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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头看了眼村口,大团雾气就像是稀松的棉绒一样围拢在那里,就如同一道惨白色的墙,挡住了所有人的退路。
李淮山将身子压过来,用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故意引着咱们过来……”
我拍了拍李淮山的胳膊,示意他别再说了。
他说的,也是我现在心里想的,可这样的想法不能说出来,一旦被附近的蝈蝈或者蚊子听到,说不定又要引起新一轮的恐慌。
这时候我就听米娅在问老猫:“这个村子里,应该还有别的人吧。”
老猫这会儿似乎也有些慌神,转头看向了我和李淮山。
我就对老猫说:“说不定有其他人被困在这了,找找看吧。”
说完,我又朝其他人招了招手:“来来来,大家靠得紧凑一点。老猫和二狗在前面开路,咱们都跟紧了。”
所有人都很疲惫了,但还是三三两两地结成了新的队形,九个人,排成了两列,每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半米,这样一来,我一眼就能看前方的每个人。
老猫和李淮山走在最前,在我前方的,依然是蝈蝈和蚊子。
不过有一点让我觉得很诧异,在重新排队的时候,地雷和胖大海都不敢走得太靠前,纷纷退到了队伍中间偏后的位置,反倒是米娅和小九月这两个姑娘,紧紧跟在老猫和李淮山身后。
按照我原本的设想,这两个丫头应该会在重新排队的时候尽力向后凑才对。
李淮山似乎是急于找到火光的源头,见所有人都站好了队列,立即就拉上老猫,朝着左侧的胡同走了过去。
村子里的路大多很宽,就算是宅与宅之间的小路,也有三米多的宽距,地面的老石板上还能看见车辙的痕迹。
在早年的时候,这个位于深山之中的老村子,绝不会是一个封闭之地,地上的车辙,就是来自于重型马车的反复碾压,村子面积不大,周围又没有足够的空间来务农,当地人估计用不上马车或者牛车这样的东西,就算用得上,使用频率也不会太高,不可能在石板上留下这么深的车辙。
这些车辙的出现,似乎就意味着,在古时候,常常有外地人来到这里,而且这些来客,大多非富即贵。
李淮山在前面走得很快,他接连进了两三个院子,每次都是大眼扫一下,接着就出来。
而每当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李淮山都会朝我这边瞥一眼,见我摇摇头,他才朝别的院门方向走。
放眼整个村子,我依然感应不到任何异常的炁场,这地方除了潮气稍重之外,似乎没有其他问题,但我却总觉得心里没由来地发紧,仿佛很快就要出什么事。
起初大家还能跟上李淮山的脚步,可渐渐地,米娅和小九月就慢下来了,走在我前方的蝈蝈和蚊子时不时回头看看我,两个人都是一脸疲态。
在李淮山没头苍蝇似地瞎逛时,我大略看了看村子里的风水格局,这地方的炁场流通情况还算良好,大炁东进西出,阴阳两炁的比例也没有任何问题。
一直到李淮山带着队伍来到了村子正中央的一座老院子时,我冲他喊了一声:“别逛了,进院休息吧。”
听我这么一说,蝈蝈和蚊子同时舒了口气。
对于我和李淮山来说,在摸清楚整个村子的详细情况之前就停下脚步,当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我看蝈蝈他们似乎要到极限了,就怕再不停下,有些人可能会撑不住。
李淮山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带着大家进了院子。
由于常年无人打理,院子里长了不少杂草,老猫带着几个人清理出了一片空地,所有人都将帐篷搭在那里,每个帐篷间的距离不超过一米。
李淮山跟着老猫搭帐篷,我就凑在院门口,朝着对面的几栋房子观望。
等手里的活处理完了,李淮山就凑到我跟前来,小声问我:“你现在什么打算?”
我沉了沉气,说:“先让他们休息吧,我出去看看,如果有事你就喊我。”
李淮山:“你又要单独行动啊。”
我冲他笑了笑:“我就是四处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一会就回来。你留下,看好老猫他们。”
李淮山点点头:“行啊,那你小心点。”
我朝着老猫他们那边看了一眼,见大多数人已经搭好了帐篷,拿出饭缸来准备吃饭了,于是默默地转身离开了院门。
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回想在雾气中看到的那朵火光,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朵光亮应该是从油灯里照出来的,但凭肉眼看,光源似乎一直固定在某个特定的区域,一直没有移动过,但炁海流沙的视野却告诉说,火光中的阳气曾出现过几次不规律的移动。
仿佛有一个人手里拿着油灯,在村路上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子。
只不过我也不确定灯火最终是在什么地方消失的。
出了院子以后,我就在村里四处瞎逛,每间房子都进去看一下,可除了大片蛛网和生满青苔的砖墙以外,什么都没找到。
村子的路面是稍稍有些坡度,当我走到村子最深处的时候,回头张望,能看到来时路过的每一栋房子,而在靠近断崖的地方,还有一个祠堂样式的建筑。
由于祠堂建在存在外围,刚进村的时候,视线完全被一座座院墙挡住,根本看不见他。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李淮山在提到村外的断崖时,说得应该是“村南有个断崖”,换句话说,进村以后,他又能分辨方向了?
眼下我还是打算先去祠堂里看看,别的事,等回到营地再向李淮山问个明白。
沿着一条斜穿村子的小路一直走,很快就到了断崖附近。
断崖这边没有雾气,阳光十分充沛,地上的枯草和断枝都被照亮了,唯独那座孤孤的祠堂,在阳光下显得十分阴郁。
青绿色的砖墙和黑色的房顶就算被阳光照耀,也透着一种很沉的灰暗,我不由地皱了皱眉头,稍稍放慢脚步,仔细观察着祠堂周围的景象。
似乎没有太大异常,祠堂之所以阴郁,大概也只是因为砖色偏暗而已。
到了祠堂门口,能看到破碎的门槛外立着两个四四方方的石墩子,我估计墩面上原本该有一堆石狮子或者其他的镇兽,可能是当地人迁走的时候,特意将守门的石像毁掉了。
跨过祠堂大门,就能闻到一股很重的霉烂味。
我用领口遮了遮鼻子,继续向前走,一直到进了屋子,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刚才我就觉得这座祠堂不太正常,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知道现在我才明白,那股让人心里憋闷得感觉,就来自于正堂口的四面围墙。
墙壁全是实心的,没有窗户,光线根本透不进来,加上整个祠堂的形状是一个落地的长方体,左右窄,前后长,看起来就像是一口硕大的棺材。
屋子里的霉味比外面还要浓,我一边将呼吸放缓,一边从背包里拿出手电,朝着前方打了打光。
惨白的光线先是落在了前方的屋角处,那里非常干净,脸蛛网都没有。
当我移动着手电,光线从正对面的墙壁上闪过的时候,有那么一个瞬间,墙壁中间的位置反射出了很凉的光线。
我愣了一下,立即将光束打向反光出现的位置。
这时才发现,在正对屋门的那面墙下,摆着一张很小的八仙桌,桌子上还立着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应该是黑白色的,被光束远远照着,我只能看到玻璃面的反光,以及一滩灰白相间的颜色。
院子里突然出现了风声,风力带得老旧的院门接连晃动了几下,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音。
我回头瞥了一眼,就见两扇院门正伴随着噪声快速关上。
也就在我侧过身子朝院子方向观望的一瞬间,一股阴气突然从我背后蹿起,可当我仔细感应它的时候,它又消失得全无踪影了。
由于刚才出现的那道阴气不算很强,我也没特别在意,端了端手电,朝着正对门口的八仙桌走了过去。
直到离得够近了,我总算看清了嵌在相框里的照片。
和之前预想的一样,这是一张黑白色的冥照,照片上的人似乎是个晚清的达官贵人,他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头上戴着一顶官帽,嘴角挑起,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死者为大,我先是朝着照片作了个揖,随后便走上前,将相框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照片上的人可能是来自清代,但相框本身,以及镶在上面的玻璃,却都是近几年的产物。显然不久前还有人擦拭过这东西,相框边缘和玻璃上都非常干净,可在八仙桌的桌面上,却附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在我观察相框的时候,照片上的人似乎一直盯着我看,这让我不由地有些好奇,试着偏转了照片的角度,发现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能看到那双瞳孔,这会给人一种很离奇的错觉,只觉得照片上的人似乎是活的,他正不停地转动眼球,死盯着误入祠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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