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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发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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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九章发现问题

    打定主意要黑吃黑的顾长歌干脆一屁股坐梧桐树杈上,神神在在看着书房里的祁允卿忙活。

    书房里的人,正是本该被埋在金矿下的祁允卿。

    她是从连通矿洞的一条密道里逃出来的。

    密道又长又窄,仅容一人通过,大当家便在跟在她后面,在最后的危急关头,一把将她推了出来,自己却被埋在了下面。

    她永远也忘不了最后一眼他看过来的目光。

    微微的不舍,淡淡的疼惜,还有深深的眷念。

    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催生出这样深沉的目光?

    那是一种比爱情更深切而绵长的羁绊。

    她想着那双幽深眸子里浅浅的眸色,一瞬间竟也觉得那像是如她眸色一样的烟灰色,虚雾般飘忽点点星火,成了她心底点点的痛。

    她每每回想起在矿洞里时的场景,总忍不住猜度那个大当家的心思和身份。

    为什么他会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来救她?

    她心底其实已经有了一些隐隐约约、似是而非的猜测,却不敢多有深想。

    她曾受过来自至亲之人至痛的伤害,如今身处黑暗,长久独行,早就练就一颗百毒不侵的心脏,却强自压抑苦楚,以微笑来麻痹创伤,更学会了用强势和狠辣来伪装自己。

    她不敢给自己和别人定点的希望,只求一个看似完整如意,强大如斯的心境,来保护自己最后的光。

    良久,祁允卿甩了甩头,暂时放空难言复杂的心绪,用一刹心安好好应付东平王。

    在矿洞的密道里,大当家跟她交代了他在与东平王府来往的这些日子所暗中掌握的百里荣平的一些把柄,顺带着,还将这王府里的巡兵安排跟她大概讲了讲。

    他告诉她,东平王为人谨慎而多疑,一直不肯相信他,所以两人来往的信件肯定会被他留下,应该就放在书房的某处暗格中。

    只要找到了,便是东平王涉案金矿一事的最强有力的证据——这些东西对她有重要用处。

    这是大当家的原话。

    他深深看着她的眼睛,雾气中微微泛起月色濛濛之光,他说:这些东西对你有用。

    祁允卿想,她的真实身份绝对没有瞒过大当家。

    大当家知道她是谁,或许,从最开始相见的那个清风寨接风宴上,他听见了“祁允卿”这个名字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惊讶,便已确定了她的身份。

    那么,他究竟是谁?

    心想着这些,手下动作却没停,她的手时而敲击几下桌面和书架,时而轻轻按上某处突翘。

    树上顾长歌懒懒依靠在粗壮的梧桐树枝上,眸光淡淡看着祁允卿的动作。

    最后见她停在书架前的一幅山水画前面。

    借着着从窗口投射进去的月光看见那画上占了大半画纸的泼墨山水,意境万千,力透纸背,有“方寸之间见万里”“气象万千”的气度。

    顾长歌却觉得不太对劲儿。

    她对这种泼墨画没什么研究,只是了解一些,觉得这画倒是有点儿山水画中的浅绛山水的意思。

    讲究在水墨钩勒皴染的基础上,敷设以赭石为主色的淡彩山水画。浅绛山水画法特点是素雅青淡,明快透澈。

    她曾看过一眼《芥子园画传》说:“黄公望皴,仿虞山石面,色善用赭石,浅浅施之,有时再以赭笔钩出大概。王蒙复以赭石和藤黄着山水,其山头喜蓬蓬松松画草,再以赭色钧出,时而竟不着色,只以赭石着山水中人面及松皮而已。”也大概能了解这种浅绛山水话讲求色调轻重和用墨力度,尤其笔墨仍为画面状物构形的基础,墨色足后,略施淡彩,画面色调单纯统一,减少浓淡和轻重的变化,而其色多施于山石之上。

    那么这样一来,这幅山水画上的一头妃色的鹿,就出现的有些怪异了。

    单看那鹿倒是觉得简单几笔便勾勒出栩栩如生的模样,看来甚是讨喜,放在山水之中乍一看看也有点儿画龙点睛、惊鸿一瞥的意蕴,但容不得细细推敲便感觉突兀和不和谐。

    她尚不能确定,下意识地看向言萧。

    言萧倒是爽快,直接道:“那幅山水画确实有问题。”

    再度看向祁允卿,她显然也看出问题,伸手轻轻触上画纸,指尖在鹿身上轻轻一勾,忽听见轻微的“吱嘎”声——那山水画之后的书架竟从中间分开,露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暗格。

    顾长歌撇撇嘴,心想这机关真没新意。

    但这机关虽然不走心,但机关后面露出来的书信是很称心的。

    祁允卿拿出来随手翻了两下,半晌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在怀里转身便要出门。

    轻而易举避开王府又两拨巡查士兵和几个暗卫,祁允卿紧了紧衣领,飞身往一个又一个死角里掠去。

    她的轻功和内息都不算好,但胜在有大当家给她详细说过的王府布局,这一趟也算是有惊无险。

    跟在她身后的顾长歌和言萧倒是看着有些讶异。

    顾长歌啧啧了两声,语气中有些艳羡的意味,眸中却一片清明,她叹口气道:“就这功夫,能毫不费力地躲过这么些暗卫的眼睛,到底是谁给她开了金手指啊。”

    言萧没说话。

    顾长歌也不奢望闷葫芦会多说几句话,自娱自乐也有些自嘲地又道:“难不成是百里荣晨?”

    毕竟能掌握第一手的王府布局图,除了皇家中的皇帝老大,顾长歌不做他想。

    言萧呼吸却猛地一窒,心口上密密匝匝的疼痛浪潮一般一层又一层地涌上来,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他想,这些话,本来按照顾长歌的性子,断然是说不出来的,她自信,强大,明亮而随性,是风雨中不变的坚挺,不会生出这般存了抱怨和自嘲的怨妇似的心思,如今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极有可能是心底对他有了怀疑。

    他不能暴露,至少现在不能。

    可顾长歌没有放弃,半晌她又笑,苦笑,道:“嫁给他,还真是走上了人生巅峰啊,是吧,言萧?”

    她笑着转眸看他。

    眼神看似朦胧深怨,实则宁静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