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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逸眸光微暗。
方才他看名册时就察觉到不对,吕家人宴请亲近宗室者,一来可看做有意思拉拢人心,二来恐怕也是也想示威。
只是中间夹杂了这些中立臣子,后殿再埋伏上千精兵……
李逸眸中冷意一闪。
这人本来生的一双桃花眼儿,就是发恼时眼角眉捎总也像带了三分笑意,此时眸中冷意森森……
卫六只觉得周身一凉,不由自主问:“郎君是想起来什么?”问了这句,这汉子瞬间又想到自家好似问了废话。
卫六便抬眼觑看自家主子。
李逸缓缓道:“近来太后凤体欠安,她这是想杀鸡骇猴。”说完了,蓦地眯眼一笑“她要杀鸡骇猴,我便……釜底抽薪罢。”
杀鸡骇猴什么意思卫六懂,只是这釜底抽薪……两个人,四只手,怎么抽?
卫六眨眨眼,再……挠挠头。
李逸哪管他眨眼还是挠头,微勾了唇角道:“既然后殿伏了兵,那就最好用……。”说到“用”时,他声音蓦地一低。
两人相距两三步远,卫六只见他唇瓣微动,不由探过身去。待他说完,这汉子瞬间一脸呆滞:“这……这妥么?万一……。”
李逸轻飘飘扔给他一记斜视,哼声道:“事急从权,有何不可?嗯?”
乐声渐停,舞婢缓缓退去了纱幔之后。
朱虚侯仰头又饮了一抔,待放下杯盏,便斜睨了吕产道:“这样饮酒无甚趣味,不如玩些新鲜的。”
黄口小儿,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吕产眼中得意不屑之色一闪,斜视了他问:“候爷想玩什么,本王奉陪到底。”
奉陪么……朱虚侯眸光流转间自这人箭袖短衣上兜兜一转,勾唇笑道:“本候是武将,王爷亦是武将,今日月朗风清,不如你我二人至宫外赛马。”
大黑天的塞马?何况今天阴天,哪里来的月朗风清?
吕产扭脸去望宫外。只望的一眼,他脸色微变。
原本垂手守了宫门的小内侍正跌跌撞撞跑进来,边跑边惶然道:“启禀太后!后殿走水,请太后速速移驾。”
走水?后殿?
吕产豁地站了起来。因他方才是踞坐,且此时起身的又太过慌张,以至于膝盖顶翻了案几。
几上的酒壶酒盏,炙肉蔬果刹时便“哗啦啦”翻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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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三人说妥了,这羽林卫便左手提了王融束腰,右手圈过来自王恪掖下一托,纵身上了芜顶。
只三人在芜顶伏了不到两刻,后殿便窜起了火苗。此时天干物燥,火势一起,不过一会儿便蔓延开来。
王恪垂眼望望下头,只觉得露台上人影幢幢,火把光灯笼光直恍的人眼疼,不由皱了眉问:“不知道是谁放了火?”
这羽林卫撇嘴:“还能有哪个?不是李嬷便是主子又另寻了人。”
这人除了说话温婉柔媚之外,其斜眸瞪人的眼神儿,一急起来便咬唇的小动作,无一不是妩媚到极致的小女儿态。
此时王恪见她又撇嘴,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听声音你是……咳!既然你能假扮的如此逼真,那嗓音……能不能也变成男子?”
这羽林卫默了一默。
此时三人伏在廊顶上,王恪在右,王融在左,两兄弟中间夹了个羽林卫。
这会儿这人闷声不响,王融便竖起手掌,隔了他向王恪打手势“……他可能变不过来……”
只他手势打了半截儿,这羽林卫悠悠道:“我是怕两位大人认不出自家人,既然两位大人别扭,溪茹变过来就是。”
这两句话低沉沙嘎,全然是男子音调儿。
这便正常多了。
王恪吁口气,复又垂了眼向下看。
只他看不几眼,旁边溪茹一动,低声道:“两位大人先在此稍待,婢子去去就回!”话音儿一落,这人两手在芜檐上一按,悄没声儿地翻了下去。
后殿起火,埋伏在殿中的兵士便冲了出来。
这些人往外一冲,露台上的羽林卫扫眼见了,两人火速去禀报今夜的值守将军,其余那些便拿了长枪杀上去……“有刺客,快抓刺客!”
“……人数太多,速速禀报陈将军调兵。”
王恪与王融两人居高临下,眼睁睁看她在廊下阴影处一恍,随后又出现在光亮处,大摇大摆拦了个羽林卫问:“怎么回事?”
这羽林卫脸上一喜,躬身揖礼道:“陈将军,附近出现众多来历不明的剌客。请将军火速调集人手护驾。”
“嗯。拿本将军令牌,速速调来两千羽林卫。”
“是。”
石台上火把猎猎,后殿又火光冲天,芜廊周围一时亮如白昼。
王恪与王融两人又眼睁睁看那羽林卫接了令牌,而后……自家这位“陈将军”便背了手,极威严,极沉稳地站在了……两人眼皮子底下。
因此时后殿走水,原本值守于长乐宫侧殿的宫婢宫奴便也躲了出去。
此时殿前并肩站了两人。
朱虚侯仰头望望后殿,只见火光映的半边天都是红的,便勾唇道:“这把火甚好。不知吕产会如何收场?”
如何收场……
李逸垂眼思忖片刻,缓缓摇头:“南军均是平常护从装扮,他只会下令就地格杀。”
朱虚侯长眉一掀,寒如冰潭的眸子里厉芒一闪……只一闪便熄了下去。
两人一时之间再没有开口。
卫六从房檐上翻了下来,觑见两人皆是脸色不大好看,便硬着头皮上前施礼:“参见候爷。”
朱虚侯拿眼向他身上一转,鼻子里“嗯。”了一声。
卫六暗自翻了个白眼儿,转过身去,便又向自家主子施礼:“仆找到两位王大人了,郎君看……仆现下送他两位出宫么?”
王家人素来最重声誉,如此不声不响偷溜……
李逸长眉微微一跳,淡声吩咐:“方才陈悛不是调了两千羽林卫么,借他的人,将那些大臣一并送出去。”
听他提起来陈悛,卫六脸上一红,只此时有朱虚侯在场,有些事儿便不便明说。
这汉子便低声应了喏,应罢,仍如来时一样,纵身上了房檐。
眼见他瞬间失了踪影,李逸这才掩嘴打了个呵欠,一个呵欠打完,便向朱虚侯拱手一揖:“如此,月笙告辞。”
朱虚候心知他是要趁众人救火之际出宫,便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