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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黄老板也比较知趣,没再啰嗦。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在那天晚上,熟悉的梦境又出现了,这一次,我的身体在穿越沙丘以后,又一次进入了那条深邃的墓道。
天色微亮的时候,黄老板就从炕上爬起来,我因为睡得晚,没听到他的动静,可李淮山却醒了,还问黄老板怎么起这么早。
我其实是被李淮山的说话声吵醒的,一睁眼,就看见李淮山正撑着床面要坐起来,过了一会,黄老板就从我身上迈了过去。
他一边说着:“我去看看老陈去,这老头弄不好是一宿没睡啊。”,一边跨过了李淮山。
经黄老板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炕上只有我们三个人,陈老汉却不在。
黄老板的动作很快,下了炕以后,套上衣服就出了门。
我看了一下表,虽说外头的天色还有些发暗,但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
我和李淮山也没含糊,赶紧起床。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我还打算,今天早上早点起,趁着村路上没人,先摸到王寡妇家里看一看,可没想到竟然睡过头了。
一出卧室,左手边就是客厅里的窗户,我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就见陈老汉搬了一个马扎,正坐在大黄身边抽烟,黄老板叉腰站在他旁边,也正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来。
本来陈老汉的视线是落在大黄身上的,可我和李淮山刚往窗户上一靠,他就转过头来,看向了窗户这边。
一看到我们,陈老汉就冲着我们喊:“今天早上的饭,你们自己解决吧,厨房里有肉有面。”
吃饭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件很头疼的事,虽说我不太容易饿,但饭量过大,每次为了把自己填饱,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眼看天色越来越亮了,我不敢再耽搁下去,只能舍了早上这顿饭,带着李淮山出了屋子。
陈老汉吐了一大口浓烟,远远地问我:“怎么出来了?”
我也没废话,直接问他:“王寡妇家在什么地方?”
陈老汉:“村北最高的一座土房就是。”
我点点头,立即招呼李淮山出门。
临跨过门槛的时候,黄老板在后面问了一嗓子:“你们俩找王寡妇干啥呀?”
我和李淮山都没回话,快步出了院子,过了小片刻,又听到陈老汉在院子里说:“你别给人家添乱,老实待着!”
黄老板:“哎,我说老陈啊,你不是不让别人随便进你们家的厨房吗?”
我和李淮山的步伐很快,黄老板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已经拐进了贯通村子南北一条小路上。
因为离得远,我已经听不清黄老板和陈老汉的对话了,也不知道他们后来又说了些什么。
按照我之前的设想,七点多,村路上的人已经不少了,可从陈老汉家出来以后才发现,路上除了我和李淮山,连鬼影子都没有。
刚开始,路上的荒凉还让我有点不适应,总觉得这种现象很不正常,可后来回头一想,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十二月的西海固已经很冷了,在这种天气里,种什么庄稼都种不活,留守在黄土坡上的村民也早就开始了一年一度的猫冬,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守在土炕前,等待着大清早的严寒被午时的阳光驱散。
没有农活,天气又冷得能冻掉鼻子,只有傻子才在大清早出门。
我带着李淮山来到村北,一眼就看到了王寡妇的房子。
那座房子就邻着我们脚下这条路,它明显要比周围的村宅高一些,但也高不了太多,大概也就是在建房子的时候比别人多摞了五六块砖。
眼见四下无人,我和李淮山也没废话,直接翻墙进院。
按陈老汉的说话,王寡妇已经很久没在家住过了,可她们家的院子里却晾着几件还没干透的衣服,我打眼一看,其中还混杂着一些男装。
寡妇家里怎么会有男人的衣服?
由于担心屋子里有人,我和李淮山俯下了身子,用最快、最轻的脚步弯腰快跑,迅速凑到了屋门前。
我们两个一左一右凑在门的两侧,背靠墙壁,视线则短暂地在院子里观望了一下。
这一观望不要紧,我和李淮山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也就在我的视线落在院子西北角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位置竟然还有一个用砖头垒起来的小屋,而此时小屋的屋门正在缓缓地打开。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屋子里有人!李淮山也倾了倾身子,似乎打算朝小屋冲过去。
门被敞开了一条很宽的缝隙,我发现门的另一侧根本没有人,立即伸手将李淮山拉住。
过了几秒钟,那扇门完全敞开了,门口确实没有人,但屋子里头阴得厉害,什么都看不清。
李淮山轻轻舒了一口气,又翻过身来指指身后的屋门,意在问我要不要进去。
这座房子的门窗都被关得严严实实的,我就算是施展定神术,在大炁流沙的视野下也看不到屋里的情况,无奈之下,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朝窗户里望了一眼。
视线刚落在屋里的时候,我心里又是猛地一颤。
当时我的视线穿过了大半个客厅,竟看到了一张惨白的人脸,在我朝屋子里观望的时候,对方也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好在我还算镇定,第一时间察觉到窗户里的眼睛没有光泽,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我看到的东西不是什么人脸,而是一张放在供桌上的遗像。
之后我又仔细听了听屋子里的动静,里面很静,这么长时间过去,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我基本上可以断定,屋子里确实没有人。
试着推了推屋门,门上了锁,根本推不开。
李淮山看到了我推门的动作,小声问我:“屋里没人?”
我点点头,问他:“会撬锁吗?”
李淮山翻翻白眼:“大哥,我要是会撬锁,当初就不用在你家门口睡一晚上了。”
开不开门真是个麻烦事啊,看样子以后有时间,我们应该好好研究一下撬锁这门手艺。
门开不开,我只能将视线重新转移到了窗户上,墙上的窗户还是那种老师的轴式推窗,窗架上的玻璃也是先用细钉子固定,然后在边缘抹上了胶坭子。
踹门肯定是不行,声音太大,砸玻璃虽说声音会小一些,可总归还是会惊动王寡妇的邻居。
无奈之下,我只能拿出梼牙,着手卸玻璃了。
先用梼牙将玻璃周围的坭子刮掉,而后用手捏住用来固定玻璃的细钉子,用力将它们一根根地拔下来。
前后也就折腾了一分多钟,就有一块窗玻璃被我卸下来了,然后我就将手伸进窗户,拧开窗鼻,拉开窗户。
拔钉子的时候,我还是弄出了一些动静,可屋子里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李淮山见屋子里确实没人,才放心大胆地开口对我说:“没看出来,你的手法还挺专业的。”
我皱了皱眉头:“专业个屁,这要是滑动窗,咱们两个就只能砸玻璃了。”
说着我就扒住窗缘往屋里钻。
李淮山也皱着眉头说:“听你这意思,你还想去学撬锁吗?”
我进了屋子以后,又快速扫了扫客厅里的情况,确定没有异常才开口道:“学啊,一定要学。”
李淮山一边往屋子里里头钻,一边撇着嘴巴说:“学那东西干什么,咱俩又不是小偷。”
“只要是能在以后派上用场的手艺,咱们都得学。”
说话间,我已经走到了供桌前,仔细看了看桌子上摆设。
刚一进屋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一股很重的腐烂味,那是水果烂了的味道,臭味中带着一点酒精般的刺激性和一点甜味。
和我猜测的一样,这股味道,就来自供桌上的贡品,现在已经看不出贡盘里的东西是什么了,有些已经烂成了水,有些只剩下黑乎乎毛茸茸的一团脏东西,唯一能辨认出来的,就是一副完全变成黑色的香蕉皮。
在供桌旁边还摆着一个火盆,大半盆纸灰和两张没烧完的黄纸死气沉沉地堆在里面。
我用手捏其一点灰烬,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即便当地的气候异常干燥,可这些灰烬还是有些发潮了,其间还透着水果的腐臭味,估计是水果在腐烂的时候,腐液顺着桌角流进了火盆里。
这时李淮山也凑过来了,他看了看供桌上的遗像,问我:“这人就是王寡妇的男人吧?”
我扔掉手里的灰,拍了拍手掌,对李淮山说:“陈老汉得到的消息恐怕和实际情况有出入。”
李淮山“啊?”了一声,又问我这话什么意思。
我指了指屋子角落里一个笑神龛:“遗像原本应该是放在那里的,估计是鬼节的时候,王寡妇为了祭拜亡夫,才摆了供桌,将遗像搬出来的。火盆和贡品也是鬼节的时候准备的。你看这些贡品烂得这么彻底,就说明,王寡妇在鬼节以后就没再碰过供桌上的东西,或者说没有能力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起来。换句话说,她在鬼节当天就已经疯了。”
听完我的话,李淮山先是愣了愣,接着就笑了:“你这是被鬼上身了还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搞起推理来了,是不是最近侦探小说看多了。”
看到他这副嬉皮算卦的浪荡样,我顿时恼了:“别在这嬉皮算卦的,你给我认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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