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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褆看得心里大急,他生怕康熙变了心意,又见到胤禟在给自己使眼色,便上前道:“胤礽意欲图谋不轨,罪大恶极,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留着呢,今欲诛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说着他就跪下叩首。康熙帝转头看着他,旁边又有大臣附和:“万岁万不可惦念过往而不顾大清社稷之未来啊。”接着又不断有人说着类似的话,康熙漠然道:“废储是断不可改的,但是,胤礽毕竟是朕的儿子,朕不想他死,就暂时关押在咸安宫吧,待遇同亲王。”康熙这样一说众人面面相觑,不过没有人再反驳什么了,只有胤褆万分的不甘心,他忽然又道:“皇父,既然废储了,那么是不是该早些立下储君,这样才能安定民心啊。”
胤褆将心事表达的如此直白,当时的胤禛对他也几乎是不加掩饰的怒目而视了!如果不是这样的场合他一定会指着胤褆大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康熙只是笑了,胤禛是先看到胤祉的愕然才注意到皇帝的表情,这样似笑非笑似悲非悲的样子只保持了一会儿,康熙帝没有接这个话茬,“朕现在想做的只是办好胤祄的葬礼,立储,”说到这里所有人都突然屏息静气起来,胤禛看到胤褆瞪大了眼,神色里全是期盼,再看胤禩,他低着头撑着地的手微微在抖,胤祉的脸也白了,胤禛似乎都能听到朝臣们的加快的心跳,可是他知道在这时候汗阿玛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果然,康熙帝道:“立储乃国之大事,此事要从长计议,朕会找个时间听你们的意见的。现在……朕想一个人静静了,你们都退下吧。哦,胤禩你留下。”
胤禩似乎很是意外,他恭谨的应了是,胤禛退下前和他错身而过,他们的眼神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情绪,很快胤禛就得到了胤禩担任内务府总管之职的消息,他不由的担忧起来,这道诏命还真是别有深意,主持整个皇室宗族的大小事务,对于秉公认真者这算是个苦差事,对于意欲结党者却也是个讨好的肥差,受命胤禩是想看他的办事能力还是考究他有没有资格做储君?
担忧的胤禛没有出宫而是去了咸安宫,他一定要去见胤礽,未料到了那里却见到了胤褆,直郡王正拿着什么东西和被士兵阻挡在宫门处的胤礽说话,看他一脸得色,胤禛心里只生出一个词儿,小人得志。胤褆看到他过来,敛了笑意就手就将手里的东西扯了,他对胤禛拱了拱手道:“啊,四弟也来了。”
“圣上并未取消你我看守太子的职务。我想看看太子搬到咸安宫后是否一切都好,是否有人接机欺辱于他。不知郡王爷可否发现?”
“太子?四弟怎么还叫他太子?废储的诏书都拟好了,就差宣告了,你这样可是忤逆圣意啊。”
“一日不公布,太子便还是太子,郡王爷以为如何?”
胤褆嗤笑道:“我不跟你在这里费这个口舌。木已成舟,你们都完了,本王劝你还是及早回头啊,等本王……到时候。可别怪我无情。哦,是了,有一事忘了说了。这位‘前太子爷’写了个东西要上呈给圣上,本王看过了,都是一派胡言所以……”他指着地上散碎的纸屑道:“本王是不会把这样的东西上报的。也希望四弟不要多事!”
胤禛看了他一眼又看着胤礽道:“太子殿下所呈何物?”
胤礽一把推开架在自己胸口的长枪,向前迈了一步,神色激动道:“是孤向皇父表达心迹的信。没有一派胡言,句句都出自真心,四弟,你一定要上报给皇父啊,孤。我只能靠你了!”
“胤礽,你应该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还在挣扎什么?废储了,你不是还享受着亲王的待遇吗,哦,就是不能随意出宫,不能再让那些美貌的艳娃**来陪你了,不过至少你还保住一条命不是吗?”
“这些不用你来说,孤只是不想背着莫须有的罪名在这里赎罪!弑逆?无论孤做什么都不会对汗阿玛起这个心的,倒是你,只怕什么事都敢做的出来!孤被废储了又如何,怎么样也不会轮到你来当,爱新觉罗家里最没脑子的不就是你吗,给人做嫁衣还浑然不觉,可笑之极!”说着胤礽真的哈哈大笑起来,胤褆被激的满脸通红,他扑过去就要打胤礽,可手腕立刻就被胤禛捉住了,他挣了挣没有挣脱,“老四,你敢阻我!”
“您这样做不怕被汗阿玛知道吗?而且我也觉得你是在给人家做嫁衣!”
“放屁!”胤褆气的口不择言起来,他很是意外胤禛的手力如此惊人,“本王岂会做给人嫁衣的蠢事来?”
胤禛轻声凑到他的耳边道:“那为何是胤禩做了内务府总管,圣上若是彻底对太子绝了情意又为何让我来看护?这些大哥你想过没有?”说着他松开了手,胤褆瞪着他揉着手腕道:“废储是一定的,只这一条就足以!”
“是吗?大哥怎么不去看看朝堂的风向都是向着谁吹的,你为什么只盯着太子看,为什么不去看看周围到底怎么了?难道你真的以为太子倒了就轮到你了吗?”
胤褆的脸色阴沉下去,他盯着地上的纸屑,半晌才道:“信你可以上呈,但是不能污蔑我。写完后我要过目。”
胤礽正想反驳,他看到胤禛的眼色便只哼了一声,胤褆显然是心思杂乱,他没有多待急急的走了,“四弟!”胤礽含泪拉住了胤禛的手,“大恩不言谢。”
胤禛摇头道:“对我何必言谢。”
“汗阿玛是真的要……他一定对我失望之极,可我真的以为……那不过是个庶妃的儿子,他死了我一定要难过到像他们一样?其实心里根本无所谓?我是太子啊,干什么要那样,每一年都有皇子死去,为什么这次就要做成这样?”
“二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废储不是只因为这一件事。”
“那就是为了我的言行了?我的言行从少时就这样,现在我三十四岁了,汗阿玛突然看不惯了?才不是,还不是被那群为看天下不乱的贼子给鼓动的不得不如此?还是那句话,这江山是爱新觉罗家的,那就是我的,是我这个当了快四十年太子的人的!”他越说越激动,以至于胤禛不得不捂住他的嘴,“您疯了吗?都现在了还说这样的话!要是传到汗阿玛耳朵里……”
胤礽发呆似的看着胤禛,唏嘘道,“你这样子真跟小时候没什么差别,就是性子越变越冷了,还是那个时候好,我说什么你都听。”看胤禛也怔住,胤礽弹了他的脑门一下,“要是你我换一换也许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对谁都好。”胤禛摸着额头,想起小时候他们常这样做的。特别是胤礽发现自己做错了功课时,就会这样先弹一下再取笑最后认真的讲解。时光易逝,自己和他有多久没有抵足谈心了?太子的光环在随着年龄的增长后就会变成拒人千里之外的障碍,君臣之差千里之外。
从咸安宫回来时已经起了暮色,胤禛的怀里揣着胤礽上呈康熙的折子,望着夕阳下的乾清宫。他只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在胤禛为胤礽奔走试图以苦情来感动康熙的时候,昭告天下的废储奏折还是按时颁布了,接着就是胤褆急功近利的向朝臣推荐自己,并且利用一切机会出现在康熙眼前。胤禛觉得累就是在今日。这十****的心一直是紧绷的,每日的睡眠超不过两个时辰,直到他在朝会后去见康熙继续请求时晕倒了。那硬生生压下去的疲惫才显现出来,于是做父亲的拒绝再听他的劝说,而是以旨意的名义强制让他回去休息几日,出了宫的胤禛先是去了十三的府邸,这里依旧是戒备森严。看守的统领也依然是那句话,“四爷,十三爷什么都好,就是不准出府,您还是回吧。有什么口讯奴才给您传。”
胤禛不知道这个态度卑谦的统领到底有没有给自己传过口讯,这些日子的被拒也让他失了一定能见到的信心。这次胤禛没有传话,而是让统领转交了一个用旧的扳指,那是胤祥十二岁时送他的礼物,这些年胤禛一直戴着的,他想说的其实只有一件事,不论发什么我永远都是你的四哥。等东西送进去后胤禛才离开,他现在最想见的就是琅茹茹,那里胤禛可以得到安宁。
茹茹安静的听着胤禛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他时而愤慨时而悲伤,时而激动时而无奈,茹茹也因为他的情绪受到了感染,“四爷,会没事的。”茹茹伸出了手,她的手冰凉,胤禛的脸却很温热,那上面有泪水的痕迹,“没事吗?”胤禛压住她的手,“这是你的感觉?那种叫直觉的东西,还是你预见到了?”
茹茹叹息道:“您不要追问,其实您只要相信万岁爷的睿智就好,他绝不会把大清的江山交给一个庸人一个莽夫或者一个……”她想了想才道:“柔奸之人的手上。”
胤禛的心一动,茹茹继续道:“虽然您说的不多,可我还是能感觉到您准备支持太子到底了,如果那是您的本心就这么做吧。”
“本心,这是我第二次听说了。”茹茹惊讶的等着他说,胤禛却不说话了,他一下拉过茹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这样的姿势让茹茹觉得很害羞,太亲密了!可胤禛抱着她的腰道:“好累。让我歇歇。”茹茹不说话了,没一会儿功夫就感到胤禛睡着了,她叹了口气不再动,生怕惊了他,休息吧,这场战斗还只是才开始。
当时间进入到了十月,因废储立储而变的动荡的京师又发生一件事,皇三子胤祉突然上了密折,称胤褆与一个会巫术的人有来往,以此陷害废太子。康熙生平最恨巫术之类的事,他立刻遣人去查,果然在太子住的毓庆宫某处地下厌胜之物,这时又有胤褆的一个侍卫自杀,他写了一封信证明是直郡王让他用巫术镇魇太子,又有毓庆宫中的宫女说曾看到叫贾忠的太监在撷芳殿一株树下埋东西,查挖后又是厌胜用的东西。胤褆知道后大怒,大骂胤祉,甚至挣脱了押解的护卫军,提起锦凳就砸了胤祉,幸好有护卫反应快扯了三皇子一把,胤祉这才没有受伤,康熙见长子竟然在人证物证前还如此嚣张,气的用镇纸砸了过去,一下就砸到他的头上,胤褆痛呼一声扑地不起,康熙盛怒之下呵斥道:“像你这么个残害亲兄弟之人岂可配**新觉罗家之人!像你这样不谙君臣大义,不念父子至情的东西,天理国法皆所不容!你秉性躁急愚顽,还想继任太子之位?可笑之极!”
此时四贝勒胤禛上奏康熙称前些日子太子有些疯癫之症,认不清人,不知道自己是谁,太医看过后病因不明,可就在昨日人突然就清醒过来,又写了血书明志,说绝无弑逆之心请圣上明察。康熙听后久久不语,这时又有太监通传说惠妃求见,这个和帝王同岁的女子大妆在身,神色肃穆她的眉眼间显出了坚定的意志,本以为她是来求情的,但惠妃却道:“胤褆不孝,请置正法。”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震惊,惠妃继续道:“妾乃胤褆生母,最知此子性格,他一直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才做下许多天理不容的事来,可是遣人去藏匿厌胜之物的事一定不是他所为,妾知道这样说一定会被以为是袒护亲儿,但也无所谓了,只他觊觎东宫之位的行事足以让他死了。只望圣上念及胤褆是长子亲儿,又在战场上立过军功的情分上,免了连带之罪吧。”
说完惠妃叩首在地,康熙从上而下正好能看到惠妃头上生出的华发,心里就是一痛,对这个女人也曾有过短暂的情意,而帝王即使是暴怒也不曾动过杀子之心,所以他当机立断道:“胤褆虽罪大恶极,但他却如你所说,而且哪里会有父亲残害亲儿的呢……朕宣旨,革胤褆王爵,终身幽禁于寓所……”他顿了顿,眼光扫过一众儿子,“其所属包衣佐领及人口,均分给十四贝子胤祯及八贝勒胤禩之子弘旺。”
惠妃听过谢恩,她顿首后起身,满脸泪痕的女子转身而走时,停在胤禩跟前用要杀人的眼盯了他一眼,胤禩只当没看到,神色安宁保持着感激涕零的躬身姿态,惠妃冷笑一声继续门口走去,她的眼狠狠的如刀似的看过低着头的胤祉,又看过盯了直视自己带着挑衅意味的胤祯,最后她看了眼胤禛,嗤笑一声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