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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洛阳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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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游乐至上玩至极致他们再也玩不出新花样了,杨广就厌倦了,他想走出西苑吸点新鲜空气。

    这一天,他们夫妇游玩游西苑时,偶见廊亭上挂着一幅风景图,他俩便驻足观看,肖后见杨广看得入神,便想道士寻找士古代美女是寻不到的,到时候这种话会被戳穿,她的急智一闪便提出去广陵游,那里的美人也很多,让杨广分神。她凑趣说:“陛下,这是广陵风景图,你见图动情思念江都了吧,何不带臣妾等去那里游玩一番呢?陛下镇守江都时,臣妾曾与陛下在那里度过几年的美好时光,臣妾也想念那里的江南风土人情,美食与美景呢。”

    杨广是有江南情结的,他十三岁驻镇江,后又打下建康,他对吴地是有感情的。他还学会了吴语,这时他用吴音说:“皇后说得有理,江都不仅是好玩的地方,也是朕由晋王升为太子的地方,朕很想旧地重游,回忆往事。”

    肖皇后知道他的意思,杨广在江都曾与宇文述等谋划,如何贿赂杨素之弟杨约制造舆论,如何讨好母后独孤氏,把太子杨勇废了,立他为太子,然后逼迫父皇杨坚退位,他登上皇位,这些活动她也是参与者,尤其是在江都那段时间他们生活得很顺畅,以致有了今日君临天下母仪天下的幸福日子。她闪着凤眼,细声细语说:“陛下,那你何时颁诏南巡呢?”

    “朕办事先要让大臣们信服,明日上朝与大臣们廷议此事。”

    肖后从杨广发亮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决心,轻轻地把她又嫩又柔的小手放进杨广温热的大手里,拉着他走出廊亭。

    翌日临朝前,由于大臣们已知皇帝要议什么话题,所以,炀帝一坐进龙床就问:“爱卿们,你们对朕要南巡广陵,去观赏琼花,为此开通河道,打造千条船只,遴选三千美女,有什么建言,良策?”

    群臣“嗡嗡”议了一阵后,正直的将军耿雷奏道:“陛下,近来由于不断发兵镇压盗寇,又开挖通北方涿州的河道,与辽国割据势力对峙,国库空虚,现再挖渠通淮,打造龙舟,选取民女,恐怕……”

    炀帝竖起龙眉凤眼截住他的话,冷脸斥责道:“爱卿是国家重臣,竟如此不懂朕的心,朕南巡广陵,完全是发扬国威,让那些小国邻邦看看,俺大隋的气派,是如何创史上前所未有的奇迹,你懂吗?”

    耿雷是个忠臣,说:“陛下,微臣受教。不过,微臣还是要劝阻……”

    炀帝生气了,说道:“好,来人,把他押到牢里去,让他好好反省!”

    又有两个谏臣出来反对炀帝南巡,被炀帝令武士轰了出去,并说:“再有人进谏阻止朕南巡者,必杀!”

    金銮殿里一时沉默,大臣们低下头,谁也不敢说话。这时,炀帝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微笑一下说:“你们见到了朕南巡广陵的决心,有什么好的建言快说出来,否则,今天退朝,明天再议。”

    宇文述跟杨广的关系不一般,他是杨广最信得过的近臣。他现任大将军,掌管御林军,是杨广身边的左膀右臂,他出列奏道:“皇上,臣有话要奏。臣以为皇上南巡广陵是大隋的壮举,是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伟业,举国臣民都应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当然,有智者应该献出智慧……”

    炀帝知道,宇文述必有好策,便笑道:“宇将军,你有建言就直陈吧,比如开挖河道你认为从哪开始呢?”

    宇文述说:“对开挖河道走向,臣并不了然,肖大夫颇懂此道,请他奏达上听吧?”

    炀帝一听有门,心中一喜,那谏议上大夫肖怀静是肖后的阿弟,对地理舆志,河流山川,道路交通,十分有研究,便令他上前:“爱卿,你知何处有河路可通江都的广陵?”

    肖文静是个清瘦的中年人,喜欢旅行和搜集地理风物资料,他奏道:“秦时大将王离,曾在大梁之北挖河引孟津之水与淮河相接,不过后来这条渠被湮没了,如果沿那条渠故道开挖,再把淮河和邗沟疏浚,全程不过一千余里即可直达广陵。”

    炀帝听了高兴,说:“朕命能臣征集民夫开挖就是了。”

    肖文静启奏道:“陛下,臣以为光一个能臣还不够,你想那一路上有多少古坟,又有多少村庄与城市,哪些地方可以挖土成河,哪些地方不可挖土,必须有个懂地理风水的道家仙人跟随望气才行。”

    炀帝好好审视了这位来自江南的小舅子,觉得这位生得清俊飘逸的青年颇有才识,以后要提拔重用。于是,他招大总管麻叔谋为开河都护,魏征的师傅王一通为开河军师,负责地理测量,河流走向。又招宫廷采办总管高昌带领十个内相到吴地去选取一千美女。造船则派工部侍郎穆瑞墨监制。五个月后河已开通,并沿途造了许多行宫,以咨皇帝休息,千余条船已造成,一千个美女已在宫前候选。这样,炀帝喜不自胜,下诏登船南巡。

    他即日起程,在他望见河上桅帆如林,心情大悦之时,有一边疆前线传报使骑马飞驰而来,滚下马来奏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漠北突厥来犯,李将军恳请皇上增兵驱逐,以保边疆安宁。”

    这个军情边报真不是个时候,北疆突厥来犯,那么,他这次南巡还能成行吗?炀帝非常恼怒,他想杀人,但找不到理由,无奈只得回到西苑与群臣商量御边之事。

    翌日,他处理了抵抗突厥之事,坐在銮舆的黄盖下往码头辚辚前行,新铺的官道有些不平。他在想去江都广陵游幸,这千里之行虽存在安全问题,但有宇文化及将军近三万御林军的保卫,即使有大股强盗来袭也问题不大,最令他不满足的是三千美女现在只征选到一千,十六院夫人现在也只有六位,还缺十位夫人。他做事就是要与过往的帝王不同,每做一件都要做出大动静来,在史书上大书一笔,要让四邻小国帝王们震惊,大隋帝国的皇帝是何等气派。这回他去广陵观赏琼花,动用五百万民夫二百三十万妇女挖成一条运河,整修淮河和邗沟,把它们打通,成为洛阳到江南的一道水上交通线;他又造船千余只,高大豪华的龙船十艘;他要带美女三千,一路歌舞一路享乐。这样的豪华游在世界上空前绝后,需要多大的财力和魄力啊!他这样做,就是要令国内震惊,四邻帝王们臣服,翘首向大隋兴叹。

    在銮舆出洛阳西苑门之时,他忽然听到有人唱歌:

    我慕广陵好,

    征辽亦偶然。

    但存颜色在,

    离别只今年。

    这首歌似乎预卜不祥,难道炀帝杨广会一去不回吗?

    这首诗是隋炀帝前年在出巡江都时,留给洛都西苑令马守忠的,今天宣华容华两位贵妃夫人为了讨好炀帝杨广,令歌伎队唱这首歌。至于这首歌是否能预测炀帝一去不回洛阳,一是要看他的所作所为,二是要看他的御林军是否忠诚了,三,还有各地义军蜂起也是他能否回到洛阳的重要因素,杨广此去安全确实是个问号。

    炀帝去广陵赏琼花是否能安全的回京,在马守忠的心里也是一个悬念。此刻,他见炀帝的鸾驾车骑出西苑东门时,他俯伏在地,泪流满面,口呼万岁,说:“只望陛下早日还驾,好让微臣迎驾銮舆。”

    炀帝关照他:“好生看好此院。”便令护驾御史向前进发,护驾御史又令赶马官扬鞭策马,向新开挖的通渠码头驰去。

    出东门后,那又歌又舞的伎艺队《我慕广陵好》的歌声仍在空中飘荡,坐在道士车上的魏征听了也有不祥的感觉,他不吱声,他知道建议皇上今天出行是师傅王一通掐算出来的,他向白髯苍苍的王一通道长瞥了一眼,又与申仙童一群道士说笑,但大家都笑不起来,心情都有一点沉闷。他们都会掐会算,都知道现在中原动乱,一路上肯定凶多吉少,杨广能否安全到达广陵,又能否回到东京,他们谁也算不明白,那是大大的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