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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夜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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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庆云堂出来,沈雀欢没有立刻回雏云阁,说想沿着芙蓉趣园走一走,正值黄昏日落,各院都在生火吃饭,是芙蓉趣园一天中人最廖少的时候。

    沈雀欢溜达着,从小径走向通路,从通路又绕进窄巷,着实逛了挺远的路,秋絮也是个尽职的,每走过一处院子,便告知里头住着哪位主子,一连路过了十几间院子,沈雀欢瞧着离北域也不远了,才领着红芷秋絮二人打道回府。

    回去用了晚膳,原本需要给下人们训话的,沈雀欢却称自己走的乏了,训话这一步就免了,令红芷将备好的打赏给人发下去,便收拾收拾歇下了。

    子时,沈雀欢在黑暗里坐了起来,红芷也醒了,握着一枚发光的小珠走上来帮沈雀欢穿衣。“小姐,今晚值夜的是秋茹,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香点上了。”

    沈雀欢将一身类似于骑马装的女子劲装套在身上,头发随意的用绳子绑了,拍拍红芷的肩膀:“你睡吧,天亮之前我就回来。”

    红芷不放心:“小姐,奴婢虽然知道您有些身手,可这夜黑风高的又没有人照应,还是奴婢掩护着您……”

    沈雀欢睨着她,“掩护?你确定?”

    红芷没话说了,沈雀欢将后窗打开,回首做了个“别担心”的表情,提醒她:“你先把嘴挡起来。”

    啊?红芷犹犹豫豫,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乖乖用手捂住了嘴。

    只见沈雀欢单臂攀住窗沿,身体灵巧一纵,人已经跳到对面的老榕树上了,“唔……”红芷听见被自己捂住的嘴巴里发出不可抑制的呜咽声。

    沈雀欢站在树杈上朝她摆手,神采飞扬的模样,下一刻人已经不知用了什么动作,翻墙出院,没入夜色中了。

    沈雀欢迈入庆云堂的时候,院落四周的阴森树木间,似风吹过境一般的动了动。

    那是高手才有的杀气,难道靖安王在里头?沈雀欢不禁后怕,幸亏她还没寻到合适的夜行衣,否则这些人一时走眼,随时都可能造成误杀。

    沈雀欢推门而入,里头靖安王正在和长儒下棋,离二人挺远处的小地榻上,正睡着毫无知觉的灵松。

    屋子里没有熏香,灵松不会是被打晕的吧?沈雀欢想过去瞧瞧,被靖安王若有似无的目光追过来,只得正经的上前给他行礼。

    “见过王爷。”

    他似心情颇佳,抬手免了她的礼,指了指旁边的小榻让她坐。精力则仍在棋盘上。沈雀欢忍不住朝棋盘上瞥了一眼,还以为他因为有胜算高兴,棋局上分明一败涂地。

    在下棋这件事上,无论是长儒还是沈雀欢,都曾把这人赢得片甲不留。沈雀欢又瞧见他腰带上挂着的玉绦,有些泄气的想,下次他若来找她对弈,也要赌上点东西才行,否则永远被这人牵着鼻子走。

    一直等到此局终了,长儒也不知费了怎样的心力,竟然做了个平局。两人起身围着茶炉桌案坐下,以巾州一宗考场舞弊案打开了话匣子。

    沈雀欢最初以为俩人叫自己过来,定然是要谈护国公府相关事宜,于是耐着性子往下听,听了一盏茶后才知道,他俩原来只是很单纯的在谈论案子。

    沈雀欢不知道自己杵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还是长儒体谅她,解释说:“王爷来的匆忙,并没有带护卫过来,我担心王爷的安全才叫你来守一守。”

    “守……”沈雀欢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没带护卫?你真以为他是自己锦衣夜行来到这儿的吗?

    靖安王慢悠悠地喝着杯中水,眯眼看着沈雀欢,眸内精光内蕴,长儒与他坐在一起,像是在逗弄狮子的小猫。

    “哦……那我去门外守。”沈雀欢实在不忍再看长儒那傻样。

    就听祁霖玉开口:“你身娇肉贵的,在门前支个榻,里边儿守吧。”

    沈雀欢一脸诧异的盯着他,祁霖玉神色严肃,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是。”

    沈雀欢走到门边儿,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去,这事儿弄的,好好的床不睡,到这儿来吹门板风。

    好在几案上有各式水果和糕点,她对食物不挑,够到什么就吃什么,没一会儿小半个几案都空了。

    二更天的时候祁霖玉总算有了要走的意思,沈雀欢起身送他,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潇洒的在前襟处掏了个信封出来。

    祁霖玉把信封递给沈雀欢:“上回你拖我办的事儿。”那口气就像是在说“我出门经过天桥给你带了包糖栗子”。

    沈雀欢愣了半晌,抓着信封的手凛冽的一颤,打开来看,果然是康王的亲笔密信。再看祁霖玉,已经不知道消失在哪片夜色中了,沈雀欢对着夜色嗡了嗡嘴唇,心想,下次一定记得向他道谢。

    沈雀欢来了精神,将之前作为证物的康王密信找出来,放置在桌案上对比。

    “不一样!”她几乎是咬着后牙惊呼出声。

    长儒双手笼袖,站到桌案前:“康王和江帅的笔记都经人模仿,时间跨度长达这么久,或者……”

    沈雀欢愕然:“康王的亲信。”

    这便着实麻烦了,若此人在康王谋逆案中没有幸存,线索怕是要断了。

    长儒亦想到了此处,未免她钻死胡同,提醒道:“这不是唯一的线索,如今我们回了京,许多事情都要查一查,你之前让我去查的那个江二夫人的侄女,我这里便有了线索。”

    沈雀欢精神一震:“如何?”

    长儒正要细说,忽然听见院子里细细碎碎的响声,沈雀欢肃了一下身子,冷不防一个人从门外栽了进来。

    “先生,这是偷听之人。”话是门外黑影说的。

    沈雀欢回首盯着长儒,她竟然连出手都未来的及。再瞧向门外,只见一个黑洞洞的影子,除了周身散发着的肃杀之气,几乎与夜色分不清明。沈雀欢心情复杂的看向长儒:“你也有暗卫?”

    长儒答非所问,对着地上正躺着的半死不活的奴才,问她:“你有经验吗?这种事该怎么处置?”

    “绑上石头,扔狮子湖里。”沈雀欢几乎没做考虑。

    地上的人听到这一句吓得立刻爬起来哀嚎:“二爷饶命……奴才什么都没有听到,奴才是看着您和小姐长大的啊……”竟然是荟奴。

    沈雀欢瞧着长儒,只见他安静的站在那,似有浮光掠影般的记忆自眼中一掠而过。

    “按小姐的意思,扔出去吧。”他声音依旧清雅好听,却是沈雀欢听过最凉的口气。

    荟奴再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被黑影捉了去。院子里连回音都没有,寂静的夜似什么事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