之前更为黑暗了,黎明是不是快要来了呢?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结结巴巴地道:“这,这天和月亮,是,是不是,比之前黑了点?”
我颤抖地点点头,他无比激动地望一眼我又瞥一眼快落到地平线的暗淡的月亮,眉头在瞬间被熨平,嘴咧到了耳朵根,像个小孩子般跳起来兴奋地给了我一拳。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抢过王震的手表就开始对时间,按照平时通宵的经验,此时应该是凌晨四点二十左右。
又骂又笑地激动了十几分钟后,我俩渐渐冷静下来。他把手表带在手腕上,小心地藏在袖子里,欣喜道:“咱俩总算走出了那个死水般的地方。你说会不会这棵巨树里含有什么打破电磁场的神秘物质,要不怎么一走到这儿一切就恢复正常了呢。”
我摇头道:“我觉得有可能不是电磁场捣的鬼,电磁场最多影响电子仪器或是人的方向感,怎么可能会把时间冻结住呢。不过要说这棵巨树的话……”
说到这儿我忽然停了下来,方才说到巨树时脑中有个模模糊糊的东西猛地一闪而过,似乎关系到十分重要的事情。我不理会他的询问,按着太阳穴冥思苦想,那个模糊的东西在我的努力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回忆起了躺在雪地里的黑色小纸片和王霖朔把它小心地揣在兜里的样子,还有纸片上诡异的小人,那串谜语般的字符也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一头雾水的张思远,喊道:“最大的树右手边!”
他的神情逐渐从茫然变到惊讶,我知道不用再多费口舌解释,直截了当地道:“之前路叔在病房里的时候,他给我说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个宝贝。我可以肯定这个宝贝和佛经里的故事,还有路上捡到的黑纸片息息相关。我记得纸片上说:小人右手里的东西肯定在林子里,而且是在最大的树右手边。”
张思远的嘴和眼睛逐渐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竟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他半是怀疑半是狂喜地道:“咱俩的运气真的有这么好?路叔和胡三早来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咱俩竟然能轻而易举的发现?”
我一边辨别方位一边道:“这一路上咱俩的运气已经差到极点了,现在肯定是在弥补咱们——但我现在却面临了个难题,那边是正确的右边?”
他一面转动身体一面皱眉道:“路叔这个老狐狸也真缺德,咱们都是北方人,说东南西北多好,非得说右。这下好了,我看咱俩得把四个方向全都挖一遍。”
我啧了一声,心道路叔不会这么不靠谱吧。这样的话我就只能掷骰子来辨别方向了,他可真是坑侄的最佳代表。张思远沉思道:“要不咱们这样,按照来时的方向决定左右。这样的话,第一次就成功的几率也许还大一些。”
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什么办法,只好点点头同意。我俩转动身体,他举起右手轻声道:“你猜会在哪里?埋在土里还是绑在树枝上?”
我掏出铲子,蹲在树下开始挖土,一边挖一边道:“我刚才观察过了,四周的树枝上什么都没有。再说了,谁会把宝贝绑在树上?一刮风就刮没了。”
我俩凭着一把铲子,把这个方向内二十平方米的土地翻了个遍。但映入眼中的不是土就是雪,难得能看见一两只指甲盖那么大的虫子都能让我精神一振。他累的一屁股坐在树下,抱着树干喘着粗气抱怨道:“合着咱俩就是来给大兴安岭松土的,而且一松还松四个方向的。今天我饿了就吃树皮虫子,渴了就吃雪,无论怎么都得把这个宝贝给翻出来,老子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我叹道:“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就路叔那种老狐狸,他口中的宝贝不定是什么东西呢。没准咱俩挖出来一看,发现是一堆***光碟。”
张思远笑道:“你可别埋汰你叔了,人家神经病啊,放着这种好东西不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看,却跑到这儿来埋起来?在这种地方看这个都得冻成冰棍。”
我抽了他一巴掌,正色道:“你说下一次挖哪边几率大?”
他直起身子,四处扫视了一圈道:“我觉得可以试试咱们背对的那个方向。面前的这个试过了,两边的出口又被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树堵死了,人根本不可能从那里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