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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天空素来高旷辽远,站在城楼处这一望无际的辽阔天空,让人忍不住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即便他是这世间最显赫皇族人。
“主子,城楼上风大,有些凉,”齐心站在身后,看着站在城楼前眺望远方的主子,忍不住劝慰道。
“齐心,你去过草原吗?”陆庭舟问道。
齐心弓着身子头微微垂着,恭敬地说道:“奴才是甘肃人,小时候黄河发大水,老家实在待不下去,跟着家里人跑出来了。后来实在活不下去,又正好遇见人贩子,便卖了自个换了些银钱给家里人。后来就入了宫,除了先前跟主子去的江南,便再也没去过旁处了。”
陆庭舟回头看他,作为皇子他自然熟读史书,对于本朝的历史更是了如指掌。他知齐心说的那场大水乃是先皇登基不久后发的,先皇乃是先帝的幼子,非嫡非长,却偏偏让他得了天下。
那场洪水几乎屠戮了黄河沿岸的村镇,饿殍遍地,其凄惨之景便是如今再提,那些幸存者都胆战心惊。
陆庭舟又转身看了眼辽远的天空,轻声道:“听说叶城有一片很大的天空,她那么喜欢骑马,想必会喜欢吧。”
他说的声音太轻,几近呢喃,齐心有些没听清他的话,只模糊听到叶城和骑马两字。
本朝皇子在成年之后,便会前往自己的封地。恪王爷的封地便在叶城,只是他从未去过。他五岁时父皇便驾崩了,当时就算最年幼的哥哥都到了可以就藩的年纪。于是皇上登基后,便大封自己的兄弟。
当时对于六皇子陆庭舟究竟册不册封的问题,朝中的大臣都各成一派。有人觉得既然皇上大封皇子以示恩宠,自然不能将六皇子排除再外,更何况六皇子还是和皇上一母同胞。至于反对的大臣,自然是认为皇子都是到了成年才受封,如今六皇子才是个五岁的奶娃娃,你封他就等于没封。
后头还是太后一锤子定音,封。
当然说封王等于没封的那些,纯粹就是瞎嚷嚷。陆庭舟若只是个皇子,那他就只能哪个皇子的份例,那可怜见的。可是他既然封了亲王,甭管人家多小,朝廷都得按着亲王的俸禄给人家发银子。
于是照着每年五万石米,三万两银子以及其他各种东西,陆庭舟就领了十三年。
但是因为他年纪小,还不能前往封地。更何况,人家亲娘是太后,你总不能让一个五岁的小孩自己开衙建府住到宫外去吧。
虽说王爷不能住在宫里头,可凡是都有例外不是。于是陆庭舟就成了大齐朝的头一朝例外。他每年领着朝廷给的王爷俸禄,却吃他亲哥的住他亲哥的,每年还领他亲哥无数的赏赐。
若是评选京城谁是最富有的少年,陆庭舟绝对是当仁不让地第一。
可最富有的少年也有最富有少年的烦恼,比如他年纪也十八了,在古代这个年纪成亲生娃那简直太寻常。他亲哥第一个儿子只比他小一岁,两人走一块那就是亲兄弟。
皇太后如今要给自己找媳妇了,陆庭舟早就得了消息,只是他一直暗中不动。对于指婚这种事,若是以前他倒是无所谓,可是如今这心里却总是觉得不如意。
若说他是为谢清溪,只怕他自己都得仰天大笑。当初她三岁他十三岁,两人隔着年纪差着辈分,他总不能说自己看上了一个三岁的丫头,想着等她长大了娶了当媳妇,所以现在才不成亲的?
“主子,”齐心又小心地叫了声。
陆庭舟手背在身后,十八岁少年犹如挺拔地松柏般站在这城楼之上。在他目光所不及的五湖四海,全都是他们陆家所统领的疆域。
陆庭舟看了会,霍地转身往城楼下走,齐心赶紧跟了上去。
待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走到一岔路口时,正要拐弯,就被前面迎头跑过来的人撞到。陆庭舟一只手挡在身前,一手压着来人的身子,低头看了眼后,似笑非笑地说道:“允珩,此时你不是应该在书房读书的?”
一阵虫鸣声从陆允珩的手上传来,他吓得赶紧将手中的东西藏在身后。此时撞着陆庭舟的便是今上的九皇子,他生母乃是后宫四妃之一的贤妃娘娘,因着如今后宫无中,皇上着贵妃掌后宫权柄,四妃中的其他三位辅助,共同理事。
因着陆允珩是贤妃的小儿子,上头有哥哥让着母妃护着,因此养成了霸道的性子。
不过陆庭舟却是个比他还横的人物,毕竟他亲爹是皇帝,他亲哥是皇帝,他亲娘现在还是太后。因此他是属于在宫中横着走,无人敢惹的主子。
陆允珩如今也有九岁,性子虽霸道可却也知事了,知道这位六叔最是惹不得。于是他乖巧地说道:“侄子给六叔请安。”
“什么好东西藏着掖着,既是给叔叔请安,这好东西也该给叔叔看看吧,”陆庭舟扬嘴露出一抹不怀好意地笑容,他问:“难不成还怕六叔抢了你的东西不成?”
陆允珩长相肖似其母成贤妃,成贤妃当初便号称是京城第一美人,如今便已经年过三十,可依旧风华正茂,便是后宫那十几岁的新鲜人往她跟前一站,只怕都要自惭形秽。可是这等的美貌若是生在女子身上,自然是国色天香。
可长在男人身上,陆庭舟垂眸看着陆允珩,除了一双眼睛能看出是陆家人之外,陆允珩可整张脸可真是没一处不像贤妃的。这样的脸蛋给了男子,未免太过阴柔俊美。
陆允珩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这脸上带着犹豫的表情,似乎在给不给他看之间犹豫着。可就在此时,从另一处又跑来一个要缠着黄带子的男孩,瞧着年纪同陆允珩一般大,离得老远就喊道:“九哥,东西拿到了吗?”
结果等到了跟前,他才瞧见陆允珩旁边站着的人,他面带尴尬地瞧了瞧陆庭舟,又看了陆允珩一眼。
“哟,小十一也没在书房读书啊,”陆庭舟故意往后头瞧了一般问道:“此时还没到下学的时辰。难不成是先生偷懒提前放你们下学了?若是这样,只管跟六叔说。六叔可得好生同你父皇说说,这当世大儒就是这般教导皇子的?”
陆庭舟说的格外严重,以至于本来想求情的陆允珩都被吓住了。皇上对皇子的要求格外严厉,能在书房教书的可都称得上是当时大儒。
陆允乾可不是陆允珩那样霸王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会他立即拉着陆庭舟的手臂哀求道:“六叔就饶了侄子这一回吧,可千万别告诉父皇。”
“所以你们是偷溜出来的?”陆庭舟面色微冷,端足了长辈的架子。
倒是陆允珩笑呵呵地说:“六叔,你不会是为了看我手里的蛐蛐罐故意吓唬侄子的吧?”
“蛐蛐罐?”陆庭舟这时候就看见陆允珩从手里拿出来的东西。
不过便是他瞧了,都眼前一亮,只见这蛐蛐罐乃是青花狮子滚球小罐,那狮子神色憨态可掬,这雕工别提有多细致。这自古便有养斗蟋蟀的爱好,不过因着这斗蟋蟀要用专门的蛐蛐盆或者蛐蛐罐养着,因此这项活动十分地费银子,若不是资深玩家或者银子玩家根本就玩不起这些。
这蛐蛐盆最精贵的便是瓷制或陶制这两种,如今陆允珩手上拿着的便是官窑出品的青花瓷罐,这可都是专供皇室所用的。
陆庭舟知道他皇兄倒是有些这方面的爱好,只是他没想到他这几个侄子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不过小小的年纪,就知道玩这样败家的东西,可见以后也不是个省心的。
“这样的东西总不会是皇上赏你的吧?”陆庭舟一眼便看出这是御窑烧出来的贡品,根本不可能从外头弄到。
陆允珩倒是不太怕这个六叔,只因陆庭舟平日瞧着他们这些侄儿,极少摆起长辈的架子,他还挺喜欢这个六叔叔的呢。
他嘿嘿一笑,得意地说道:“六叔,这是我求着母妃向父皇要的。母妃说了,若是此番我写的文章得了父皇的夸奖,便将这蛐蛐罐赏给我。不过十一弟非闹着要看,所以我就偷偷拿出来给他瞧瞧。”
“那先生又是怎么回事?”陆庭舟板着脸。
陆允珩和陆允乾两人相视一笑,别提有多得意呢。只听陆允乾说道:“今天讲课的是王谋王大学士。”
陆庭舟一听便明了地点了点头,这个王谋讲课倒是一把好手,只是到了下午就容易犯困。这下头的皇子有时候跑出去一半了,他都不知道。
想当初陆庭舟知道这事的时候,还深深悔恨过,怎么当年他读书那会就没这样的老师呢。
“好了,看完了赶紧送回去,这可是御赐的贡品,若是打碎了,只怕你们两的屁股就保不住了,陆庭舟微微警告了两个侄子,便准备离开去太后的寿康宫。
结果,他刚走出几步,就听见后头清脆地响声,待他回头时便看见刚刚还完好无缺的蛐蛐罐,如今已经摔在青石路上,四分五裂地。
“我,你,”就算陆允珩都被这样的变故吓着,此时连话都说不出。
而一向胆小的陆允乾更是颤巍巍地拉着他九哥的手臂,哭丧着说道:“九哥,我不想保不住屁股啊。”
寿康宫中,林太后此时刚被人伺候着起身。如今年纪大了,这午后小憩的时间便越发地久了。宫人刚将她的头发梳好,便有外面的宫女进来禀告,说恪王爷来给太后请安了。
林太后让人给自己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便扶着身边嬷嬷的手款款走了出去。不过刚到了门口,就听见里头叽叽喳喳地声音。
待进去后,便看见九皇子和十一皇子两人,正在吃着宫女新端上来的糕点。待两人一看见太后,便急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两人嘴里都还含着东西,便赶紧往下咽,却又请安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好了,好了,别管这些虚礼,好生将嘴里的糕点吃下去,可别呛着了,”太后吩咐道。
可谁知这句话刚说完,就跟同她做对一般,十一皇子连连咳嗽了两声,一张小脸很快涨成绛红色的,显然是真的被呛着了。
“赶紧给十一皇子倒杯茶水,”林太后急急吩咐站在十一皇子身边的宫女。
待林太后坐下后,陆允乾总算喝着茶水将糕点咽了下去。旁边的陆允珩不仅没安慰,还笑嘻嘻地同林太后撒娇道:“我便早说过,皇祖母宫里的糕点可是整个皇宫里头做的最好吃的,皇祖母您瞧十一弟,吃得都急成这般了。”
林太后年纪虽才五十多,可到底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更何况皇上的长子如今都已经十七岁了,再过两年,只怕她连重孙子都能抱上了。
一想到,她忍不住瞧了眼一直端坐在左手第一个的小儿子。
皇上的长子都要成婚了,可舟儿的婚事都还未定下。如果说如今太后顶顶愁的事情,只怕就是这个小儿子的婚事了。
不过如今两个孙子还在,她倒也不好当面问道,便笑呵呵地问他们:“你们此时不应该在书房里头读书,怎么想起来到祖母这里来了?”
陆允珩和陆允乾两人对视了一眼,接着便有嘴更甜的陆允珩开口。他便将自己偷偷回贤妃宫里将皇上赏的蛐蛐罐拿了出来,给陆允乾看。当然在他的表述之下,这全然是为了兄弟之间的友爱,毕竟是弟弟要看嘛。
接着他又将遇到陆庭舟的事情说了一通,不过在他的渲染之下,他是为了跟着陆庭舟一起过来瞧太后,这才失手将蛐蛐罐打碎的。
“皇祖母,若是让父皇知道了,孙儿这两瓣屁股便别想再保住了,”小儿子的通性便是会撒娇,而陆允珩以前没少在贤妃面前撒娇卖乖,如今将这套用在太后身上,直逗得太后喜笑颜开。
他拱手道:“所以还请皇祖母给孙儿和十一弟求个情,让父皇留着孙儿的两瓣屁股。”
“胡闹,太后面前这般口无遮拦,我瞧你们这规矩倒是该重学的,”陆庭舟板着脸教训道。
果然先前还犹豫地太后赶紧说道:“算了,不过是小孩子家家贪玩罢了。你从前同治儿、显儿他们一处调皮,被皇上逮着了要赏板子,还不是来寿康宫求着母后。”
“乖儿子,待你们父皇了,我只管同他说,”林太后微微笑着答应道,不过她又说道:“但现在还是在书房读书的时辰,这会祖母便饶了你们。日后若是再为了贪玩耽误了学习,别说你父皇要打你们板子,便是祖母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陆允珩同陆允乾两人屁股得抱,又讨好了太后半刻,便告退回了书房。
“你啊你,”待这两个泼猴走后,林太后便摇着头看着陆庭舟。
“我倒是不知如何将你养成这等的性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不该当皇子,你该去当那行侠仗义的大侠,”林太后指着陆庭舟说道。
陆庭舟此时坐在椅子上,后背轻靠在椅背,虽说舒适可到底没什么坐姿。只是这寿康宫伺候惯了的人都知道,这位恪王爷是什么样的性子,于是各个都当作没瞧见一般。
他听着母后的话,却是忍不住想到身后的那道疤。就是因为那样一道疤,如今他洗澡别说是宫女,便是小太监都不让进来伺候着。
“儿子倒是想,不过一想到母后还在这宫里,却是如何都舍不得的,”都说小儿子嘴甜,相比皇上严肃的性子,林太后自然喜欢这个小儿子。
林太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今年年初陆庭舟便上旨要出宫。按理说他这样的王爷本就不该住在宫里,其他太妃还可以跟着成年的儿子搬出宫去住,可是太后总不能跟着他出宫吧。于是皇上干脆留他住在宫里头,可是年纪越大,住在宫里自然越不方便。
毕竟这皇宫有皇上的三宫六院,而宫女也算皇上的女人范畴之类。宫妃平日倒是见不着面,可是这宫女却是经常见面的,若是有什么心大想飞上枝头的宫女,冲他抛个眉眼又或者来个更大胆的,到底是有损自己和皇上的清誉。
因此陆庭舟赶紧搬出宫去住,虽说恪王府就他一个主子,实在冷清,可到底是自己的窝,也不拘束了。
既然搬出了宫,他自然也要遵守着惯例,成年王爷能少入后宫便少入后宫。所以这会太后已有两个月未见着他了。
“我瞧着你是黑瘦了些,可是底下奴才伺候的不经心?”林太后担忧地问道。
陆庭舟笑着宽慰道:“我府上那些伺候我的,都是我从宫里带出去的,都是伺候经年的老人了。母后并不用替儿臣担心,只是这些日子在外头庄子上住了几日,跑马跑的多了些,便被晒的黑了。”
其实陆庭舟肤色白皙,瞧着根本就不黑。只是林太后一向担心小儿子,如今瞧着他怎么都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也不知怎么的,如今的京城里头的少爷主子们都喜欢起马球来,这些皇子们整日书也不愿读,一心就想着去那什么马球,”林太后虽在深宫之中,可每日都有命妇和宫妃过来给她请安,同她说说话。因此这宫外是个什么情形,她可是清楚地很。
陆庭舟倒也愿意陪着太后絮叨,只听他说道:“不过是少年人心性罢了,便是儿子也觉得有趣地很。”
“骑在马上打球岂不是危险地很,”林太后一听他也玩,便不由紧张地问道。
他随口说道:“左右闲来无事,便打发时间罢了。”
林太后听了便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年纪到了,确实也是该成家立业了。不过都说先成家后立业,这些日子我也让安太妃替我好生打听了京城闺秀的,她说的几家我倒是瞧着不错。”
别说陆庭舟,就连站在他身后的齐心,都不由有些汗颜,实在是皇太后娘娘这话题跳脱的也太快了些,怎么就能从马球转到成亲的事情。
齐心可是知道,自己伺候的这位主子,如今可是不乐意大婚的。
陆庭舟自然不是一般城府,他虽心中不愿,可也没让太后瞧出来。太后如今还只是提议,若是待她发现自己的抵触情绪,说不定还会加快指婚呢。
太后见儿子并不搭自己的话,便试探地说道:“若你心中有合意的,也只管跟母后说了。只要这人品上佳行事妥当,只要这家世不是差的太多,母后也定让你如了愿。”
到了陆庭舟这样的地位,实在就没有必要再借妻族的力了。若是他找了家世了得的王妃,只怕连皇上都要疑了心。毕竟这帝王生性便多疑,连枕边人都尚且不放心,这嫡亲的弟弟便是他亲手养的,只怕日后也要生了嫌隙的。
陆庭舟微微垂着眼眸,低声道:“儿子年纪还小,并不着急。”
林太后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如今她也有进退两难。若是真的给陆庭舟指了婚,那大婚之后他便不好再继续留在京中,只怕要往自己的属地就番。到那时,母子天涯两隔,若是再想见面只怕就难了。
可若是迟迟拖着不大婚,她也不愿,毕竟她还是想瞧着陆庭舟娶妻生子的。
母子两又说了一会话,陆庭舟便告辞离开了。
待出宫的路上,碰巧遇见皇子们下学。因着陆庭舟今个帮陆允珩逃过皇上的板子,他一瞧见这位六叔便极是高兴,笑着跑过来说道:“六叔,你明日有事吗?”
“怎么了?”陆庭舟看着他仰着小脑袋问自己,便不由在他头顶上摸了一把。
陆允珩极高兴地说道:“明个大哥哥和二哥哥各领了一队人,要在宫里的马场里比赛。六叔你也过来看看吧。原本大哥想给你下帖子的,我说你在皇祖母的宫里,便过来同你说一声。”
马场、马球,陆庭舟又想起太后方才的话,突然展颜笑了下,说道:“好啊,明个我定准时到场。”
陆允珩盯着他的脸看的竟是有些呆了,过了半晌才说道:“六叔,你笑起来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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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陆允治今年十七岁,虽是皇上的长子,可生母乃是宫婢出身。而二皇子陆允显却是德妃亲生,出身自然比陆允治好,可却因为这长幼有序,从小便处处排在陆允治之后。两位皇子自小便明争暗斗,如今虽都未封王,可这私底下的小动作却是频频。
而如今两人更是纠结了一批京中勋贵子弟在身边,各自组了一支马球队伍。先前二皇子的马球队在京中频频出风头,所以大皇子自然是难以忍受的。这会两人便决定在皇宫里来一场对决。
陆庭舟到的时候,竟发现连皇上都来了。
待他过去给皇上见礼时,一抬头便瞧见皇上眼底的青色。皇上初登基时倒是显出了明君的气势,可登基十几年后,特别在这两年中,皇上却是沉迷后宫声色之中。
“小六也来了,”这当今天下敢这般叫陆庭舟的,只怕也只有皇上了。
陆庭舟笑着看着场上,说道:“大皇子和二皇子这场马球比赛,在京城可都是赫赫有名的。臣弟自然早就得了消息,只是没想到皇兄也愿意凑这样的热闹。”
“不过是小孩子比斗罢了,倒是闹得沸沸扬扬,”皇帝看似不经意地说道,不过眼底却是露出不满。
如今这大皇子和二皇子虽只是马球比赛,可谁不知道皇上如今生了十三位皇子,却无一位是中宫嫡子,只怕这未来的天子就会在这些皇子中。而大皇子和二皇子居长,先天便占有优势,这马球之争未必就不是日后的储位之争。
皇帝虽然现在有怠工的嫌疑,可是他却没失去帝王该有的敏感度,更何况这可是皇子间的争斗。
陆庭舟突然低头笑了下,问道:“皇上昨日可见过九皇子?要说臣弟能来见这热闹,还真要多谢他呢。”
“哼,小小年纪便开始学人玩蛐蛐,我看他倒是皮痒了,”皇帝忍不住冷哼。而此时九皇子却是站在马场前的围栏住,正勾着头同场内的一个骑在马上的少年说话。
陆庭舟笑着解围:“皇兄便看在母后的份上,饶了他这一会吧。”
“我便知这定又是你的鬼主意,想当初朕要教训你和治儿几人,每回都是你去将母后搬出来,弄得朕想教训你们都难下手,”皇帝冷哼地说道,可是脸上却是露着笑意。
没一会,场内的马球比赛就开始了。双方因都不服气对方,所以这一开始场上的局势便透着硝烟弥漫的味道。
而几个年纪小的皇子,更是大着胆子趴在马场上的围栏,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场上。
这场面上的局势倒是越发地紧张,上半场时二皇子先声夺人,首得一分。待到了下半场时,大皇子队却是异军突起,接连得了两分。因着这陡转的局势,二皇子队的人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争抢时更是连连将推杆打到对方的马腿上。
陆庭舟倒是一直闲适地坐在场下看球,只那几个趴在围栏上的小皇子,各个义愤填膺的,有咒骂打人的,也有拍掌说打得好的,这阵营倒是分的一目了然。
他瞧了皇上紧抿着的唇,垂下眼帘后,嘴角微微勾起。
待到了最后时刻,二皇子队还以一分之差落后,这场面的局势越发地白热化。就连皇帝都不由微微挺起背,盯着场上的众人。
“大皇兄,大皇兄,”陆允珩忍不住握着小拳头说道,而只见场上骑着一匹通体棕色高头大马的大皇子,此时正接到队友的传球,只见他骑在马上左右腾挪,那身下的马竟是与他合二为一般,而马球就如同粘在他的推杆上一般。
待他直闯禁区后,轻轻一推送,就将球轻松送到球门中,而身后刚刚赶到的二皇子气的将手中的推杆都忍不住扔掉。
“二弟,承认了,”大皇子坐在马上,回头看了二皇子一脸谦虚地说道。
“哼,我棋差一招,不过大哥也别得意,不过是场马球罢了,”二皇子冷言回道。
这会场里的小皇子都翻过围栏,纷纷往里面跑,陆允珩更是一下子跑到大皇子的马上,仰着头说道:“大哥,你让我骑一下你的马吧。”
“闪电性子太烈,我只怕你驾驭不了,”大皇子倒也不是舍不得这马,只怕闪电性子烈,弄伤了陆允珩。
陆允珩素来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性子,听了这话岂会答应,便哼哼唧唧地缠着大皇子,要骑他的马。
“这个小九,定是又在缠着治儿骑马,不过这匹汗血宝马的性子刚烈,就连治儿当初都差点摔伤,”皇帝远远瞧着猜出来九皇子的意图。
陆庭舟立即起身,瞧了两人一眼又转头对皇帝说道:“大皇子性子素来宽厚,我就怕他经不住九皇子缠,我过去瞧瞧。”
皇帝点了点头,陆庭舟便走了过去。
待到跟前时,九皇子还在缠着大皇子呢,此时大皇子言语间倒是有些松动,就是怕他受了伤害。
“允珩,你父皇说了,你人太小,现在还骑不得这样烈的马,”陆庭舟双手背在后头,微微仰头看了面前这匹汗血宝马,听说这是塞外进贡的御马,皇上就只赏了大皇子一人。
“六叔,你就让我骑一下呗,我不策马就骑在上头瞧瞧,”陆允珩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最后大皇子实在是经不住他哀求,便抱着他上了马背上,而双手根本不敢松开缰绳。
大皇子见他骑上去一会了,就问道:“九弟,现在可以下来了吧?”
“大皇兄,我能不能骑着他走一圈啊,”陆允珩又得寸进尺地问道。
大皇子还未说话,站在一旁的陆庭舟便微微笑着开口:“不行。”
“六叔,”九皇子看他。
“不行,”陆庭舟严肃道。
此时九皇子还要说话,却突然感觉身下的这匹马竟是突然撅起蹄子后仰起来,而大皇子因为抓着缰绳,整个人一时不防竟是被带着摔倒在地上。
这一切的变故来的太快,以至于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陆庭舟一声大喝:“放开缰绳。”
大皇子正要放手,却又想起马上骑着的陆允珩,痛苦地喊道:“九弟还在马背上。”
“放手,”陆庭舟又呵了一声,大皇子的手终于松开。
此时这匹马显然陷入狂怒之中,好在九皇子也上过骑射课,此时本能反应下,便死死地抓住马鞍。陆庭舟伸手拽住缰绳,便想着先控制马,可谁知这马的前蹄不停地撅起,险些将踢到他。
“父皇,救命,”九皇子在马背上已经哭了出来。
陆庭舟虽抓着缰绳,可是整个人已经站不稳,眼看着要被马带着摔在地上时,他竟是一把抓住马鞍的一边,整个人如燕子般轻盈地翻到马上。
九皇子还死死地拽着马鞍,陆庭舟只得说道:“待会六叔喊放手,你便同六叔一起放手。若是听到了,便点头。”
此时周围的人已经围了上来,可这匹马越发地癫狂,在原地四处打圈,谁靠近一些都险些被马前蹄撂倒。
皇帝看到此处惊险的一幕,便要过来,毕竟那边两个儿子一个弟弟陷入危险。
可这般危险的情况,就连身边的太监都死死抱着他的腿不让他过去。
“放手,”陆庭舟大喊一声,便抱着陆允珩便起身,脚底使劲蹬了一下马鞍,紧接着两人便直直地往右边飞去。
就在众人一颗心要落地时,就见那原本在原地打转的马竟是往旁边退了几步,而此时陆庭舟抱着陆允珩已经摔到地上。这时陆庭舟将陆允珩压在身下,刚要站起来,就听见旁边的惊呼声。
而他一回头,便看见那近在咫尺的马蹄。
“啊……”安静的内室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谢清溪大叫了一声后,整个身上便已经汗湿,脑门上的汗珠犹如水一般往下滚。朱砂已经掀开帘子准备将她叫醒,就见在外头的萧氏急急进来。一见她这幅模样,便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轻拍她的背:“溪儿,溪儿别怕,娘亲在这里,娘在呢。”
萧氏低低的安慰声,总算是让谢清溪安静了下来。
待过了半晌,她睁开眼睛,一双杏眼里蓄满了泪水。
“娘,小船哥哥,”她抽泣地险些说不上话来,:“小船哥哥被马踩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