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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孩子的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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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孩子的生父

    她未应张公公所求搭救宁贵人,自是怀恨在心,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后就可趁虚而入,这一劫她誓必难逃。

    待云离落知晓她被太后带走时,只怕她已被太后处决。

    目光低垂,落在自己微隆起的小腹上。孩儿……娘亲今日如何保你?

    过了许久,太后依旧一言不发,好似在努力压制翻涌的怒火,也似在找一个可以自慰的理由,让这股火暂时平复。

    “赵太医。”终于,太后悠长而慵懒出声。

    屏风后当即走出一个双鬓斑白的老者,弓着身子跪地行礼,不用太后吩咐,已走向残月,直接抓起残月的手腕抚脉。

    残月慌得双眸张大,一甩手推开赵太医,本想站起来,双脚已酸痛麻木,跌坐在地。她不住蹬地后退,满目凄惶……

    “给哀家按住!”太后杏目一凌,威仪万千,巍峨发髻上环佩叮咚。

    一帮人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残月按住,赵太医赶紧上前细细把脉,之后向太后恭声复命,“回太后,是将近四个月的身孕。”

    四个月,四个月……残月不住回想,四个月前正是云离落率兵攻破皇宫之时,难道是那一次就怀上了身孕?自以为只有三个月,竟疏忽了自己昏迷的那一段时日。

    太后眸光微沉,不住抚摸食指上翠绿的翡翠扳指,好似在思忖什么。向赵太医递个眼神,赵泰语赶紧躬身上前,两人低声言语,残月只隐约听到只言片语。

    “有没有可能是……”太后的声音略显颤抖,心痛,激动,怀疑……繁复的情绪混淆,竟让她眼中隐现泪光。

    “这个……”赵太医沉吟稍许,“脉象上知晓的只是大概时日。这按日子算……也有可能是先皇血脉。”

    太后喜恨交加,眼中的疑惑依旧无法彻底消散。沉思许久,吩咐婢女将残月带下去。

    残月被太后关在宁顺宫最深处。院落荒芜,不见天日,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理睬。一日三餐,四菜一汤,还算丰盛,残月米水不沾,饭菜又原封不动地撤下去。

    钱公公来看过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了些不冷不热的话,让她顺从太后按时吃饭。她一言不发,看也不看钱公公一眼,气得钱公公骂了好一阵才离去。

    看一眼桌上逐渐转凉的饭菜,脏腑早已饿得麻木,手小心放在小腹上,又愧又慌。太后意图不明,若饭菜有毒……孩儿与娘亲一起熬下去,太后不下杀令还有希望。

    不知怎的,她相信,只要云离落知晓,一定会来搭救。

    张公公说,皇上说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这就说明,他想保住这个孩子。她深信。

    酉时,太后带着亲近的宫女太监,仪仗隆重驾临。看似慈祥的杏目如针芒般锋利,扫一眼桌上凉透的饭菜,朱唇勾起抹讥诮,“倒是有骨气啊!”

    残月静默无声,低垂眼睑,暗含抗拒。

    太后一步步向她靠近,轻缓的声音,字字含恨,“轩儿带你入宫时,哀家厌你出身,每次罚你在宁顺宫做粗活吃冷饭,你那一副柔弱可怜又无辜的样子……害得我母子生隙,哀家也只叹儿大不由娘,或许你就是能陪我儿相濡以沫一生的那个人……”

    残月跪着一点点后退,头低得更低,试图逃开一个母亲又痛又恨的目光。

    太后努力压制的怨恨终于爆发,凄厉的声音如利剑破空,彻底粉碎安谧而凄美的黄昏,一把抓住残月的脖颈,小指上的金丝镂空护甲嵌入残月纤白的脖颈。

    “害我麟儿英年早逝,就是将你挫骨扬灰也难消哀家心头之恨!”太后吼的力竭,沙哑的尾音不住地咳嗽起来。

    窗外透进来血色余晖,照在太后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隐隐闪烁银光的白发,有那么一瞬刺痛了残月的眼。

    太后一向注重保养,怎能忍受华发徒生?

    忍住脖颈的刺痛,残月安静地闭上眼。一直讨厌太后果决狠辣,独权专治,为了云意轩稳坐龙椅不惜枉杀诸多皇亲贵胄,若不是云离落行事缜密,思虑周全,早已死在太后暗杀之下。胸口那一剑,用刺青掩住的刀疤,就是拜太后手下刺客所赐。

    除却这些恩恩怨怨,太后也只是一位母亲。

    残月面无表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形摧毁太后的气势,嗔恨的声音竟略带哭腔,“你就看在……我儿宠你爱你这两年,护住……”太后的声音哽住,停顿好一会才字字清晰地继续说下去。

    “护住他的最后一丝血脉。”

    残月猛地睁开眼,太后那风韵犹存的脸就在眼前,微微颤抖的目光,晶莹的水汽中养着一对漆黑的瞳眸,恍惚间好像看到太后年轻时顾盼生辉,步步生莲的娇美。

    那时的太后也冠压群芳,也宠惯六宫。

    残月曾抚摸云意轩的眼睛,若有所思说:“你这眉眼像极了太后,可惜形似神不似。你的眼里没有太后那股子犀利精锐,倒像一朵多情绽放的桃花,很迷人。若换成女儿家就好了,会被夫君极宠的。”

    云意轩急急问她,“男儿生了为何不好?迷惑了你,让你爱上我就不好么?”

    残月只笑不语,他便当她害羞说不出口。他怎知道,她的心早被占满,即便眼前人再痴情再完美也容不下丝毫。

    “不,不……这不是他的孩子。”残月不住摇头,挣开太后薄凉的手指,面纱滑落,苍白的脸颊上,深长的伤痕赫然醒目。

    太后的眼神突然就绝望了。旋即,她抡起一巴掌打在残月脸上,“不许胡说!这就是轩儿的孩子!这就是轩儿留下的皇子!是皇长子!”

    残月被打得眼前一黑,唇角溢出一抹鲜红。喉口像哽着一根利刺,固执地摇头,不知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下意识不想去说谎欺瞒。她已利用云意轩太多太多,不想在子嗣上为了自保再一次利用他。

    “来人!她不吃就给哀家往下灌!这个孩子务必让她给哀家平平安安生下来!”太后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一甩广袖愤然离去。

    残月颓然地坐在地上,侧脸火辣辣的疼好似肿了起来。

    云意轩的子嗣多数夭折,为今只余一女……甜儿。原来,太后根本不想知道实情,她要的不过是个名头,云意轩虽驾崩,然他的宠妃却已身怀有孕。

    太后是想利用这个孩子……

    残月浑身一寒,竟在这样闷热的夏夜冷得浑身哆嗦。

    接下来发生的事,证实了残月的猜测。

    残月开始吃饭,太后想留下这个孩子,就不会在吃食里做手脚,而在她分娩之前,太后也不会对她下杀手。这倒让她觉得比在云离落身边更安全。心情逐渐平静下来,顺其自然地等待时间一天天过去。

    负责伺候她的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宫女,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总是带着小女儿家的懵懂天真。显然,她们不知残月的身份,对她没有或鄙夷,或嗤讽,同情之类让残月不舒服的目光。

    她们不时悄悄说几句闲话,满脸好奇地幻想后宫中唯一一个男人会是什么样子,为什么那么宠爱从遥远宁瑞国和亲过来的公主。

    原来,这几天,残月清楚记得来宁顺宫已七天,云离落都留皇后在坤乾宫侍寝。这已成为堪比盛宠一时的月贵妃的又一个传奇。

    残月已不知心疼是什么滋味了。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等待孩子出世。

    赵太医天天来给残月把平安脉。每次都神色凝重,沉思许久才开安胎方子。

    这几天,残月感觉身体越来越无力,害喜反映倒是没了,只是喘气都觉得费力,时不时胸口或腹部一阵阵痉挛的刺痛。好在孩儿偶尔有胎动,总算可以安慰她的不安。

    “赵太医……孩子健康么?”残月小心翼翼地问赵太医。这些天,她还是第一次与这位老太医说话。

    赵太医只顾着写药方,许久才出声,却不是回答。“姑娘的脸多久未愈了?”

    “大概两个月了吧。”残月下意识摸下面纱,头慢慢低下,像她这样身败名裂又容颜尽毁的女子,很招人厌弃吧。

    “敷过药膏没有?”赵太医将写好的方子交给候着的宫女。

    “恩。”

    “这就是了。”赵太医了悟说,“落颜煞就掺在姑娘用的药膏里。”

    “我的脸……”残月咬下嘴唇,中毒了。

    “份量不重,不至于医不好,只是慢些。”赵太医正要写药方,被残月制止。

    “还是不麻烦太医了。”

    “老夫只是出于一位医者……”赵太医面色微愠,话未说完便被残月打断。

    “我没有误会太医的用意,这脸毁了不见得就是坏事。”残月有些累,躺在榻上闭眼休憩。

    赵太医在宫里多年,虽一直侍奉太后左右,宫里的事也了然于心。他知道残月原先的身份,也知道新进宫的皇后,相貌极像月贵妃,盛宠更不亚于月贵妃当初。宫里宫外,对这件事已众说纷纭,有人说当今皇后便是月贵妃,不过换了身份被皇上迎娶。也有人说,皇上宠爱当今皇后就因那不知去向的月贵妃……

    一张雪白的面纱,不知遮住了多少是是非非。

    残月这几天的情况实在不太好,一直以为曾经练过武功底子好,能熬到寒刃回宫,不想这两天连下地都费劲。

    赵太医开了许多补药也无济于事,太后愁容不展,几次逼问残月到底中了什么毒,残月总是默不作声。

    太后抡起狠辣的巴掌,打得残月眼冒金星。她依旧面无表情,不言不语,更加激怒太后。

    “若不想保住这个孩子,哀家现在就下懿旨处你车裂之刑,一尸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