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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号,周六,天空一碧如洗,晴空万里,连一丝云彩都没有。三十九岁的张福德在家里面哼唱着歌曲正做早饭呢。
如今的他是堂堂正正的正科级干事,下一步已经确定了升任市委办公室主任,提到副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小日子甜蜜,更红火。心情大好的他喜欢周末这样的晴空万里,吃完饭可以出去走走,多好。这时候电话响起来了,放下手中的菜,关了火,走过去抓起红色电话机,“喂,我是张福德!”
“哦,是福禄啊,什么事?”
“恩恩,好好!”挂断电话的张福德站在原地想了想,刚才电话是弟弟张福禄打过来的,说是大哥张福才一家既然来到城里面开店了,开什么点不知道。
张福德眼睛眯了起来,大哥既然会悄悄的进城来了,来了十多天了都不告诉自己。这节奏不对,或者说反常,作为一个政府公职人员,别说家里面就是村子里面甚至办事处镇上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毕竟在这时候别说是一个大学毕业之后在政府工作的人,就是一个中专生回乡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自己的哥哥一家人他太清楚了,为他张福德马首是瞻,可什么时候事情就发生了这样的转变了呢?
说实话,在心里面他很矛盾,一边自己希望大哥一家过得好一点,毕竟自己兄弟姐妹五六人,大哥是长子,从小没有母亲,父亲一心扑在革命事业上,整个家庭全靠大哥和大嫂撑下来的。甚至自己能上学也完全依赖大哥大嫂呢,更别说年幼的弟弟妹妹,尤其是小妹,刚生下来十多天母亲就不在了,是大嫂一家把他养活大的,这应该算是父母亲一般的恩情了。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有些反感大哥大嫂,他总觉得大哥就像一个父亲一样压在他头上,时时刻刻关心着眼睛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的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尤其令他不爽的是大哥家有两个儿子,可自己家只有一个女儿,计划生育搞得那么严,根本不敢再生,这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决不能让大哥一家发起来,否则以后就要处处受制于他们了。这是此刻张福德最真实的想法,想就去做,他是个行动派,他很容易的联合了弟弟和妹妹们,一起压制哥哥一家。
张晨域此刻不知道二叔的这些奇葩想法,但他知道,二叔他们在父亲身上下了多少工夫,这件事情算是二叔一辈子都在努力的事情。
得去瞧瞧!张福德下定了决心,城市这么点,他有的是时间找到大哥一家,他要看看没有他的帮助,离开他的帮助指导,大哥一家能做成什么生意,能干多大?或者已经在准备卷铺盖回家种地还债了!
妻子霍萌回来了,张福德把饭菜端上来问道:“晓楠呢?”
霍萌把手中的包丢在沙发上,往卫生间走过去,“在后面呢!”今天早上他带着女儿去补习功课了,女儿今年就上高三了,思想似乎有些懈怠,学习成绩下滑得厉害,就找人给他补习一下功课,丈夫现在在官场上正是上升阶段,找两个补习的老师一点困难都没有。
“下午我出去一趟,听说晨域他们来城里面做生意了!”张福德端起饭碗递过去给妻子,女儿慢吞吞的无精打采的走进来仰靠在沙发上。
“我知道,在建设路那边开了个早点铺,听说生意不错!”霍萌是城里人,加上在教育部门上班,消息灵通的很。
“那你怎么不早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张福德有些恼怒妻子的知情不报,故意隐瞒!
“急什么啊,我昨天才知道的,我同事约我过去吃早点,说新开的一家早点摊生意很好,我们就去了,但在路边我们没有进去!”霍萌边吃饭边说道:“人太多了,等不了!”
张福德嗯了两声,心中想到“是生意太好人多还是因为做不出来导致很多人在那边等待呢?“
前面说过了,张福德是个行动派,而且在官场厮混多年的他最深谙的就是现场勘查,其他人的任何话都是风吹来的,站不住脚跟。其实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太低所导致的,毕竟他也还是伺候人的主。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去,肯定要去,但怎么去,以什么理由或者借口去,目的何在?张福德脑海中盘旋着。
吃完饭的霍萌把手中的碗一丢,几十年的十八年的夫妻了,他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她站起身来说道:“你这样像一个贼!”说完转身往卧室走去,最里面还说到:“你何必呢?为了什么?”
摸头不着闹的张晨楠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晚上你爸爸带你去你大伯家吃面条!”霍萌最反感丈夫这种小人心性。
“那我可不去!”张晨楠嘟着嘴要翘上天了一般说道:“他们家那么穷,脏兮兮的,农村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回去!”
这话让张福德狠狠的心跳了一把,如果张晨域在这里,肯定会呵呵的傻笑呢,要知道张福德一直都想着要回老家去养老呢,这唯一的女儿都这样了,自己怎么回去呢?
张福德站起身来收拾了一兜子家里面的水果,这些水果时间有些长了,放着就要丢掉,农村人吃这个是最合适的,他们胃口好,身体倍儿棒。这是张福德一惯的想法和做法。他准备带着这个去看看大哥一家的早点铺。收拾好了,他朝我是门口喊了声:“你去不去?”
“我不去,下午还有事!”卧室里面传来霍萌的声音,其实他知道,妻子那是不好意思去,真心丢不起那脸啊。按说这时候的人大都窝在村子里面呢,不出来找工作也不新鲜,可你张福德不地道啊,出来这么多年你不知道社会发展形势啊?
好吧,你不知道没课前两年人家张晨曦来照找过你几次了,人家都不要你找什么工作,拖什么人情,就像找个苦力做做,你都一口拒绝了,那一次不是那句话,“好好种地,国家政策好了,种地是根本,将来会好起来的!”
你当人家一家人是傻子啊,人家这次来做生意,连消息都懒得给你一个,你还好意思去?每次老家来的人只要不是大哥一家的,张福德觉得他就是无所不能的玉皇大帝一般,一一招呼打到,帮着找工作安排吃住。
想想这些,霍萌就觉得自己真心没有那脸去见人家,何况她知道自己丈夫去的目的,根本不是那么单纯和简单的,所以她选择逃避。
张福德衣服都没有换,就穿着一件老式夹克衫和一条西裤,脚踩着皮凉鞋就提着一袋子即将要霉烂的水果往建设路那边走去。
边走他边想着,要是大哥家的生意真的好,自己应该怎么做呢?要是生意惨淡又要怎么做,一一在心中谋划一番,总之他这次是带着任务过来的,按照弟弟张福禄电话里面说的意思,还得压制一下大哥一家,否则将来这一家人起来了,对他们那可是太大的不利了。
建设路是新建的街道,路面宽阔,感觉整洁,周末这里行人很多,还算热闹的一条街,但这条街上的店铺是有五六是关着门的,卷帘门上沾满了灰尘,显然这里很久没有人来动过了。
看着这条街的景象,不难想象,大哥一家在这里的生意肯定不会太好,甚至可能惨淡经营,不久就要关门大吉了,他的心里面顿时犹如吃了蜜一般的甜蜜,这就不用自己多费口舌,甚至都不用去说什么,省得当恶人了。他忍不住的哼唱着革命歌曲往前方走去。
在一中学校大门侧边,他看到一动小建筑物,明显比其他房子长出来许多,他慢慢的走过去,终于看到了门上的招牌,“尝回头早点铺”几个油漆大字张牙舞爪的在招牌上在太阳光底下熠熠发光呢!
大哥家这是下了血本了。他这般想着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左右的时间,此时店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吃饱喝足的张福才和吴慧娟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呢。张晨域和吴芸在一边聊天解闷呢。
张福德站在里面咳嗽一声,张晨域抬起头来看到是二叔,站起来准备招呼,吴芸抢先问道:“您是要吃点什么吗?”她不认识眼前这位,因为是顾客呢。
张晨域笑笑:“二叔来拉,过来这边坐!”语气里面完全没有意外和惊讶,甚至无精打采的,他太清楚二叔的为人了,尤其以后十多年里面他对自己家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只是憨厚的父母亲一直不想和他撕破脸皮。
张晨域的这声音和语调,此刻听在张福德耳朵里面无异于天籁之音,这生意,怎么能说是火爆呢,脸门可雀罗都说多了,加上他那声音,明显就是气馁了嘛!
他笑笑,把手中的干瘪的塑料袋提了提,张晨域接过来随手放在桌子上,对表姐说道:“去倒杯水去!”
吴芸闹了个误会,此刻脸红的不行,忙朝里面走进去了。
张福才和吴慧娟也站起来了,“福德过来了?”
张福德点着头没有回答,只是拿眼睛四处瞟了瞟,“什么时候来的,这生意怎么样啊?”
张福才刚要开口,张晨域抢先说道:“来了十来天了,哎,这生意真难做,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没有人啊!眼看着要撑不下去了!”
“你们啊,就是事先也不问问,瞎搞嘛,这不是,开不下去才正常,城里面的人都做不了,你们跑来凑什么热闹,不行趁早收拾收拾回去种地去!”张福德衣服痛心疾首的样子,让刚才还在责备儿子哄瞒自己弟弟的张福才看了一眼吴慧娟,他们被惊呆了。
“可我们还压着两百块钱的房租呢!”张晨域哭丧着脸诉苦道:“想扯都撤不走了!”
“你瞧瞧,这怎么办呢?明天上班我打电话问问,看能不能退出一部分!”说完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问道:“那你们晚上住哪里啊?”边说眼睛边在四处张望着。
“就在店里面打地铺,我和我爹在这边,我妈和我表姐在那边!”张晨域仍旧声音低沉的蔫儿不垃圾的说道。
把情况了解了一番的张福德站起身来说道:“我那边还忙着呢,你们收拾收拾,不行就回去吧,别把老本都亏在里面了!”说完再张福才悲凉的眼神中潇洒的离开了尝回头早点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