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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生死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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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余不知道何不言昏倒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只晓得目前局势不容乐观,燎原而起的烈火让整个山谷都成了一片火海,而这火海,久久不见熄灭。

    唯独他们所处的瀑布之下,因为丈百瀑布急泄而下,还能阻上一阻。

    可即便如此,从瀑布里淌出去的溪水又回到了谷中的小湖,本来五行调和轮转,周而复始的大阵,因为桑余抽走了黑锏,就等于破坏了五行运转的均衡。

    桑余联系何不言跟他所讲的一些讯息,大概猜到面前一切都是自己导致,心里懊恼不已,神像现在已经崩塌,黑锏还不回去了。

    再反观何不言风不语二人,因为身子被瀑布一淋,周身冰冷,双唇发白,显然是寒气入体所致,但是为什么桑余他自己没事?桑余最后把眼光落在了手中黑锏之上。心道,莫不是因为它?

    桑余并不是多有慈悲心肠,只是他一届凡夫俗子,如今想要逃得生天,还得倚靠何不言风不语他们二人。再加上如今他们也算一条船上的人了,多少共了些患难,就这么眼巴巴的见二人出了什么万一,桑余还是于心不忍。

    思量再三,桑余记得手中黑锏可以插入神像当中,而且又能拨开火雨,想来不是凡物,若是能在身后石壁上开个洞,也不知可不可行。

    一念及此,他一手扶着风不语,手中黑锏一抡,只见它带起一道黑光,面前石壁如同豆腐一般,直接被划出一条宽约五寸的深深沟壑。

    这黑锏也不知是什么所铸,看起来非金非石,也不似刀剑一般有寒气逼人的锋刃,只随意一挥之下,就能破开岩壁。桑余心头一跳,看样子捡到宝了,手下却不敢怠慢,抡圆了膀子就往石壁上砸去。

    约莫花了两刻钟的功夫,瀑布后的石壁就被桑余开出了一个约有一丈深的洞来,桑余将风不语,何不言先后扶进石洞,让他们靠着岩壁躺下。

    此洞前有瀑布遮盖,外面漫天烈焰都不得侵袭几分,看样子暂时是安全了。

    没有何不言告诉他面前究竟是什么情况,桑余也不敢莽撞行事。面前水火皆非同一般,这么大一个阵法也不知何人所设,难道就是为了封印什么?

    歇下来的桑余甩了甩有些酸痛的膀子,提起地下的黑锏,借着洞外火光,仔细的看去。

    此锏三尺长短,通体黝黑,吞口处有一虎头,从虎嘴探出锏身,材质不是金铁,却像玉石,因为中间隐有墨色纹理四处游走,所以看起来通体黑色。

    锏身也无铭刻,不知其来历。桑余拿在手里四下把玩,一股温润安神之感从锏身透到桑余手中。

    就在桑余怔怔入神之时,身旁的风不语斜靠在洞壁的身子一动,又躺在了地上,桑余将黑锏插在腰间,伸手就去扶她。

    就在触碰道她身子的刹那间,感觉如同摸到一块冰凉的炭火一样。起初是冰心沁骨,过一会就渐渐温暖一点了,到了后面竟然有烫手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感冒了?要知道风不言可是何人,阴符宗门下,一身玄门符法虽不高深,也是正朔,像他们这种人怎么会为风寒所侵?桑余忙又伸手到何不言身上一探,他们师兄妹都是一样。

    这下可愁怀了桑余,本以为躲开瀑布,能够让二人不受寒气所侵。谁料现在不但寒气入体,还有火毒攻心。

    桑余急得没有办法,在洞中踱来踱去,突然想起自己没有什么事,极有可能是因为黑锏的功劳,若是将黑锏与他们兄妹二人接触,说不定会不会缓上一缓呢。

    桑余想到就做,他从腰间把黑锏抽了出来,将它两端分置于二人掌心。

    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只是桑余没有明白,以黑锏之能,是能够护佑他不被水火所伤,但是要靠它逐出体内寒气与火毒,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好比三尺青锋,催毛断发,但是指望它能够当金疮药,就有些荒谬了。

    桑余不是玄门中人,也不通魔门术法,更不懂江湖常识。他这个办法荒谬是荒谬了些,但是唯一的好处就是阻隔了外界寒气与火毒继续侵蚀何,风师兄妹体内的玄门真气。

    后继无力的寒气与火毒在体内玄门真气的调和之下,稍稍稳定了下来。

    等到他们二人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风不语稍稍好些,所以醒转得也快,当她睁开第一眼,看到面前有人时,黯淡无神的眼神稍稍一亮:“大大师兄?”等到看清楚是桑余了,那抹光彩也很快散去:“原来是你啊?”

    不知为何,桑余听到风不言认错自己时,心里头稍微有些失落,他也不知这失落感缘何而来,他扯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就去看一旁的何不言了。

    何不言本来是睡着了的,但是睡得不沉,稍稍听见声响,就睁开了眼睛,看见桑余后,很是惊讶,他那虚弱的声音问道:

    “桑兄弟?你竟然没事?天哪,你怎么会没事咳咳难道难道是因为它?”

    何不言眼睛发光,就好像恶鬼见了吃食一般,面上甚是幸喜。

    “我就说嘛,这逆五行的轮转大阵,怎么会没有神兵压阵呢咳哎呀哈哈桑兄弟你名字取得真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收之桑余。你跟它有缘呢哎呦咳咳”

    即便是刚刚醒转,身子又虚弱得很,何不言一如之前那么“健谈”。因为讲话讲得急,咳嗽一阵又一阵,脸上通红,也不知是咳嗽憋的还是激动的。

    桑余不敢听他继续讲下去,何不言这不计后果的,若是有了个什么闪失,他桑余可担当不起。

    不过话又说回来,讲话讲多了憋死的,天底下也是绝无仅有了吧。桑余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挑了上来,看起来有些开心,之前的点点失落也随之散去。

    外面的大火没有丝毫将要停歇的迹象,从之前的一棵枫树,此时都已经蔓延成一片枫林,将这个山谷完全覆盖,山谷里烈焰熊熊。

    唯独瀑布之下能得一丝留白。

    桑余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向何不言:

    “你昏迷之前,说这水是什么意思”

    何不言面色一肃,接着说道:

    “你别看这大阵简单,其实当真不一般。万物都分阴阳,这水也不例外,至阴当属癸水。而癸水又咳咳又有九分,第九等是为阴中至阴——弱水。此物只有两处有,一处在天上银河,二处在昆仑咳咳咳咳昆仑之北,阴山之畔。”

    “弱水?”桑余头一回听见这个词,当真有些新奇。

    “嗯,弱水,相传它咳咳咳咳相传它不能胜芥,不承舟帆凡人若入其中,神魂两离,我等玄门众人若入其中,修为尽散别说这水,面前这火也不同寻常咳咳说到他的由来,兄弟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咳咳咳咳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咳咳”

    说着说着,何不言又来了兴致,当下振作精神要继续聊上一回。

    一旁的风不语眉头一皱,一脚踢在何不言脚上:“再讲,再讲人都讲没了。”

    既然是至阴至寒的弱水,相传在昆仑之北与天河之中,又怎么会在中原大地的南疆出现?桑余百思不得其解。要这么说来,这谷中的五行,都不是等闲之物了?桑余眼光落在手中黑锏之上,紧接着陷入沉思

    这场火,烧了七天六夜都不见停歇,三人根本无处可去,都以为再也见不到出头之日。

    话说这是第七天的晚上,桑余已经饿得全身乏力,若不是依着何不言教他的打坐入定之法,说不定这头几天都支撑不过去。

    就在桑余神魂缭乱的时候,他眼前完完整整的石壁突然开出一条裂缝,然后从裂缝中生出了三个身影来。

    期初桑余还道是自己饿昏了,所产生的幻觉,当他见到何不言,风不语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桑余也能确信了,面前不是什么幻觉,都是真真实实的。

    为首的是那三臊,见到桑余等人,直接从石头里一跃而出,然后巨大的身子一横,就堵在了石洞出口,面朝这三人龇牙咧嘴,面像甚是凶恶。

    而紧接着走出来的一名老叟,桑余没有见过他。只见他须发皆苍,就随意的披散在全身,一声麻布衣裳破烂不堪,手里拄着一根藤杖,徐徐走来,看着三人,满是褶皱写满了岁月沧桑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跟着老叟后面的,就是寨佬,此时满面愤怒地望着桑余三人,好像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了一般。

    这一遭,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沉恰见风起浪,祸不单行啊。

    “怎么?不继续逃了?”

    寨佬望着三人,冷眼说道。

    “逃?老子从来没想过逃,只是你那寨子睡得不舒服,害的老子常做噩梦,还不如这小小石洞躺的实在。”

    桑余还在兀自逞强,而一旁的何不言将桑余拦在身后,然后说道:

    “二位前辈,虽然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我们玄门中人向来与你魔道咳咳势不两立,想想来你们也是一样样。今天我们兄妹两落到到你们手里也是无话可讲,但是但是这桑兄弟与贵派无冤无仇有道是”

    何不言气息紊乱,说了半天才听明白,他在替桑余求情,看样子他也没报多少希望了。

    谁料寨佬才懒得听他啰嗦,硬生生把他嘴里的大道理给打了回去,冷言回道:

    “将我寨中搅得个天翻地覆的,就想凭借几句糊弄小孩儿的道理脱身么?如今又擅闯我族禁地,更加不可饶恕”寨佬身上衣衫无风自动,一掌单立,掌中蕴含青黑光气,似乎就要取三人性命。

    风不语,何不言是不可能向他们求情的,本来还想临死前救桑余一救,也算对得起这番患难之情,但是结果并不理想。

    如今看来,三人只有命丧与此了,何不言风不语眼睛一闭,而桑余心中百转千回,心道,如今只有将黎渊之事和盘托出了,说不定还有转机。一念及此,立马喊道:

    “且慢。”

    两个“且慢”异口同声。

    一个是桑余,另一个却是与寨佬同行的老叟,此时他眼睛望向那山臊身后,如同垂帘的瀑布外火光滔天,纵然老叟波澜不惊的面色此时也为之动容,只见他转头望向三人:

    “这阵,是你们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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