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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李长然只将肩头箭身削去,箭镞却未能拔出,此时手臂伸展便产生了剧痛。
这般剧痛本不甚要紧,但碰了洞口石头却是极其危险。他自然知道这样的后果,奈何已是身不由已;堪堪将上半身探出了洞口,下半身却就结结实实撞着了洞口处的落石。
第五安看得分明,见洞口落石滚动,头顶石柱也微微抖动,尘灰飒飒落下。似乎眨眼之后,不但他会身处危险,便是洞口的李长然也难免受伤。
脑中像是闪过无数个念头,但又像什么也没想,他没有再用掌风将李长然向外托出,而是忽地一声怒喝,同时将全身内力贯注到其姝剑上,连人带剑一起向后面那根石柱侧边刺去。
此举看着令人费解,但却是第五安瞬时作出的决计。
后方石柱是此间容身之处最根本的支撑,一旦倾倒则承受其力的所有石柱、石块便会轰然落下。
他此时的意图,正是如此。
让后方垮塌,便让上方堆积的石柱、落石统统滚向坍塌之处;洞口则会相对变得高昂,纵然亦会有落石,但毕竟数量就少了许多。
如此,李长然所受之伤便能减到最轻。
至于自己,第五安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但总归知道情势危急,是以这一剑是他自升至天阶以后,唯一用尽全力的一剑。
甚至,超过了当初与习坎对决时所用之力。
诸多描述,不过一念。实际上则是洞口滚动的石头还未着到最底,第五安身形已动,同时轰然之声如铳弹爆破般响起。
响声中滚石如飞,原先石坑靠悬崖一侧尘烟滚滚,一道身影在无数碎石中疾射而出。与此同时,堆积如石坟的落石凹陷下去,李长然则在飞尘中一跃而出。
张迪本是大惊,见李长然无恙不由得松下口气,但突然又惊道:“第五安掉下去了!”
原来第五安这一剑确实势大力沉,从那石柱侧边硬生生穿出一条道来;只是他一心想着破洞脱身,却忘了破开洞后便是悬崖。
身在空中,他暗松一口气,但紧接着便发现大事不妙,却是自己已经距离崖壁已有二十余步距离,而更重要的是这剑根本没有留有余力,再无法控制身形,势尽之后就疾速向下坠落。
听到张迪那声惊呼,他已下坠七、八丈;却也是因为这声惊呼,他猛地宁神聚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断下坠,耳边风声如啸……
第五安定睛瞧着下方,片刻就坠下四十余丈,此时却已看清下方是条平平坦坦的长河,竟是没有任何可以缓冲借力的藤蔓树丛。
几个念头闪过,又已下坠十丈。
第五安像是放弃自救一般,突然长呼口气,全身放松、面无表情;但眨眼后又忽地睛光一闪,同时大喝一声,手中其姝剑向着下方直直刺出。
剥反则震!
剥卦乃五阴一阳、阳气将尽,化剑招则是乾宫剑法第六式不利攸往。第五安平素极少用此招,便是因为其阳气将尽而有与敌同归之势。
此时他并没有刻意思想,但脑中当然有着将死之意,这招也就自然而然出现在心头。与此同时,心头却是深深一震,真切地感受到体内有一股以前从未感受到存在的乾震阳气。
震卦,反宗便是乾宫剥卦。
第五安升至天阶,是按乾元宗易道功法炼习,由坤宫生一阳而入震宫;此时一眨眼的功夫,竟无端明白乾宫入震宫之理。
如此一念,他顿觉体内像有无数个小小气穴同时开张,先前不能调息的内气瞬息便随心而动。
一剑直刺,乃是震宫剑法第三式其来复吉。
其姝剑前端并没有明显的剑气射出,但下方二十余丈的水面忽然分开,像是水中突然出现了一堵无形的堤岸;紧接着十数丈内的水面沸腾翻滚、冲天而起,水浪高达十丈余。
第五安此时已落至十丈处,身体瞬间被水浪吞没。水浪向上之力与他下坠之势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他好歹能借此换气借力;手掌在水浪里猛地拍下,让身体为之一缓。
这样的缓冲如此细微,以至于只有第五安自己能够感知,而在其他任何人看来,都会觉得第五安仍然如落石一般掉进水中,然后没了踪影。
…………
沧州城内,一骑翩翩。
街上无论男女,其眼神都是或直接或遮掩地看向马上那人;不仅仅因为他俊朗的面庞,更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
高阳郡王!
而对于沧州城的人来说,朱高煦不仅仅是高阳郡王,还是这个城的主人。
朱高煦早就适应了这些眼神,而且一如既往地报之以明媚而迷人的微笑,让那些胆大的汉子暗暗喝彩,让那些胆小的娘子怦怦心跳。
微笑中穿城,微笑中出城。
朱高煦一骑北去,行至十里后才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片树林,树林里有三十多人骑,十四神甲在其中,个个神采奕奕;而另外二十余人则面带尘色,显得极是疲惫。
朱高煦翻身下马,像见着了老朋友一样,张开双臂,笑道:“阿鲁台、拉克申,我的好兄弟!”
人堆里上前两名壮硕男人,正是乌格齐哈什哈手下大将阿鲁台,以及他侄儿拉克申。二人亦是欣喜之至,与朱高煦展臂相抱。
朱高煦并未过多寒暄或叙旧,示意十四神甲着带那些汉服装扮的蒙古人分散警戒后,便向阿鲁台二人问道:“你们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阿鲁台叹口气,道:“还是和以前一样,仍是乌格齐哈什哈一手遮天,皇上是敢怒不敢言。”
朱高煦嗯了一声,又笑道:“有一段时日没有联系了,坤贴木儿……抱歉,你们的皇上是否对我有怨言?”
阿鲁台道:“皇上不曾怨过郡王,只说他已完成了你们曾经的约定,现在也需要郡王相助。”
朱高煦笑道:“不过两千骑兵,他就算完成了约定?”
阿鲁台道:“郡王也知道皇上的处境,这两千骑兵还是他以前探哨兵的方式分别派来,否则乌格齐哈什哈早起了疑心。”
朱高煦不置可否,又看向拉克申,道:“乌格齐哈什哈是你叔叔吧?”
拉克申正色道:“是的,但皇上才是真正的汗裔,我们家族并不是!乌格齐哈什哈这样做是违背长生天意愿的,是要遭报应的。即便是我亲叔叔,我也不能容忍他弑君自立。”
阿鲁台道:“不错,皇上本是蓝天上的神鹰,现在却被乌格齐哈什哈囚在了笼子里,成了傀儡。可恨那些没眼见的大臣,都惧怕乌格齐哈什哈,竟无人敢替皇上分忧。我们此次南来,就是求郡王相助……”
朱高煦打断阿鲁台道:“你们手中有多少兵马?”
阿鲁台一怔,道:“兵权都在乌格齐哈什哈手中,我们只有一些亲随,加起来应该有千人。”
拉克申道:“郡王,皇上的意思并不是让我们与乌格齐哈什哈交战,而是请郡王的勇士们将他人头砍下。他若是死了,便没有任何人敢不听皇命。”
朱高煦面色平静,摇头道:“你叔叔现在不是皇帝而胜似皇帝,他的人头哪里是你想砍就能砍的?”
拉克申道:“你们可是十五神甲啊!”
朱高煦轻笑道:“十五神甲也是人,而不是真正的神,况且你们来得不巧,现在我们正与朝廷开战,实在无法抽身。而这一点当初我与坤贴木儿便约定过,不算得我不守约。”
拉克申黯然,阿鲁台则点头道:“拉克申不用着急,皇上确实讲过不能让郡王为难,所以特别叮嘱我,说是如果郡王此次不便想助就再等些时日,倒是另有一事可以请郡王帮我们想想法子。”
朱高煦笑道:“另一件事?你说得连我都感觉有兴趣了,说来听听?”
阿鲁台笑道:“听说大明的武林人氏要开个盟主大会,我们想去瞧瞧。”
朱高煦道:“你说的是南盟大会”微微一顿,又似笑非笑道:“你们也想夺得这个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