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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东京湾。
一艘庞大的战舰在悄无声息地试航。
这首军舰如同是浮在海上的一座钢铁大山,上面密布着各式各样口径的火炮,如同山上郁郁葱葱的森林。
只不过,森林孕育着生机和希望,而炮台,则散发着恐惧和毁灭。
这就是正在试航的“大和号”战列舰。
舰桥上,海军大臣山本五十六大将正手拿望远镜,注视着天边的太平洋。
舱门被猛然推开了:“报告!”
山本五十六放下望远镜,不满地望了通讯主任一眼,严厉地说:“何事惊慌?”
“上海海军驻支那司令部急电:我驻支那宜昌机场被支那军偷袭。藤吉直四郎少将及85名海军飞行员,以及700多名陆战队员和航空机务人员全部玉碎,20架零式战斗机和50架各型轰炸机全部报废。”通讯主任报告道。
“胡说!”山本五十六身子微微一震:“支那空军哪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
“不是空中,电报说,是被支那军敢死队全部击毁在机场。”
“在宜昌前线有整整一个师团的陆军,在虎牙山还有一支陆军混成联队,支那军敢死队是如何通过陆军的防线?”山本五十六像是反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莫非,是陆军在有意放水?”
“海军驻支那司令部请求海军部再派飞机和飞行员去支那,为玉碎的藤吉将军等帝国勇士报仇雪恨。”
山本五十六拿起望远镜:“传令!所有驻支那海军航空兵连人带装备,全部秘密回国。我们要和真正的对手作战,不要帝国宝贵资源消耗在支那战场上。80名优秀飞行员,70架飞机,足够组建一艘航空母舰编队了。”
1941年10月5日。中国的中元节。
整修一新的重庆渝北机场。跑道上,12架最新型的美制P40战斗机油弹装载齐全。
作战值班室。12位美国志愿航空队队员披挂整齐,正在待命。
飞机塔台上,王树明焦虑地踱着步。
突然,电话铃声急促响起,王树明一把抓起电话,里面是周至柔严峻的声音:“日本陆航九九轰炸机九架,目标重庆。命令:中美航空队立即出击,为在美国访问的夫人献上一份厚礼!”
美国。旧金山。华灯初上。
偌大的市政大厅,座无虚席。
演讲台前,一袭象牙白色的真丝暗花旗袍,头顶一朵乌髻,胸前别了中国空军军徽的蒋夫人,雅致端庄,淡定沉着。
“她长得多美啊!你看啊,东方国家的女性。”下面的听众窃窃私语。
“各位女士、先生:
受到大家热情与真诚的欢迎,令我感动莫名。贵国和敝国之间有着160年悠久历史的情谊,我觉得贵国人民和敝国百姓有许许多多的相似点,而这些相似点正是两国情谊的基础,我也相信并非只有我有这样的感觉。”
宋美龄一口纯正、流畅的美语,令下面顿时鸦雀无声。
“啪!”一颗绿色信号弹升上天空。
12架P40如脱缰野马,在周围人们的欢呼声中,升上天空,飞入云霄。领头的,正是美国志愿航空队队长陈纳德。
王树明目送着飞机消失在云端,然后步下塔台,走向一辆的美式吉普车:“走,去南山墓地。”
“今天,我穿一袭黑服,是因为我的祖国,还在被日本铁蹄所蹂躏,我的同胞,还在被日本军人所屠杀。就在此时此刻,日本的飞机还在我国领土上轰炸。”宋美龄举起一张放大的照片,一个浑身赤裸的小男孩,孤零零地坐在一片断臂残垣下,正在放声痛哭。
下面听众无不动容。
“这就是我们受苦受难的同胞!女士们先生们,不要以为这是日本人的暴行,与贵国无关。日本人用从中国掠夺的财富,从贵国进口废钢铁、石油、橡胶等战略物资。据统计,贵国出口日本的废钢铁占日本钢产量的43.7 %。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这个孩子的哭声,有43.7 %是对贵国的控诉!”
下面鸦雀无声。
重庆上空。秋高气爽,风轻云淡。
九架九九式轰炸机排成品字队形,大摇大摆地在中国天空横行。
没有任何战斗机护航,甚至,机枪手连保险都没打开。这是新进驻武汉机场的日本陆军航空兵。
突然,领航飞机尖叫:“三点、九点、12点方向,同时发现敌机!”
12个黑点,分成三组,从三个方向朝机群逼来。
“值得欣慰的是,”宋美龄指着胸前的空军徽章,“贵国一群有正义感的空中骑士,正和我国军民一起,为抗敌日寇而浴血奋战。
我们都在为相同的理念奋战!我们有一致的理想;亦即贵国总统向全世界揭示的“四个自由”:自由的钟声、联合国自由的钟声,和侵略者的丧钟响彻我国辽阔的土地。”
下面想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很多人已是热泪盈眶。
日军飞机急忙左顾右盼地寻找攻击目标。陈纳德一马当先,迎着领航日机猛扑上去。骄横的日机毫不示弱,也迎头冲来。眼看两机就要相撞,胆寒的日军赶忙躲避。就在这一瞬间,陈纳德狠狠扣动了扳机。
这是专门针对日本飞机材料和燃油研制的大口径穿甲燃烧弹!
下面的九九式轰炸机顿时急剧燃烧起来,机尾拖出一道长长的黑烟,整架飞机摇摇晃晃几秒后一头栽了下去。
亲眼目睹队长旗开得胜,其他飞行员信心大增,很快与日机混战成一团。笨重的九九轰炸机在P40打击下面毫无还手之力,纷纷中弹起火,有的凌空爆炸,变成一团火球;有的则拖着浓烟,哀嚎着向地面栽去。
新组建的中美空军初战告捷,“比分”锁定为9比0!
12架返航的飞机,在重庆上空盘旋着,翻滚着庆祝着首战胜利。
下面的重庆市民挥舞着手臂,朝着天空欢呼着,跳跃着,脸上流淌着激动和痛快的泪水。
南山。中国空军烈士墓地。如利剑般自刺苍穹的纪念碑下,王树明抬起头,看着空中划过了12条美丽弧线,双目也是热泪盈眶。
他戴上军帽,正要离开,突然,他看到空军烈士右边,有一片新建的坟茔,几个人影正站在那里,王树明认出了为首的那个伟岸身影--曾经是他在黄埔军校时的政治部主任,也是他共产主义思想的领路人。
那是他一直敬仰的伟人!可惜,他们最终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分属不同的阵营。
对方也看见了他,对他颔首微笑。
伟人那双浓眉下的睿智眼睛,像有一股魔力,牵动着王树明双脚向那边迈过去。
来到那位伟人身边,王树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周主任好!”
“树明,你毕竟还是来了!”伟人那双深邃的眸子,似乎能洞穿王树明的内心。
站在这个位置,王树明才发现,新刻好的石头墓碑,正矗立在墓地里。
其中为首的,就是“新四军教导大队队长——李云勇。”
王树明嘴唇翕动了几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周主任,对不起!”
声音轻得自己他自己听得见。
“对不起?!”伟人眉头顿时蹙了起来,“王将军,请你解释一下,你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情?”
被伟人这么一追问,王树明沉默了一阵,还是说出了他内心的愧疚:“我不该,用贵党将士的生命,去完成‘死士计划。‘”
说出这句话,王树明心中反而觉得轻松了一些,他终于有勇气,面对那眼前那一排墓碑。
“王将军,你认为是你逼迫新四军教导队去执行‘死士行动’的?”伟人反问道。
王树明既愧疚又沉重地点点头。
“王将军!你错了!”伟人提高了声音,“他们是奉了我党的命令,去执行这场战斗的。”
王树明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伟人。
“如果没有我党的指令,你以为向李云勇这样的钢铁硬汉,会真的服从你的命令,听从你的指挥?”
王树明没话可说。按照李云勇和他特遣队的战斗力,小小的广阳坝,未必困得住他们。
“王将军!作为前黄埔的政治部主任,我有必要对你上最后一节课。”伟人说道。
“学生洗耳恭听。”尽管王树明在军中是以桀骜不驯著称,但在这位伟人面前,他还是规规矩矩地尽着学生的本分。
“王将军,记得在黄埔军校政治课上,你曾带头质问:中国共产党,到底是姓中,还是姓苏。今天,当着这些牺牲烈士的英魂,我再一次郑重告诉你:中国共产党人,首先是一名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我们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反抗外敌,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些英烈,绝不是王将军你认为的‘死士’,是你们的牺牲品,他们是慷慨赴死的抗日战士,是救国救民的共产党人!”伟人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学生受教了!”王树明低声回答道,“学生从未怀疑过,贵党和贵军抗日的诚意和决心。”他转过身,对着那一群墓碑,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此时,王树明心中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