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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血腥气弥散在漫漫黄沙之中,堆积的残尸体狰狞而可怖,殷红的血液迅速渗进沙里,在大漠里印出一片片形状诡异的红色图章。
天上的风可以吹散云的伤痕,却无法带走生命逝去的悲伤与寂寥。
重伤垂死的士卒发出的哀鸣还未停下,消散的剑影又在风中绽开,黄沙漫漫,剑光穿透了沙尘,冰寒的长剑直指周淮安,此刻他身上已经伤痕累累,英俊的面庞也被披散的头发盖住,只有那一双眸子仍旧精光闪闪。
面对袭来的剑光,他扬起手中细小而锋利的伞中剑,准确的击打在长剑的剑脊上,“叮”双剑交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淮安知道,曹少钦接下来一剑将会改刺为削,攻向他的腰间,避他退避。然后曹少钦又将有足够的空间,将他那凌厉而威猛的剑势,连绵不绝地施展开来,而自己却没有把握将他的剑招接下,不由得心中生出无尽的绝望。
李梦龙的计划,成功了,却又失败了。
说它成功,是因为众人的确是将曹少钦拖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双方交手不止一次,每次都能感觉到曹少钦比上一次虚弱。
而最终失败,却是没有料到曹少钦如此狠辣果决。
早在五天前,曹少钦的马匹就渴死了,己方却仍然能维持马匹的体力,于是大家由猎物转变成猎人,开始持续不断攻击曹少钦人马,逐步将他们的食物饮水毁坏,想要达到将他们拖死的目的。
三天前,曹少钦便已无水无粮。
就在大家认为,曹少钦体力耗尽,可以发动总攻之时,却没想到曹少钦突然又恢复了体力,武功比前两日也好上许多,而他手下少掉的人手揭示了原因。
那就是,曹少钦吃人!
那种场景,众人哪怕是光想上一想,都觉得恶心无比,更何况是真的下口去吃,而且还是生吃。
恶心归恶心,但曹少钦确实将要反败为胜。
邱莫言身中三剑,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陈至被曹少钦打出的暗器所伤,胸口开了个大洞,血流了一地;以命搏命的无影刀最惨,被一剑划过胸膛,差点开膛破肚;铁竹贺虎还没接近曹少钦三尺,便被打飞出去,现在也不知道埋在哪个死人堆里。
金镶玉被打了一掌,气息奄奄地躺在李梦龙身边。
预料中攻向腰间的长剑并没有出现,做好退避准备的周淮安心中一惊,双眼看向曹少钦,然后心中涌起无限喜意,曹少钦攻出那一剑后,便在原地喘着粗气。
半饥半饱在大漠中激斗十数天,即使昨晚吃了些人肉,还是不能补足所有体力,曹少钦最终还是力竭了!
看出他力竭的不只是周淮安,还有未受伤趴在死人堆装死的李梦龙。
“便是此时,刁不遇!”李梦龙大喝一声。
同样装死的刁不遇忽然钻入漫漫黄沙中,只一眨眼的功夫,无尽的黄沙如同溅起的水花,在曹少钦身旁喷涌,黄沙之中一道黑影夹着闪亮的刀光向着曹少钦袭去。
溅起的黄沙太多,李梦龙无法看清刁不遇的身影,乃至他挥舞的刀光。
比起原剧情,曹少钦的体力耗尽,反应慢上许多,因此下场也更糟糕。
待到黄沙落地,刁不遇收刀,曹少钦犹如被庖丁肢解的那头牛,犹如被刁不遇在客栈肢解的烤羊。
“啪”曹少钦犹如崩塌的沙塔,倒在地上大声惨嚎,全身上下除了持剑的右手和头,所有血肉都被削下,在沙地上落了满满一堆,双脚左手俱成骷骨。
“干得漂亮!”李梦龙从地上蹦跶起来,大声欢呼。
“小心!”身旁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李梦龙还未反应过来,便有一道身影挡在他身前,然后身影便被长剑带飞,直到身影扑倒在他怀中。
那是金镶玉,胸口插着一柄长剑的金镶玉。
原来,濒危待死的曹少钦听到李梦龙的欢呼,心中涌起无限愤恨,虎死威犹在,岂容一个小小的蚂蚁挑衅?于是他鼓起最后的力量,将长剑掷出,想要踩死那只不自量力的蚂蚁。
而金镶玉虽然受伤不轻,但眼力还在,示警后,不知出于何故,又闪身挡在李梦龙身前。
也许是他和她说话时,平和却诙谐的语气,也许他调笑却不掺杂欲念的态度,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她还是那样做了。
人生如梦,亦哭亦歌,叶凋零,落叶随水流。
一直以来,李梦龙在她心中的形象是无所不知,时时能变出东西来,神通广大,她很是好奇。
好奇会杀死猫,金镶玉不是猫,但她的胸口正插着一柄剑,她的身体倒在李梦龙的怀里,这就是好奇付出的代价。
剑插进金镶玉的身体,身体倒在他怀里。
殷红的血液溅的他满头满脸,洒在脸上,打在唇上,温暖而咸涩,身体里的血液沿着剑身滴下,浸透了衣衫,流进了心里。
李梦龙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眼中全是苦涩,满是不解,满是感动:“为什么?”
声音干涩而沙哑,比脑海中传来的系统提示音更加恼人。
“老……娘,想…想做什么……便…做,何…何须……”
李梦龙伸手捂住她的唇瓣,指尖触感柔软而温暖,忽然感到一阵酥痒,却是调皮的舌尖轻触。
李梦龙不理她脸上作怪的表情,朝周淮安看了过去。
周淮安将邱莫言抱到金镶玉身旁,双手在两人身上连点几下:“我已封住她们的穴道,暂时可以止血,莫言身上的伤虽重,但未伤內腑,处置妥当并无大碍。金镶玉被长剑透体,谁也不知内里血脉是否被伤到,但剑必然要拔出,只是长剑一拔,是生是死神仙也难料啊。”
浓烈的血腥味弥散在帐篷里,李梦龙拿着裹着布巾的木条,塞到金镶玉嘴里,缓缓褪去那被鲜血染红的衣衫,露出光洁细腻的肌肤。
李梦龙撩起她被汗水浸湿的长发,将她的头轻柔的靠在自己的大腿上。
长剑,洞穿左肋,透出体外三尺,剑锋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森森的寒气。
对于李梦龙不知何处拿来的急救箱,周淮安并未追问,双眼看了看森寒的宝剑,又朝李梦龙看去,见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已经吃过止疼药,当周淮安修长的手指握住剑柄的时候,金镶玉并未感到太多不适,直到一抹血花溅出,她才发出一声如天鹅垂死般的低鸣。
长剑拔出后,李梦龙手里洒满云南白药的纱布及时捂住伤口,金镶玉脸上的表情痛苦而扭曲,光洁的脸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液,银牙已将裹着布巾的木条咬烂。
不知是云南白药的止血效果太强,还是体内的动脉血管并没有被刺中,血液只将纱布染红后,便不再流出。
周淮安轻舒一口气,朝李梦龙点点头,便退出帐篷,看样子是要去照看邱莫言。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朦胧的灯影下,美人粉面含羞,妩媚动人,撩人心弦。
灯下看美人,真是越看越美。
金镶玉美则美矣,但是配上那一脸怪笑,李梦龙恨不得将手中沾满鲜血的毛巾盖到她脸上。
许是伤口流血被止住,而止疼药药效也发挥作用,她的精神好上不少,调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如此温柔地伺候女人,真是好笑。你放心大胆地擦吧,这点疼痛姑奶奶我还忍得住。”
“你尽管笑吧,等下别哭出来就好。”
李梦龙随手将毛巾扔到地上,从急救箱中拿出一瓶医用酒精和纱布针线,医用棉花上沾满酒精,右手不停地在伤口周围擦拭。
擦拭完毕,他朝金镶玉看了一眼:“忍着点,会有点疼。”
说完,拿起酒精就朝伤口倒去,“嘶”强烈的刺激性让金镶玉倒吸了一口凉气,玉手抓拉住李梦龙的手腕:“停,停,停下,真他娘的疼。”
等她喘过气来,立马眼神不善地瞧着李梦龙:“该死的和尚,你是不是故意报复老娘,借机看老娘的笑话。”
“谁有那闲工夫。”
李梦龙左手拍了拍仍抓着自己手腕的玉手,示意放开自己的手腕。
“哼”金镶玉冷哼一声,放开手后,又见他在火光中穿针引线,然后拿着针头就要朝自己的伤口下手,不禁问道:“做什么?难道姑奶奶我的身子是破衣服不成,还拿针线来缝?”
“你害怕?”李梦龙斜了她一眼。
这社会上有许多人,拿刀子在自己身上割上一刀眼睛都不眨,但是面对注射器小小的针头却瑟瑟发抖,例子有很多,不是说他们怕疼,但天生就怕那玩意谁也没办法。
“你……”被人揭破短处,金镶玉有些气急,刚要开骂,温暖的触感拂过脸颊,抬头看去,却是李梦龙宁静如水的眸子,以及脸颊上的手。
她便不再开言,任由他施为。
肌肤如白玉般细腻,如凝脂般软嫩,轻轻滑过,又有如绸缎般光滑,肌肤细腻骨肉匀,是最贴切不过的写照。
李梦龙收拢绮念,左手按在她肋下,右手针头刺入伤口,伤口附近的皮肤泛起一片的鸡皮疙瘩,他的手法并不太好,缝合完毕,她肋下就多了一个笑的斜斜歪歪,怪模怪样地笑脸。
将她翻过身去,在背后一样施为。
终于两张笑脸不再奇怪,起码它们是对称的呢,大家不都讲究对称美吗?李梦龙在心里悄悄安慰自己。
不知他是不是想起紫霞仙子那句台词,“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和我的驴一样,给你盖个章。”
“这就是我给你盖的章了。”
李梦龙嘴里喃喃着,手还很作死的往她身上屁屁上拍了一记,然后想起被拍的可不是驴子,而是一只母老虎,顿时手僵在半空中。
也许是金镶玉有伤在身,现在行动不便,准备来日再修理他,也许是她太过困倦,并没有感觉到异常。
总之,金镶玉并未发怒,李梦龙也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地上铺好毯子,将她小心安置好。
夜深人静的时候,睡的迷迷糊糊的金镶玉呓语,语气欢快地,好像偷着鸡的小狐狸:“嘻嘻……真是做了一桩好生意……长的不错……身家不菲……真不错……”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至低不可闻。
帐篷外面的李梦龙望着皎洁的明月,叹息了一声:“可惜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