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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瞅着毛躁祈奕直摇头,心道,你不是叫陈世美露陷么,如今还没提到陈世美,你倒急什么?谨防祈奕做傻事,白玉堂认命将手指凑到祈奕眼前。
祈奕看清他指尖石子,吃了定心丸了。白玉堂的弹指暗器,展昭也要忌惮三分,韩琦宵小之辈,更不在话下了。
却是这一眨眼的功夫,下面敌对一男一女,已经搭上了话。
秦香莲不住磕头,声泪俱下:“求求壮士,高抬贵手,绕过我们孤儿寡母吧!”
韩琦振振有词,据理呵斥:“你诬陷驸马,冒认官亲,罪犯不赦,论罪当诛,还敢求命?”
韩琦话语一出,秦香莲心中最后一份希翼,轰然坍塌,她惊恐万状,声音悲切,绝望至极:“果然是陈世美叫你杀我?他怎么忍心?”随即捶地悲催嚎哭,不能置信:“世美,你不认我尤可,孩子是你嫡亲骨肉,陈家香火,你也不要了么?我不信,我不信啊,你为何这般绝情啊?我已经不争了啊,世美啊......”
韩琦心中虽然矛盾,可是不容忍别人诋毁自己恩公,再次刀尖指着秦香莲:“大胆刁妇,还不住口!驸马名讳也是你叫的?”
一双稚子被激怒了,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双双朝着韩琦冲撞拼命:“我娘叫我爹名字,与你什么相干?我爹不要我们了,不要娘了,不要爷爷奶奶了,你还要杀我们,你是坏人,我打死你…..”
韩琦到忘记杀人,只跟两小儿斗嘴:“住口,住口,驸马刚招赘,哪有这大的孩子?”
这一番答对,秦香莲终于弄弄清楚了,陈世美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掩盖欺君之罪,竟然要杀妻灭子,一时悲痛难忍,大放悲声:“陈世美,你怎能坏成这样,这般狠心,你当真为了公主,为了荣华富贵,爹娘不要,祖宗不要了,亲生儿女也不放过么?你还是人吗陈世美啊?”
韩琦再次呵斥:“住口,大胆民妇,再敢直呼驸马名讳,我不客气了!”
秦香莲把心一横,也不怕了,怒目圆瞪跟韩琦杠上了:“我是驸马原配,如何叫不得他名讳?我嫁他十年,上敬公婆,下养儿女,助他读书,终日操劳,一家子生计全在我手上。他上京赶考,我左挪又借,抵押薄产,当尽妆奁,替他筹措盘费。公婆饿死,我剪发换席,搓土为坟,亲手葬埋。
到如今,他中了状元,做了高官,却背信弃义,不认糟糠,停妻再娶,不认爹娘,不养儿女。我看在夫妻一场,自小情分,为了他不受包大人铡刀之刑,甘愿撤诉,忍气吞声独返乡里。我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名誉地位丈夫我都不要了,还不够么?
他竟然还不放过,还要杀妻灭子,真是天良丧尽猪狗不如啊!
壮士,你说,我做错什么,你要杀我,要杀我们孤儿寡母啊?这天下还有天理公道吗?”
韩琦虽然曾经杀人,却是见义勇为,抱打不平,其实是个血性汉子,闻听湘莲声声血泪,字字凄凉,顿时羞惭不已,一时语塞,高举钢刀,颓然垂下。
双方你来我往这一番沟通,敌对双方终于弄清了彼此关系,一个是驸马原配,对驸马有恩。
一个乃是江湖刀客,身受驸马大恩。
受恩的是杀手,施恩者,就是那该死的。
也是韩琦天良未泯,闻听这番杜鹃泣血伤心话,不由动了恻隐,垂下钢刀,不能置信:“原来,你是驸马原配,也是个贤德女人,只是,我不杀你,驸马也不会饶我,罢罢罢……”
韩琦果然是条汉子,答应要放秦香莲,却要自杀为陈世美尽忠。白玉堂就在这一瞬间,手指一弹,只听‘筝‘的一声脆响,韩琦钢刀落了地。
白玉堂暗器出手瞬间,人也飞将出去点住了韩琦,韩琦瞬间成了一尊雕像。
却说韩琦被制住,口却能言,冲着秦香莲喊道:“大嫂,你带孩子返乡去吧,不要再告了,驸马绝不会绕过你们,他如今权势熏天,你斗不过他的。”
秦香莲母子抖索一团,韩琦又冲白玉堂道:“义士,你好事做到底,就送……”
正在此刻,远处传来阵阵犬吠,白玉堂迅速塞住寒气嘴巴,
衣袖一挥,烛火顿时灭尽,庙宇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秦香莲见白玉堂现身制服韩琦熄灭火烛,轻飘飘一气呵成,吓得不轻,以为前拒虎后来狼,又是一道催命符。不由肝胆沮丧,以为母子们这番性命难逃了。
作为母亲,秦香莲顾不得自身惧怕,毅然跪地磕头求告:“求求各位壮士,你们要杀杀我吧,放了我的一双儿女吧,孩子是无辜的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大发慈悲吧……”
两个孩子甚是机灵,也跟着磕头苦求。
白玉堂见秦香莲不识好歹,懒得理会,手脚麻利将韩琦套进麻袋里。祈奕一笑跳降下来,正要发话劝说。
房外陡然火把通明,脚步杂乱,却是一队巡夜衙役来了。
白玉堂迅速点了两个孩子昏睡穴,并轻轻抵住了庙门。
祈奕则迅速捂住秦香莲哭哭啼啼嘴巴,秦香莲却力大如牛,拼命挣扎,嘴里呜呜嗯嗯,似乎在喊救命,对祈奕又打又蹄,像个凶狠母老虎。
见她这般拧不清,敌友不分,祈奕顿是恼了,腾出右手来捏住秦香莲细长瘦弱脖子,略微使劲儿,贴耳警告:“不想死就闭嘴,再敢乱动,我立马扭断你脖子!”
秦香莲这才吓住了,泪眼汪汪瞪着祈奕,终于浑身哆嗦停止挣扎。
一时差役走远,祈奕警告道:“我放开你啊,你不想母子三人血溅当场,就莫要哭哭啼啼,招惹麻烦,听见没?”
秦香莲汪着两眶泪水不敢滴落,对着祈奕连连点头,愿意诚服。祈奕这才安心松手,累得够呛,一边抚胸直喘。
秦香莲却精神抖擞得很,一旦得了自由,奔命一般扑向一双儿女:“春哥,冬妹,你们怎么啦……”
“哇……”“哇……”“哇……”
搂着孩子们哭得地动山摇。
白玉堂冷哼道:“又哭,鬼也叫你们哭来了,你摸摸她们鼻子,我只是点了他们昏睡穴。”
秦香莲果真伸手一探,两个孩子呼吸均匀,这才安静了,怯怯理好衣衫,抹抹眼角,战战兢兢瞧着祈奕兄妹:“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祈奕被她气得笑起来:“我们替你捉住杀手,你说为何?”
秦香莲这才反应过来,恩人当面,一时感激涕零,翻身磕头不迭:“谢谢两位恩公,大恩大德,湘莲终身铭记,倘若逃得一命,我母子日日为恩公焚香祈福,保佑恩公,一生平安,事实顺遂!”
祈奕被她滔滔不绝打败了,忙一伸手阻止道:“行了,我问你,你现在如何打算?是继续回家,还是重回开封?不过,我告诉你们一句啊,你们不死,陈世美绝不会死心,今日是韩琦,明日就是李琦,张琦。我们今日就得你们母子,明日可就难说了!”
女人不能得罪,这话很是不错。
秦香莲死里逃生,对陈世美一点留恋旖旎,因为韩琦一刀,统统砍飞了。此时此刻,秦香莲心中对于陈世美,唯一剩下的,只有刻骨仇恨。
秦香莲丈夫可以让,名分可以让,孩子却是她的底线,正如老虎屁股,谁也动不得。陈世美这一番杀妻灭子,正是触动了好人的底线。
正所谓兔子急了也咬人,陈世美此番兽性,彻底激怒了秦香莲,小绵羊即刻化身母老虎,恨不得立刻跟陈世美一命拼了。
祈奕询问,触动了她滔天仇恨,咬牙切齿道:“我要去开封府,我要告他,告他停妻再娶,不认糟糠,杀妻灭子,高堂不养,死不埋葬,闻丧不哀,我要告他欺君罔上,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丧尽天良,我要让他自食恶果,命丧狗头铡下。”
祈奕闻听这话,直觉热血沸腾,口里一声赞:“这就好。”眼眸盯着白玉堂,后面事情,祈奕可不熟悉。
白玉堂对着祈奕挑眉眨眼一笑:你不是很能么?
祈奕难堪一笑,回头看着秦香莲:“你们跟我去客栈可好?”
秦香莲幼承庭训,读的女戒列女传,受到三从四德熏陶,男女授受不亲思想根深蒂固,叫她跟这两个男人一起投店,万万不能。只是这两人恩情当头,武艺高强,她不敢公然反抗,遂抱着一双孩子,期期艾艾道:“不劳恩公操心,我们母子歇在这里就好。”
白玉堂闻言一声嗤笑,丢下一个小包裹:“这里有水有吃食,你们在此歇息一夜,天亮拿着钢刀去城外竹林等候。”
言罢拧起粽子似的韩琦出了庙门,回客栈将之塞进驴车里。
见那秦香莲似乎被吓傻了,祈奕又反头添了一句:“出城门之时,将那钢刀包起来啊,小心被衙役当成流寇。”
秦香莲至此已经知道祈奕等是友不是敌,闻言甚是感激,连连点头:“谢谢恩公。”
一夜无话。
翌日,兄妹用了早点,慢悠悠出了城,城外三里竹林处,果然见秦香莲母子三人正在等候。
祈奕仔细一看,大惊失色:“秦香莲这是干什么?”
你道是为何?
却是秦香莲不仅没听祈奕之言把钢刀包裹起来,反是把韩琦一柄大刀,高高举在手里,战战兢兢站在路口,东瞄西望呢。
白玉堂挑眉一笑:“我教他的,遇见生人路过,就把大刀举一举,免得被人欺负了!”
祈奕知道白玉堂这是祈福秦香莲胆小怕事,拧不清,逗着她玩儿,不免笑道:“义兄,你太促狭了,她一个乡下女人,被丈夫遗弃,够可怜了,你骗他干嘛啊?“
白玉堂却将车马藏在山坳里,拉了祈奕隐身竹林树上,远远监视他母子三人。
祈奕不免疑惑:“义兄做什么?为何不将他们速速送去开封府,倒猫在这里做什么?”
白玉堂却悠悠哉闭目养神:“自有人送她去。”
白玉堂话音刚落,就见一白衣侠客,龙行虎步而来,但见此人身材高大,器宇轩昂,手握宝剑,步履如飞,不是御猫展昭是谁?
祈奕甚是讶异:“义兄怎会知道展大侠要打此经过?”
白玉堂神秘一笑:“我昨晚在客栈巡视一圈,发觉展昭跟我们一间客栈,堂堂朝廷命官,竟然步行办差,他这个四品官也做得够窝囊。”
说话间,白玉堂抬眼睨着展昭,又是一声嗤笑:“这个家伙几时转了性,也学五爷穿起白裳来了?”
祈奕瞅着白玉堂好笑,谁规定只许你穿白衣,不许人家展昭穿了。看看路口,又有些担心:“似乎展昭不认识秦香莲呢?”
白玉堂怀抱宝剑,修长身躯懒散的靠着树干,黑发如瀑,衣袂翻飞,淡淡笑脸却比阳光还灿烂。
“她一个妇人,怀抱五尺钢刀,展昭自诩侠义,最是妇人之仁,婆婆妈妈,还能不追根究底呢,等着瞧吧。”
说话间,祈奕再抬头时,展昭已经跟秦香莲母子搭上了话,少顷,四人一起抄小路去了。
祈奕笑道:“这回秦香莲倒是聪明一回,这倒是个法子。”
白玉堂挑眉看祈奕,笑意盈盈眸中有着几分促狭,几分得意,也有几分玩味:“不错吧?我教她的!”
祈奕忍不住呵呵直乐,笑吟吟竖起大拇指:“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