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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己未拜见皇后娘娘”少女笑得灿烂,转而起身对着英娥笑道:“怎样?我的礼仪还算好的罢?”
齐妫忍不住笑了起来。“己未?名字很是特别。”
“你爹娘说我是己未年出生的,懒得想名字了,遂唤‘己未’算了。”己未笑得惬意。
齐妫看着她的笑颜,想着她必是一个从小生活无忧无虑的女子,所以笑容才能如此明亮动人。
己未突然记起什么,伸手在自己的兜里将东西递给齐妫,道:“皇后娘娘,这是有人让我给你的东西,说是你看了便知。”
英娥呆呆地盯着她鬓角上的银丝。听着这话,便轻声道:“母后,女儿觉得他们可能认识您的。”
齐妫握着手里的小盒子,檀香木的盒子沉甸甸的,她的心也跟着沈甸甸的,拿眼扫过鱼儿的时候,她竟也在盯着盒子看。
夜间,烛光下,她依靠在小几前,拿出怀中的盒子,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其实它不过是个没什么特点的盒子,只是,面对它的时候,她既是激动,又是忐忑。
盖子被轻轻揭去,里面是一个荷包,水蓝色的底布,绣着鹅黄色的花朵,齐妫不记得自己喜欢这样的配色,却笑了笑,将荷包拿去,荷包下面,是一张折叠好了的信笺。
皇后姐姐亲启:
见字如面,臣弟念姐身体有恙,愿好生将养;此间有一人,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若姐还念得有人为你混迹人间,潦倒余生,只为得见你一次;请好生照顾自己。
另:弟制作药丸一粒,能暂时失去鼻息,七日后能苏醒;若姐想离开皇宫,可吞下此药,七日后,会有药在鱼儿手中,届时可将你接出宫去。
齐妫眼泪婆娑,泪水中,想起那个在军中与自己斗天斗地的少年,想起潼关日落,想起暮光山色当中,那个有着一双桃花眼的少年;想起骑在马背上风姿飒爽的他捞起自己在马场上驰骋的笑声;想起他背着自己在雨后的清晨逶迤前行的坚定……他啊!在自己的脑海中,始终是那个可爱又可气的飞扬少年;而自己,铜镜中,那鬓角的几根白发,是告诉司机,年华似水流年,谁也不曾挡得住,他此刻,是否也如自己一般?
她轻轻将信笺折叠好,将盒子合上,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而刘义隆在彼时旧病复发,再一次患病倒下,刘义康再一次独揽朝政大权。
刘义康整夜整夜地守在他的身边,甚至连汤药都是自己先尝一口之后,再给文帝服用;有时开玩笑对刘义隆道:“皇兄,你倒是舒坦了,臣弟都快累哭了。”
刘义隆咳嗽了半晌,才晃过神来。“朕这段时日委实是拖累你了。”
刘义康颔首淡笑。“只是,臣弟更希望皇兄家事和睦;臣弟听闻皇嫂也病得厉害……皇兄大可不必与她置气的。”
刘义隆心中冷笑,表面却是道:“朕并未与她置气,你瞧着朕这身子,能与她置气么?”
刘义康点头。“是臣弟多操心了。”
“一家人,你担心便也是为朕好的。”
刘义康转移了话题,指着桌边刚才拿来的一堆奏章。“这是臣弟今日看过之后,觉得重要的一部分,皇兄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刘义隆摆手。“不必了,你现在处理朝事的能力,已不需要朕担忧了,你觉得妥当的便行,需要我盖上印玺的,便拿去自盖了便是。”
“皇兄……”
“好了!朕既是这样说了,你便只管按照你的意思办便是。”
刘义康愣了半晌,才回神缓缓点头。
此后,朝廷内外的大小事务,他都一个人决定施行。因他本就喜爱办理公务,所以阅读公文,处理诉讼等政务,他都处理得无不精密妥善。
而刘义隆也干脆将大多数事情都委派给他。开始刘义康依旧像之前一样,一一向他奏请,刘义隆随即便会批准下来,甚至都不详细听取他的解释。
因此,州刺史以下官员的人选,刘义隆都授权刘义康选拔任用。至于赦免和诛杀这类大事,有时刘义康就以录尚书事的身分裁决。
因而,刘义康的势力倾动远近,朝野上下的各方人士,都集中在他周围。每天早晨,刘义康府第前面常有车数百辆,刘义康对来访客人亲自接待,从不懈怠。刘义康记忆力极强,一经耳闻目睹,终生不忘,他喜好在大庭广众的场合下,提起自己记忆中的事情,用来显示自己的聪明才干。许多有才能的士大夫,都被他委以重任。
当时朝中的事物,确也被刘义康处理得很好,在朝中也有了许多的亲信,像刘湛等,都成了自己的卖力干将。
己未被留在后宫待上了些时日,她倒是无所谓,将坤德殿弄丫头一个个捉弄个遍,又开始与他们一起捣鼓这宫内的御用果品起来,吃得不亦乐乎。
齐妫见着自己的女儿反而安静了许多,常常呆呆地看着自己。她猛地一惊:劭儿有已经娶亲了,是不是英娥也有了心思了?“英娥。”
英娥回神,伸手拭泪,问道:“母后,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齐妫笑着摇头。“别总是这般蹙着眉头,母后好得很,你不必担心。”
“您现在的样子便是叫人担心的。”英娥扶起她缓步走着,边道:“我竟也不见父皇来看您。”
齐妫怔了一下,转而微笑道:“听说你父皇也病着,你去瞧瞧他罢!”
英娥颔首不语。
“对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心中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也该招个驸马了。”齐妫笑了笑,眯着眼睛望着天边的云彩,时光真是转瞬就变了,自己的儿女,竟然都到了嫁娶的时候了。
英娥依旧低头。
齐妫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叹息了一声:自己亏欠她的太多了,这次的终身大事,一定要她选择自己想要的。
然,刘义隆早已为她的婚事做了打算,便是潘惠儿与他说起的王昙首之子王僧绰,潘惠儿说起这样此人,必然是有她的意图,但刘义隆也仔细斟酌过了,王昙首在超中级工为官多年,确实是兢兢业业,并未半点异心,加上他本人也颇有头脑,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现在王僧绰在朝中袭他父亲的官职,却也不是那等游手好闲之徒,对于朝廷的典章制度,几乎能倒背如流,可谓国家栋梁之才,若是英娥能够嫁与他,于国家与英娥本人都是极好的;所以,在进宫之时,刘义隆便已与英娥说起了此事。
英娥虽迟迟没有答应,然她的封号却是已经出来了。封为“东阳公主”,这也算是刘义隆正式向世人宣布刘英娥是自己的女儿这一事实,接着便说起这婚事来。
齐妫与他二人本都是多病多灾的身,如今为着这事,二人竟也难得的见面了一次。
刘义隆见着她瘦得不堪盈手的腰肢,立在风中,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一般,时不时地捂住胸口咳嗽着,心道那便是当初为自己挡下一剑的地方,想来一直未曾好痊愈。
“皇上,臣妾特特将英娥的事情问了一番,她并不愿意嫁与王僧绰,她心中早已有人了。”
刘义隆微微蹙起眉头。
齐妫却是转身不去看他,继续道:“皇上可记得劭儿的事情?当初你连过问臣妾一下的机会都不给,就让他娶了太子妃;而如今英娥的婚事,皇上也打算这般么?”
在没见道她之前,他总相见她,想看看她,甚至每天夜里,身边躺着的明明是潘惠儿,他却愿意想成是她;可真正见到她的时候,听她说起一句一句刺心的话的时候,他心中又腾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劭儿的事情,我曾想过告诉你的,可当时你并不想见我。”
齐妫身子怔了一下。
“而英娥的事情,我已对王僧绰考查过一段时间了,这孩子确实非常不错,将来也是能一番作为的,英娥跟着他不会错的。”刘义隆继续解释道。“其实你也应该知道他的底细,所以,对此人根本就没有必要担忧。”
“皇上,臣妾并不是觉得王僧绰不好,而是英娥她应该有自己的选择。”
“有自己的选择又能如何呢?就一定能在下半辈子过得幸福么?”刘义隆反问,但将这问题以问出来,自己却愣住了,当初是自己执意要娶她的,现在呢?幸福么?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齐妫抬眸,看着院中的那棵相思树,许久,才幽幽道:“至少,是问心无愧的。”
刘义隆的神色一凛,走至她的跟前,盯着她,问道:“你,不曾后悔吗?”那那些信件怎么说?你与四弟之间的通信往来你如何解释?刘义隆心碎地想,其实他已经没有勇气去向她要解释了,当初与刘义真的时候,他以为什么都没有的,可是,她不是至今都没办法忘记他么?所以,嘴上说的哪里做得数?
“你无需问我,问你自己便是。”齐妫轻声却又坚定地道:“但,英娥的婚事,我要她自己做主!”
“若是我不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