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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宿敌相见(四)
卡尔这样腹诽,不是他的凭空猜测,而是克里斯蒂娜身边的维也纳顾问团的一致想法。
法国之所以敢在传统盟友土耳其身上玩现实主义外交,其根源在于土耳其在欧洲还需要仰仗法国的声势,不然难道光凭他一个同时对付俄罗斯和奥地利吗。
土耳其在和奥地利和谈,意味着法国继续对其投入外交资源的行为,成了一个毫无价值的无效动作。
并且法国无法强求土耳其和奥地利继续开战,因为不止是奥地利一无所获,土耳其在战争中也捞不到什么便宜,两国除了罢兵休战外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再加上三色旗法国和波旁法国的差异也让土耳其感到猜疑,害怕这股火焰会烧到君士坦丁堡。而法国忙着去找奥地利麻烦,没时间进行修补,两国产生的隔阂没有弥合的机会。
所以,这两个传统盟友只能暂时放弃合作,还好依然能算关系友善,虽然不知道下一次结盟会在什么时候。
不过奥地利驻巴黎大使倒是有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传来,在罗兰夫人私下的沙龙里,好战的布里索派议员们认为可以在克里米亚上做文章,给俄罗斯来点小小的黑海刺激,这让卡尔忍不住去想布吕歇尔对俄罗斯人的评判,似乎可以实践一下他的方针。
相比于卡尔的胡思乱想,陆星雨则满足于他的名声之广。
陆星雨高兴道:“哦?开罗也是这样吗?真是让人没想到,那么我的具体名声是什么?不会是像在英国一样的狡诈外国人吧?”
卡尔心想你还真猜对了,那些土耳其人和埃及人就是这么想的,都认为如果没有你在,那他们和法国还是从前的盟友。
心里这么想,表面的恭奉还是要做到的,卡尔立刻进入拍马屁模式,胡诌了一番埃及人对他的敬佩之情。
“……正如我所说,开罗现在满大街都是您的新闻,而且还有好多商人说要向您进献财物……”
卡尔随口就来,意图蒙混过去,结果没想到遭遇自己表妹的发难。
特蕾莎不知为何,一看这小子就觉得不爽,很不客气说道:“那么你呢?有什么东西要送给陆都督的?我听说你给内克尔小姐白送了一副织金的波斯毯,不送他一副?”
卡尔谨慎答道:“这是因为陆都督只是暂居于马赛,如果在下未来某一天造访巴黎,一定亲自前去凡尔赛宫给都督送上质地最好的地毯。”
特蕾莎继续不客气说道:“那你还给那四位将军送了毯子呢,为什么不给我送?”
卡尔愣了一下,疑惑道:“我只是远远看见他们几次而已,没这事吧?”
“怎么没有?参谋长说有一个很奇怪的大胡子去拜访了他,还给他一个镶金的烟斗呢。缪拉也说过有个傻里傻气的大胡子想邀请他去酒馆,他懒得去而已。”特蕾莎答道,很显然没有分清这两个土耳其大胡子商人的区别。
卡尔心里疯狂咒骂布吕歇尔这个坑爹货,竟敢自己私自行动。
他镇定心神,压下里自己语言中的一丝慌张,说道:“哦,殿下说的是我另一个同伴,他这个人很喜欢交朋友,并且言谈无礼,殿下可以让将军们不去理会……”
特蕾莎惊讶道:“我还没介绍我自己的身份呢,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女公爵?”
卡尔有点惊慌,很快答道:“啊,这是因为您跟随在陆都督身边,一看就知道您的身份不简单呐,就像我在巴伐利亚遇到的那些公主一样……”
陆星雨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
这个人和特蕾莎说话时的用词为什么如此没有分寸,好像是家庭内部谈话一样,就像是两个表亲在闲聊。
而且口音上怎么有点变了,跟奈伊的阿尔萨斯口音有点接近,虽然不是完全像。
果然,不止是他看出来了这个土耳其商人的问题。
安东妮娅打量了卡尔一眼,好奇问道:“请问您在柏林待过吗?”
卡尔握着酒杯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假装喝酒来掩饰,然后惊慌发现自己的酒早就喝完了,这样的动作实在太过刻意。
安东妮娅越发疑惑,问道:“您说您去过巴伐利亚是吗?去过哪里呢?您的法语讲得很标准,但我感觉好像有点普鲁士人的口音,难道您在普鲁士也待过吗?”
卡尔知道这是自己跟布吕歇尔混在一起太久的缘故,口音一不小心就被带跑了,不免有点惊慌失措,脑中拼命想着应对之策。
就在这时,救星来了。
大门打开,布吕歇尔从门外进来,嘴里叽哩哇啦喊着别人听不懂的土耳其话,然后将卡尔拽出去,很快离开这个大厅,留下墙壁边上面面相觑的几个人。
卡尔在门外庆幸说道:“还好你来了,不然我怀疑我会被扣下来……”
布吕歇尔拉着他飞快登下台阶,卡尔惊讶道:“这么黑的地方,跑这么快不怕掉下去?”
布吕歇尔尴尬说道:“事实上,我们可能很快就要被扣留了……”
卡尔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你在城里某个酒馆喝太多酒把别人店给砸了?”
“哦,这倒没有。”布吕歇尔答道。
“算你有点理智,我们赶紧走吧。”卡尔略微松了一口气,“这里不能久留,尤其是在我那两个聪明的表妹面前,不知道她们有没有看过皇帝送去她们宫廷的哈布斯堡全家福,我正好就在那上面,虽然只在一个角落里……我们最好一路跑到威尼斯,我那个帕尔马表妹好像有点认出我来了,我可不想这么丢脸的被法国人抓住。”
布吕歇尔继续道:“事实上,比喝酒更糟,因为我送给乌迪诺将军的那副名画被认出来是假的,他很生气,给拉纳打了招呼,调了一群马赛城防军要来抓我们……”
卡尔不停往下走的脚步突然僵住了,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坑货。
布吕歇尔叹气道:“唉……其实原先的名画是真的,克里斯蒂娜总督很尽责,可惜我一个没忍住,用假的去送礼了,真的那副被我留在威尼斯的营地里,准备过几天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