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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志远按了按她的肩头,道了句;“你放心,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沈疏影轻轻嗯了一声,兄妹两相对无言,沈疏影眼眶一阵阵的温热,只让她再也待不下去,于是静静的对着沈志远道;“哥哥,我先回去了。”说完也不待沈志远开口,便是转过身子,向着院外走去。
“小影。”沈志远却唤住了她。
沈疏影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他,却见沈志远一步步的走到自己身边,说了句;“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沈疏影眼底满是迷茫,沈志远凝视着她,却是微微苦笑,说了句;“小影,哥哥不会害你。”
沈疏影一怔,脱口道;“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句话刚说完,一颗心便是撕扯般的痛,他们兄妹,又怎么会到了如今的这一步。
沈志远只淡淡的笑了笑,那一笑间极是落寞。
沈志远带着她,来到了燕山。
下了车,沈疏影望着周边的一切,却是怎么也猜不出沈志远为什么要带自己来到这般荒凉的地方,她转过身,道;“哥,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沈志远没有说话,只领着她大步向前走去,未走多久,便见前方静静的埋着一处孤零零的坟茔,可以看出埋葬的时候很是仓促,只不过是个黄土包,上面已经长满了杂草。
沈疏影看着这座坟墓,心跳的却是越来越快,内心深处隐约想起了什么,却只觉得不敢置信,或者是不愿去相信,她的瞳仁中是浅浅的惊惧,一动不动的看着沈志远。
果然,就见沈志远一字字的告诉她;“这是薄少同的坟墓。”
薄少同....
沈疏影在听到这三个字的刹那,脸色顿时变得比雪还要苍白。
她僵硬的迈着自己的步子,一步步的向着那处荒凉的坟茔挪去,靠近后,果然见那坟茔前矗着一尊简陋的墓碑,上头还有一张薄少同的照片,相片上的他穿着军装,依然是剑眉星目,英俊逼人。
沈疏影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眼前一黑,便是向地上倒去,幸得沈志远站在她身后,一手将她揽在了怀里。
“不....”她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几乎从胸腔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呐喊,眼泪成串的从眼眶里涌出,她闭上眼睛,甚至连再去看墓碑一眼的勇气都失去了。
沈志远凝视着薄少同的墓碑,黑亮的眸子是深不见底,他没有看沈疏影,只自顾自的说道;“薄少同其实在德国便加入了组织,回国后,组织安排他去辽军中当了军医。他医术精湛,在前线也不知是救了多少人的命,就连贺季山的命也是他救的,组织上更是对他寄予了深厚的希望,而他也的确是深得贺季山信任,可是....”
说到这里,沈志远顿了顿,方才接着说下去;“他竟要退出组织,带着你去美国。因着这事,上面专门派了人轮番劝说,想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可他却硬是不肯,为了带你走,不惜惹上了杀身之祸。”
沈疏影怔怔的听着,直到沈志远说完,她方才呢喃道;“这么说,他也是你们的人?”
沈志远点了点头,道;“他是组织上亲自挑选的人才,在德国时,便被着力培养,谁都没想到,他会落到这个下常”
沈疏影木怔怔的转过眸子,看着那光秃秃的坟茔,看着那墓碑上年轻俊朗的容颜,看着那杂草丛生的坟头,泪水便如泛滥的溪水,一行行的往下落。
这样久的日子,她一直欺骗着自己,甚至是麻痹着自己,不敢去想他。
即使想起他,她也会告诉自己,薄少同没有死,当初贺季山的那一枪,只是将他打伤了,他现在去了国外,只不过永远都不会回来罢了。
可此时,他的坟墓正清清楚楚的摆在自己面前,将她所有的逃避尽数撕开,血淋淋的扔在那里。一点一滴提醒着她,她与杀害他的凶手卿卿我我,与害死他的人恩恩爱爱,甚至,她还为那个凶手生下了一个孩子。
沈疏影近乎于崩溃般的瘫在了薄少同的墓前,她的指甲那样用力,紧紧的向着地面抓去,那玉色的长指甲发出一声脆响,有血珠子冒了出来,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只因比起心痛,手上的疼痛感便是变得那般微不足道,她双眸空洞,只怔怔的看着墓碑上的容颜,那是她最初的爱恋,是她第一次的怦然心动,是她这一辈子,最纯最美的感情。
她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的抚上了薄少同的相片,待手指刚触碰到那冰凉的相片时,滚烫的泪水再也忍耐不住,纷纷落下,而被埋藏在心底的记忆却又是尽数涌了出来。
他穿着军转,气宇轩昂的站在那里,军帽下的眼眸乌黑,眉宇间满是宠溺与温和,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沈疏影只觉得万刃裂心,心头疼到了极点,几乎要立时痛死过去,她哭的不能自抑,最终,却是哭着喊出了那个名字;“承泽.....”
“是我害了你,我害了你.....”她精疲力尽,只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声泪俱下。
沈志远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深邃的眸子里渐渐浮起一抹深不可探的痛意,他俯下身,无声的将沈疏影的身子揽在怀里,一颗心犹如在烈火上焚烧,比起哭泣的沈疏影,更是要痛苦百倍。
牺牲妹妹的幸福,来换取组织的胜利,他知道自己十恶不赦,永远都不可能奢求沈疏影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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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疏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官邸,回来的时候,孩子正在奶娘怀里哭泣着,许是见不到母亲的缘故,一直都是哭闹不休,连奶水都没有吃上几口。奶娘正焦急不已,见到沈疏影回来。立时喜滋滋的抱着孩子迎了上去。
还不等她靠近,便是停下了步子,沈疏影的脸色白的骇人,周身没有一点活气,犹如一具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
奶娘瞧着便是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惊呼道;“夫人,您怎么了?”
沈疏影看了她一眼,眼眸落在了孩子身上,若换在平时,她定是会把孩子抱在怀里,好一番的轻柔怜爱,可此时她看着孩子,眼底却不见一丝往日的慈爱,只变得空空洞洞的。
这是贺季山的孩子,是她为贺季山生的孩子!
囡囡看见了母亲,早已是不再哭闹,只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向着沈疏影挥舞了过去,漂亮的眼瞳中满是渴望,渴望着母亲可以抱抱自己。
沈疏影心如刀绞,几乎是逃也似的将孩子抛在身后,向着楼上冲了过去。
奶娘吓坏了,赶忙让人去告诉了柳妈,柳妈带着丫鬟上楼,却见沈疏影将卧室的房门反锁,任由她们怎样叩门,那门都不见一丝开转的迹象,柳妈焦急不已,让人去将孩子抱来,狠了狠心在孩子的手心上捏了捏,就听孩子呜哇一声哭了起来,小小的婴儿,哭起来最是可怜,只差将人的心都给扯碎了,可沈疏影依旧是没开门。
柳妈没有法子,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一咬牙,将侍卫长请了过来,将那门一脚踢了开去。
“夫人1柳妈大骇,只见沈疏影无知无觉的躺在地上,看那样子,已经是晕过去了许久,脸上泪痕犹在,却苍白的吓人,身上更是冰凉的,就连呼吸都是微弱的很。
陆志河匆匆赶了过来,一眼便看柳妈守在门口抹眼泪,看见他便似看到了救星一般,忙不迭迟的迎了上去。陆志河见她这般模样,更是不敢耽误,一路横冲直撞的上了楼。
沈疏影双眸紧闭的躺在那里,乌黑的发丝垂在枕面上,整个人都仿佛随时会烟消云散似得,憔悴的奄奄一息。
陆志河看着大惊,先是为沈疏影做了详细的检查,检查完,那脸色便更是难看了起来,让一旁跟着的柳妈看的胆战心惊,赶忙问怎么了。
陆志河收起听筒,慢慢的站直了身子,隔了许久,方才道了句;“夫人的症状,是慢性中毒。”
“中毒?”柳妈骇的睁大了眼睛。
“去,让人通知司令,就说夫人病危,让他尽快回来。”陆志河声音低沉,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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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季山接到电报,立时连夜在指挥所召开了最高军事会议,对战局做了最新部署,安置好一切,便是连一秒也没耽误,乘专机回到了北平。
回到官邸,他连女儿也没来及去瞧上一眼,便一路匆匆的向着卧室走去。