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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白这会儿安排妥了客房,回头看见谢姜,忙躬身揖礼道:“夫人住天字二号。”说罢这个,扭脸看了掌柜:“劳烦掌柜派人引我家夫人过去。”
二十来个精壮汉子,护了一个貌美如仙的小妇人,且这小妇人又左边嬷嬷右边丫头,身后又跟了五大三粗的贴身粗使……
见是这番阵势,掌柜的不敢怠慢,点头哈腰出来柜台,先是躬身揖礼,而后侧身向里一引,满眼堆笑道:“天字第二号在中间,夫人且随小的来。”
他前头走,谢姜两眼在这人背后一瞟,便慢慢跟着。
出来大堂,再往里是条东西走向的迥廊。
掌柜的右转,沿着迥廊一径往东,走过六七间房门,便又往北拐。
他怎么走,谢姜主仆便也怎么走。
再往前过了七八间房门,掌柜这才停下,哈腰开了门,也不往里进,只站在门口道:“这间就是了,夫人看有什么不如意,小的立时便让仆妇过来换。”
这人说完了,眼巴巴站在门口不动。
谢姜拿眼往屋子里看了一圈儿……门口一个雕花木架,上头搁了铜脸盆儿,再往里,左右各摆了四张坐榻,右边坐榻后是镂空雕花墙,墙上垂了挂珠帘子。
谢姜点头:“嗯,还算干净。”
得了她首肯,掌柜脸色一松,忙退后道:“夫人且进去歇着,小的叫人送茶送水。”
谢姜进屋。
韩嬷嬷不动声色扯了北斗跟进去。
最后头新月关了房门。
房门一关,新月便弯腰贴了门板,凝神听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身来,道:“夫人,这个掌柜怕是有问题。”
谢姜在右手边榻座上坐了,懒洋洋道:“说说看,他哪里不对。”
新月往里走了几步,待离榻座儿近了,这才小声道:“他身上穿的衣裳……有些紧,再有……生意人常年在平地上走,大多穿福头履,他穿了长靴。”
刚才掌柜出来,谢姜就瞅着不大对,这人一脸生意人的精明世故不假,只身上穿的那件儿绸布袍子,仿佛是胖子穿了瘦子的衣裳,直勒的掖下腰间仿似要绷开。
看来,这帮子劫匪“偷梁换柱”,想玩“黑店”这一手儿。
谢姜眉梢一挑,扶了案桌儿站起来,道:“你们该歇着歇着,到了晚上,想必会有热闹。”
吩咐过这句,她便掀了珠帘子进内室。
内室里一左一右两张卧榻。
北斗跟进来,先弯腰看了榻下,又掀被子里外检查过一遍,这才回身道:“奴婢看过了,夫人放心躺了歇息罢。”
谢姜走过去,不脱外裳,不脱鞋子,只斜签了身子往被褥上一倚,打了个小呵欠,阖眼道:“我先眯会儿。”
主子一副现下养精蓄锐,单等着晚上瞧热闹的架势,新月韩嬷嬷并北斗三个又岂会看不出来。
北斗扯了被子与谢姜盖上,便轻手轻脚出了内室。
窗外雨声“刷啦啦”作响,听着风声雨声,不一会儿谢姜便睡了过去。
夜色渐渐沉下来。
廊檐下渐次挂起了灯笼。
因谢姜睡觉,韩嬷嬷便索性两间屋里都不点灯。
北斗借了门缝里透进来的光线,凑到榻座上坐了,小小声问:“嬷嬷,咱就摸黑坐着么?”
韩嬷嬷嫌弃似白了她一眼,低声道:“没有看见夫人是等对方发动么?跟了夫人几年,怎么这点子眼色都不会看。”
北斗嘟了嘴,颇感委屈道:“夫人又不明说……嬷嬷晓得我笨。”
韩嬷嬷干脆阖了眼不理她:“学学新月,看她多耐的住性子。”
只她话音不落,房门“锉锉”响了两响。
有个妇人沙哑了嗓子道:“客官,有位大爷吩咐小妇人来送饭。”
别管是哪位大爷,总之有人送吃的来了。
北斗眉尖儿一跳,想起来进店的时候,谢姜特意叮嘱过要注意茶水……饭食……便急慌慌跑过去开门。
她开了门却不让人进屋,只左手扶着门框,右手半掩了房门,垂睑皱眉,眼角一斜托盘,道:“是留白让你送的么?”
木托盘里四碟小菜,又另一瓷盆子菜粥,外带一盘子白饼。
吃的喝的加起来总有好几斤重。
妇人揣着托盘,从苞厨转悠到天字第二号客房,早就手腕子发酸,这会儿便有些不耐烦,硬邦邦道:“你们那个护卫方才去大堂吃酒,便是他点的饭菜。”
妇人喊门的时候,韩嬷嬷点了灯。
这会儿她边使了眼色让北斗接下饭菜,边闲闲走过去,由袖子里掏了两个铜子儿,捏了在妇人脸前一晃,仿似顺嘴问:“留白几个去大堂喝酒了么?”问了这句,不等对方开口,又道:“方才你们掌柜娘子过来说……。”
她两眼盯着妇人,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儿,又拖了长腔……
韩嬷嬷一脸煞有介事,妇人怎么想到她会说谎。
“……掌柜娘子她……。”妇人惊了风似一哆嗦,忙挤出几分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道:“掌柜娘子脑筋不大清楚,想是摸错了门。夫人慢用……。”
说罢,铜子也不要了,转身沿了迥廊便一溜小跑。
等妇人急慌慌拐过去弯儿,韩嬷嬷这才关了房门,抬眼一扫桌子上的盆盆碟碟,叹气道:“去叫夫人罢,这家客栈果真易了主了。”
其实从妇人敲门,谢姜就醒了,只她懒得动,便仍躺着听两人说话。
这会儿不出去不行了……
谢姜下了地,先伸个懒腰,而后遛达遛达走过去掀帘子:“都送了什么好吃食?”
瞅见她出来,韩嬷嬷指了桌子上道:“方才想必夫人也听了,送了这些。”
谢姜垂睑一看,忍不住笑:“总摆着也不是个事儿,北斗……拿脸盆儿过来。”
正说着吃食忽然又转到盆子上……
北斗一脸懵圈状拿了盆子过来。
谢姜弯腰拿了筷子,这个碟子里挟几筷子,那个碟子里挟几筷子,末了又拿了几张白饼扔进脸盆道:“再将粥倒进去。”
几个人都是宅门里混过滚过,谢姜这种做派,不消她细说,几个人刹时明白了意思。
北斗揣了粥盆子一斜,满盆子粥“呼啦”便倒进了脸盆。
明白了意思,以下一切好办。
北斗问都不问,揣了脸盆儿跑进内室,左右一瞅,屋子里除了床榻便只有张小木桌,小丫头干脆蹲下身子,将脸盆儿往榻底下一塞,这才拍拍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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