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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残阳落幕,黑夜如酥,万家灯火黯淡,仿佛整个濮阳城毫无生机。
但吕布却怎么也坐不下来,他在屋中来回踱步着,心中忧愁万分,半晌才对一旁的陈宫说道:“公台,这荀罡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吕奉先好吃好喝待着他,他为何半天不与我订下盟约?莫不是看不起我?”
陈宫略加思衬,回道:“我想荀罡心中还在忧虑,究竟要不要与曹操过早撕破脸皮。”
“撕什么撕什么?他不是早就和曹操关系破裂了吗?在徐州的时候,你看她不千里迢迢的赶去救陶谦了吗?……不过这荀罡倒也是真的傻,徐州那么大一块宝地,竟然就被他送给了刘玄德那厮!”
哪知话一出口,陈宫却立马反驳:“温侯切莫小看此人!将徐州这块香饽饽送与他人,只怕你我都没有这等魄力!荀罡知道徐州南北皆敌,战略要地,过早占领只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温侯,若是你,你肯将他送与他人?”
吕布闻言良久不语,半晌才说道:“说实话……我不如他。不过既然他如此有魄力,为何还不与我结盟,竟如一个娘们儿一般浪费时间!”
话至此处,忽有下人来报:“男君,女公子已经回来了!除了有些疲惫,其他并无二样。”
听到下人汇报,吕布冷哼一声:“这小妮子,缠着情郎忘了爹!算了,就由她去吧!……公台,你说这小妮子,跟着荀罡玩了一整天,连我的话她都不听了!”
陈宫微微一笑,忽然计上心来,说道:“温侯,我有一计,必让荀罡与温侯结盟!”
“哦?公台速速说来!”
陈宫缓缓上阶,在吕布耳边附耳如此如此,脸上笑容满面,似乎信心满满;但吕布听完后却是皱紧了眉头,脸上神色黯淡,似乎并不愿意听从陈宫的计策。
“此事我要与夫人商议……”
陈宫闻言大惊,连忙说道:“温侯,女子乱国啊!若让夫人知道此事,以她的性子岂会同意?”
吕布只是微微摇头,起身朝后院走去,并说道:“公台也一起来吧,若你能说服我夫人,此事就如此定下!”
“这……”
陈宫有些懵逼,这本来就是吕布一句话的事情,结果他还非要去和自己老婆商量!这不是误事是什么?要知道吕布夫妻十余年,仅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视如至宝,他严氏岂会这么容易让出来?
“这不是给我找难题吗?”
陈宫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吕布虽有无双之勇武,但实在是太优柔寡断,没有魄力了。早知如此,自己当初还不如把兖州给荀罡,届时荀罡就不用让出徐州,自己坐镇中原三州!
不过吕布现在既然已经成了他的主公,他也只得听从与他,便缓缓地跟了上去。
未几,只见一奢华的卧室之中,一名年约三十的女子轻轻安抚着榻上的吕玲绮入睡;她头戴攒金涯凤冠,身着貂锦绒丝袍,体态雍容,却不失一丝妩媚。见着吕布陈宫,她缓缓弯身行了个万福,似有不满道:“郎君所来何为?孩儿已经睡下了。”
吕布支支吾吾的,似乎还有轻度妻管严。他似乎并不想过早扯到那件事情上,便问道:“夫人为何面容焦虑?可是玲绮又将你惹怒了?”
严氏面露不满,似是呵斥一般说道:“孩儿这一日在外可是毫无顾忌,竟没有一点礼法!他荀罡算什么东西?竟然能够带着我孩儿上街串巷,岂有此理!如此模样,岂不拂郎君面子,让黔首羞辱于郎君?”
吕布面露尴尬之色,自己怎么就没有这种感觉?他连忙安抚道:“夫人多虑了,他荀罡与玲绮同龄,自然有共同语言。此番前来见夫人,其实就是想商量……将玲绮许配给荀罡一事、”
严氏当即怒了,拍案而起:“郎君,非是我毫不讲道理,他荀罡纵然是豫州牧,当朝皇帝义弟,那他也没有资格仗着权势向我等求亲!还望郎君能够顶着压力将之拒绝,免得天下人以为我吕家好欺负!”
这女人的泼辣陈宫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所以他才如此头疼,连忙上前说道:“夫人息怒,此乃我等一方之言,荀罡并没向我等求亲;只是为了温侯的将来,若想要与荀罡结盟,就得……”
“就得让我的女儿当牺牲品?”严氏冷笑一声,端坐了下来,“我宁可让我女儿嫁给袁术的儿子,也不会嫁给荀罡!你看他那白头发,一看便是不祥之兆!若将我女儿嫁给此人,保不定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严氏有两个特点,其一就是目光短浅,看中一个毫无能力的袁术;其二便是封建迷信,虽然这是那个时代的人特有的一点。
荀罡这白头发确实让人有些芥蒂,就连陈宫也找不到话来劝严氏了。他也明白,如果严氏这关过不去,这场联姻就相当于泡汤了。左思右想,陈宫又是朝吕布附耳道:“温侯不若将貂蝉夫人也叫出来,貂蝉夫人识大体,说不得还能劝劝夫人。”
吕布点头称是,连忙派下人叫来貂蝉;未几,一天仙女子缓缓走来,似乎刚刚水下,头发略微有些凌乱,但素颜的她却依旧美丽。貂蝉行了个万福,问道:“不知温侯深夜叫妾来此,是为何事?”
吕布还没说话,一旁的严氏便连忙上去拉住貂蝉,竟是哭了出来:“好妹妹,郎君要将我孩儿送给那白头犊子!你说他一头白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难不成到时候让我女儿给他守活寡不成?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
貂蝉连连劝慰,看着一旁熟睡的吕玲绮,心想荀罡果然还是把手伸到这个小女孩身上了……貂蝉心中或是不甘,或是愤怒,但她就是不愿意将这个女孩给荀罡,说道:“妾有一言,还望温侯能够静听。”
“荀罡此人两面三刀,关东联军之时便不与联盟共伍;不久前与曹操结盟,又单方面撕毁盟约攻打曹操。如今温侯想要与之结盟,切不可将玲绮送上,万一荀罡背信弃义,那温侯岂不损失巨大?”
不得不说,貂蝉说的极其有道理,因为从始至终,荀罡的行为似乎正是如此。吕布呆了,陈宫懵了;他们本来打算用貂蝉说服严氏的,却没想到自己被说服了!
“公台……联姻之事就此作罢!”
陈宫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知道吕布乃是一意孤行之人,而且耳根子极软,不可能再听进去任何的谏言,便只能轻应一声,缓缓退下。
“夫人也早些休息吧……婵儿,你也是。”
吕布无奈一声轻叹,缓缓离去,貂蝉朝严氏行了一礼也是离开。严氏轻轻抚摸着吕玲绮的脸颊,忽然感觉手心湿漉漉的;她细细一看,吕玲绮的眼角竟然流出了两行热泪!
“玲绮,你还没睡吗?”
吕玲绮缓缓睁开眼睛,视线已经模糊,他看着严氏,轻声问道:“母亲,荀罡就那么不堪吗?”
严氏连忙劝导:“你这傻丫头别想那么多,你的事情我们会给你做主!”
吕玲绮不敢说话了,只是将脑袋转了过去;她明白嫁人是什么意思,但听她母亲所说,宁可嫁给袁术的儿子,也不会嫁给荀罡……
袁术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被荀罡数次打败,毫无名门之后的模样,想必他的儿子也是个傻子模样的人。母亲宁可将自己嫁给这种人的儿子,也不愿意嫁给当朝皇帝的义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州长官?
难道自己,此生注定与他无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