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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认识我?”丁诗诗问。
“认识认识,前两年你20岁生日的时候,从美国回来办舞会的嘛。”张利华说,“您父亲邀请了我哥,我哥正好在外地出差,实在赶不回来,是我代他去的啊。当时我还送了一只很大的玩具熊给你啊。”
丁诗诗倒是记得那个玩具熊,土气得要死,做工又差,太大了塞哪儿都不行。记起了玩具熊,顺带也记起了送玩具熊的人,虽然不记得名字,模样就是眼前这个没错,那天张利华穿了西装,满满的都是沐猴而冠的感觉。
能到丁诗诗的生日舞会,再怎么沐猴而冠,那也是是生意场上的。生意场讲究的是花花轿子人抬人,没见过面的都能装出一副老朋友样,张利华这样真有渊源的,更加要亲热些。
“啊啊,我想起来了,张叔叔嘛,我肯定认得。就是今天你穿的衣服比较……这个有特色,所以一下子没认出来。”丁诗诗笑着掩饰,“小斌,今天真巧,居然碰上了张叔叔。你告诉我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呢。”
黄文斌当然知道他们两认识,要不然也不会和丁诗诗两个人就跑过来。一个是刚回国的大小姐,一个是公司实习生,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说自己是总经理和总经理助理,有谁会信啊?
“我父亲和你父亲是一辈,就别叫我叔叔了。”张利华说,“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大哥,要不然叫我张三也行。”
“张大哥。”丁诗诗张口就来,没有一丝犹疑。
“你们两位进来喝杯茶,别站在门口了。”张利华说着把他们两个带到楼上,坐到阳台上,摆出茶壶茶漏盖碗公道杯平品茗杯闻香杯茶虑手托等等一大套东西,开了一瓶法国矿泉水,煮水洗茶烫杯泡茶一整个流程下来,足足半个小时黄文斌和丁诗诗才喝到茶。
“好茶!这是大红袍母树上的茶叶。”丁诗诗赞不绝口。
“母树上茶叶我哪里弄的到。”张利华哈哈大笑,“这是二代亲本上的茶叶。诗诗你能喝出来,也很了不起。”
黄文斌只觉得这茶又苦又涩,又小又烫,一口喝下去,恨不得找一瓶雪碧来灌一嘴,什么母树二代大红袍,完全喝不出来。这人痴迷茶道,黄文斌是知道的,要是不管他的话,光是茶叶的事情就能说个十天半月的。
“张总,这蔓莎服装,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黄文斌懂装不懂,把谈话引入正题。
“诗诗你是刚从国外回来,小黄也是刚刚加入东升的,难怪会不清楚。”张利华说着轻轻地喝了一口茶,含了好一会儿才吞下去。
迟迟听不到下文,丁诗诗有些不耐烦,拿眼色催了一下黄文斌,让黄文斌开口。黄文斌知道这其实是张利华的习惯,接着喝茶的时间来整理思路。这人脑子并不是很快,要是不让他想清楚,说起话来会颠三倒四言不及义,所以黄文斌假装没看到丁诗诗的眼色,让张利华自己思考。
足足一分钟之后,张利华终于开口了:“蔓莎服装呢,是为了做高风险的出口业务而专门建立的公司。这个公司没有一点自己的资产,仓库是租的,车队是租的,连办公室都是租的。生意做成功了有利润,立即抽走,绝对不留一分现金在账面上。”
“这不就是……这不就是皮包公司吗?”丁诗诗听懂了。
“没错,蔓莎服装是一个皮包公司。”张利华没有否认,“而我呢,就是我爸选出来做这个皮包公司名义老板的人。公司盈利了,我不会拿到一分钱利润,公司亏损了,我也不会有一分钱损失。所以你们找我是找错人了。”
“这样啊?那我们应该找谁呢?”丁诗诗问。
“去找我哥,他才是实际运营者。”张利华说,“不过你们找他也没用,前一阵子我们有一批出口到欧洲的货被人化验出什么超标,赔了一大笔,现在蔓莎服装什么业务都没有了,就等着破产呢。”
“啊?”丁诗诗很是失望,“那东升借给蔓莎服装的几十万怎么办?”
“凉拌呗。”张利华说,“蔓莎服装都破产了,清盘也清不出多少钱来。”看着丁诗诗的脸色不太对,又解释说,“我虽然只是个挂名的,东升那几十万也略知一二。里面有十几万是最后那一单生意的服务费,生意做成功了当然有,没做成功这个怎么算?”
“哪还有三十几万呢。”丁诗诗说。
“剩下那三十几万,里面有一半是往来款,真要结算了,至少没几万块。”张利华说,“我们跟东升的生意额度这么大,应该有很多优惠的,只不过那一单生意停了以后还没结算,要是借算了,又要消去十几万,真正的欠款,应该是二十万不到。”
“二十万不到?那没什么意思啊。”丁诗诗心凉了半截,就算全收回来,也只能提升百分之十几的利润,何况这种情况,人家怎么可能给钱?公司肯定是有限责任公司,上法庭也追不到个人头上。蔓莎服装破产清盘,能有几块钱?分到东升的,那就更少了。张家也是出口贸易的大户,和丁六根有很多合作,也不会为了十几万撕破脸皮。
“是没什么意思。”张利华说,“要不这样,蔓莎服装还有几笔欠款没有拿回来,要是拿回来了,我第一时间还给你。也不多,就几万,一两万说不定,两三万说不定,五六万也不是没可能。”
“太谢谢张大哥了。”丁诗诗无精打采的说,几万也比没有好,不过也就是比没有好而已。丁诗诗跑去米兰伦敦购物,一次也要花好几万呢。
“不过我们要签好合同才行,钱一到账立即转过去,耽误几分钟,债主就得全扑上来。”张利华说,“我先说好,合同上可要列明,欠东升的钱就这么一次过算了结,下回可没有了。”
“那……好,”丁诗诗想了想,“我回去和苗总商量商量。”
“尽快啊。”张利华说,“这笔钱很快就要到了,也就是这两个星期的事情。”
回到公司,丁诗诗就把苗总叫到办公室里,开门见山的问:“我们和蔓莎服装的欠账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啊?”苗总很满意黄文斌的工作效率,“蔓莎服装原本是我们的大客户,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今年一次都没来找过我们,还欠着我们五十七万的款项没给呢。”
“我去找蔓莎服装的老总问过了,人家说压根没这么多。”丁诗诗说,“人家有一个大单子做砸了,现在都快破产了。着五十几万里面有十几万就是最后那单的尾数,按照一般规矩,做砸了的生意不收尾数,就算收也只能收个成本价,那单生意我们回本了没有?”
“回本倒是回本了。不过这个一般规矩,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大家还是朋友,那就一般规矩,现在蔓莎服装都要破产了,谁还跟他们讲规矩啊。”苗总瞪了黄文斌一眼,怎么这么快就让丁诗诗明白了真相。
“不但那十几万,还有十几万是往来款,十几万是应该给人家的优惠,真要收的钱,不过是十几万而已。”丁诗诗说。
“额……这个也不能这么说,往来款什么的,也得点清楚了才能作数。”苗总说,“优惠什么的,在合同上那是一定要给,不在合同上的,给了是情面,不给那也很正常啊。我们和蔓莎服装无亲无故的……”
“什么无亲无故!蔓莎服装是张家的产业!”丁诗诗怒气冲冲的说,“张家和我们这么多来往,揪着十几万不放算什么意思?”
“这个……这个……”苗总十分尴尬。
“这事真是麻烦啊,张家不能得罪,可是这十几万要不回来,损失也太大了。”丁诗诗说,“看来这一段时间,我是要忙着蔓莎服装的事情了,其他业务你们多担当,我可能没空。”
把苗总赶了出去以后,丁诗诗又把腿伸到桌子上,叹了一口气,“总算是达成目标了,可以拖着人事部的绩效不签名,也没人能说什么。这么一会儿就想出这么个好法子来,我真是天才,不去一次巴黎都对不起我自己啊。”
黄文斌一听有些着急,这和剧本不一样啊,连忙问:“张总说还我们几万块钱那事怎么办呢?”这事要不赶快处理,他可就弄不到钱了。
“这个啊?过两天你和苗总说我已经和张叔叔谈好了,那笔债务我五千块钱买断了。”丁诗诗说,“我会让我律师给你发一份协议,你让苗总签了就行。”
“五千块?”黄文斌吃了一惊,“张总不是说有好几万吗?”
“他说好几万就有好几万了?他交给我好几万,你就给公司好几万?你这也太天真了。”丁诗诗嘲笑黄文斌说,“这笔账很明显是被他们列入了坏账,已经不打算要回来的。现在还能当五千块,已经便宜他们了。”
果然是资本家的女儿,挖社会主义墙角薅社会主义羊毛的功夫杠杠的……似乎有些不对,她挖的是她爸的墙角,她爸是资本家,应该叫做挖资本主义墙角薅资本主义羊毛。不管了,反正是资本家内部的事情,和黄文斌没关系,而且对黄文斌的计划还很有帮助呢。
“那好。”黄文斌说。
“好了,我先去逛街,哎,我们这儿逛街真没意思,名牌店没几家,还分散得零零落落的,没法子一次逛完,真是落后啊。”丁诗诗说,“你去打听打听苗总还有其他几个副总对这事怎么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