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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尚不知来者是谁,但不管是谁,也不过非友即敌两种可能。此处位于大同和蔚州之间,皆是朝廷辖地,是友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这是第五安让城管军集结的原因。
那道黑线越来越近,已隐隐可见人骑的轮廓。
第五安静静地看着前方,耳中却听得身后马蹄声响,扭头一看,见是静女、想得美、易囝囝、徐妙锦四女骑马前来,不禁皱眉道:“你们怎么来了?”
静女一脸纳闷:“你不说城管军集结吗?我都是连长了,难道还不算城管军?”
第五安怔道:“你们是警卫连,要保护代王妃、世子一行,不用集结了。”
徐妙锦淡淡一笑,道:“有李百户他们护着,无妨。”
第五安冲徐妙锦笑了笑,仍是看向静女,道:“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军纪没有学吗?”
静女更加纳闷:“你什么时候教过我?”
第五安再怔道:“你……是临时任命,尚未来得及,不过现在可以教你……”
静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道:“我读书少,记不住!”
古醉把身子探出,侧首笑道:“第五政委,静连长她们身手都不错,再说都是城管军,就一起吧。”
第五安对没有学过军纪的警卫连长有些头疼,又觉得古醉之言也有些道理,便不再坚持。
静女好生奇怪,侧过身子凑近第五安,低声道:“政委和军长谁的官大?你怎么听他的?”
第五安清咳一声,冲着静女瞪上一眼,侧头对古醉等人说道:“同志们,此战的目的不在于杀敌,而是尽可能快地穿透过去,给代王他们闯出一条通道。”
众人齐声应下。
张信将手中长刀拎起看了看,笑道:“本来还想砍瓜切菜,这下却是没了机会,那我还是换条枪回来吧。”
众人大笑,纷道冲锋途中顺手砍几个瓜也是极好的享受。
静女对砍瓜没兴趣,纠结于第五安没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又不死心地问道:“那军团长呢?谁的官大?”这回却是因为众人正说笑而没有压低声音。
不想此间众人都不是普通人,更有五虎帮那些极擅窃听打探的好手,倒有多半人将静女的话听着了,于是又一阵轰笑。
张信认真道:“在我看来,应该是连长最大。”
静女很怀疑:“不会吧?”
谢大有扯着嗓子笑道:“政委都管不了,当然是静连长的官最大。”
众人爆笑。
静女红了脸,羞涩道:“你们取笑我。”
众人旁若无人的一番说笑,看在后面军卒眼中却是另一种情形。
远处的黑线已变成了密集的人骑,无数刀枪闪烁、旗旆招展;后面那片尘烟越发明显,有了种遮天蔽日的压抑。
隐隐的雷鸣成了让人心悸的密集马蹄声,地面似乎承受不了无法数计的马蹄践踏,开始微微颤动。
而在这副画面中,前方那排谈笑风生的城管军,便让军卒感觉到有些与自己所见所闻格格不入的恍惚和震憾。
朱桂也有些震憾,也有些恍惚,但最后都成了愤怒。
他同样看到了第五安等人的洒脱,感受到了笑卧沙场的豪气,并觉得自己也应该如此。
但为什么没有如此呢?或许,前面隐隐传来的几声代王便是原因?
对于数十步外的第五安等人说的话,他并不能听得清楚,但还是听见了他们提到几次代王。
没有细想,他直接认定自己成了他们保护的对象。
曾经吼一声便能让整个大同府颤抖的代王,何时变成了需要被三十余人保护的对象?
不用细想,是从自己被削了爵以后,是从自己收起了暴脾气以后。
先时没来得及回答第五安关于蔚州卫是否还听他调遣的问题,朱桂有些庆幸。正是因为卫指挥使李远的支持,才让陈质那么快地将自己府中护卫控制。
李远,是把自己害成弱者的人。
先前不明身份的疑是敌骑越来越近,现在已可以看清楚其中的旗帜,确认那正是蔚州卫军卒。
李远或在其中?
朱桂怒了,决定不再约束自己的暴脾气,于是霍地拔出长刀,夹马向前驰去。
第五安等人一边说笑,一边注视着敌骑的动向。见其已快到可以冲锋的距离,便相视一笑、同时喝马,开始徐徐向前。
千户见朱桂独自向前去,不禁有些诧异;不及相问便看见第五安等人已开始行动,于是令下旗落,五千军卒踏踏起步,齐齐向前跟进。
一千余骑兵、不足四千的步兵,以及载着家眷的马车。这样的骑、步、车混合阵,在两军冲锋中必然处于劣势。
第五安很清楚地知道这种劣势,所以他的方略很简单,就是穿透敌阵,避免与对方纠缠。唯有靠身边这数十名同志一次一次的反复穿透,才有可能让朱桂等人离险得生。
虽然,那样一定会很惨烈。
不多时,敌骑已进入五百步的视界,相互冲锋不过二百多步距离。
第五安深吸一口气,扬刀高呼:“冲!”
城管军齐齐厉喝,坐下战马猛然加速;其后千余骑兵纷纷举刀,口中吆喝助势;四千步兵大步奔跑,杀声震天。
第五安拍马疾驰,但仅仅驰得十数步便心生疑虑。却是前方刀枪森然、甲罩鲜明的敌骑阵竟没有一丝气势,甚至听不到一个杀字。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出现了。
横面排开数百步长的敌骑突然分成两队,分向左右疾驰,竟像是给自己让道一般。
天下没有让道给自己的敌人!
第五安侧首看去,见张信正看向他,于是会意点头。
敌骑意欲两侧包抄。
这是第五安与张信同时反应过来的心思,于是各自吼声随我来,同时斜拨马头,向敌骑冲去。
此时双方均是疾速运动,由于方向变化,正面交锋已是不能。唯有斜冲过去,才能击杀到敌骑纵队的后半部
第五安等人反应极快,几乎没有停顿;身后的骑、步兵却就有些发怔,左右看看,不知应该跟向哪一边。
朱桂独自一骑夹在城管军和千余骑兵中间,眼看就要追上第五安等人,却见他们突然一分为二向左右斜前方驰去,不禁茫然。
茫然四顾中,他发现了一面虎旗,于是大喝一声:“我这暴脾气,李远受死!”然后纵马冲向张信等人一侧。
余光中瞟着张信等人砍翻了数名敌骑,朱桂的脾气暴到了顶点,扬刀向敌阵中虎旗前面那名长须敌将冲去。
敌将正在纵马飞奔,瞟着朱桂杀来,便将手中长枪横刺。
朱桂长刀劈下,将长枪格开。与此同时,坐下战马却被敌将身侧一名飞驰的敌骑撞上。
两马长嘶、扬蹄倒地。
朱桂翻滚落马,眼睛被一道光亮刺得睁不开。心中又有些明白,那不是阳光,而是反射着阳光的一把刀。
然后,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很轻,像一片羽毛飘浮在周身滚滚尘烟之中……
第五安与静女等人从敌骑队列尾部穿杀而过,毫不费力地砍杀十数名敌人。待拨转马头准备再次冲杀,却被眼前情形搞得甚是茫然。
被他们穿杀而过的敌骑队列后面本还有近百人,但却没有一人向他们杀来,而是飞速追赶前面队列。
前方长长的敌骑队群则更是没有一人停顿,全部飞速向前;其侧边数十步则是同样茫然、且已经原地不动的代王骑、步、车混合阵。
人数明显占优的敌骑竟然绕行而去?
第五安怔了半晌,赶紧喝马向后驰去,瞧着渐行渐远的敌骑慢慢地两队合一队,最后消失在尘烟中。
这时张信飞马来到,低声道:“朱桂死了。”
第五安一怔,又迅速看向张信身后。
远处又出现一道长长的黑线,腾起的尘烟比先前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