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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畴此番长篇大论,要说洪畴关于木桑山之战,因为主将拉纳特笈多,轻易放弃木桑山有利地形,寻求与秦军野外决战。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最终才招致30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海护王沙摩陀罗笈多没有听进去。
可是洪畴接下来的这番言论,海护王不仅听在心里,而且大为赞同!事实确实如洪畴所言,这些个天竺各国国主们,此时对于自己只是因为畏惧,所以才选择服从自己。即便如此,其中也有一些人,对自己阳奉阴违,甚至暗地里和秦军勾勾搭搭。
现在自己坐拥百万大军,占据绝对优势,这些国主们尚且如此虚与委蛇,行此骑墙之举。若是笈多王朝兵马折损过多,实力再次受损,难保他们不会临阵倒戈,与秦军联手,共同攻杀自己!
可是难道因为这些,就放任木桑山那伙秦军不管不顾,看着他们在那里耀武扬威,自己却无动于衷吗?难道因为担心内部生乱,就任由拉纳特,和数十万将士的尸骨暴尸荒野,被秃鹫啄食,慢慢变成一堆白骨吗?沙摩陀罗笈多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更何况海护王心里想着,拉纳特虽然将才不凡,到底太过年轻稚嫩,他也是一时不察,才着了秦军的道,最终落得个兵败身死的下场。可是只要自己小心在意,用兵处处谨慎,消灭那区区几万秦军,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海护王沙摩陀罗笈多,看着跪伏在地的洪畴,走过去扶他起身后,轻轻拍了拍洪畴肩膀,长叹一声说道:“右丞相,你所言句句在理,本王听了也是受益匪浅!可是那伙秦军残杀我朝数十万将士,杀害我爱将拉纳特,本王若是不为他们复仇,本王便枉为人主!又有何威严号令各国国主,号令天竺亿万子民?”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右丞相你却没有说到,你刚才只是说了军国大势,却单单忽略了人心向背!若是本王看着那区区几万秦军,在木桑山耀武扬威,本王却什么也不做,甚至为自己的爱将,和数十万将士报仇雪恨都不敢的话。那么不仅仅是天竺各国国主,只怕是天竺亿万子民,就连我朝将士子民,都会因此瞧不起本王,瞧不起我笈多王朝百万大军。到那时,我朝人心尽失,本王德行尽败,那时节,才是我朝最危险的时候,才是本王最不安的时刻啊!”
帐内数十位朝中王公,以及军中将领,见海护王说的如此慷慨激昂,自己听了也是热血沸腾。按耐不住心里的那股冲动和热血,齐刷刷大声喊道:“我王威武!我王圣明!杀光秦军,报仇雪恨,秦军不灭,誓不为人!”
右丞相洪畴看着帐内这些人,一个个激动成如此模样,再看看海护王沙摩陀罗笈多,洪畴的眼底深处,闪现一丝失望之色!洪畴一直以来,虽然并未觉得海护王沙摩陀罗笈多,有多么的雄才大略,英明神武,但是最少也应该是一代枭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身为笈多王朝之主的海护王,竟然会有如此儿女情长,意气用事的时候!
自古国事不虑私情,上位者自当无情,难道海护王沙摩陀罗笈多,身为堂堂笈多王朝之主,竟连这么浅显的王者之道都不懂吗?此时的洪畴,对于海护王的前途,对于笈多王朝的前途,对于自己的前途,又开始极为担忧起来!难道自己在憍萨罗国之惨败,又将昨日重现吗?
不!洪畴在心里大声呐喊,再次惨败,自己绝对不会接受,宁死也不愿看到这一天!洪畴强打精神,对海护王沙摩陀罗笈多大施一礼:“我王是否一定要亲率40万大军,御驾亲征木桑山?”
“是,本王主意已定,右丞相就不要多言了!不过右丞相你身具大才,本王平生仅此一见,右丞相你若愿与本王同往,我军胜算便会大增!不知右丞相是否愿意,与本王一起出兵木桑山,一起剿灭秦军,为我朝数十万将士报仇雪恨!”
身具大才?平生仅此一见?自己这所谓的大才,连你劝都劝不动,你还好意思说我身具大才,平生仅此一见吗?洪畴苦笑一声:“微臣此身已尽属我王,我王去哪里,微臣便去哪里!”
说到这里,洪畴语气一顿:“我王,请再听微臣最后一言,40万大军奔赴木桑山即可,千万别让德拉笈多,屠戮摩揭陀国百万子民,和那烂陀寺众位高僧!我王一旦让德拉笈多如此做,只会让天竺亿万佛民,人人视我为敌,只会让那些支持秦军的佛国之主,更加和秦军同心同德,同仇敌忾,只会在无形中帮了秦军一个大忙!”
“微臣虽然不知道木桑山那伙秦军,到底是援救摩揭陀国,和那烂陀寺的主力,还是大军先锋。但是只要摩揭陀国和那烂陀寺,还在我军手中,只要摩揭陀国百万子民,和那烂陀寺众位高僧大德,还在我军战刀威胁之下,那龙象王秦峰,一定会尽起秦军50万主力大军,前去援救摩揭陀国,前去援救那烂陀寺!”
“只要秦军50万主力大军一动,我军先前谋划的围点打援之策,便还有效果!他若是迟迟不动,别说我们,就是那些佛国之主,就是金刚王迭多金刚,也不会再支持秦军了!到那时秦军人心尽失,天竺各国以及亿万佛民,纷纷弃秦军而去,我朝便能不战而胜!”
“退一万步讲,即便秦军识破我围点打援之计,即便我们三处伏兵都劳师无功,只要秦军50万主力走出哈拉帕城,他们赖以求存的深沟高垒,便就此丧失了!他们克敌制胜的强弓劲弩,以及那神秘莫测的黑火药,如此数十万大军劳师远征,又能随身携带多少呢?如此一来,我军胜算便会再多三成!微臣恳请我王,收回给德拉笈多的军令,好让我军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洪畴这番话说的恳切之极,帐内数十位王公将领,听了不仅连连点头,一个个心里还想着。这右丞相洪畴别看是个外族之人,对我笈多王朝,对我海护王,竟然有如此忠心,到了这步田地,还如此死谏不退,真真难得之至!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洪畴之所以如此死谏,完全是因为他宁死也不愿意,再次遭遇憍萨罗国那般惨败!宁死也不愿意,让自己的生死大敌,和自己同为华夏子孙的秦人,在天竺之地横刀立马,建立万世功业!洪畴的这番心思,颇有些宁与外贼,不与家奴的后世风范!
海护王沙摩陀罗笈多,见洪畴对自己竟然有如此忠心,惊讶之余更是有些许感动,走上前一把握住洪畴手腕,语气颇为动情的说道:“洪先生,你对本王的忠心,本王铭记于心!先生请放心,只要有本王在,便有你洪先生在!摩揭陀国和那烂陀寺之事,便依洪先生之言,让德拉笈多暂时按兵不动,围而不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