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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少‘女’依旧穿着一袭如雪的白衣。
不过,她今天的白衣比以往28都要薄,是一件轻纱织成的白‘色’流仙裙,可以透出里面的肌肤,更添了几分妩媚。她至极悲凉的语气,轻声颂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矢志不渝,始终如一;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说着,她轻移了步子,步伐很轻,像一朵被风吹动的白云,飘到苏季面前,送来一缕淡雅的清香。
苏季不禁后退两步,不曾想她居然垂下幽咽:
“难道曾经说过的这些话,你都忘了吗?相公?”
一声冷冰冰的“相公”叫得苏季一身寒颤!他听出白衣少‘女’言外之意,是说自己朝三暮四,不从一而终,而她就算撕毁婚约,也只不过是个遭人背叛离弃的可怜人。这分明是信口开河,驴‘唇’不对马嘴。
然而,一旁不明就里的白公公,却似乎看出了“‘门’道”,不禁轻叹了一声。
白衣少‘女’倚着‘门’边幽咽着,顺手带出一条手帕预备着擦泪,可是半天只挤出一滴眼泪。
苏季正对她拙劣的演技摇头不止,可是一旁的白公公却为之动容,心生怜悯,连‘花’如狼都不禁为那一滴小小的眼泪伤心难过。
苏季对这两人的反应大为不解,心中无奈地感叹,眼泪本来是用来清洗眼中沙子的,不曾想却成了一种可怕的武器,而会使用这个武器的往往是孩子和‘女’人,哭的时候用,笑的时候也用,往往令大男人们不知如何是好。
越是表面硬气的男人就越怕眼泪,他们自诩“有泪不轻弹”,认为眼泪只是弱者卑微的伎俩,却不知那些弱者流泪的同时,就已经是一个强者了。‘花’如狼前番打动白衣少‘女’的哭泣就是最好的例子,而白衣少‘女’此时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时,苏季眼中的白衣少‘女’,从头到脚都只能看到一种可怕的威慑力,丝毫看不出一点值得同情的柔弱。
苏季想看她究竟耍什么‘花’样,既然自己被说成了见异思迁的负心汉,索‘性’顺水推舟,把这坏人一做到底!他突然举起巴掌,厉声大喝:
“你这贱人!胆敢坏我的好事!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话音刚落,白公公瞬间感到气氛开始不对劲,连忙拱手拜别:
“老奴不打扰阁主休息,先行告退。”
说罢,白公公赶忙溜之大吉。他深知清官难断家务事,像他这样的老油条绝不可能淌这浑水的。
“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
苏季大声叫他,白公公却装作没听见,急忙加快了脚步,一溜烟走远了。
本想演一出好戏,却没想到一亮相就吓走了唯一的观众,苏季无奈地举起双手,不禁鼓起掌来,对白衣少‘女’连连赞道:
“好!演的真好!”
白衣少‘女’淡然一笑,笑容中透着一种高贵的冷‘艳’。
‘花’如狼只觉她一颦一笑,都含蕴着勾魂摄魄之力,瞧得心头怦怦‘乱’跳。苏季的心也比平时跳得都要快,不过他这是由于对未知的恐惧。
“演戏,我哪比得上你们二位?”白衣少‘女’收敛笑容,轻声道:“我只不过班‘门’‘弄’斧,也想过一过戏瘾罢了。你们看我这一身行头,还不错吧……”
说着,白衣少‘女’将裙摆微微抬起,阳光将那雪白的纱衣照得闪闪发亮,使她愈发光彩照人,美丽得令人眩目。
‘花’如狼看得连连点头,诚实地答道:
“不错!很漂亮!”
苏季瞥了他一眼,用手弹了一下他的小脑‘门’儿,对白衣少‘女’沉声道:
“你这演的究竟是哪一出?”
白衣少‘女’微微眯起眼睛,一股淡淡的杀气却在开阖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笑着说:
“想活命最好不要多问,乖乖陪我把这出戏唱完,胆敢搅了我的雅兴,我必新帐旧账一起算,让你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我已经快要生不如死了!”苏季叹道:“姜赢何许人也。等我撕婚书的事情传出去,不光他‘女’儿成了笑话,我也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见苏季在自己面前抱怨,白衣少‘女’原本殷殷含笑的俏脸陡沉了下来,恢复以往冰冷的语气说道:
“姜赢没你想的那么在乎‘女’儿,所有人对他来说都只是谋取权利的棋子。换做是我,绝不会为了一颗棋子卖命。”
“你不要,我还要呢!”苏季一脸矫情地说:“你这好比老太监说去青楼对身体不好。你又没试过、见过,你怎么知道不好?”
正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对苏季喊道:
“师傅!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花’如狼一脸兴奋地指着刚被自己打开的两个箱子。
苏季无奈地耸了耸肩,心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火烧眉‘毛’还有心情看礼物。而当他走过去一看,竟也瞬间一头雾水。两个箱子里的东西居然连他这个自诩见多识广的大人也没见过。
左边的箱子里放着一盏油灯一样的东西,除了上面落满灰尘之外,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苏季轻轻一吹,翻滚的灰尘呛得他连连咳嗽起来。
“咳……咳……这是什么鬼灯?”
白衣少‘女’走过来说道:“你说对了!它是玄狐宗的绝影灯,凡是被这盏灯照到的地方,一切活物都会魂飞魄散,变成没有影子的鬼。这是二百年前最可怕的法器之一,害怕它的人也叫它鬼灯。”
“二百年多年前?难道它现在是破灯一盏?”
“灯还是二百年前的灯,只是现在的修士不如从前。师父说当年玄‘门’各路仙长未封神时,人间遍布无数强者。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玄清气,甚至可以用它毁灭人间所有的生灵!”
听了白衣少‘女’的解释,‘花’如狼瞪大眼睛,惊惧地望向苏季。
“小狼儿别怕,她是吓你的。”苏季‘摸’着‘花’如狼的头,安慰道:“小狼儿能踩死一窝蚂蚁,但小狼儿绝不会住进蚂蚁窝。那些有本事一脚踏平人间的仙人,也绝不会住在人间,更不需要任何法器。”
白衣少‘女’不以为然地说:“你的比喻还不够贴切。如果家师现在还留在人间的话,你们这些凡人恐怕连蚂蚁都不如。”
苏季暗自唏嘘,你师父已经不在人间了,他已经被我这个小蚂蚁一剑杀了。
白衣少‘女’感叹道:“只可惜如今仙道衰落,后辈的强者所剩无几,就算申国大祭司也只能用它杀死一个人。”
苏季连忙试探着问:“那你用这盏灯能杀多少人?”
白衣少‘女’沉默片刻,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向另一个箱子,眼中骤然掠过一丝悲凉的光芒。
苏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右边的箱子里放着一个小黑瓷罐,一只小指甲般大小的虫子在里面蠕动着。虫的外形有点像水蛭,但全身却是‘乳’白‘色’的。它正在吸食罐子里‘肉’‘色’的小碎屑,一边‘吮’吸,还一边发出嘤嘤的声音,很像小孩子的哭泣。
苏季试探着将小指轻轻按在虫背上,虫就不再叫了。一股‘潮’湿柔软的触感顺着手指传遍全身,使苏季感到一种莫名的凄楚。他收回手指闻了闻,指间沾了一股浓厚的腥臭味。
“这又是什么鬼虫?”苏季问道。
白衣少‘女’表情黯然地回应道:“不是鬼虫,是救人的圣虫。它是申国姜家养来续命的长生蛊,看这只的大小,顶多能续两年的寿命。”
“人生苦短,若真能续两年的命,已是不易。”
“何止不易!供养这只蛊的人需要用自己的血‘肉’来喂养。长生蛊只吃小孩子的‘肉’,而且必须是同一个孩子,直到吃完为止。”
苏季惊愕地问:“难道那些‘肉’屑是一个孩子身上的……最后一块‘肉’?”
‘花’如狼开始颤抖。苏季眼中骤然泛起一股悲愤,没想到白衣少‘女’却说:
“不是一个,而是很多,很多……”
白衣少‘女’说完,一旁的两人哑口无言,接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旋灵阁下一片沉寂,静得只能听到黑罐子里发出的嘤嘤声,仿佛无数幼小怨灵凄厉的悲鸣。
一只小小的虫子身上,究竟缠绕了多少无辜的灵魂?
一盏古老的油灯背后,究竟葬送过多少鲜活的生命?
姜家的长生蛊、墨家的绝影灯,两件宝物背后有多少故事,没有人知道。
苏季只知道它们现在都已成为权力的筹码,摆在自己的面前。收下筹码的人必须在权利的天平面前做出一个抉择。
然而,当白衣少‘女’替苏季收下两件宝物的一刻起,苏季就已经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无论于情,还是于理,都不应将对立两方的宝物同时收下。
苏季瞄着白衣少‘女’,心中暗自埋怨,如果只收一件宝物,至少可以得到一个阵营的保护,而收下两件宝物,则意味着同时背叛两个阵营,再加上撕毁婚书的那一档事,纵然他自己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一阵微风吹来,送来一缕‘诱’人的香味儿。
苏季从未闻过这么香的味道,不禁起身循着香味走了几步,目光很快定格在一个箱子上。他凑过去用鼻子贪婪地嗅着箱子,那香味儿越来越浓,浓得塞鼻子,却也不会令人觉得腻。
他刚想打开箱子看个究竟,没想到箱子居然自己飞走,突然到了白衣少‘女’手中。
“它是我的了。”白衣少‘女’用双手颠了颠木箱,斩钉截铁地说。
“把它还我!我可以把刚才那两件宝物都给你!”
“想得美!”
就在白衣少‘女’说话的功夫,‘花’如狼蹑手蹑脚地凑到她身后,悄悄对苏季点了点头,两只眼睛狼顾般,转向白衣少‘女’手里的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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